那,卢宴抱起她时,她玲珑曲致的身段线条,岂非全被卢宴看去了?
思及此,严萱萱蓦地面颊泛红。
严如莺看见了,只当严萱萱淋雨病了,忙手背探向她额头。
严萱萱摇头,挡开,随后无力的双手撑起身子要下地:“小姑姑,是不是恭王世子救了我?恭王世子,是不是还在外头,我,我想亲自向他道谢。方才若不是恭王世子,侄女眼下怕是还昏厥在寂静的林子,无人发觉呢……”
第56章
严萱萱身体虚弱,掀开被子,强撑着要下地,去向卢宴道谢。
“萱萱,道谢的事不急,卢……”卢宴二字刚跳上舌尖,严如莺忽觉在侄女跟前提卢宴大名不太好,忙改口道,“恭王世子,不会介意这些虚礼,你先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严如莺心地纯良,满心只为侄女身体着想。
“小姑姑,我身子没事,”见小姑姑试图阻拦,严萱萱连忙抬起脸蛋,对上小姑姑满是关怀的桃花眼,正色道,“我娘常常教导我,身为皇后娘娘嫡亲的外甥女,一言一行都必须是万人的表率。受人恩惠,必须言谢。”
严萱萱每一个字都带着力度,不容人反驳。
严如莺正两手握住严萱萱肩头,原本要劝她重新躺回床上,闻言,动作一顿。她蓦地想起,严萱萱的外祖父家是朱国公府,百年的书香世家,最是重规矩的人家,在他们的认知里,或许第一时间道谢真的比休养身子更重要……
严萱萱见小姑姑眼里有了松动,连忙推开小姑姑,双脚垂下床沿,招呼侍立一旁的小宫女过来伺候鞋袜。
小宫女知道严萱萱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外甥女,丝毫不敢怠慢,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严萱萱穿好鞋袜。
严萱萱一双玉足很秀气,点点大,绣鞋是白底绣牡丹花的,罩在连红色裙摆下,宛若两只白毛小兔,小巧可爱。
严萱萱的双足并未缠脚过,但天生娇小,远比一般的闺秀要小两号,因为这个,严萱萱一直引以为傲,沐浴或穿鞋时,很喜欢盯着自己的玉足,欣赏一遍又一遍,光是耗在这上头的时间,都够一般闺秀细嚼慢品十页书了。
不过眼下,严萱萱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时间细品双足,绣鞋穿好后,只快速扫了一遍,确保没有不妥的地方,便起身整理两下裙摆,径直往门外走去。
她知道,卢宴就守在外面。
严萱萱是个懂得把握机会的,既然卢宴才看光了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才欣赏过她玲珑曲致的身段线条,那她醒转后,及时出现在卢宴面前,一副病美人的模样,袅袅挪挪行至跟前,微微屈膝美美的行上一礼,说不定卢宴眼前立马浮现她之前浑身湿漉漉衣裙紧紧贴在身上的画面,然后很自然地回放抱起她往客房冲的一幕幕。
严萱萱一刻都不肯多待,撑着虚弱的身体也要去道谢,为的就是早早勾起卢宴心头回放那些美好的画面,在他遗忘之前,赶紧多次回放。
“萱萱,你慢点。”严如莺见严萱萱双腿有些乏力,脚步虚浮,忙搀扶住她胳膊,生怕她体力不支摔倒。
“嗯。”严萱萱也知道自己双腿发软,不过发软有发软的好处,整个人看上去,病美人的姿态越发增添三分,姿色.诱人。
严
萱萱扫眼小姑姑,小姑姑只是勉强算得上娇美可人,卢宴都能喜欢上,那她严萱萱这样的绝色,卢宴更加难以抗拒了吧。
严萱萱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太子心中没有她,不如早在寺庙里初遇卢宴那日,她便出手,那就完全没有小姑姑的事了。
好在,卢宴还没定亲,扭转局面,一切都还来得及。
严萱萱就是有这个自信。
就在严如莺打起门帘,严萱萱小碎步迈出去,白皙下巴低垂,预备摆出最美的姿态给卢宴看时……
走廊上,居然空空如也,只有两道宫女身影立在走廊的台阶下。
“小姑姑,恭王世子呢?”严萱萱不敢置信,她还未醒来,卢宴怎会不辞而别?之前见过卢宴几次,看他为人,应该是做事有始有终,不会中途当甩手掌柜啊。
严如莺也颇为惊讶,举目四望,哪哪都不见卢宴身影,奇怪道:“怎么诗诗也不见了?”
严萱萱心中微动,严诗诗和卢宴一起失踪了?
不会严诗诗也看上卢宴了吧?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宫里的皇子,最出挑的少年郎便是恭王府世子卢宴了,出身高贵不说,皮相还俊美无双,性子也温和。最吸引人的,卢宴身为恭王膝下唯一的儿子,还能不骄不躁,身上丁点纨绔习性都没有,在恭王妃教导下,打小酷爱读书,一身书卷气,念书很有天分,还是上一届的探花郎呢。
这样的卢宴,足够迷人,严诗诗看上卢宴,也在情理之中。
正在这时,前庭花树丛里,一男一女的身影从一株花树后转出来,男的径直朝院门口走去,女的立在原地,目送男子离开。
严萱萱定睛一看,男的可不就是卢宴,女的正是严诗诗。
严萱萱微微抿唇。
第57章
严诗诗站在前庭小径上,目送卢宴离开,见他背影终于消失在院门外,拍拍小手,心头舒口气。
未料,严诗诗一转身,竟见严萱萱一身桃红色长裙站在走廊,纤细娇柔的身子病歪歪立在秋风中,长发垂落胸前荡出妩媚,单手扶着廊檐下的红柱子才能勉勉强强站稳,一看就是勾人的病美人。
定力差的男子,怕是三分魂魄都要被勾去。
嗤,还真猜对了,严萱萱要假借道谢的短暂功夫勾引卢宴,不要脸!
严诗诗忍不住瞪向严萱萱,浓浓的鄙夷。
严萱萱感官敏锐,几乎严诗诗刚瞪过来,她便收回视线转过身去,不屑对视严诗诗。卢宴走了,严萱萱没兴趣与严诗诗玩什么情敌互瞪。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严萱萱面朝小姑姑,小声嘀咕:“恭王世子怎能这样呢,小姑姑还在这呢,他就与严诗诗钻大树后去了,还不辞而别,这也太不尊重小姑姑了……”
这话一出,用意很明显,挑拨离间。
既挑拨小姑姑和严诗诗的关系,也挑拨小姑姑和卢宴的关系。当然,重点是后者。
从严萱萱决定抢夺情郎那一刻起,就打定主意要离间小姑姑和卢宴。恋爱中的姑娘嘛,总想占据恋人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永远是第一才好,如今,卢宴先是与严诗诗不清不楚地猫去大树后,紧接着又不辞而别,显然没将小姑姑放在心尖尖的位置。
这般一挑拨,肯定百发百中。
待两人生出嫌隙,日后,严萱萱再去钻空子,就容易多了。
心中这般打算着,说完最后一个字,严萱萱慌忙闭嘴,装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目光不安地扫向小姑姑面庞,预备再补几句“是我嘴快,瞎说的,小姑姑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之类的安慰话。
未料,安慰话未出口……
“宫宴事多,恭王世子有别的紧急事情,不辞而别,也是很正常的。萱萱,咱们做人做事要心胸宽广些,不要只盯着别人的错处。”
严如莺声音不大,但神情严肃认真,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
严萱萱:……
这样的回应,是严萱萱始料未及的,蓦地一噎。
想好的“安慰话语”全堵在嗓子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还生生受了一顿批。
严萱萱不敢置信地望向小姑姑,她居然敢训她,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
十五年来,头一次!
话说,严如莺平日脸皮很薄,面对做错事的丫鬟,也轻易不会训人,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啊。
她的情郎才救了严萱萱,严萱萱嘴上说着感激,要第一时间道谢,结果呢……不过是不辞而别,连卢宴离开的原因都未弄清楚,就被萱萱指名道姓一通编排。说心里话,严萱萱这也太“恩将仇报”了,严如莺心里不大舒服,为了维护情郎,忍不住冷脸怼回去。
严诗诗起先离得远,不清楚严萱萱胡言乱语了什么,逐渐走近,见小姑姑硬气回怼严萱萱,严诗诗脚下一顿,双眼发亮,不由得对小姑姑刮目相看起来。
这一世的小姑姑好像与上一世有了不同?
善良,依旧是善良,但面对素来高傲的严萱萱,小姑姑居然能挺直腰杆出言训斥了?
莫非,大半年过去,娘亲的培养初见成效了?
原来,自从萧青青回京,亲眼见证婆婆和小姑子被世子夫人压榨后,萧青青便时常将小姑子带在身边,观摩自己如何打理家务事,如何管教下人,旨在培养善良的小姑子。
耳濡目染大半年,似乎见了成效,面对不喜的事,严如莺敢出言训斥。
意识到这一点,严诗诗嘴角止不住上翘,为小姑姑喝彩!
但严诗诗走近后,只见小姑姑面泛薄红,有些窘迫,大抵是从来不曾训斥过严萱萱,头一次训斥,事后小姑姑到底有些着慌。
“小姑姑,既然严萱萱醒了,你就别再管她了!寿宴即将开席,小姑姑,你快随我去吧!”严诗诗飞快迈上走廊,停在两人跟前,一把拽住小姑姑胳膊,丢下病歪歪的严萱萱就要走。
这么一拽,病歪歪倚靠在小姑姑身上的严萱萱险些没站稳,差点摔倒。亏得两个小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
“诗诗,萱萱她身子还没好透,需要人照顾。”严如莺就是善良,哪怕心中微怒,不喜严萱萱,也依旧做好自己长辈的职责。
“这里到处都是宫女,有她们在,足够了。”严诗诗随手指向两个小宫女,然后乜斜一眼严萱萱,意有所指道,“小姑姑就甭操心了,免得好心没好报,将来悔死。”
听到这话,严萱萱心头不舒服了:“严诗诗,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严诗诗看都不看严萱萱一眼,免得污了双眼,说罢,一把扯过小姑姑就迈下走廊。
两个侄女和平共处时,严如莺愿意做好长辈的份内事,好好照顾昏厥的严萱萱。眼下两个侄女拌嘴,严如莺不是拎不清的人,自然不会站队严萱萱去寒亲侄女的心,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跟随严诗诗往客院大门行去。
但,严如莺没走多远,又回眸嘱咐那几个宫女好好照顾严萱萱,叮嘱严萱萱要按时服药,尤其催她快进屋去,别一直站在走廊吹凉风……
病歪歪的严萱萱,一人站在凉凉的秋
风中,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单手扶住栏杆,对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严萱萱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当着宫女的面又说不出口。
最后,死死抿唇,唇都抿白了。
严萱萱就不明白了,同样是觊觎卢宴,严诗诗有什么资格如此数落她?
就凭严诗诗脸皮更厚,更不要脸?
若非两人都觊觎卢宴的事,不方便公开爆出来,她非得狠狠撕下严诗诗的虚伪面具不可!
她严萱萱还没
做什么呢,严诗诗可是已经黏上卢宴,钻过大树后了,不要脸!
——
严萱萱在那里唱内心独角戏,这边,严如莺并肩走在严诗诗身边,时不时看两眼严诗诗的脸色,一路都乖乖的,不说话。
“小姑姑,你看我作何?”严诗诗哪能察觉不到小姑姑的偷窥,多次后,忍不住问道。
“诗诗,我……”严如莺欲言又止。
严诗诗望向她,鼓励小姑姑继续说。
严如莺嘴唇蠕动好几下,才说出口:“诗诗,对不住,小姑姑知道你讨厌世子夫人,连带着也不喜严萱萱……”
大半年前,世子夫人朱氏挑拨离间萧青青婆母的事,严如莺自然没忘。她也知道,自打那次后,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度冰冷,见面都冷哼哼不打招呼那种,连带着也不待见严萱萱。
但是,严如莺一直认为严萱萱只是个小姑娘,当初是受她娘蒙骗,才不小心成了帮凶。本质上,严萱萱还是个好姑娘。
“诗诗,我是姑姑,是长辈,小辈昏厥不醒,照顾小辈是我的职责……”严如莺声音小小的,尽量解释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生怕今日的事让严诗诗寒心。
严诗诗心内叹口气,她的小姑姑啊,就是太过善良,才会对严萱萱那样的毒蛇讲究什么长辈之责。可惜了,毒蛇就是毒蛇,并不因为小姑姑有照顾之恩,就手下留情。
瞧,病还没好呢,严萱萱就一副骚狐狸样,要勾引卢宴了,偏生小姑姑还丝毫未察觉。
严诗诗忍不住提醒道:“小姑姑,并非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善良,也并非所有人都秉持‘知恩图报’的信念……我今日才听永宁郡主说,她一个远房表妹可不要脸了,居然与亲姑姑抢男人……”
话才刚出口,“抢男人”三个字就令严如莺面红耳赤。
严如莺忙捂住严诗诗小嘴,臊道:“小小姑娘家,什么抢男人不抢男人的,休再胡说。”
“是真的!”严诗诗拽下小姑姑捂嘴的手,强迫小姑姑听道,“那个远房表姐也不知脸皮怎的那般厚,被亲姑父救了,从此就赖上了姑父,找一切机会出现在姑父跟前,没半年,就大着肚子成了妾……”
这等浑话,严如莺面红耳赤,再听不下去了,死死捂住严诗诗小嘴,板起脸道:“诗诗,这等八卦赶紧忘了,再从你嘴里吐出来,小心姑姑罚你!”
严如莺桃花眼瞪得大大的。
严诗诗吓得脖子一缩,两只手臂举起投降,一副再不敢乱说的小样子。
自然,全是作戏给小姑姑看的。小姑姑人美声娇,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再瞪,也没多大杀伤力,更像是丢了一把把娇滴滴的眼刀子,严诗诗会怕就怪了。
可严如莺不知道啊,只当唬住了侄女,便心下一松,收回瞪大的桃花眼,招呼严诗诗继续往摆宫宴的宫苑走去。
剩下的大半路,严诗诗乖巧极了,一声不吭伴随在小姑姑身边。姑侄俩,寂静相伴一路,谁都不说话,唯有簌簌的落叶声。
鬼使神差,严如莺训斥归训斥,严诗诗说的那个故事到底钻进了脑海,莫名浮现严萱萱一醒来就坚持要第一时间拜谢卢宴的画面,那会子,严萱萱面庞上很明显的一层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