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锥花
时间:2020-11-27 08:52:18

  桑渴回头,只看见那个人蓝色牛仔的外套领口,黑帽下隐隐约约的半截下巴,她匆匆接过那人手里的花,低下头,摆弄着。
  她接过花,只字未提,哪怕是那人这两年来,发了疯也想听见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谢谢。
  那人的手停在半空,颤动着想再碰一碰她,最终还是垂下。
  可是她的视线仿佛只有那束捧花,将遗失又复得的花,重新塞进胶带里。
  就这样,修缮好捧花,她扭头,继续朝前走。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她看不见身后那人深邃黑皴,压抑的瞳孔,亦听不见他浪啕般的心跳声,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身后的人,没有死心,一路跟着她。
  桑渴徒步,走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亦跟了三个小时。
  从南到北,找到了那家名为RERRY的心理诊所。
  弯弯绕绕的,在闹市里。
  男子电话里传来嚎叫:“求你,回来吧。”
  “祖宗,别闹了。”
  “老太太马上就死了。”
  男子站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压低着声,半吼道:“闭嘴。”
  视线死死落在前方白裙子的姑娘身上,望见她小跑着去推门。
  “裴爹,裴爷,算我求你了。”
  “夫人见不到你,我他妈就等着被...”
  再一个抬眸,世界忽然就变得风吹草动,寂灭了。
  他看见了什么?
  西装革履,斯文晏晏的男人,跟她一起从里面出来。
  而男人的手里,俨然正举着,她刚才手里的,那束花。
  她像是看什么天神似的,仰望着他。
  男人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而她轻易就抱住他,揽住他的腰,他的臂弯。
  角落里男子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会,然后突然开始在车流不息不灭的马路上不顾一切地飞奔。
  裴行端疯了,握在手里的电话,生生是被他捏得变形。他追过去,可是他们已经上了车。
  无数的喇叭声,急刹车时轮胎摩擦的尖锐声。
  一并一并,化作他眼底的猩红。
  他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桑渴,你他妈是不是要玩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比文案带感吗?如果没有,当我没问
  下本想写《病态荆棘》专栏有,还在纠结qwq
  想要营养液(bush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九百一十三一斤 2瓶;阿郁小幼稚、辞故 1瓶;
  谢谢各位天使!!!!!!!!!!!!!!!
 
 
第21章 偏执着迷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因为一个不要命的青年, 开始变得拥堵,凌乱,焦虑。
  有人甚至将半个身体伸出车窗外, 骂“死疯子!”“短命鬼”“大中午急着去投胎啊!xx”
  阳光铺排在周边琳琅商铺的logo上,折射出近乎七彩的光亮, 但是在裴行端猩红的眼底却构筑成一片冷落虚无。
  急刹车时车胎跟地面摩擦造成的尖锐音符, 急促的,充满警示的哨声, 脚步声,交织鼎沸。
  裴行端像是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也看不见,他红着眼, 眼里只有那辆黑色的奔驰车, 和刚才一男一女紧紧挨着的身影, 他疯了般的,不顾一切地喊:“回来!”
  “你给我回来!”
  眼底猩红, 几近落泪。
  但是听不见, 那人听不见。
  白裙子的姑娘手捧鲜花, 她听不见。
  Dawn将那束别致的, 他往后余生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收到第二回 的,独一无二的捧花凑近鼻前,闭眼轻嗅。
  除了蜡笔涂抹后白垩质地的味道, 就是一股浅淡的芳香气, 就跟他特意为她挑选的「青玫瑰」香薰类似。
  他甚至能联想出,每天每天,安静浓稠的夜晚,昏暗的小房间, 少女窝在椅子里,一边点着香薰,一边裁剪一边制作,神情专注的情景。
  他笑着将捧花从鼻前移开,小心放置妥当,之后微微俯下身,要帮坐在副驾的桑渴系安全带。
  桑渴原本正专心致志盯着她正前方挂着的,苍青色绣着白云朵的香囊挂件,由于Dawn突然挨近的动作,她的身体不自然地微微僵直了。
  她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侧着头,愣愣看着他一截好看的下巴,架着眼镜的挺拔鼻梁,长而精致的浓眉,再来便是——
  嘴角。
  她呆呆地想。
  不相似的,全然不相似。
  但是有一点却无可否决,那就是有些人的唇,似乎天生就适合用来亲吻。
  看着看着,桑渴下意识就吞咽了口水,五指也开始无意识地抓裙摆,抬头二人目光交汇,Dawn跟她不小心流露出的局促不同,他体贴沉稳,冲她温文一笑,末了还摸了摸她的头。
  桑渴能感受到他掌心温柔的力道还有触感,在头顶盘旋。
  她像是因为这个稀松平常的瞬间,彻底打开了心扉,突然就稀里糊涂地说:“抱抱我吧。”
  疼疼我。
  Dawn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在她炯炯期许的目光中,将她一撮不小心垂落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做好一切后,真就侧身拥抱了她一下。
  桑渴原本僵直的身体,开始变得放松,她将脸埋进他的肩头,深呼吸了一口。
  心满意足之后,她主动推开他,别过头,试图掩饰有些发烫的双颊。
  Dawn看着她一截别过去的,小巧素软的侧脸,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下,坐直开始系自己的安全带。
  低头的当口,他听见了外面有些杂乱的车喇叭声。
  无意间看向后视镜,发现一名青年正在路上横冲直撞,跑了一半青年被交警堵住,紧接着他身后又赶来一些人。
  青年戴着黑帽,看着又高又瘦,且通身的野蛮,目光凌厉到似乎要吞噬掉周围的一切,一瞬间,目光似乎跟他交汇了。
  青年摘下了帽子,露出嚣张的寸头,死死盯着前方。
  这样的事件,画面,全国各地,全世界,随时随地都会上演,他理解,他收回视线,他踩下离合器。
  桑渴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向右边的车窗,因为刚才的一个拥抱,她远没有最开始那般拘谨了,双腿晃动着,笑着叫住他,兴致盎然地问:“端端。”
  “我们一会去哪?”
  桑渴的右耳听不太清,而且注意力一直在窗外的绿化带上,所以没有被外面的吵闹声吸引。
  Dawn转动方向盘,微笑着和煦道:“带白裙子的小天使,去填饱肚子。”
  桑渴的脊背随着话音落下,轰然靠在身后柔软的座椅,她头低着,吃吃地笑,笑得好满足。
  *
  一路上,车载音娓娓动听,舒缓的,安神的。
  桑渴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她又舍不得睡,她一面看着自己的脚尖,一面偷偷打量身侧的人。
  从形状好看的指甲,到一丝不苟的袖口,宽肩窄腰,俊美独到的侧脸,冷静专注的神情。
  看着看着,她又有些难过的垂下眼,手指冷不丁碰到口袋里一个小小的冰冷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刚才的难过一扫而空,她又笑了。
  车子停在一处西餐厅。
  “这家店是我一个朋友开的。”
  “小心。”Dawn拉过一蹦一跳心情很好的桑渴,“注意台阶。”
  听见朋友二字,桑渴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Dawn敏锐察觉到她的变化,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桑渴有些想要挣脱他的手掌,挣脱了一半又重新反握住。
  “知道吗。”
  “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声音低得像是在絮语。
  Dawn循声低下头。
  女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细长的,勾人的。
  “我其实以前很喜欢交朋友,在小时候。”
  桑渴说着说着,又突然没了声音,像是陷入了回忆。
  Dawn看向她波澜不惊的眼睛,抿唇有些苦恼,又有些心疼。
  “但是,他们都不喜欢我。”桑渴说完低下头,开始用手不停地扣弄裙摆。
  仍旧自言自语着:“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
  “就是不喜欢,我。”
  她越说,扣裙子的动作就越激烈,Dawn忽然就握住她的手,柔着声说:“别这样,别这样。”
  桑渴又看向他,皱着眉,认命似的说:
  “因为我没有用。”
  “我讨人厌。”
  “我是野丫头,我犯嫌。”
  Dawn看着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弯下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不是这样。”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勇敢又上进,有很多人喜欢你。”
  桑渴眼睛亮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确认道:“真的吗?”
  说完,Dawn仓促结束这个突如其来的,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拥抱,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冲她期许温柔的点头。
  一瞬间他脑子居然想的是,还好,她并不排斥自己的拥抱。
  “那你,那你会喜欢我吗?”
  桑渴不仅不排斥,反而顺势攀住他的臂弯,一双眼睛亮的出奇,语带急切,似乎很急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似乎透过他,正在跟什么人对话。
  Dawn沉默了一会,眼底隐隐约约染上些许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不甘还有落寞,但是很快,几乎是一瞬间,他恢复眼底的纯粹清朗,他笑着回:“当然喜欢。”
  桑渴却像是听见了什么金玉良言,开心坏了,一下子就撒开他的臂弯,蹦跶着超前跑去。
  Dawn的手臂还留有刚才,她紧紧扯住的温度触感,他失神地在门口站了一会。
  最后还是被经过的服务生叫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快步去追身前白裙子的姑娘。
  *
  点餐的过程,桑渴一直都在把玩纸巾,Dawn问她,她也不答。
  直到餐品上齐,桑渴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要吃的意思,她不玩纸巾了,只顾着摆弄桌面装饰品的插花。
  “你喜欢吗?”
  “那束花。”
  那束难看的花。
  桑渴突然就问道。
  “我做了好久,做出来的,跟我一样的花。”
  Dawn帮她切牛排的动作顿住,他放下刀叉,跟她眼对眼。
  少女没有躲闪,眼底干干净净,澄澈透明。
  Dawn说:“我很喜欢。”
  “那很特别。”
  桑渴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怕你会不喜欢。”
  因为太难看了。
  *
  桑渴似乎不喜欢这些肉质的食物,只吃了些西蓝花还有意面。
  吃着吃着,好端端地,她忽然就神经质地开始吞咽盘子里一块一块被切好的牛肉,动作极端。
  Dawn看见后急了,突然制止住她:“停下来,桑渴。”
  语气里没了沉稳,焦急不堪。
  桑渴应声将嘴里没嚼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瞬间,原本干干净净的餐盘,脏成一片。
  “对不起,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她手背在身后,“我有一天放学,吃了二十个蒸饺,从黄昏吃到月亮。”
  “那个人,那个人逼着我吃。”
  她不停解释,越说越乱。
  说着说着,桑渴又敏锐地感觉到,身前人态度的变化,他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因为自己刚才吐了的缘故吗,他会嫌弃自己脏吗?
  想到这,她又开始不停的灌水,用纸巾擦拭嘴巴。
  又是一声急促的‘桑渴’,桑渴焦急凌乱的动作顿住。
  她不喜欢被这样称呼,被这样叫。
  “其实你可以像我舅妈一样叫我小渴,或者,或者。”
  “或者你可以叫我饱饱。”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一个人。他希望我吃的饱,于是他就经常叫我小饱小饱。”
  她凌乱不堪地叙述着。
  越叙述,她越觉得身前人会讨厌自己。
  “知道吗,我不会缠着你的。”
  “我知道,那样做是犯贱。”
  “我以前可贱了。”
  “可是我又怕不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理我。”
  她沉默了一下,喃喃着:
  “比起犯贱,我更害怕没有人会愿意跟我好。”
  男人哑口无言,他第一次面对这样话题,唇瓣翕动,竟生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过了一会,桑渴又再度察觉到,面前人情绪的变化,她慌慌张张地补充说:“如果我缠着你,你要是不喜欢,主动跟我说好不好?”
  “无论说得多难听我都会接受的。”
  “我不会缠着你的。”
  “我会走的远远的,知道吗,你那时候推开我,我的手被门夹到了,可疼了。”
  她又笑。
  Dawn沉默了一瞬,突然就问:“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吗?”
  桑渴像是听见了什么破天荒的问题,她拼命摇头。
  “不敢了,小渴不敢了。”
  “太疼了。”她说。
  *
  服务生将弄脏的餐盘收拾掉,气氛重新变得缓和。
  桑渴专心吃着芒果慕斯,冰冰凉的,又似乎是温热的,甜甜的,她喜欢的。
  突然,桑渴注意到端端站起了身。
  迎面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红裙卷发的美人,成熟又知性,原来端端起身是因为她。
  桑渴眼睁睁望着他们站在一起。
  高大英俊的男人,娇小精致的女人。
  在微笑着,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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