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安笑起来,和他击了一掌,“能。”
祁刚表示非常满意,“哥送不了你了,你自个儿回去吧,别走丢了。”
程岁安点头:“好,我明天不休息,得晚一点来。”
“行,只要带着我的菜就行。”临走时祁刚还道:“别忘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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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飞哥那里学习美术功底,她在家还在用电脑练习临摹绘图,跟着视频临摹了不少二次元的画作。
其实她一开始画的就接近于这种风格,只是把铅笔换成了电容笔,白纸换成了数位板而已,上色反倒更加方便了,她主要学习的就是电脑上各种软件的使用方法,画起来倒还挺得心应手的。
程岁安正在跟着视频上色,手机忽然响了,程岁安匆匆把视频按了暂停,“喂?”
“那个……程助理啊,晚上好。”
“李特助?”程岁安把画了一半的画往前推了推,坐直一些:“有什么事情吗?”
“真抱歉打扰你了程助理,上次跟你要的裕宸集团那边的联系方式……”
“打不通?”
李明城说:“不是打不通,陈瑞希经理也还在裕宸,就是……她并不同意和我们的合作,我想着陈瑞希经理之前跟你比较熟,你看看你有什么时间,能不能帮忙打个电话疏通疏通,或者是……问一问要什么条件才能同意合作,我们这边再努努力。”
程岁安低下头,没说话。
李明城继续说:“我知道,我知道程助理你已经离职很久了,但是现在,真的……我真的没办法了。”李明城说得诚恳:“这事儿你就不看新河这边,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行么,就打电话问一问……是怎么才能同意合作,这个合作对于我们来说真的非常重要,你,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行吗。”
程岁安:“我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了。”
李明城沉默一晌:“嗯,程助理,你做的是对的,是我唐突了,抱歉啊程助理,我实在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我应该再去试一试的。”
程岁安:“嗯,没关系。”
“那你先休息吧,再见。”
程岁安挂了电话,想了想,继续跟着视频学上色。
刚把裙摆画完,她还是按了暂停,从电脑里找出那份文件,找到陈瑞希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程岁安稍微清了清嗓子。
“喂?”
“瑞希吗?我是程岁安,你还……记得我吗?”
陈瑞希停顿片刻,“岁安?!!”
陈瑞希惊喜的声音让程岁安放松一些,原本她以为陈瑞希会冷漠一些或者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
“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
“当然了,怎么会忘呢。你现在在哪呢?还在新河么?”
程岁安:“不在了,我现在……在其他地方,算是转行了吧,离开挺长时间了。”
陈瑞希:“哦,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岁安语塞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嗯……”
陈瑞希是个很干练的女精英,在裕宸集团也是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裕宸旗下某一部分产品的总经理了。
“岁安,你是不是想问有关新河的事情啊?”
程岁安叹了口气:“是。”
“岁安,”陈瑞希笑了一下:“你一点都没变。”
程岁安没听出来这个“一点都没变”是好的没变,还是坏的没变,所以一时没有办法接话。
“前几天李明城突然找上我,说新河想要和裕宸合作的事。”
程岁安:“我不是想要干预你们公司的事情的。”
“我知道,我没怀疑你这个。”陈瑞希说:“以前的那场合作吧,是裕宸上赶着,和新河的合作是我们裕宸年度最大最重要的项目,领导把它交给我了,还行,我命好,赶上了,现在这光景不一样了。”
程岁安:“什么不一样了?”
程岁安本就觉得奇怪,李明城一个总裁特助,会这么千方百计的主动去找一个当年根本就看不上的小公司的联系方式,居然还被陈瑞希他们拒绝了?
“你还不知道?”
程岁安的这通电话不是想为李明城说什么,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知道什么?”
“哦,可能你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行业内这些事情了,现在的新河和以前大不同了,新河已经濒临破产了,现在就是拉上谁谁死的一个状态了,你也知道裕宸的规模,怎么可能会同意这场合作呢。”
程岁安完全没有从“濒临破产”“拉上谁谁死”的几个词里走出来,“你,你说什么??”
陈瑞希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新河内部出现问题了,还是惹到了哪位大佬,接连几个合作项目出现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下子赔了好几笔违约金,资金链直接断裂,现在迫切寻求能善后的合作伙伴,但是现在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新河的状态啊,看着还是个样子,实际上底子都被掏空了!谁还敢跟他们合作啊。你想想,当年新河根本看不起的裕宸,他们现在都不放过了,李明城连着找了我三天,就那么不吃不喝在楼底下等着,你说我可能答应他们么?我敢答应么?”
程岁安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跳:“那你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李明城在我楼下第二天的时候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我们总裁说这么大规模的出事应该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人操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新河的资金链却断裂得这么快实在是有些……诡异。”
“有人操控的?”程岁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紧紧蹙起眉毛:“资金链断裂……你的意思是,新河会破产?”
陈瑞希:“差不多,不然就是被人收购,可是以新河现在的状态,就算是被收购也肯定会把价格压得非常非常低,能还得起债……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破产,收购,还债。
一个又一个的词语像是一个个的炸弹在程岁安心里炸开,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想当年她跟着文野的时候,新河刚起来不久,文野在做生意这方面很有手腕,总是比对手先一步想出对策,后来的七年一步步发展壮大,她全都参与其中。
说没感情是假的。
挂了陈瑞希的电话后程岁安久久不能平静,好容易睡着,做的梦也全都是从前。
梦到她为了一个合作去和目标客户拼酒,最后吐得整个人瘫软在卫生间里,出门的时候还要换上一副毫无破绽的笑脸。
梦到文野被竞争对手暗算,在一个破仓库里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程岁安去接他的时候直接吓哭,上气不接下气的打120,然后战战兢兢的问他要不要报警,我们要不要报警,我们不做这一行了吧我们不开公司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文野无力的笑,抬起满是血的手说,我不能碰你,我太脏了。
还梦到了好多好多事,有的发生过,有的没发生,恍恍惚惚,半梦半醒,就这么一直到天亮。
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并没有人找,那种不祥的心慌预感更重了一些。
匆匆吃过早饭,程岁安摸了摸初雪的脑袋和它说再见,然后坐公交去机构上班。
“早。”程岁安跟前台小姑娘打招呼。
“程老师早。”
程岁安正要上楼,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
“程老师?”前台小姑娘挑眉看她。
“嗯……今天有人找我吗?”
前台:“没有啊。”
“这几天都没有人找我是吗?也没有电话找?”
前台疑惑道:“没有人找,也没有电话找啊,怎么了程老师?”
程岁安:“哦,没事,谢了啊。”
一上午几乎什么也没有做进去,心慌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岁岁,吃饭吗?中午吃什么呀?”方知夏从楼下打印完,笑嘻嘻道。
半天没有回应,方知夏疑惑回头:“岁岁?”
“岁岁?”
又叫了好几声程岁安才终于反应过来:“啊,你叫我啊。”
“我是问你中午吃什么。”
“哦,我没有什么胃口,你先吃吧。”
“那好吧,我以为你带饭了呢,我看他们买了一点菜看着还不错,”方知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说:“哎对了,我刚在楼下打印,隐约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好像是你外甥呢。”
“什么??”
“我也没太看清,不确定,站好久了,我看那个背影高高瘦瘦的,像,但是——哎?岁岁?岁岁?”
“我下去看看。”程岁安三步并作两步下楼,不用多,只消一眼,她就能够完全,门口站着的人是文野。
他只是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进来的意思。
程岁安脚步停在门内,亦没有要出去的想法。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玻璃门,仿佛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问祁刚是谁的,过来给我打一顿!)
第41章 好消息
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人从文野身旁快速经过,文野侧身一躲,回过头,刚好对上程岁安的视线。
文野先是一惊,而后转过身来,笑了一下。
他仿佛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一些,宽大的长款风衣落拓挂在他的肩上,宽肩窄腰,仿佛都只有骨头架子撑着,脸颊也凹陷下去,眼底有很明显的黑眼圈,他是混血所以五官比平常人立体深邃,现在瘦削下去,面部轮廓愈发锋利逼人。
如果现在他的样子出现在画上,也许会更加接近二次元男神的感觉吧。
而且是那种腹黑的,一开口就想要把你关到地下室里去的类型。
程岁安低下头,推开玻璃门出去。
“嗯……吃饭了么?”两人面对面的沉默半天,文野冒出这么一句。
“还没有。”
“请你吃个饭行么?”
程岁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和文野坐下来面对面吃饭,这让程岁安想起很多个从前,同样也是隔着一张桌子,可是环境不同,心境不同,两人遥遥相望,沧海桑田。
不是都想好了,以后不再有瓜葛,桥是桥,路归路了么?
怎么还是和他一起过来了呢。
“你想吃什么?”文野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抽张纸巾擦干净桌面,拿起菜单问程岁安。
算了,来都来了,现在走也说不过去,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大约也是他过来告别,以后……他身上应该有不少麻烦事需要处理,没有心思再来找她了。
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吧。
“一碗毛细牛肉面。”程岁安对服务员道。
服务员在小木头本本上记下:“一碗毛细牛肉面,你呢?”
文野:“我和她一样。”
服务员收了本,大声朝厨房里喊道:“两碗毛细牛肉面!三号桌!”
文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服务员掀开白里透黄的半截门帘到厨房,程岁安心里想,大少爷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什么都觉得新奇。
文野收回目光,十指把玩着筷子,“你最近……怎么样?”
文野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窝凹陷,双眼皮很深,眼睛明亮深邃,平白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总是漫不经心,又含情脉脉的。
程岁安垂下眼睛,“还好。”
文野笑了一下,“李明城手里陈瑞希的联系方式是问你要的吧?”
程岁安:“嗯。”
文野挑了挑眉:“新河的事你都知道了?”
程岁安:“不知道。”想了想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不完全知道。”
文野又不说了,等着程岁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瑞希跟我说,新河出事了?是真的么?”
文野看着手里的筷子,轻轻“嗯”了一声。
“和蔺川他们合作开始,资金就出现问题了,工厂那边没有办法出货,赔了一笔违约金,后来那批货查出来不符合标准,连带着工厂也被封了,另两个工厂中间停了一段时间,改生产口罩,没有出货记录,后面的效益也不好,资金一直无法回流。”文野平静的说:“蔺川那个合作项目越投越多,就要把新河拖垮了,被我叫停,结果……k集团插进来一脚,拖着项目时间过了,蔺川直接把新河告违约,需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资金链断了,基本所有钱都赔进去,新河……”
文野垂下眼睛,笑了一下:“新河可能不能像我们以前想得那样了。”
文野的最后一句话说得程岁安有点难受。
别人不知道,程岁安最知道文野为了新河集团付出了什么,前期投入几乎耗光了他手里所有资金,应酬交际拉投资,忙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程岁安以为他是什么文氏二少爷,手里的钱花都花不完根本不在乎这点,后来才知道,所有的钱都是他之前跟着季云洲时赚的,文家没有给过他分毫。
新河几乎就是文野的全部身家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文野依然是笑,“我的车全都抵押了,咱们的房子……我也没办法留住,但是我跟办理手续的人认识,等我还上钱,房子就还是我的,你要想回来还可以回来。”文野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哦,你不想了,是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