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有过之无不及。
温童簌簌一抖,脊椎里有根弦被拨动得嗡嗡震颤,“赵聿生……”
喊得他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随即唇面移到她颊侧,气息溽热地,作崩盘状,“我忍好几天了。”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
“没人会进来。”
“找不到人,他们会寻过来的。”
温童手抵在他胸口,他衬衫前襟略蹭开了些,露出精瘦的肌骨轮廓,叫她目光好一阵晕眩。腿下所及处,隐约感受到他渐渐发生的本能反应。
二人角力之间,赵聿生推她的腰背抵在沙发扶手,手往薄布之下进发。呼吸很喘,几乎毫无章法,亲她的额角、耳尖、颈侧……
后刹在领口边际,贴在锁骨边,一字一顿地克制气息,“我想要。”
温童剧烈摇头,呜呜地,禁不住低吟出声,“真的有人会来,我害怕。”
赵聿生的抚摸是烫的,腕表盘#皮带扣却是凉的,凉得人清醒又激灵。他唇舌再回到上方,一触一离地含住她双唇,与她四目相接,
“不想要我吗?”
他语气极为地和缓,甚至带些示弱感,温童即刻懵在那里,也骇到两手并用地捂他嘴巴,音量压得极小,“赵聿生,注意下时间地点好不好?”
“不好,”某人倨傲也泼蛮的口吻,“我要是想得到什么,不管人还是任何事物都阻挡不了。”
她都有些哭笑不得,无奈身体捱不过潜意识的欢愉,头颈困在极不舒适的角度,仍像小猫啄弹似的回馈他的吻。
一个个、一下下,直到开泄领口下的肌,与他的相贴。
火将把他们燃起来,门外有人叩门了,“赵总,知道温小姐去哪了吗?”
是孙泠的声音。
赵聿生倏地一愣,饶是浪潮就在破闸的关口,也迅速拣回智,唇面抵在温童颈侧,懊丧地、闷闷地做深呼吸。
她也快速地调#气息,再就,随他缓缓坐起,余悸难平地拾掇穿戴。某人站起后,快步走过去应声,没开门而是重重捶一记门板,“不知道!自己去找!”
他光火到爆粗了,温童坐在这里,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我说什么来着……”
赵聿生不高兴听她挖苦,从旁边桌子捞起一瓶调味酸奶,三下五除二地拧开瓶盖,折回来,叫她喝,“喝下去垫巴垫巴,也能扛酒些。”
温童乖乖照做,正准备接过瓶子,某人却不给,抬抬下颌暗示她仰首,要喂她喝。
灯火亮堂之下,她肤底还游动着绯色,眼睛乌漆的,颈前一阵阵作吞咽的起伏。赵聿生看到最后,不由心如擂鼓,索性丢开瓶子,
叫她自己喝完了。
“赵聿生……”
已然走到门边的人,又被叫停,背冲她,不情愿应答的口气,“干什么?”
“没什么,叫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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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饭局开场,温童独自去到洗手间,掬一捧凉水,在这夜寒地冻天里,浇回所有的意识。
正巧孙泠厕所出来,净完手,对着镜子补妆。目光从镜面去到她面上,孙泠淡淡说:“口红,花了。”
温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镜子检查仪容,口红果真是花的,且花得一塌糊涂。
她不由难为情,在手包里拣出口红,边补边道谢,“还好你提醒,不然我都没留神。”
身边人没头没尾地答,“所以刚才,是不是就在那间包厢里?”
温童矢口否认,“不是!”
话完,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一时间尤为地懊恼。孙泠饶有兴致地迎视她,目光更像是审视,提起嘴角笑了笑,口红啪地一声落回手袋,“不要试图把别人傻子。其实早在日本之行,我就看出你俩的不寻常。”
恍了恍神,温童面上一滞,不知怎地背后发了一层冷汗。
好在是孙泠,倘若搁别人,直剌剌地当面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当真不晓得如何面对的。这么想着,就不禁开脱几句,“我跟他,也没什么不寻常……男女之间除了情就是性,没有揣测的那么复杂。”
孙泠并并唇,毫无波澜的口吻,“怕只怕觉得没那么复杂,对方不这样想。”
沉默片刻,温童就要驳她胡乱离间之际,孙泠直视她抢白,“近年关,公司各部门都在忙收尾工作,冲业绩、财务结算、年度决算……有些账目不得已到了见光的关键时刻,这块不归管,自然不晓得。
有一份宣发经费的账务明细,账目数额#实际花销不符,金额较真起来还不小。明账是过不去的,报批上去后,赵聿生用拆分的法子#碎成一笔笔小的流水,
就这么粉饰过去了。”
温童噎语跑神之际,对面人复又道:“是他一贯的作风,剑走偏锋,亦正亦邪,但是总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突然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停顿片刻,孙泠莞尔,“没什么意思,就是善意提醒,不要轻易被事物表象迷了眼睛。有些糖衣拆开来还是糖衣,兴许要拆个几十层才能发现里心是炮.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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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从洗手间往厅厢折回,路上,温童心绪像熬了锅热油般地不不下。
洞开厢门,里间的笙簧觥筹倒涌出来,她手掌在门把,笑着颔首主宾们问好,吸引了在座一大半的目光。有人原是背对门口,夹着烟坐在椅子,一旁领导热谈的,
闻声他回眸觑过来,那商委的张局长褒奖道:“温家有女初长成,温小姐出落得真好看。”
温童浅笑谢他过奖,目光却定在某人那里。
张局长偏头,“小赵,说是不是?”
把烟揿去缸里,赵聿生从她面上收回视线,笑了笑,莫名引以为豪的语气,“嗯,
很好看。”
第60章
温童听到这句话, 心里有些酥麻感。她也把目光挪开,坐到孙泠边上。
主宾们全入了席。商委那几位的恶趣味还在赵聿生的回答上,插科打诨地笑成一团。
温童垂首揩拭着碗筷, 胳膊冷不丁被孙泠捣一捣, 后者叫她,“你坐赵总旁边去。”
她没反应过来, 抬头的瞬间本能看向某人, 只见他单手托腮作散漫状。下首椅子空置着,他胳膊搭在上头, 笑吟吟地,不否认张局长的开涮, 也不径直承认我说她好看就等于我们有什么。
“听过一句话,叫男女之间容易始于颜值, 陷于华,忠于人品,合于性格。还有句话叫五官决定三观, 小赵你认同哪句?”
“二者本质差不离, 我倒是觉得, 身和心都投契就够了。”
“你们听, 身还是搁在前头。”
“张局耳聪目明,听话这么擅长抓点……”赵聿生一面笑应,一面偏头会上温童。外人前头,听他如此大开大合地议论私房话题,她心绪一抖, 正想低头躲他目光,就见他搭在那张椅子上的手,悄默声落下来。
然后侧首咳了两声, 状似正经地问孙泠,“你那边离门口近,空个位置是不是更方便布菜?”
孙泠点头,“是。”
休声许久也不见他往下说,只好变被动为主动,二次知会温童,“你去赵总边上罢,把这里空出来。总不好叫人去他边上布菜,泼泼洒洒地,回头糟了他衣裳。”
温童照做了,端着杯盘去到赵聿生下首。慢条斯理落座的时候,他伸手把她原本擦干的高酒杯握走,换成一口杯。
她余光试探某人,后者不无镇定地挨过来,“这杯子你喝过没?”嗓音低低地,没引旁人侧耳。
“刚用它喝了点茶。”
赵聿生颔首,没了下文,即刻温童就见他往那高酒杯里斟入半杯茶,举起杯子小抿一口。
她见状直感到面上热热的,装作没所谓,端正身子,将餐巾铺到腿上。官绅人士作兴在饭前拿拿腔调,权位最高者不先动筷,其余人不敢犯上。
趁着下高谈阔论之际,赵聿生又将袖口挽上去些,再次凑到温童耳边,“这些人你认得清吗?”
“大致认得。”
“我是说,你会不会喊人?”
许是略沾了点酒的缘故,某人声线淬着酒气,温温沉沉地,像蒙在被子里同她私话。温童闻言侧目瞧上他,“谨遵教诲。”
二人目光偷摸粘连着,赵聿生恍了恍神,失笑,低眸揶揄,“油腔滑调。”
“快说呀,我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敛回不正经,视线落到桌子上,“商委那两位都是科级以上,一概称呼局长,姓钱的那个是国资的书记,他下属叫他部长是为了和低级别作区分。你反正还是叫他钱书记。逢长必叫,叫大不叫小,要是把人叫小了,会下他面子的。
再有,你喊局长时得喊齐全了,我把‘长’字择掉了是因为我同他们有过次交情。
这些人乌纱帽戴久了,架子多少是有的。”
话完良久,听温童淡淡说,“受益匪浅。”
某人不受用地曲眉,回她面上,“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赵聿生这心满意足貌,“不要个字个字地吐,喉咙里放减速带了。”
一阵噎语后,温童认真告诉他,“我是真心觉得受教了,赵总很无聊,连字数都要计较。”
“那就。人情和钞票一样,有形无形,都是落袋为安。”
随后,张局长带头落进素炒上海青的筷子,算是挑开了晚宴的帷幕。
前半程桌上的杯盏还没怎么动,众人一口菜混一句话,不外乎话家常和生意经。现如今上头也有政策待落实,会拨款点扶持高新技术领域。席上,赵聿生就同他们剖析打印技术稳中向好的发展趋势、市场脉络,以及,光固化类型占主流的现状。
而冠力就是想主打光固化技术研发的。
“国内攻坚很多技术最大的难题,还是如何从国外市场抢回垄断的先机。抢不回,那就打蛇随棍上,总归与其干等不作为,不如放手一搏,一等二靠三落空嘛……”每每对方提出质疑,像温沪远老嫌小年轻太过冒进那般,赵聿生就会拿类似的话术圆融回去。
张局长世故一笑,“年轻人做事闯劲大,有匹夫之勇,哪怕是脑门子磕了南墙也不回头。刚过十那会儿,我顶看不惯这种,现在回顾青年时代,倒有些眼热你们的。”
“哪里,只要心态年轻,思想活络是分分钟的事。”
说到这个话题,张局长话锋一拐,突然聊起温乾,“我着我们家不学无术的那个,时常在想,这小一辈出不出息,大概跟祖上积德真有关系。一样的书念下去,一样的洋墨水灌进去,怎么教出两码子货色呢?
那温乾真是个好孩子。胆略都过人,长得也像模像样,不说替他老爸扬名立万了,要是搁我膝盖下头,哪怕带出去见见人也是脸上增光的。“
说着,又悉数温乾随父亲跟投的一些资产,大大小小,五花八门。
赵聿生掸了掸烟灰,迎合句的时候,温童眼观鼻鼻观心,心上不太是滋味。
她忽而领受到之前躲懒逃避的报应。选择当一条咸鱼,当一棵葡萄树下打盹的狐狸,就势必要在听到别的鱼入江河湖海,别的狐狸够到甜葡萄时,尝尝自愧弗如的酸涩。
赵聿生说落袋为安,可时至今日,至此刻,她的口袋里也没真正落下什么。
更何况这份被他人比下去的落差感,建立在对方与自己有隔阂的基础上,对她来说,不亚于是种折辱。
因为坐立难安,温童一度想开溜,她没有将情绪外化,也相信在场人不会留神到自己。
不多时,就在离席要透气之际,赵聿生搁在杯子边上的手,略动动,随即攥着打火机来到桌下,到她手边,
“帮我装水火。”
温童愣在那里,抬眸,会上他询问的目光,“不用再教了吧?”
咔哒两声,某人边说边滑着火机,向她证明清楚,是真用光水火了。
温童好笑,“请问我是你请来包办打火机的长工嘛?”说着伸手去接,心头绵密的酸胀倒好了些许。
指尖将将要触到,有人连她的手带火机一道箍住。她骇得处张望,想抽手又徒劳,而某人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熟练对付酒桌上那一言一笑的应酬。
挣不过,温童索性由他去,把动作幅度在桌布下隐秘到最小,冷不丁地,掌心就感受到他在上头写写画画。
笔画轨迹暂且无从思考,张局长象征性地挽起杯,回敬赵聿生。
而后者也快速把酒杯揽入手,“您那杯太多了,匀掉些,我满杯,要不然折煞我也。”
他面上云淡风轻得很,实则指尖还在她掌心描摹,时轻时重,时而横竖时而撇捺。温童当真想问个清爽,究竟写了什么的时候,手掌一落空,身旁人举着杯洋洋站起。
句客套话之后,就这么一饮而尽。
再次落回座位,赵聿生紧蹙着眉,难以消受的形容许久消无。温童在眼里,酒到三巡之时,就找准张局长空闲的契机,主动举杯起身,莞尔道:“张局长,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同您喝。既然家父不在场,我就代他敬您一杯,加上赵总今天身体不适……拢共呢,三杯的量,您喝一杯就。
有缘千里来相会,难得见面,还望您赏脸。”
赵聿生在这头听去,面上一滞,仰首去看她,那头张局长还戳在椅子上拿乔,“这不好的吧,不是欺负人嘛,回头传开了,倒给我安个倚老卖老、官威压人的帽子……”
“……”温童一时进退两难了。从来没和为官的人打交道,乾坤太大,有什么话说不好真会开罪人的。
她毕恭毕敬地笑一笑,“官威压人这种话何从提起,就算说了又怎样,您本来就德高望呀,您看我敬酒,即便站起来还是要抬头仰视您。至于倚老卖老,您信我,在座诸位眼下见证的也只是我对您怎么倚小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