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锥花
时间:2020-11-27 08:52:18

  冰冷的、无感过后骤然泛起的尖锐痛感。
  那是裴行端小时候再也熟悉不过的滋味儿。
  “啊...桑渴?你捅啊,你一刀弄死我,这样你就解脱了。”
  “我也解脱了,这样不好吗?”裴行端确实在笑,毫不掩饰的那种笑。
  但是那口吻中的苍凉,像是洪涝,一发不可收拾。
  “来啊桑渴,对着这捅,很快的,或者顺着这儿轻轻划一刀。”他指着自己的心脏,露出青筋横陈的手腕动脉。
  桑渴疯狂摇头,满身抗拒地要逃开他的控制。
  “不要,不要,我不要——!”
  “你是个疯子,我不是。”
  “我不是,我也不是小婊/子!”
  “裴行端我不是!”
  裴行端癫狂的神色忽然被定格住了。
  她在说什么?
  “我不是,我不是!”
  女孩在他的怀里不停扭打,甚至要疯狂踹他。
  裴行端盯着她的发旋,刚才野蛮癫狂的动作蓦然停下,他扔掉刀子,一把将桑渴揽进怀里,唇瓣哆嗦,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
  ‘小婊/子,你这不婊?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不成把这当成嫖资了?’
  那一句一句,都是出自他的嘴巴。
  贱么?裴行端你贱不贱。
  桑渴挣脱不开他的怀抱,一瞬间又想用牙咬他的肩膀,但是上次把他咬出血的胆寒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哆嗦着看向一边神色僵硬的柏明宇,眼神能剜心:
  “救我,同学。”
  “救救我——”
  裴行端整个人已经麻了,近乎哀恸地抱着桑渴哽咽:“你要玩死我。”
  “桑渴,你要玩死我啊....”
  ***
  是不是小婊/子。
  其实一年前也有人问过裴行端这样类似的问题。
  那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屋里边很空很旷,有床有电视,还有源源不断的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
  少年人坐着,一五一十交代他睡不着的原因,他整宿整宿失眠、头疼抓狂的原因。
  ‘婊/子?’那人问。
  ‘是啊,婊/子。’他笑着附和。
  ‘谁是婊/子?’那人又问。
  ‘我妈妈是婊/子。’他毫不犹豫。
  那个人翻阅纸张的动作顿了顿,接着问:‘那,桑渴是吗?’
  他脱口而出:‘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额
  这文快收尾了
  作者状态很差劲,写写停停
  感谢一直在的朋友,比心。
 
 
第43章 偏执着迷
  深更半夜。
  “老狗,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畜生啊?”
  黑衣服的青年坐着,舌尖在口腔内壁梭巡,凉薄地调侃。
  他看上去很年轻, 往夜市摊那儿一坐,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黯然失了色。
  裴行端喝了大概有三分醉, 一张无谓的俊脸映照在炭火里。
  不知道这祖宗又想起了什么百般曲折的往事, 揪着面前人的后颈就开始发问。
  偷偷从京市摸来的小兄弟苟浩南,一听这话手指被滚烫的铁签子烫着, 发出杀猪似的叫唤。
  他觉得摆在自己后脖子的手,这么被这祖宗轻轻一捏就能上西天。
  浩南神情便秘, 心说你要是畜生,那我不得是连畜生都不如了?随之他小声地辩驳:“爷, 咱别作践自个儿了行不?”
  “我他妈就是个畜生。”说话的功夫裴行端已经兀自笃定了自己, “猪狗不如的畜生。”
  “...”
  *
  浩南其实跟这祖宗接触的时间并没有多长, 这爷是两年前才被人从别处接回的主宅。
  浩南犹记得那天正下着大雨。
  暴雨。
  整个城市以及周边地带乌泱泱的像是要被大水给淹了。
  裴行端回来后,周围人也似乎对他态度各异。
  上了年纪的老保姆低头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 修剪园林的老艺师傻不愣登看了他半天。
  那会浩南才知道, 原来那个从未见过的不驯少年是正儿八经的裴家二少爷。
  且这位流落他乡的爷那会还惹了不小的事, 花了好大精力才摆平, 不然据说还得去吃官司。
  后来他也隐约了解了些许陈年往事,也知道这祖宗小时候过得不好,吃过天大的亏。
  裴行端还有个“哥哥。”
  同父异母的, 过得极好。
  当年裴升, 也就是裴行端他爸为了门面好看选择原配生的大儿子留在身边,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为了地位将来,自然小儿子是要被放弃的那一个。
  年幼的裴行端理所应当被他以及顾全大局的夫人扔到老丈人丈母娘那儿\'自生自灭\'。
  不过现如今他与夫人, 夫妻俩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了头。
  地位稳了,再将儿子接回来,过程相当顺遂完美,只不过没成想还没到最佳火侯,裴行端就在那儿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夫妻俩没办法只能提前把他带到别处关起来,就连那年的高考都弃了。
  关了两年,裴行端在那两年里经历了什么,无从得知。脱胎换骨这个词儿也有些片面,不过虽说面对这种狗血伦理的糟心事已经无数次,但他已经不是七八岁,被人随意欺负没有还手能力的年纪。
  *
  “夫人已经不找您了,也不逼您了,整天在家生闷气,家主也是,里外不是人。”浩南扯着嘴说。
  里,外,不,是,人。
  真是形容得严丝合缝般贴切啊。
  裴行端听见这话蓦的龇牙笑了,肩膀抽抽的,果断:“他也是个畜生。”
  浩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放下手里的啤酒杯,想将这祖宗嘴巴堵上:“我说祖宗...嘶…好歹那是您父亲啊!”
  “父亲?”裴行端嗤了一声,“什么父亲?哪门子的父亲?乱搞得来的父亲?”
  “也是,家里有老婆,去了别地,耐不住寂寞又讨了一个。”
  “没多久老婆没了,第二个接着续。”
  裴行端说着说着把自个说乐了,笑了半天,笑完咧开的嘴巴又垂下去。
  “我呢,我算什么东西?”
  “夹缝里的小野种。”
  “皮球踢来踢去的玩意。”
  “懂吗老狗,你要是懂,就给我闭嘴一边呆着去。”
  炭火旺盛极了,裴行端的脸在烟火中浮沉。
  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纷繁杂乱的陈年往事。
  有猫有狗,落错的鞭子,凌乱的血渍,女孩子柔软的耳垂,肌理上钻心的痛楚。
  足足呆了有半支烟的功夫,裴行端没注意看有些走神,都要烫着手了才惊觉流逝掉的滥情。
  是啊,滥情。
  少年的情愫来势凶猛,一旦涌入便泛滥成灾成瘾。
  昨天那事儿是怎么摆平的呢?
  一通110,搅得稀碎。
  裴行端抹了把脸,将烫红的食指按压,低低嗤笑。
  热情过分的豆花店老板害怕出事,顺手帮他们叫了当地的派出所。
  那个叫柏明宇的男娃娃下巴血都揍给他出来了,裴行端回忆起他那一脸震惊的、被抓奸的怂样。笑笑不说话,掸掉衣服上的烟灰。
  胆儿挺肥。
  连他的姑娘都敢觊觎。
  他那天还跟桑渴说了些什么?
  很多,一堆就连他自个都想不明白的事儿,还有些别的什么的他想不起来了,忘了。
  只记得自己说:
  “桑渴,你没用。”他在她耳边哂笑,评价,飘飘然的。
  “你都不敢拿刀子捅我,而我却敢放肆随心地侮辱你。”他笑容妄极了,周遭什么打量的眼光他都不在意。
  “我敢,我就是敢,我骂你我欺你,我玩弄你,我阴魂不散的跟着你,可你....”他眼底一点一点聚满茫然。
  “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变不坏呢....?啊?”
  他不解极了,语调颤抖。
  “我对你这么坏,你还是喜欢我,还是不敢伤了我。”
  “你说,桑渴,来,你自己说。”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怎么做?
  桑渴说了。
  “我要你还我爸爸,还我兰婆。”
  “还我的端端。”
  “你能做到吗?裴行端。”
  她的眼睛像是什么冰碴子,里面冷幽幽的。
  刚才哭着要推开他,现在又冷静地过分。
  是啊,过分,可不就是过分吗?
  都是些死人了,他上哪儿还去。
  他没有通天的本事,就是个畜生。
  而桑渴,分分钟就能把他玩死。
  远处有警笛声,红蓝交错的变幻车灯,呜哩呜哩呜哩的声音由远及近。
  说了一堆心愿之后,桑渴又笑着贴近他说:
  “你能做到,我就重新对你好。”女孩子在他怀里,笑容璀璨。
  “裴行端,我从来没骗过你。”
  “以前不会,现在当然也不会。”
  只要你把他们还给我,我都能既往不咎。
  裴行端知道她精神状态不好,她病了。
  那是桑渴最近又新分裂出来的一种人格。
  他似乎没法儿再接着抱住她了,裴行端这么想着。
  有点站不住了,再呆下去可能要疯。
  于是那对胳膊慢慢地一点点从她肩膀上抽离。
  裴行端将脸朝左边撇过去,看看周围。周围好亮堂啊,风也呼呼的。
  他胳膊有些疼,可能是前不久磕坏的。
  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了,群众也三两散干净了。
  裴行端慢慢又将头扭回来,皱眉,头低下去,伸出手。
  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小会,最后轻轻地,摸了摸桑渴的头。
  他像是有些为难,脸上写满疼惜,轻声说:“对不起啊桑渴。”
  “你的愿望,我可能...实现不了。”
  你可能会失望。
  这不是小时候你哭着闹着要的风铃、树脂玫瑰、陶瓷泥人,也不是花瓣风筝、木头骨笛。
  这是人命。
  ...
  回忆完了。
  烟在缸里也灭了。
  一段黑一段烬,最后全成了灰。
  裴行端抱着脑袋趴下,有点儿困了。
  其实他不过也才20岁。
  他很累很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投喂营养液的宝贝,一并感谢啦!
  看文愉快啾咪。感谢在2020-10-25 23:58:27~2020-11-01 23:2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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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偏执着迷
  那天跟在片警后面过来的, 是开车去学校准备接桑渴回家的Dwan。
  豆花店外边儿看热闹的朝阳群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气中只有遗留下的老醋酸味还在不停往鼻息里钻。
  酸味儿冲鼻。
  小店员动作麻利,抹布在桌面上来回使劲擦了又擦, 白掺黄的布条瞬间颜色由油斑色染成浅棕红。
  碎掉的瓶玻璃渣也稀稀拉拉被扫进簸箕里。
  最可怜的是那把刀子,落在地面上, 孤零零反着光, 少年身上被打的痕迹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Dawn跨着大步,当他中途冷不丁跟走在民警身后的裴行端对上视线时, 步伐一顿,目光顿时肃了三分。
  裴行端有些病态乖张地跟在警察身后头, 准备进派出所喝口热茶,没成想能撞见老熟人。
  Dawn的气场其实丝毫不亚于他, 但是裴行端身上的那股痞戾气质是绝无仅有的。Dawn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移开, 紧接着他将站在路边的桑渴顺势带入怀里。
  女孩子的手好冰, 脸也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男人的西服外衣上沾了点儿冷气,Dawn干脆就脱下来, 用温热的内壁包裹住她。
  轻声问:
  “小渴。”
  “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看看周遭, 也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些什么来。
  桑渴在调整呼吸, 身体隐隐颤抖, 许是被冻的。
  她不说话,只是沉沉盯着脚尖。
  裴行端看着Dawn,将头扭回去笑着咒了一声虚伪。
  紧接着一屁股坐进了瘦瘪瘪的警车里。
  柏明宇还没从前一个震撼中回过味, 冷不丁又撞进下一个风波。
  黑色西装, 白色领带,长长的腿,温雅的面庞。
  柏明宇看着远涉而至的男人,一瞬间有点自惭形秽, 他这一身行头跟这人压根就不能比。
  那是盛装而至,而他呢?他穿的是什么?
  他看看脚下自己的球鞋,都破了,鞋身还全是划痕。
  衣服?是球衣,他最喜欢的一套,但是..未免有些幼稚。
  裤子也是,同样幼稚。
  而桑渴呢?她刚才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还有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和现在这个男人,他们究竟是谁?桑渴为什么会跟他们纠缠在一块儿。
  柏明宇想不明白,但是此刻无暇给他串联一系列情节的机会。
  因为他跟裴行端都得去一趟派出所。
  *
  豆腐脑老板的手笔有些大,不停追问民警能不能颁一个十佳市民的锦旗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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