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宋钦柔一边按照傅易澜带她来的路线记忆往回走,一边看向黑沉沉的四周,心情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压抑。
她有些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无从得知他一边付了什么代价拿到药引、一边不惜耗用回流之术给她传功救命,还是听到他用明显压抑不耐的语气说不用她操心?
但是这些关切的话语,小说里从小对他放心暗许的女主,也不止一次会这么问啊。
可刚才,面对她一本正经的关切,居然一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冻死的架势,难不成觉得眼下和她还不熟、所以不能这么说?
等等……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宋钦柔一边往回走,一边萌拍脑门:你的外形再柔弱秀气,那也是个男的啊!
顾望瑾再怎么冷傲不可一世,那也是大梁公认的韵世君子,又没有那方面的喜好,对同性不守距离的贴近,能和颜悦色才怪。
肯定是这样,宋钦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她撇撇嘴,心道:看来剧情怎么变,都不会影响到男主的人设,性子原本有多冷酷认死理,现在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不近人情。
“真是没礼貌,要是你本姑娘能回去,一定把你改成史上最惨男主!让连宋当最受欢迎的配角。”想到他最后不带感情的凉薄十字,宋钦柔的脾气也就上来了。
而不可忽略的是,在气郁之下,还有无法否认的失落,甚至还有几分委屈。
虽然她活了两辈子,没有真的对哪个男的上心,但被顾望瑾这么不上道的对待,她不要面子吗?
“嗖——”
在她万分纠结时,空气中忽然一道厉风擦耳而过,出于本能的侧身躲过,定睛一看,便是一支斜插入地的玄黑冷箭!
宋钦柔:“……”
到底有完没完!!!
无论内心多么想骂人,只能搁置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迅速以各种诡异的姿势侧身,不让自己被接二连三的冷箭刺成筛子。
与此同时,她怀里摸出剩余的瓷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向箭矢射出的地方!
这些药粉是啥她认不认得不重要,反正撒过去肯定对那些暗处孙子的眼睛没好处,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
随后她又抽出短剑,迎上那些蒙面刺客毫不留情的狠绝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就是这么惨
晚安哟~明天不见不散
下一章男二肯定出来
是和男主对手戏!
已经写了开头所以才这么自信哈哈哈
☆、涣玉
宋钦柔简直想骂人,她写小说也没拆谁家祖宅,更没挖谁家祖坟啊,短短几天就没消停过,这些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到底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
她手起剑落,一边全神贯注不让刀刃插到自己身体里,一边抬手只挑最烈最毒的粉末撒向对方。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没嫌麻烦,把祁韵准备的瓶瓶罐罐第一收了,否则早就被这些永远灭不完的黑衣人一剑送西天了。
饶是如此,那些黑衣人也不是真的酒囊饭袋,被不知名的粉末毒倒后,也有了闪躲方式,互相配合着直往宋钦柔身上刺!
“嘶……”
她强忍着被戳到肩膀的骤痛,拼尽全力把短剑送入暗算她的人喉间!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认识你们吗?能不能他妈的消停会?!”
宋钦柔再怎么有药□□uff加持,哪怕在绝境中有惊人的爆发力,说到底不是专业练家子,面对十数个健壮男人,纠缠久了她还逐渐落了败势。
而且,全身不止一处被刺到的她,现在完全是紧要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疼死过去。
那些刺客自然能察觉到她已是强弩之末,先是冷嗤一声,继而桀桀怪笑,并未正面回应,“想知道啊,等你去地下问阎王爷吧!”
宋钦柔:“……”
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
她唇角上扬,映着溅在脸上的血光,如同电视剧里嗜血的妖,“既如此,那你们都给爷爷我陪葬吧!”
说着,宋钦柔不等他们反应,眸色骤冷,死死咬紧牙关,左手持匕首,右手握短剑,提着一口气,一副分毫不拖泥带水的架势!
还是那句话,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就算打不过,也不能让这群连脸都不敢露的孙子低看了。
“啊——”
宋钦柔抓紧机会,一把将匕首执出,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甚至连痛呼都来不及,便一翻眼白面朝地生生砸了下去。
他的同伴,先看看被一匕首封喉的尸身,再瞥向淡定自如的宋钦柔,一时间目瞪口呆:“……”
最后再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惊诧和恐惧!
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的轻敌,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竟然如此凶残!
“上!”
但肩负命令,即便再心生退意,也不敢真的临场退缩。
否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恐怕他们的下场,比死还要难受百倍。
见他们提剑上前,被团团围住、已经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的宋钦柔,连抬眼都力气都没有了。
“以一百敌一,你们很骄傲吗?”宋钦柔的意识都有些晕厥了,却紧咬舌尖,在那股腥甜的刺激下,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她就算死,也要清清楚楚死,绝不憋屈地在无意识间被这些龟孙弄死。
因为按着穿越剧的套路,临死前仇恨意识越清醒,就越有回去的可能性。
等她咸鱼翻了身,一定一定重新修改大纲,发誓把这些躲在背后的朝斗宵小提前写死。
还要选择最惨烈的大卸八块,然后再抛尸荒野!
然而,等了很久,等到五感都麻木了,还是没有想象中刀刃入肉的刺感,于是她迫切想抬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
我!去!
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再眨眨眼——
好吧,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火光,朦朦胧胧的地面,七歪八斜斜躺了十几个黑衣死尸。
看来运气不错,走炮灰的路,却有关键时刻遇救星、怎么也死不了的主角光环。
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心劲百足的宋钦柔,挣扎着实在起不来,只能以半跪之姿,艰难看向十步之遥、仿佛自带救命荧光的少年。
“……傅将军?”她动了动干涩冰硬的唇角,条件反射想起身行礼,奈何体力和精神力双重透支过度,一直支撑浑身都那根弦骤然崩断。
视野涣散间,周际都变得温柔轻暖起来,鼻尖所触也不再是腥臭血腥,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书卷墨香。
她还挺幸运的,上次遇刺是被顾望瑾所救,这次是还没黑化的傅易澜。
很想睁开眼说声谢谢,却没抵住浑身像是散了架的剧痛,彻底昏死过去。
傅易澜:“……”
无言,接过灰衣侍从递来的干净披风,不有些手足无措为斜靠自己的少年挡去风雪。
只是……总感觉这位过分文弱了些的京兆府新官,紧贴他腹部那里过分柔软了些。
“公子,这是尸体上拔下来的。”在心头那股隐隐奇异诱使往一个方向猜测,侍从快步走来,持剑弯身拱手行礼,将泛着妖冶血色的两把短兵递给傅易澜。
“……警告他们,这次是最后一次。”
他轻咳一声,凝眉微恼自己的同时,声音淡到和风雪一般,虚无缥缈,让随从都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是。”好在那名侍从是个有眼色的,应了一声后,快速隐没在黑夜之中。
“公子,要回去吗?”那名灰衣侍从问。
他摇头,目色微冷,“不用,去露华居,再请宋老过去。”
“属下明白。”
——
与此同时,容府正堂内。
尽管如今已是初春时节,屋内地龙依旧未去,待客的主副位放置七把紫金楠木椅,就是距堂门七步之遥的四角鎏金沉檀香炉,燃着袅袅沉水香,颇为精神聚气。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多余坠饰,倒也简洁干净,四处皆有文臣世家内在基础的书卷清香,置身处地之时,只觉心旷神怡、岁月静好。
不过……打破这份平和安稳的,却是一道温润似暖泉流淌的柔和声音,“不知顾相此时造访,所谓何事?”
“太傅,”下首的被问对象,起身朝门口携霜而进的太傅大人颔首,“想必太子在陆府遇刺一事,太傅已有所耳闻。”
能让沉默是命的顾丞相一次性说这么多字,也就只有公务能做到了。
“容某也是方才收到消息,”容涣玉倒也没否认,如月清举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关切,“殿下现况如何了?”
到底还是真心相待自幼丧母的楚昭珩,容涣玉询问之间,免了第一时间和顾望瑾你来我往的试探。
毕竟朝堂立场相悖,他本身即便再欣赏顾望瑾整个人的魄力学识,也不能高山流水遇知音。
“并无大碍。”顾望瑾迟疑片刻,如霜覆形的身姿无形中被青烟逐渐融化了些许,“……大公主有言,请太傅前往陆府伴太子左右。”
他并非不知楚昕蕊做下的好事,可正如对宋钦柔所说四字“职责所在”,个人喜恶也不过一念之间。
身不由己,无论是谁都逃不过。
哪怕他少年成名,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高位,亦不能随心所欲,将圣人之教置身事外。
容涣玉:“……”
他神色微动,仿佛对“大公主”三个字闻所未闻,唇角依旧含笑,“多谢顾相告知,涣玉明了。”
在宋钦柔设定的架空九州,文臣君子对话见一般自称“在下”,字一般用于和长辈说话,如果出现在若平辈之间,就表明把个人姿态放的很低。
同理,也给了对话者十足的尊敬重视。
寒风吹起,透过棉帘一角,携起他月白外袍,带着身下佩玉的流苏轻轻舞动。
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润,又好像在无形中被拖下云端。
顾望瑾:“……”
一阵无言。
除了外间渐渐加剧的风雪拍打窗户,连两个大活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刚想出声,就听容涣玉先他一步道,“有劳顾相亲历,与月牙山欠下的一礼,涣玉在此多谢。”
这便是有意接受月牙山一行,顾望瑾对他所提之请了。
不为自己,也为容氏。
若再选择退让,就算他忍住不齿苟且,圣上也会以他祭天,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谁让……国朝大公主,偏偏因他失了疯、入了魔,不顾皇家颜面,执意将他囚禁数日?
此桩丑闻,即便未在民间传开,可那些指天指地的文臣并非不知。
眼下没有发作,也只是忌惮他容府大公子这个身份而已。
毕竟他的祖父容感吟,和顾老丞相一同整理过往百家之言,开创治世之道的新理学派,在大梁、甚至九州都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容感吟也被九州的士农工商一齐尊为“容老”。
只此一人,以表敬仰。
即便如今的容老在九州游历教书,远离庙堂之高,但他余威尚在,圣上要动人家的孙子也要掂量掂量。
凡事过犹不及,祖父一生君子,像一棵参天大树,庇佑容家一路至今,怎可能不被小人记恨?
世间万物,有始有终,再繁茂的树也有凋零的一日,以往是他太过犹疑怯懦,妄图在朝堂以一己之力站稳脚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单因相貌,被多次磋磨,他也是时候做出抉择,为容家遮风挡雨了。
这些思绪看似繁复,不过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心下有了定论,他后退一步,俯身抬手,以宽袖明身,在外间环绕一圈合起,神色持重而肃然。
这便是文臣之间最大的行谢礼仪。
顾望瑾霜雪清冷的容颜看似未有所动,在容涣玉之后,也以同等礼仪回之。
“大哥,母亲喊你……”外间,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娇俏轻唤,顾望瑾眉骨微动朝他颔首,“太傅,定宁先行一步。”
“顾相慢走。”想到自家惯会闹腾的亲妹妹,容涣玉又头疼又无奈。
“……好漂亮的哥哥!”刚出门,正对上一道冒雪小跑过来的红衣倩影,因第一次见美得跟自家哥哥不相上下的顾望瑾,容汀韵不由愣住了。
顾望瑾:“……”
对于女子,尤其是大大方方和他直视的陌生女子,恪守男女之防的顾望瑾一向唯恐避之不及,碍于骨子里绝不目中无人的谦恭属性,一礼甚为别扭,“……容小姐。”
“阿韵,不可无礼,”随后负手而出的容涣玉,对被盯的颇为……尴尬的顾望瑾轻笑抱以歉意,“此为朝中顾丞相,还不快道歉。”
明显是针对第一句“好漂亮”这个常形容女子的词组。
“……哦,”被自己哥哥训斥,容汀韵不情不愿朝顾望瑾福了福身,“还望顾相莫要在意汀韵的无意冒犯。”
“无妨。”他的语气依旧淡然,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什么嘛,还是易澜哥哥好相处。”直到那道踏雪远去的修远白影离开很久,容汀韵才对着自家哥哥小声道。
“阿韵,”容涣玉是知道小自己两岁这个妹妹对傅易澜抱着怎样的心思,眼下一时半刻也无法劝动,只好退而求其次,“去转述母亲,哥哥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