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攻略——秀木成林
时间:2020-11-25 01:36:38

  第二天夜里,穆寒背着韩菀悄悄离开韩府,至次日天色大亮,一行数人乔装驾车出北城门,绕往西边的云岭的小别庄而去。
  才进别庄门,便见张青站在台阶上挥手:“怎今天这么晚?”
  “路上有点绊子,为谨慎计,我们多绕了几圈。”
  韩菀跳下车,笑道:“怎么,这是被你爹打发出来啦?”
  张青是个外向开朗的小伙子,很爱说笑,经常被他爹嫌弃聒噪,时不时就要支使他干跑腿的活儿,故而韩菀取笑他。
  近段时间,她时不时还会出明面的公差,有时公羊夷,有时是跟他手底下的僚属或官员。张允表面上,是公羊夷一派的,张青自然也是,后者年轻,跑腿的累活基本一次不落。
  韩菀和他同行几次,再加上上回西北,两人已经很熟悉了,互相取笑打趣不在话下。
  “可不是,殿下说你这么久没到,怕是有什么岔子,阿爹就打发我来看看。”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别庄小,一拐个弯就到了,于是就按下话头,肃了肃神色入内。
  “元娘不必拘礼,坐。”
  韩菀先请罪见礼,太子丹不以为意,问清只是误会无人尾随后,不等韩菀见完礼就叫起了。
  只这一耽误时间有点紧了,大家长话短说,简单交流一下后,韩菀立即取出贴身放置的一卷绢帛。
  大大小小呈上的消息不少,为防因自己不知全情而错过重要线索,她事无巨细都会摘抄一遍,而后再在最后撰写自己的总结。
  说就不说了,很多,让他们慢慢看。
  太子丹一目十行浏览过,而后递给身侧的燕北瞿容等人,“这郇国国库,看来也没真很吃紧啊。”
  韩菀赞同点头。
  这是真的,根据李翳陈堂进出的频率和手笔,哪怕郇国连续数年天时不和,但郇王也真没那么穷,他甚至还是颇有盈余的。
  只不过,很明显他优先军备,在确保军资充裕后才会考虑其他。
  太子丹忖度片刻,打算回去后立即去信给信王。
  这个稍候再说。
  今天太子丹和韩菀张允等人见面,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告知他们的。
  “据梁京消息,申王沉疴,很可能快熬不住了。”
  太子丹望向槛窗外,秋分飒飒,梧桐落叶遍地,说到此处,他语气凝稳,一双湛亮眼眸却越发炯炯生亮。
  “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申王必死!”
  申王一死,争夺天下大战随即拉开帷幕。
  换而言之,他们这质子细作间谍也快做到头了,待申王一死就会撤回信国。
  太子丹已拟定了详细的撤退方法和路线,正选备选都有,以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顺利,届时我们就在此处汇合;倘若不顺,则各自出郇都望南而去。”
  燕北瞿容随即开始解说,什么情况该怎么走,怎么接应,谁人接应,一处不行该往何处,届时该怎么办?
  韩菀这边,她以及孙氏韩琮都有非常详尽妥帖的安排,太子丹在郇都经营很深,正选备选计划都很周密完善。
  至此,她终于放下一块心头大石,韩菀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她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母亲弟弟。
  现在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暂定如此,后续若有变化,我们再作调整。”
  待张允和韩菀都一一记下后,太子丹道:“接下来时间不多,我们要尽快动作。”
  这是好消息,但另一方面时间会越紧迫,他们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众人精神一振:“是!”
  这事说完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随后就匆匆散去。
  照例是太子丹先走,张允韩菀等人落后一步。
  张允给韩菀倒了盏茶,端详两眼她,有些惊奇,笑道:“有些时日未见,元娘似乎长高了些。”
  韩菀是比去年高了半寸多,不过主要她今日穿的一身黑色的扎袖劲装,腿长腰细,所以看着格外更显高。
  张青:“没有吧,不和上次一样?”
  韩菀没理他,很高兴说:“是比去年高了半寸。”
  张允捋须笑:“元娘十七,是该再长些。”
  “十八啦。”
  再过两天,就是她十八生辰了,说到这个,韩菀说:“阿娘非得要摆宴,张伯父孟锡,你们到时早些来。”
  韩菀九月生人,十六岁生辰时父亲刚逝世不久,自此之后就没再好好过过一次生辰,孙氏心疼闺女,今年难得有机会,怎么也得办一办。
  张允父子同属公羊夷阵营,明面和韩菀关系也很不错,不需要避讳。
  “好。”
  私事公事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差不多,三人遂起身离去。
  韩菀先行,张允站在庑廊下目送韩菀登车,后者回头对他挥了挥手,一跃上车。
  动作利索,眉目间英气勃勃,顾盼生辉,张允不禁点了点头。
  他目送韩菀上了车,辎车辘辘出了小别院,这才收回视线,和张青登车离去。
  ……
  事实上,张允一直有一个打算。
  不过之前有些顾忌,所以未能定下,今日听得太子丹言道申王情况,他遂下定决心。
  回到家中,他把儿子叫进书房。
  “阿爹怎么了?”
  张允示意儿子坐,张青煮了茶,给父亲和自己都满上一杯,张允端详他半晌,也点了点头,这才端起茶盏呷了口。
  “对你的亲事,为父有个打算。”
  张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为父欲替你向韩家提亲,你可有异议?”
  张允和韩伯齐虽深交时间不长,却一直十分钦佩他的为人以及韩氏行事,对于韩伯齐的死,他一直是极遗憾且惋惜的。
  因而对于韩菀这个故人之后,也一直十分怜悯爱护。
  虽韩氏遭遇非他之故,但如今韩菀相投已是同一阵营,他一直都有弥补照顾对方的念头。
  杨于淳很好,但他和韩菀已不可能了。
  张允就想给她和张青定下亲事。
  这是好意,张允乃太子丹多年心腹,太子丹王后所出深得信王倚重,那些个庶弟远不及,他将来继位板上钉钉。
  张允在信王跟前也有一席位置。
  他日回归信国,他必被委重任。一旦信王一统天下论功行赏,他也必属头一拨。
  张青乃张允长子,才能人品俱优秀,将来爵位家业也都是他的。
  这个念头,张允有了很久了,之所以没有定下来,是因为潜伏郇国还不知得多久,万一十年八年,明面上,张允和韩家是断不能结亲的。
  故听罢太子丹所言,他随即拿定主意。
  这个吧,张青是没什么意见的,韩菀很优秀很好,他与韩菀相处也十分愉快。
  初听有些愕然,想了想,他也很愿意:“父亲大人做主就是。”
  张允很满意:“好。”
  既然儿子没意见,那他就挑个时日与孙夫人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
  张允这也不能说不是好意,只不过吧,诶……
  明天见啦宝宝们!今晚不用加班哈哈哈,阿秀争取再撸个肥更哈~(づ ̄3 ̄)づ
 
 
第91章 
  天已破晓,晨曦喷薄。
  郦阳居坐北向南,疏阔的庭院迎着万丈朝阳,沐浴在一片金灿灿的晨光之中。
  阳光穿透新纱从窗棂子中滤了进来,大幅大幅投在床榻几案之上,驱走秋夜寒冷,明亮暖融一片。
  韩菀早醒了,可是她不想起床,嘟囔一句刺眼睛,翻过身埋进穆寒怀里继续睡。
  她今天生辰嘛,可以允许松懒松懒的。
  穆寒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看着她,他扯落帐子遮挡朝阳,用另一手给她掖了掖鬓边散发。
  安静又静谧,大约过了小半时辰,他才轻声喊她:“菀儿,菀儿该起了……”
  今天是韩菀十八岁生辰,家里办宴,用不着出门忙碌,但差不多还是该起了,稍候就会开始有宾客上门了。
  韩菀伸伸懒腰,这才坐起了身,她睁开眼睛,就见沐浴在金灿灿晨光之中穆寒。
  他穿戴整齐,就是有些皱了,被她蹭的,穆寒一早进来给她掖被子,被她拉着滚落在床抱着继续睡。
  他也不恼,微微笑看着她:“主子生辰吉乐,芳龄永继。”
  韩菀不禁笑了起来,“我家穆寒都会说好听话了啊?”
  忒难得了。
  她吃吃笑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弯瞅着他,穆寒与她对视,心里也不禁愈发欢喜起来了。
  与心上人情谊愈浓,缱绻的爱恋柔和了他刚毅的眉目,虽依旧寡言少语,但比起从前,穆寒的心仿佛沉浸进了春水中,融融暖意柔化了他经年不变的沉静肃穆。
  韩菀可喜爱极了,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伏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收紧箍着她,她吃吃轻笑,在他脖子耳朵胡乱亲了一气。
  亲昵闹腾了好一会儿,她歪头勾着他额脖子,故作思考的样子,穆寒问她想什么呢,她就说:“我想啊,我今儿能不能收到生辰贺礼呢?”
  眼睛瞅着他。
  穆寒忍不住笑了,“能的。”
  他细细给她顺着腮边长发,“今晚给你好不好?”
  她眼睛锃一下亮了,“是什么呀?”
  穆寒含笑不语,韩菀缠了他好一会儿,他居然忍住了没有说,只轻声问:“我能晚一点过去吗?”
  韩菀一听明白了,亲了他一下,笑嘻嘻:“今儿你整天不过去也成。”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手牵手下了床,没有喊人,穆寒绞巾帕给她梳洗,而后韩菀跪坐在妆台前,穆寒手执玉梳,给她绾发。
  穆寒已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发式,今天韩菀不打算作繁复的贵女打扮,而是穿一身简洁的广袖深衣,暗红色的,头发直接用玉簪束起即可,穆寒会。
  玉梳一下一下顺着,乌黑柔润的发丝在粗糙是掌心划过,他动作很轻柔,很快给她束好了发髻。
  韩菀一直看着黄铜镜面中垂目专注的人,忍不住微笑,她摸摸发髻,回头亲了他的唇一下。
  穆寒赶紧扶住她的腰,两人凝视半晌,“好了,我去给阿娘请安啦,你在家等我。”
  在家等她这句话实在太过美好,穆寒心里很甜,“嗯”了一声。
  韩菀笑嘻嘻,让他在家好好准备礼物,她娇声说:“不满意我可不收的啊!”
  缠歪好一阵子,直到时间真不走来不及了,她才给穆寒说了再见,提起裙摆飞快走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轻快又欢跃,穆寒回身,目送她一直出了庭院大门,方依依不舍收回视线。
  随后他拐过庑廊,快步往东厢而去。
  推门进了屋,绕过办公的明堂,拐进休憩的左稍间,他打开矮榻里侧炕柜,将里头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个已差不多拼好的木雕摆件,有门有廊有房有榭有花有树,是个院落模样。
  早早,穆寒就开始给韩菀准备生辰礼物了。
  备什么好呢?
  他的一切皆韩家所予,旧年主君所赐,如今韩菀所赠,这些东西若回送给她,并无意义。去外头买,却也买不到什么让韩菀觉得稀罕的东西。
  其实但凡他送,她都会很喜欢,可穆寒不想这样。
  他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亲手做一个。
  旧年初初获救,庆幸又不安,努力学拼命学,教导武艺的师傅见了,就让他适当歇息,否则容易损伤根骨得不偿失,于是他就有些许闲暇。
  但他并不想闲下来,母亲兄弟被选中学木匠活,他过去时见了师傅做活,也一并学。
  那师傅做的是木雕摆件,没嫌弃他,见他手眼灵活人沉稳还教了他一段时间。
  穆寒会一些木雕,他想做一个木雕送给韩菀。
  做什么呢?
  他细思过后,决定做郦阳居。
  门房廊榭,花木庭院,透雕的隔扇窗,飞翘的庑顶瓦脊,穆寒很久不做,手有些生,初时废了不少雕板,才渐渐做了出去。
  这木雕摆件大约有半尺见方,小巧玲珑,雕工不算十分精致,但十足十的用心。
  不过做到最后,看着却和郦阳居区别了。韩菀很爱说在家等她,回家了,听得多了,这郦阳居渐渐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穆寒做的时候忍不住会想,倘若这是他和韩菀的家……
  这里该多添一个蔷薇架,她颇喜爱园子里开得灿烂的一架蔷薇;廊道尽头的广榭该挑高一点,她有次嘀咕说这榭不如东阳家中的开阔;再加个琴案,旧时她就很喜欢在庭院弹琴的;还有抱厦,……
  一点一滴,做出成品已与郦阳居大相径庭,但每一处摆设布局,都是穆寒仔细想过,赋予了许多许多的遐想和期盼。
  他小心翼翼将这个摆件捧出来,放在案上,很欢喜也有些羞涩,细细端详一阵,他很快坐了下来,拿起挑刀和一小块雕了大半的栏板,凝神片刻,仔细用刻刀挑了起来。
  这摆件虽很早开始准备,但穆寒平时基本都伴在韩菀身边,他不需休息也不愿休息,因此做得时间很少,一点一点凑,慢慢凑出来的。
  还差一点,否则今天穆寒也不会问她能不能晚点过去。
  想起韩菀,他不禁笑了笑,而后赶紧收敛心神,手上快速动作的,木屑一点点被挑出来。
  阳光和煦灿烂,从窗纱中大片大片滤进来,洒落在长案上,这个浅褐精雕庭舍摆件沐浴一片明亮晨光中。
  ……
  再说韩菀。
  出了郦阳居,一路府卫仆婢贺喜笑声贺喜不断,她心情畅快,统统赏了了。
  踏着朝阳进了正院,孙氏和韩琮正笑吟吟看着她,“快过来!”
  孙氏招手,韩琮已欢喜扑过来拉着阿姐的手了,“阿姐芳辰吉乐!”
  姐弟两个嬉笑一阵,韩菀拉着韩琮的手,来到母亲的跟前,孙氏榻前已放了一个蒲团,韩菀跪在蒲团上,给母亲行了稽首大礼。
  “儿谢母亲生养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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