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失格——星河蜉蝣
时间:2020-11-27 08:51:40

  江易蹙眉:“赵云今,知恩图报懂不懂?”
  赵云今微笑:“我只懂遵纪守法。”
  双喜解释:“报什么警啊?我叫武双喜,这店主人叫武大东,是我爸,他今晚出去喝酒了,我过来取点东西没带钥匙,所以才翻进来。”
  赵云今:“你怎么证明?”
  双喜:“一楼墙上挂的经营许可上面写着武大东的名,二楼是他房间,正对门的柜子里有瓶茅台酒,不信你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赵云今将背包扔进院里,两手一勾,小腿抬起,轻松翻过铁门:“看看就看看,要是你说的话有假,我直接叫警察来。”
  双喜:“……”
  江易:“没看出你是个热心人。”
  赵云今摆摆手:“热心算不上,顶多算是守法公民,你也知道我哥工作辛苦,这种小偷小摸他管不过来,我既然碰见了当然要帮帮他。武双喜,你愣着干嘛?开门啊。”
  双喜摊手:“我说了没带钥匙。”
  “要我开也行。”他举着手里的铁丝,“但你不准说我偷东西。”
  赵云今端着手臂靠在门边等他。
  天上一弯浅浅的月牙,将如水的清辉落洒。
  女孩目光投向江易,恰巧他也在看自己,那曾经满是阴郁的眸子变清明了,深邃不见底。
  他就这样凝视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印象不大美好,赵云今打心里觉得少年长得不错。
  他一副清冷皮相,一身傲绝骨骼,客观来说,如果不是气质阴鸷令人害怕的话,他身边围绕的女孩绝不在少数。
  “你挺帅的。”赵云今朝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在赌场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
  江易抬眸:“你看帅哥都眼熟?”
  赵云今仔细打量他的五官:“别自恋,你鼻子有点像梁朝伟,眼睛像金城武,确实担得起帅哥两个字,但还没帅到我要找借口跟你搭讪的程度。”
  江易没再说话,只是唇角不明显弯了弯。
  双喜手里的铁丝咔嚓一声断了,赵云今看了眼,问道:“你行不行啊?”
  “别烦,忙着呢!我不行你行啊?”双喜大晚上撬锁已经够郁闷了,工具折了更暴躁,他把断掉的铁丝卷了卷,继续捅那锁眼。
  赵云今推开他,从头上取下一根细卡子,熟练地把卡子的铁丝抻长、压平,按着朝锁眼里钻:“这种老式锁也要开这么半天,你还真是人如其名。”
  双喜:“?”
  “双喜,这名字一听就喜庆,像年画里的福娃娃,看上去可爱,但是圆滚滚傻乎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双喜没懂,江易解释:“说你傻。”
  赵云今抽出发卡,用牙齿咬回原本形状,别回头上:“开了。”
  江易看她一眼:“挺熟练。”
  赵云今:“多谢夸奖。”
  双喜傻眼了:“还说我们,你才是贼吧?哪有正常人开锁开得这么熟练的?”
  赵云今没搭理他。
  双喜进门开灯,指着墙上挂的营业许可给赵云今看,女孩眼皮子慵懒地抬了抬,发出一个浅浅的鼻音,意思是看见了。
  双喜上二楼,打开柜子掏出那瓶茅台:“阿易你看,是不是这个?”
  赵云今跟在他俩后面没发现什么疑点,她手指在桌上抹了抹,像模像样地放在鼻下闻,仿佛把自己当警察了。
  双喜从抽屉里扒拉出一张老相片丢给她:“自己看,上面的小孩是我,这就是我家。”
  赵云今拿过来对比,确实和双喜有那么几分像,她把照片还回去:“还是小时候喜庆。”
  双喜抱着茅台刚要撤,楼下铁门忽然晃荡晃荡响,他全身汗毛竖立,跑去窗边看见是武大东喝完酒回来了,正走到院里。
  武大东没喝醉,见屋里亮灯,屋门也开了,知道家里进贼了,他抬头看,一下和窗后的双喜对了眼。
  双喜:“……”
  武大东:“…………”
  “兔崽子!”他抄起院角的棒槌就往屋里冲,“敢撬老子家门!”
  双喜吓得差点把酒摔了,拔腿就要跳后窗,赵云今拉住他:“你干嘛?”
  他小时候被武大东打出阴影了,把酒塞到她手上,打开窗神经兮兮说:“赶紧跑,再不跑命没了!”
  “这什么啊……”赵云今稀里糊涂被塞了东西,看也不看直接朝身后一扔,那瓶三千多的茅台砰在水泥地上炸碎,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江易问:“能跳吗?”
  赵云今:“我不跳,这是武双喜的家,为什么要跑?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武大东脚步咚咚踩着楼梯上来,他闻到酒味,一眼过去先看见地上的碎酒瓶。
  江易蹙眉:“一会儿再解释。”
  赵云今越过他肩膀看见武大东赤红的眼,觉得这人不像好东西,没再坚持,听了江易的话。她攀着窗边的排水管,运动鞋抵着粗糙的墙面,轻盈落到地面,江易跟在她身后跳下来,武大东从窗上伸出一个愤怒的脑袋,三人贴在墙边他的视线盲区里,听见他在头顶骂骂咧咧吐出一串难以入耳的脏话。
  双喜大气儿不敢喘,赵云今原本气他撒谎,现在看他吓得那样又觉得好玩,她勾着脚尖踹了踹他腿弯,没用几分力,就是想逗逗他,谁知道双喜见了武大东如老鼠见猫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跪刚好让他半个身子露出在武大东的视野里。
  武大东骂声骤停,江易忽然朝赵云今扑过去,手臂一揽将她挡在身下。
  他的动作刚做完,一个酒瓶当头砸下,正正落在赵云今刚刚站立的地方。
  赵云今被江易撞了个满怀,身上压着他肌肉坚实的身体,硬邦邦硌人,他下巴抵在她鼻尖,温热的唇擦着她鬓边的发丝滑过,赵云今第一次和异性亲密接触,不自然颦起眉。
  没等她推,江易就起身了,武大东接二连三朝楼下砸酒瓶,碎了一地玻璃渣,他拉住赵云今的手臂朝巷外跑。
  双喜踉跄爬起来:“阿易等等我!”
  直到跑出巷口赵云今才反应过来,她甩开江易的手:“要跑自己跑,我又不是贼,有什么可跑的?倒是你们俩,骗我?”
  双喜累吁吁喘气:“没骗你,这真是我家……”
  “你进自己家还需要偷偷摸摸?不是说武大东是你爸吗,怎么你爸看见你像看见仇人一样,酒瓶子都用上了?”
  “那不是因为我拿了他酒吗!”双喜忽然想起来,“对了那酒……酒你砸了?那可是三千块钱呢!姐姐,你赔我钱!”
  “叫谁姐姐呢?”赵云今冷笑,掏出手机,“想我赔钱?等警察来了,你跟警察去说吧。”
  双喜拦她:“别别别,你千万别报警!”
  赵云今说:“那好,我问你答。”
  “武大东是你爸?”
  双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看向江易,少年也正在看她:“是。”
  “他是在那屋里长大的?”
  “是。”
  “你们今晚是来偷东西的吗?”
  江易顿了顿,说:“算是吧,不过房门是你撬的。”
  “……”
  赵云今:“那是被你们哄骗,我是想监督你们,如果有不轨行为,我要第一时间报警的。”
  “你不是为了监督我们,你是觉得我像贼,把我抓了可以去你哥面前邀功。”江易一语点破她一连串行为的真谛。
  “你可以不下车直接报警,但你没有。”
  明明刚刚相触时还温热的一个人,现在又恢复那惹人厌的冷酷模样。
  “监控没有声音,只能拍到你翻墙、撬锁,跟我们一起跑路,对了,你好像有洁癖,从双喜手里接锁的时候还把他的指纹擦干净了。锁上指纹只有你的,茅台也是你砸的,你报警吧,看警察来了抓谁。”
  女孩明艳的神情困在脸上:“江易,玩我是吧?”
  江易蓦地笑了,她问:“笑什么?”
  “笑我最近脾气见好。”他那笑几分邪气,几分色性,“你赌场犯我,油灯街威胁我,前儿个拿钻戒刮我车,今天又冲到我眼皮子底下指着我鼻子骂,放到以前,我玩你又怎样?”
  他细数一桩桩一件件,听得赵云今蹙眉:“我有这么过分?”
  “那行。”她坦坦荡荡,“我跟你道歉,江易,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听说你把我给你的钻戒还给霍明泽了,这样吧,你修车的钱我来出,咱俩旧账一笔勾销。但今天的事不能这么轻易过去,你也说了,门锁是我撬的,我不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是在跟你们一起犯罪。”
  双喜刚要解释,远处传来警笛声,他吓得脸色大变。
  赵云今看见他那一脸惨白的模样,拍拍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我没报警,可能你那便宜老爸报的吧。我们也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让警察定夺。”
  她话音刚落,面前路边停了辆黑色加长房车,车门打开,两个男人下来把她拖了上去。那些人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快到江易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连赵云今自己也云里雾里,都忘了反抗,只是下意识问了句:“你们干什么?”
  车子开走,双喜啧了一声:“这是她家里人来接她了?H888,车牌挺吉利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江易脸色不太好看:“这是霍家的车,赵云今有麻烦了。”
  双喜惊讶:“她就是赵云今?那个耍了霍明泽的赵云今?”
  这样的车牌号哪怕是霍家能开出来的人也没几个,江易招手拦停一辆的士,正准备跟上去,后面的武大东和警车同时到达。
  出警的那位警察是江易的老熟人了,前两次在警局见过。
  他拦住江易,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改一下更新时间啦,明天起23:00更,大家晚上再来看,中午就不要刷啦。
 
  ☆、017
 
  
  武大东买卖儿童乞讨虽然是多年前的事情, 但已属犯法,不敢报警给自己找不自在。
  报警人是邻居,他半夜被吵醒, 以为有人打群架,又听啤酒瓶子噼里啪啦响, 怕闹出人命, 吓得赶紧打电话给警察。
  武大东在双喜面前的嚣张劲全没了, 在警察面前装得像个老实人,他赔着笑脸说:“没打架没打架,我喝醉了扔几个瓶子玩玩, 没成想扰了邻居, 还麻烦你们出警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扫,扫完明天去给人道个歉!”
  他绝口不提偷酒的事, 双喜当然也不敢提。
  警察见不是大事,就让他把街道清理了回家, 他正打算收警, 一转头看见江易还在旁边:“不过你得跟我回去一趟,我们林队找。”
  ……
  偏偏这么巧, 每次江易进来都赶上林清执值班。
  他忙得桌上泡好的面都来不及吃,警局氛围紧张, 每个人都忙着手头的工作。
  “林队,香溪中学失踪学生家长的社会关系已经排查过了, 都是老实人, 平时不与人冲突,基本可以排除结怨报复的可能性。”
  “他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呢?”
  “也没有疑点。”
  “学校、家、补习班,这三点以及三点之间和周围的道路监控一定要仔细排查, 还有学生喜欢去的奶茶店、书店、精品店,一个都不能漏,小宋,你跟贺队负责这一块,让他带你,现在不早了,坚持不住就歇会。”
  贺丰宝淡淡地说:“这才几点啊,歇什么歇。”
  林清执守在打印机旁接资料,江易在旁边等了好一会,他看四周终于没人了,走过去:“我有话跟你说……”
  “你别说,我先说。”林清执打断他,“摩托钥匙交出来,阿易,你上次的行为让我有些生气,这几天忙得一直没空找你,现在既然来了,我给你悔改的机会,把钥匙给我,我原谅你那天的作为。”
  “我这次没骑摩托。”
  “你上次骑了。”
  “那件事不过去了吗?”
  “过去了,但摩托是你从我院子里抢走的。”
  “是你让我抢的。”江易提醒他。
  林清执笑了:“我让你抢你就抢?那我现在让你把钥匙给我,你也得给,不接受一切拒绝和负隅顽抗。”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警察的命令吗?”
  他这人犟,话也锋利,贺丰宝正在看监控,听见这话没忍住插了句嘴:“小子,你太嚣张了,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听不懂?非要给你扣车罚款你才见棺材掉泪是吗?告诉你,别仗着林清执脾气好就把警察说话当放屁……”
  林清执抬手示意他别说了,他看着江易:“不是警察的命令。”
  “是长者的关心。”林清执自诩长辈,脸皮不薄,“阿易,无证驾驶很危险,我承诺,只要你拿到证,车就还你,实在憋屈就当你欠我钱的抵押放在这,怎么样?”
  江易跟他对峙,林清执眸子清亮温润,包容如海,他像春天拂面的第一抹柔风,让人很难在这样的风里放肆喧闹。
  片刻后,江易妥协,把钥匙掏出来。
  林清执露出一个温和的、看孩子般的神情:“昨晚听云今说她把你车划了。”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红包:“你的车型我知道,换漆要花不少钱,这是我替云今还你的修车费。”
  江易拒绝:“从我欠你的钱里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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