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楼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五了,曾定过两门亲。但第一任未婚夫中了进士之后,便翻脸不认人,托人捎来了退婚书,据说在京城娶了贵女。
楼太太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帮女儿再找一个。
这一回,楼太太汲取教训,再不找读书人了,找了个家境殷实的地主人家。
可定亲没多久,楼大姑娘的第二任未婚夫竟是从山上摔了下来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不但对那一家子打击甚大,对楼大姑娘的打击也很大,大到她提起定亲就抹眼泪,不愿意再次见证自己命苦。
因此,她的亲事才一直拖了下来,直到及笄了也还没定。
楼太太虽然怜惜大女儿,但小女儿的婚事就在眼前了,自然还是得先紧着小女儿的事办。
既然女儿愿意,楼家也没有拿捏什么,这让薛王氏心里顺畅不少,两家的婚事谈的很顺利。没过多久,李冰人就带着薛家备下的聘礼,大张旗鼓地再次登门。
这下,几乎是整个金陵的大户人家都知道,薛家子要娶楼家女了。
说到这儿,还有个小插曲,让楼太太觉得格外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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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薛宝钗(十八)
这楼太太原本不是想着让楼二姑娘嫁给娘家侄子嘛。原本这事儿两家是有默契的, 她嫂子秦氏对此也挺热衷。
毕竟,楼太太的娘家纪家只能算是小富之家,跟楼家根本就没法比。
但自从秦氏的独子纪和中了秀才之后,秦氏立马就变了一副嘴脸, 原本十分满意的儿媳妇人选, 也就是楼二姑娘, 如今在她眼里, 那是处处都有毛病。
什么身子骨纤细,不好生养啦;什么整日里摆弄花草,不会持家啦……
总之, 就是挑剔。
但实际上, 秦氏只是觉得, 他儿子已经有了功名, 可以攀更高的枝了, 就时刻准备着, 把楼二姑娘给踹了。
当然了, 再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 秦氏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楼二姑娘这个儿媳妇了。
且因着楼太太先前的态度, 秦氏是丝毫也不担心, 楼家会先反悔的。
所谓的有恃无恐, 说的就是她。
就在秦氏听说薛家和楼家定亲的时候, 还以为薛家定的是楼大姑娘, 不由酸溜溜的说:“那个扫把星, 也配这么好的亲事?”
秦氏自己也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和楼二姑娘同岁。就像她一直想让儿子娶个贵女一样, 也盼着女儿嫁个贵婿。
而豪富之家的薛蟠,在秦氏眼里,可不就是大大的贵婿?
秦氏的女儿纪如正坐在脚踏上绣花,闻言也是气闷,把绣棚往矮几上一放,说:“娘,你少说两句吧!”
纪如心里不好受,倒不是看不得表姐有了好姻缘。对于这个定了两回亲都没成的表姐,纪如也是很同情的。如今表姐能重新找到归宿,她打心眼儿里替表姐高兴。
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着她娘的眼光随着哥哥中了秀才一下子拔得太高,好几家门当户对的到他家给她提亲,都被她娘给拒了。
纪如今年都十三了,她的生月又大,虚岁都十四了,可婆家却还没个着落。江南的女儿家出嫁都早,除了像表姐那样情况特殊的,哪一个不是十三四岁就相看了婆家的?
可因着她娘三番五次的推却,那些冰人们都知道她娘想攀高枝儿的心思,一个个的也不爱管他家的事了。满打满算的,已经有半年没人上门提亲了。纪如可是真怕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因此,听见秦氏说这些,纪如难免满腹牢骚。
秦氏不乐道:“嘿,我怎么就不能说了?要我说,楼家不过是个卖花的,这么好一门亲事,合该你这个秀才公的妹妹才门当户对。”
“娘!”这下,纪如是真恼了,“你要是再说这些,就是逼我去死了!”
见女儿动怒,秦氏不由讪讪:“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表姐好不容易又找着了人家,我这做舅母的,总得去看看。”
这话倒还像样,但纪如犹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到了姑母家里,可别乱说话!”
秦氏摆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
可有了她这句话,纪如却是更不放心了,干脆道:“我也好久没见表姐、表妹了,同你一起去。”
“真是为了见表姐、表妹?”秦氏狐疑地盯着女儿看了半晌,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你往后也是要嫁个有功名的,别再惦记你表哥了。”
秦氏口中说的“表哥”,是楼家大爷。楼家大爷和大姑娘乃是一胎双生,今年十五,也是正说亲的时候。纪如对这个表哥很有好感,但也只是兄妹之情罢了。也就秦氏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弄得两人都不好站在一起说话了。
“妈,你胡说什么呢?表哥正是议亲的时候,这话要是让人听去了,还让我和表哥怎么做人?”
纪如的本意是表示两人都没那个意思,但秦氏抓重点的能力非同一般,她立时警觉道:“不错,不能让人对你生了误会!”
纪如:“……”
——算了,只要你不给我找事就行。
可纪如就这么个小小的愿望,也是注定要落空了。
******
“什么,和薛家议亲的是二姐儿,不是大姐儿?”
这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对呀,是二姐儿。”楼太太看着她这副样子,再想想她方才阴阳怪气地把大姐儿气得差点儿落泪的嘴脸,只觉得一阵解气,“这薛家大爷偶然二姐儿一面,便上了心了,三番四次地托官媒来提亲。我们家也是看他们家诚意十足,这才允了的。”
哼,叫你对二姐儿挑三拣四的,没想到我家二姐儿会找个更好的吧?
两家过了礼之后,薛蟠又专门登门拜见过岳父岳母,还在大舅子的陪同下,和未婚妻说了几句话,双方都很满意,分开的时候都是羞答答的,满脸通红。
而楼太太看薛蟠,真是应了那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楼太太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她觉得内侄纪和温文尔雅,这会儿对比了薛蟠,却又觉得纪和身子骨太弱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以往她觉得读书人家清贵,现在想想:清贵能当饭吃吗?还是得找个富贵的,女儿嫁过去,一辈子锦衣玉食,呼奴使婢。
但在秦氏心里,还一直把搂玉瑶当备胎呢。如今她儿子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楼玉瑶怎么能先定亲?
这样想着,她就不顾纪如一直扯她袖子,直接问了出来:“我说妹妹,不是说好了,二姐儿要定给我家和二的吗?这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楼太太笑眯_眯地说:“这都是咱们姑嫂间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二姐儿都十三了,和儿也十八了,一直也不见你们请媒人上门。这女儿家的青春,哪里能耽搁呢?”
秦氏被噎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这事干的不地道,但还是不甘心:“大姐儿还没定亲呢,二姐儿怎么能赶在姐姐前面呢?”
坐在下首的楼大姑娘暗暗冷笑了一声,拿帕子掩着嘴角,细声细气地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种事情,早有天定,强求不来的。如今妹妹有了好归宿,我是一心替她高兴的。”
对于舅妈秦氏吊着母亲,把自己妹妹当备胎的事,楼大姑娘一直颇为不满。只不过以往碍于母亲鬼迷心窍,她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母亲清醒了,不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了,楼大姑娘自然是高兴,高兴得恨不得当着秦氏的面儿大笑三声!
——真把你儿子当香饽饽了,觉得全天下都该捧着他?不过中了个秀才,就嚣张成这样,改明儿要是中了举人,还不得妄想配个公主?
秦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舅妈也是为你着想,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见她不高兴,楼大姑娘就高兴了,连被她恶意地戳伤疤,也不觉得难堪了。楼大姑娘笑得纯良无比:“多谢舅妈关心。不过,我家中高堂尚在,这终身大事,自有家严与家慈操持,就不劳舅妈费心了。”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客气了,简直就是指着秦氏的鼻子骂她多管闲事了。秦氏一向自视甚高,当即便气得七窍生烟。
可楼太太却不等她发作出来,便假意呵斥女儿:“你这孩子,怎么跟舅妈说话的?你舅妈年纪大了,你别老是气她。”
得,这是骂秦氏老糊涂了呢。
楼大姑娘险些憋不住笑出来,搂玉瑶也憋得满脸通红。但两人皆觉得痛快不已。
以往,因着楼太太一心想促成楼玉瑶与纪和的婚事,在秦氏面前难免矮上一截。偏秦氏又是个不懂得见好就收的,没少让楼太太受气。
如今么,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秦氏接连被她们母女讥讽,眼见得占不到半点儿便宜,只得气哼哼地告辞了。
纪如觉得自己母亲太不着调,但她是小辈,有姑母在,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歉意地冲表姐和表妹笑了笑,跟着母亲告辞了。
******
楼家发生的事,没两天,薛蟠就从大舅子楼昭那里知道了。
楼昭一直都看不惯自命清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纪和,但这种事情,牵扯到两个妹妹的清誉,他也不会随便乱说。
但他不说,架不住纪和自己作死,恰好被薛蟠给撞上了啊!
却说这天,薛蟠好不容易从亲爹那里讨了两天的假,就呼朋唤友,到翠微楼好好喝顿酒,松快松快。
一行人要了个雅间,正喝到尽兴处,就听见隔壁有人提到了楼家的姑娘。
其中一个明显就是喝高了,声音尤其的高:“楼家言而无信,一女许二夫!幸好我娘慧眼如炬,没有真的定下了她。要不然,嘿嘿……”
然后就是一群起哄的。
一时间,薛蟠在的这个雅间针落可闻。
他们这群人,都是一块儿长大的。虽然如今薛蟠上进了,却也一点儿没有抛下他们的意思,一群人一直玩儿的很好。
因此,他们都知道,薛蟠是刚和楼二姑娘定了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呢。猛不丁听见了这样的话,众人都觉得很是尴尬,心里头把隔壁那蠢猪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225章 薛宝钗(十九)
眼见得薛蟠脸都气青了, 黄家的老二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咱们套麻袋揍他一顿?”
薛蟠咬牙切齿:“揍一顿?当然是要揍的!”
只不过,这样大庭广众地毁人姑娘家的清誉,真是比一年之前的自己还混账。薛蟠觉得, 单是揍一顿, 也太便宜他了!
得了他的准话, 黄二就开门招来小厮, 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隔壁胡咧咧的是谁,找人盯着他点儿, 等他落单……嘿嘿。”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那小厮是从小跟着他的, 见自家二爷这么一笑, 自然心领神会, 也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二爷放心, 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黄二拍了拍小厮的肩膀, 很是信重地说:“去吧。”
他们这群人, 是翠微楼的常客, 也都是掌柜心目中的金主儿。小厮找到了掌柜的,银子还没掏出来, 掌柜的就把他问的都说了, 并推了他的银子, 嗔怪道:“兄弟这是寒碜我呢。”
小厮也不强求, 先是把打听到的那大放厥词的人的身份抱了上去, 就召集人手, 盯梢儿的盯梢儿,踩点儿的踩点儿。
于是,在翠微楼里大放厥词的纪和, 回家的时候走到半道儿,一个麻袋从天而降。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接下来的、惨无人道的拳打脚踢。
“啊!”
“嗷!”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竟然敢殴打秀才公!”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嗷!”
“啊!”
“……”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
“……”
但无论他放狠话还是求饶,对方始终不发一言,充分发挥了能动手就绝不瞎比比的优良传统。
直到纪和疼的失去了知觉,薛蟠才叫人停了手,把麻袋的口子解开,方便他醒了之后能自己滚蛋,一群人扬长而去。
第二天,薛蟠便找到了大舅子楼昭,直接了当地问:“那个纪和是怎么回事?”
“纪和?我表哥?”楼昭一怔,“他怎么了?”
薛蟠见他也是一脸懵,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心里的怒气去了一半,把昨天在翠微楼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简直岂有此理!”楼昭几乎要气炸了,“就他那样的,也敢肖想我妹妹!”
楼昭遏制住那一丝丝的心虚,一脸义愤填膺地说:“往日里碍于两家是亲戚,我们家不和他计较。如今,二妹妹都定亲了,他还在这儿胡言乱语,实在是欺人太甚!他要是真对二妹妹有意,合该正正经经请冰人上门,背后造谣算什么?”
薛蟠一听,就觉得是这个理。都是金陵城的,他可是从来没听见过纪家和楼家有议亲的风声。可见是那纪和品性卑劣,人家楼家看不上他,他就背后诋毁人姑娘,好逼得人不得不嫁给他。
阴险,实在是太阴险了!怪不得都说读书人一肚子坏水儿呢。
糊弄过了薛蟠,楼昭当即就回家,把纪和干的好事给爹娘说了。
楼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迁怒楼太太:“这就是你看好的内侄儿!”
楼太太又是气恼,又是觉得臊得慌,跺脚道:“往日里看着他是个好的,谁知道会这样?”
楼昭道:“妹夫那里,我是暂且糊弄过去了。但为了二妹妹着想,舅舅家里,往后还是少来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