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都是科举路上的绊脚石——砚南归
时间:2020-12-19 10:35:17

  啧啧,好一颗水灵灵大白菜,又要便宜那群老狗啰。”
  说着,背着手,满面遗憾地退出了热烈的人群。
  此处的动静只在极小的范围内,别处还是沉浸在状元游街的风采中的。
  有那楼上的小姐闺秀,在看清状元郎面容的一瞬间,激动地忘却了所有的礼节端庄仪态,挥舞着手中的帕子、香囊,发出尖叫娇呼。
  “好俊的状元——”
  “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郎君!”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嫁没嫁人的,都激动得掷出了自己的手帕香囊,还有提前备好的香花,皆投向最前方的状元郎。
  一个粉红的绣着鸳鸯的香囊飘飘忽忽,在漫天花雨中砸到了左玟的帽檐。
  左玟往那侧边的楼上看去,便瞧见一排年轻秀美的姑娘挥舞着柔荑,好几个捧心后仰,满面潮红。
  “状元郎——啊啊啊状元郎看我了!”
  “你滚开啊,状元郎看的明明是我!”
  左玟:……
  诗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古往今来,为何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挤破头地奔向科举之路,她今日总算能理解了。
  这么想着,左玟却是抬起手臂,迎着漫天的香花手绢,笑着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下一刻,那方爆发出一阵尖叫。一个姑娘捂着心口躺下。
  另一个姑娘掠开袖,就要翻越二楼的窗户,一边翻一边高呼,
  “左郎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幸而被其他同伴拉住,嘴里却还在高呼不止。
  左玟直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转过身,不敢再妄动。
  对面的酒楼里,一个年轻美艳的小媳妇倚着栏杆,素手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呜呜呜只怪妾身嫁的太早了,今生与状元郎无缘,余生已是了无生趣。”
  她身旁的小姑娘也哭,“嫂嫂说的是,一见左郎误终身,不见左郎终身误。我已许了人家订了婚,如何还能再嫁状元郎呢?”
  “苍天啊你何其残忍!让我姑嫂痛失左郎!”
  “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呜呜呜……”
  平素关系不好的姑嫂二人抱头痛哭,埋怨那无情的苍天让她们错失左郎。哭哭啼啼,好不凄凉。
  站在一旁陪同的小叔默默退后两步,远离了自家嫂嫂和妹妹。还是决定不告诉自家兄长他头顶发绿的事实。毕竟——
  小少年靠在阑干上,迎着春风,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清泪。
  “只恨我为男儿身,不能扫榻待左郎。”
  没来看现场的某不知名兄长:……
  余生,也要笑着活下去呢。
  而在大众追捧绝色状元郎的同时,现场还有部分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一小贩嚷道,“亲娘姥姥,都说探花要选最年轻最俊的来。怎么今年是改了规则?”
  旁边的人赞同道,“我早就想说了,那探花怎么长成这样!”
  “是啊,比不上状元就罢了,毕竟人家是三元及第的文曲星。可怎么连榜眼都比不上。”
  “难道今年的名次,是按容貌排的?”
  这些声音夹杂在对状元的吹捧中,传入贾嵋的耳中。叫他气得面目扭曲,恨恨盯着前面的状元榜眼,显得容色愈发不及前两名了。
  这一下,连楼上某些与他家世相当的贵族少女,都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一个少女不解道,“贾嵋以前看着还挺俊,怎么今日就这么难以入目呢?”
  另一个满脸嫌弃,“天呐,我以前居然还夸过他好看,哪里比得上状元半分。”
  到底是一个圈的,也不好说的太过,便有一个主动岔开话题,道,
  “状元郎好看,榜眼也好生俊朗。我就喜欢这般英气的郎君。”
  其他人顺势跟上,“听说那是陆家的旁系子?”
  “陆家?哪个陆家?”
  “我知道,是前两年去世的陆老太傅家。”
  “哦?听说他们家后人不太成器,只有那陆太傅的长子在翰林院编书?”
  “所以才要拉拢旁系啊。那榜眼如今位列一甲,焉知往后不会成为主家呢。”
  此话一出,几个少女目光微闪,各自有了思量。
  而在这时,状元的仪仗也终于到了众妖精女郎的厢房下。
  “左郎君——左郎君——”
  “左郎——”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左玟寻声探去,就看到妙真等挤在窗口,纷纷朝她挥手。
  见着她们,左玟登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一改之前的收敛。满面笑容挥舞手臂,甚至拉住了马匹。
  “左郎君!左郎君看到我们了!”
  小七兴奋地大叫,颜如玉稍沉静些,也难掩面上羞红。
  却是妙真,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怒放的粉红牡丹。照着左玟的方向抛了过去。
  那牡丹花苞有灵力催动,一路飞一路飘洒花瓣,悠悠飘到左玟掌中时已然只有巴掌大。清香逸人。
  妙真羞答答地指了指发髻,期许地看着左玟。
  左玟一时失笑,没有犹豫,便将那粉红的牡丹花插在了冠帽上。
  好个俊美无涛的状元郎,人衬花,花映人,竟是人比花更艳,直将整条街都为她静谧着迷。
  默了一瞬之后,街头爆发了更热烈的呼声。
  “太俊了,世上竟有如此美男子!”
  “状元郎戴花了啊啊啊……”
  “状元郎娶我娶我娶我——”
  无数花朵香囊绢花向状元郎而去,洒下漫天花雨,落英缤纷。
  小七颜如玉等其他女郎纷纷表示不满。
  “妙真姐姐作弊!”
  “小七也要让左郎带小七的花!”
  “花呢?我们都没备花,你快些再变几朵出来……”
  妙真哪里能肯?嘴里直道,“没有了没有了,我变不出来了。”
  “你骗人!好姐姐,就赏我们几朵吧。”
  却在妙真她们隔壁的酒楼上,一个少女激动不已。
  “我的花呢?我的香囊呢?我手帕呢?怎么都扔完了?”
  没了东西的少女盯上了同伴准备掷出的香囊,下手要抢。
  “那是我的香囊!你还我!”
  同伴的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夺回了自己的香囊,快乐地扔向左状元。
  那扔光了所有东西的少女急得直跺脚,一摸发髻上垂着流苏的蝴蝶金簪,第一反正想到:这不也是可以扔的花?
  还没过细想,就拔下头顶的金簪,朝状元郎扔了过去。
  下一刻,那姑娘意识到自己扔出了什么东西,得脸色苍白。连忙高声呼喊道,
  “状元郎小心!”
  金簪在漫天花雨中闪动锐利的光,并不那么显眼,可对全心关注左玟的几个存在来说,那金属的光泽却格外分明。
  “不好,左施主!”
  “恩公当心!”
  人群之中,刚刚走来的大师与跟随状元仪仗的少年同时动了起来。
  同时,半空中,一团灰雾亦是动了动,在一瞬间碎裂虚空不见。
 
 
第87章 借花献佛
  欢快热烈的气氛最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美丽的容颜更具有软化人心的魅力。
  在整条街的人都沉浸在状元郎带花的视觉惊艳之中,加上扔出金簪的姑娘没有起坏心,也是无意之失。
  故而莫说普通的围观百姓,就是隐藏在人群中的鬼王、佛子、道君,也为那姝色所惑,没有察觉。
  直到那金簪快要接近左玟一臂之距时,才发现那金属冷光的不对劲。
  尽管他们都不是凡人,发现后动作也快,但那金簪靠的距离太近,周围的人又太多。情急之下,愈发滞涩了思维,只是本能地靠近阻拦。
  到最后,郁荼和优昙被人群所阻拦,仅接近到了状元的仪仗。一在后,一在马前。而破空而来的玄都道君也慢了一步。
  从空间跨出之时,只见那锋利的金簪尖端几乎要刺中左玟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时,却被一只素白的手及时握住,左玟也快速侧过头避开了脆弱的眼部。
  绯红袍袖,玉白皓腕,赤金发簪。
  赤、白、金,三色交错,晃人眼球。晃眼之后,才发现那尖锐的簪口,堪堪擦过状元郎耳垂一毫。划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悬在肤表,金簪则被其稳稳捉住。
  街上注意到的百姓都静默了一瞬,而后爆发出高亢的惊呼声。
  “这这这……这谁扔的金簪!”
  “吓死老子了!”
  楼上,某个少女捧着心,虚脱一般滑坐下去。
  “状元郎……接住了就好。”
  听着周围惊吓过后,激情的喝彩之声,左玟自己却没什么可兴奋的感觉,唯有逃过一劫后的余悸未消和耳垂一丝丝的疼。
  之前她在一片欢腾中突然感到旁边空间有些许波动,连带有金光晃眼,如同那夜被巫祭手下追杀时的危急紧迫之感,及时敲响了警钟。
  却是道君跨越空间产生的波动提醒了她,加上数月来的修行使左玟的身体素质较过往不知拉高了多少。
  种种因素之下,左玟才在金簪快要刺中眼睛之前,撇开了头。至于抬手抓住了金簪,那就纯粹是运气了。
  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左玟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尽量维持面上的平稳。装作自己一点也不慌张的模样,把金簪抛给了旁边一脸紧张之色的差役。
  笑道,“想是哪位姑娘扔错了东西,不是大事,莫要惊慌。”
  差役双手捧过金簪,一脸崇拜。如果说之前只是对状元郎这个名头的敬畏,如今就是出于对左状元这个人的仰慕。
  徒手捉金簪,半点不露慌张,镇定自若。还能谈笑如常,让旁人不要惊慌。
  这一手玩得漂亮,再次征服了全场。
  满街群众沸腾,喊什么的都有。
  “当街谋杀状元郎,好大的胆子!”
  “亲娘咧吓死我了,还好状元郎身手好接住了。”
  “好身手!徒手捉暗器,状元郎文武双全啊!”
  有姑娘们的尖叫声,“左郎娶我!”
  连男儿郎也按捺不住,嚎起来声势比姑娘们还要响亮。
  “状元郎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状元嫁我!”
  “靠!状元郎老子可以啊啊啊!”
  种种声线,最后也不知在谁的带领下,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状元郎——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伴着有节奏感的掌声,几乎让左玟以为自己是在登台表演。
  左玟:……
  再来个球!
  她心里嘀咕这些京城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面上也是一脸无奈。
  才要说点什么推辞的话,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的耳垂。温凉的,轻柔抚在伤处,一下就盖住了那丝火辣的疼痛。
  淡淡的药香在满街香风中钻入鼻腔,左玟微微歪头,循着感觉,目光疑惑地望向那空无一物的虚空。
  眼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左玟却有十成能肯定,那里应该是有人的。
  之前金簪飞过来时空间波动的感应再次出现,她抬起手再次按在了自己耳畔。
  如玉般温凉的触感贴着掌心滑过,左玟手指合拢,似是握住了半截指尖。
  柔软的指腹相贴,顿了一顿,对方便匆匆抽离开去。
  她心中顿时情绪莫名,怅然若失,又夹杂了一丝不该属于此刻产生的恼怒和怨念。
  为何而怒?因何而怨?左玟并不知晓。
  一朵纯白色的山茶花不知是谁抛出,恰好落在了左玟抬起的手中。
  在不知实情的民众眼里看来,就像是左状元应他们所求,再次表演了接花的一样。
  “左状元好样的!”
  “漂亮!”
  欢呼声中,左玟捏着短短的花枝,拿到眼前。
  白色的花瓣轻盈薄透,重重叠叠。山茶已经完全开放,好比一轮洁白的满月绽放清辉。金黄色的花蕊藏在花瓣中央,含蓄蕴藉,纯净中透出不易察觉的糜丽。
  她看着手中白色的山茶,蓦然轻笑。道不明心底的情绪。却恍惚冒出个不知缘由的想法:
  既是含蓄,就沉默克制到底,何必又要来招惹?
  那念头一瞬即逝,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左玟的手指握紧垂下,视线偏移。压下莫名的情绪,正要继续状元游街之行,目光却忽然瞥见了仪仗边一个要转身离去的背影。
  青玉袈裟,身长玉立。与其说的背影让她注意,不如说是那闪亮的光头引起了左玟的注意,然后才觉得眼熟。
  喜悦之情瞬间驱散了方才的负面情绪,左玟出声唤道,“优昙大师?”
  那背影滞住,微微回眸。湖水般清透的眼,衬着眉间红痣吉祥,面若莲华,庄严静好。
  正是先前没能及时赶到的佛子优昙。
  他从闭关的佛塔中走出已是违逆向佛之心的极限。本来只想在混在人群里看一看她,默默为她得中状元而欢喜。看过后就回去忏悔闭关。
  不料左玟遇见意外,他情急之下,走出了人群。
  后面又被少女穿着状元服的风采所惑,慢了一步,没有及时离开。这才让左玟发现了他的存在。
  优昙立于街旁,双掌合十,温和道,“阿弥陀佛,恭喜左施主蟾宫折桂。”
  他面带微笑,态度却透出些强行演出的疏远。但佛子自来虔诚端重,从未表露过什么,故而左玟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