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失格——星河蜉蝣
时间:2020-11-27 08:51:40

  霍嵩和薛美辰婚后没有孩子,医生说薛美辰体质难以受孕,就在两人快要放弃的时候,霍璋的母亲带着年仅六岁的霍璋上门了。薛美辰原本是反感这小孩的,但听闻眼前这个可怜女人身患绝症生命所剩无几时就动了自己的心思。
  她留下了霍璋,拿钱打发了那女人。那个年代还不兴代孕和试管,霍嵩想要孩子只能找别的女人,与其让他不知去哪鬼混,不如就要个没妈的孩子,省事,也好调.教。
  霍璋刚到霍家的第一年过得不错,从小受穷被人骂是没有爸爸的野种,摇身一成了豪门独生子,外人看来,就像野鸡升天变成凤凰。可好日子没过多久,一年后,薛美辰有孕,再一年后,霍明泽出生。至于霍璋的处境,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见过霍璋的人都说,霍二此人,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同霍璋做过生意的人却说,霍二容貌与心思是两个完全的极端,面有多柔心计就有多深,不知是不是孩童时期的成长环境影响,表里不一得很。
  霍二的二是二房的二,外人这样叫,但霍璋不喜欢。
  霍明泽从小叼着金汤匙出生,少年时最喜欢跟在霍璋屁股后叫大哥,霍璋身边人听得久了觉得有趣也偶尔叫叫,霍璋也不喜欢。
  大哥这称呼太过匪气,他更喜欢别人叫他霍先生。
  霍是霍家的霍,正统,斯文。
  ……
  霍璋:“云今,这样太没礼貌了。”
  “霍先生。”江易被赵云今勾起来的心火难消,他冷冷看了赵云今一眼,直起身,“我是江易。”
  霍璋清瘦,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他衣冠整整,只是腿部不能受凉,盖了条黑色薄毯。
  “江易?”霍璋思索片刻,“想起来了,乌姨和我打过招呼。”
  双喜念叨一晚终于见到了霍璋,连忙放下盘子小跑到江易身后。
  霍璋手肘架在轮椅两侧,指尖若有所思点着腿上的毛毯,双喜说:“对对对,就是三太.安排我们来的,三太说霍先生你刚回西河人生地不熟,对辰嵩这边的业务还不清楚,需要人手帮忙。”
  霍璋认真听完他的话,笑了笑:“乌姨费心了,辰嵩的业务我不熟,你熟吗?”
  双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以为是在考验他,连忙展现自己勤恳的一面:“我可以学。”
  “西河我很熟,买衣服的地儿,吃早点的地儿还有大保健的……霍先生想去哪,我都可以推荐。”双喜乐呵呵的,“您就随便给我安排个工作,空下来的时候我就带您在西河到处溜达。”
  霍璋琢磨了下:“认识这么多地方,是个人才。”
  双喜折腾了一天原本都快绝望了,听霍璋这样夸忽然又振奋起来,觉得自己身上这身西装没有白买,这地儿也没白来。
  他挠挠头,谦虚地说:“霍先生过奖了。”
  霍璋:“老何,正好和你换班的司机辞职了,就让他跟你开车吧。”
  双喜:“……”
  他回头瞄何通,何通面无表情回视他。
  “我给霍先生开车。”
  “听起来工资不太高。”
  “……你工资高?”
  “肯定比你高,司机有啥前途啊……”
  ……
  霍璋:“我从前出过车祸,对司机要求高。老何开车稳,你静下心跟他学,以后好好开车,霍家亏待不了你。明白吗?”
  双喜不明白,双喜想去死。
  “霍先生,我开车……不大擅长,要不还是给我换份工作……”
  “不是你说要带霍先生去好玩的地方吗?这认路的活儿除了司机还有什么?不擅长没关系。”何通淡淡地说,“我可以教你。”
  双喜:“…………”
  有人来敬酒,霍璋喝了几杯,脸颊醺红。
  “云今。”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赵云今走到轮椅后,弯腰帮他提了提腿上的毛毯。霍璋车祸后落下了残疾,双腿神经坏死终身不能行走,众人多少对他的身体状况知道一些,但没想到他身体竟然差成这样,只不过应酬了一会就疲态尽显,需要休息了。
  可这宴会本就是为霍璋接风洗尘的,他人走了,相当于没有主人,宾客也不能尽欢。
  霍璋考虑到了这点,温和笑笑:“云今可以代表我,有话同她说就好。”
  保镖推他回去,何通提醒他:“霍先生,还有一个也是三房来的。”
  霍璋手扶住轮椅,像才想起江易这个人似的,他揉了揉眉心,问:“你和于水生是什么关系?”
  江易:“我是九叔养大的。”
  赵云今将指腹搭在霍璋太阳穴上,代替他的手轻轻按摩,上一秒娇艳跋扈,这一秒又缠成了绕指柔。
  “于水生和乌姨是老交情了。”霍璋轻笑,“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很有些龃龉,双喜是乌姨派来的人,收了他算是给三房一个面子,但你是于水生的干儿子,倘若将来我和他撕破脸来,你站在哪一边?”
  “倒也不是舍不得给你谋个职位,是怕你为难。”
  霍璋的话委婉,但明明白白。
  江易却很平静:“跟了霍先生,就是霍先生的人,说话办事一定是为霍先生考虑的。”
  霍璋脸色看不出表情,明亮的光投影在他脸色,沿着发丝向下到眉梢,映得整个人亮堂堂。
  “刚给双喜安排了事情做,可你看,我也不需要那么多司机。”
  霍璋风度十足,真真是温润如玉,他语气抱歉:“既然你执意要留,不如去给云今开车吧。”
  霍璋这一手棋下得高超,在场了解霍家的人都在心里喊了一声妙。三房要在霍璋身边安插人,他照单全收,让双喜去给自己开车就算了,可让于水生的干儿子去给情妇开车,这明摆着是在羞辱人,顺便还打打三太的脸。
  江易却面不改色。
  赵云今轻佻地笑了笑,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举止轻浮的挑逗。
  她捋了捋耳侧蓬松的卷发,高高在上,施舍般给了江易一个正视的眼神。
  “幸会。”她如是说。
  江易心里刚刚压下去的那团火,猛烈复燃。
  他嗓音低哑,暗藏火星:“幸会。”
  *
  霍璋离场后,宴会依旧。
  双喜挤到江易身边。
  “我想起来了,就说眼熟。”双喜笃定,“她是赵云今,赵云今你还记得吗?咱们几年前打过照面……估计你也记不得了。从前她勾引霍明泽,玩完就甩,几乎把霍明泽整得精神失常,还因为这个差点被霍老爷子请去霍家做客,没想到现在又和霍璋搞上了。”
  双喜咋舌:“我听说霍璋在松川的时候投怀送抱的人不少,情妇无数,个顶个漂亮,可他这次回西河身边就剩赵云今一个。跟小说里写的养蛊一样,把一堆虫子倒进一个瓮互相咬,最后活着出来的就是蛊王,毒得要命。女人之间的战争就好比没有硝烟的战场,更别说情妇这种女人中的妖孽了。”
  双喜说得头头是道:“霍璋是什么人啊?他的情妇能是简单角色?赵云今从中情妇的战场中厮杀出来说明什么?”
  “蛊王!这女人不是一般的毒!”
  双喜目光追随赵云今。
  霍璋离开不久,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走来,朝她递了张名片。
  “赵小姐,霍二身体不好,如果在他身边待腻了,随时联系。”
  人人都道赵云今是霍璋的女人,却没人说她是霍璋的爱人。
  霍家豪门大家,玩女人可以,真要进家门却不行,哪怕霍璋不是薛美辰亲生,哪怕他身体残疾,日后结婚对象也不可能随便找。赵云今跟着霍璋,不过是吃青春饭,早晚有天得丢饭碗,另寻下家也不失为良策。
  可男人这事做得挺折损人。
  人人都知道是一回事,拎出来放在台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
  在名流云集的聚会,他一张名片把赵云今置于一个死局——如果她接了,那么今晚再怎么风光动人也无用,贪财图利注定为人不齿。如果她不接……以色侍人,还故作清高扭扭捏捏,同样令人看不起。
  ——错就错在“情妇”二字,她既然走了这条路,受多少白眼、挨多少唾骂都是自己的选择。
  双喜上一秒还在控诉赵云今恃美行凶,歹毒无比,这一秒忽然又生出点同情了:“情妇这职业也不好当,腰杆挺不直,别人明嘲暗讽你得忍着,阴阳怪气你得受着,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也就能欺负咱们这种小喽啰,满屋的大佬她敢得罪谁啊?以后霍璋不要她,还不是得从这里面找下家。”
  四周男人大多和他一样,目光同情,女人则大多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江易削薄的唇微勾着,上扬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弧度。
  明嘲暗讽得忍着,阴阳怪气得受着,别人或许如此,可她是赵云今。
  赵云今从不把自己的进退交到别人手里。
  不远处的女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翘,她歪着脑袋,看似纯真,柔软极了。
  她伸出两根纤纤的指,夹过名片。
  众人不屑、鄙夷。
  赵云今喝多了酒,脸颊灿若桃花。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上面的姓名头衔,而是媚眼如丝,迷蒙的眼中水光烁烁。
  她望向男人,将名片送到玫瑰花般漂亮的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而后扬了扬,随意插回男人微张的双指之间。
  名片上留下了一个浅淡的桃红色唇印,像盖了章,烙了痕。
  居高临下,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每丝笑意都似乎在说:检验过,所以打上戳,至于合不合格我要与不要,以后再说。
  赵云今向来倨傲,从前做富家千金时是,现在做人情妇,挑剔依然不少。可她有那挑挑拣拣,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本钱。
  赵云今似乎感觉到了被人注视。
  灯光如昼,光怪陆离,她回过头遥遥望向江易,嫣然一笑,朝他举了举杯子。
  江易眸色深深,如一汪水中点了滴墨,只那一眼,翻腾卷涌,巨浪滔天。
  双喜呆滞站在原地,恨不能化身成那张印着唇印的名片,好体验下叫美人吻过是什么味道。
  “这何止是毒。”他喃喃说,“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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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
 
  
  弯月如钩。
  江易在暗处的树影下抽烟。
  辰嵩大楼三十三层,一眼望去耸入摩天,与顶层的热闹喧哗不同,楼下的深夜静悄悄,没有人声,只有偶尔野猫发.春拨动草丛冒出的哗哗声,发现有人也不敢凑上前。
  双喜被何通拎走了,耳边嚷嚷了一天,此刻终于安静了。
  江易一盒烟抽完,抬头望向天穹,空中那半弯月牙被乌云遮住,世界暗了下来。
  宴会结束了,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人,各家司机开车过去,将人接走。
  停车场很快走得只剩下零星几辆车了,只剩霍璋送赵云今的那辆,他对赵云今不错,车子高档昂贵,车身也是合她心意的大红色。
  赵云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肩头披着陌生男人的西装,脚下踉跄,身边衬衫单薄的男人连忙搂住她的腰,赵云今顺势倒在他身上,藕白的臂缠上男人的脖颈,直起身来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男人神色诚恳低头同她讲话,脸紧张得发红,她不知听了什么,笑得直不起腰。
  赵云今推开男人的手站稳了身体,她闭上眼静静站在那,一言不发,仿佛在感知今夜的凉风和月亮的光影。
  男人再次来搂她时,她摆了摆手,一个人走进黢黑的停车场。
  江易掐掉燃到一半的香烟,坐进驾驶室。
  赵云今不上车,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坐到车前盖上。她喝醉了,笑吟吟看他:“霍家的司机,要帮主人开门啊。”
  江易下来,赵云今却不让他去开车门,随意勾了勾脚,小腿挡住他前行的路。
  她仰头,眸子眯眯似月牙,染了一分醉意,却分外狡黠。
  江易不说话,她轻盈盈从车子上跳下,高跟鞋哒的一声,故意跌到江易怀里。
  几乎是下意识,江易揽住了她,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可赵云今没给他悔棋的机会。
  她瘫软在他身体上,鼻子嗅了嗅,轻声呢喃:“吸烟了。”
  江易后退,赵云今攀援而上,下巴尖在他锁骨处微微蹭,她像只软骨猫,指尖滑过江易的腹肌,嘴唇贴到他耳边吐了口温热的气。
  “阿易。”
  黑夜里只能听到她在哧哧地笑:“你好硬啊。”
  江易身体崩得像块铁,赵云今的触碰早已算好了他的敏感和底线,将触未触是最挠心。她声音甜腻如蜂糖,甜得人难以招架,只想就地沦陷,可她是赵云今,嘴上再怎样亲热,心底始终冷硬如霜。
  江易一动不动,低头冷漠看向她。
  “赵云今,是不是想死?”
  赵云今如花的笑靥凝固在脸颊,变脸不过是分秒之间。
  “没劲。”她撂下句冷淡的话,坐到车子后座。
  她来去倒潇洒,江易□□肌肤上尽是她的余温,晚风拂脸也带了几分旖旎味道。
  他平复了几秒,关门开车。
  赵云今一路沉默,望向窗外街景。
  江易按开车载音乐,这车以前是何通开的,听歌的品味也很何通。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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