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凡:“然后呢?”
制片人耸肩:“然后他捏着这张照片冲出去了。剩下的事情你们比我清楚。”
众人都转头看向摄影指导。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很困惑:“你在说什么?我昨晚根本就没有醒来。”
“是吗?”制片人平静地看着他。
摄影指导的声音里甚至有一丝恐慌:“当然了。”
两人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房梁上面具青面獠牙的影子投射到他们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恐怖与阴森。
万祺小声问拿玫:“呃,该相信谁呢?”
拿玫:“管他呢,狗咬狗。”
万祺:“……说得对。”
万祺又忍不住问制片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早上你要故意隐瞒?”
制片人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我总要留张底牌。”
拿玫:“呸。”
“那你还有什么发现呢?”斯凡插入了话题,“我不相信你没有搜过房间。”
制片人摊手:“我是打算去搜的,但还没有开始,就发现——”
万祺:“发现什么?”
提问的是万祺,但制片人含笑的目光却依然在看着拿玫:“作为交换,你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床单上有什么?”
拿玫很简洁地说:“一张电影海报,《罗斯玛丽的婴儿》。这是一部被诅咒的电影,影片讲的是一个女人怀了孕,生下了魔鬼之子。”
“果然如此。”制片人充满深意地说,他的目光又移回到暗绿的床单上,嗓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昨夜我发现,婴儿床上明明是空的,它却会自己摇动。”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微不可查的声音。
“咿呀——”
仿佛有个婴儿在他们耳边发出了嬉笑。
那张小小的床,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地前后摇晃。
或许是微风。
也或许是因为……
一只看不见的手。
这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唯有拿玫还站在原地。
她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着这张床:“哦?会摇了不起?”
说着她就伸出手——
近乎于凌虐地,反复而用力地摇晃了起来。
“咿呀咿呀——”
木头床:弱小可怜又无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近乎于凄惨的声音。
万祺震惊了:“???这也行!?”
接着她们又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啪。”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众人低下头。
那是一把巨大的红剪刀。
刀刃锋利,却被磨得锃亮。
“剪刀是从床里面掉出来的?”万祺震惊道。
她望向婴儿车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恐惧。
制片人却对拿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获得了一个新道具。”
拿玫:“哦。”
大红的剪刀落在地上,两张刀片分开,犹如血盆大口。
这画面太过于不详,一时间甚至没有人敢伸手去碰。众人都围成一个圈,心怀鬼胎地低头看着它。
制片人问拿玫:“你觉得呢?”
拿玫:“我觉得你可以闭嘴。”
“不。我是想问,你觉得这把剪刀,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的声音循循善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花蜘蛛,在为她织一张网,要将她一步步地诱骗进去,引诱她说出那个答案。
拿玫面无表情地说:“剪了你的烂嘴。”
万祺:“哈哈哈哈。”
制片人极阴鸷地看了拿玫一眼。
但他又硬生生将这狠厉眼神按捺下去,转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平静的笑。
目睹了这一切的拿玫:……这大哥一定学过川剧变脸。
万祺:“所以,这把剪刀到底是干嘛的?”她露出一个绝望的神情,“我不会是在场唯一一个还不知道的人吧?!”
拿玫同情地看着傻白甜:“是的。”
斯凡提示她:“你觉得这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被剪开的吗?”
万祺扫视一圈:“太多了吧。”她说,“床单,窗帘,还有……”
她突然闭嘴了。
因为她的视线触及到了齐刷刷站在墙边的玩偶。
她想起制片人的话:
“他在那一堆玩偶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了一张照片。”
万祺浑身僵硬地说:“我们要、要剪玩偶啊……”
斯凡:“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种套路?!”她抱着头,简直要崩溃了。
斯凡:“我来吧。”
她弯下腰,伸出手。但红剪刀却诡异地往前挪了两步,恰好令她扑了个空。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剪刀手柄。
斯凡叹了口气,对拿玫说:“这是你发现的,大概只有你能拿。”
拿玫:“?然而我并不想要这种特权?!”
话虽如此,她没有办法,只好弯下腰,懒洋洋地去拿起了红剪刀。这一次它果然很乖巧。
她并没有看到,在她身后,化妆师的脸上出现了极其贪婪的神情。
恨不得整个人都要扑到拿玫身上。
拿玫朝着墙边的那一排玩偶走去。
惨白的脸,栩栩如生的皮肤,黑窟窿一般空洞的大眼睛。
这些死气沉沉的脸庞,齐刷刷地对着拿玫,露出了活人一般的笑容。
但拿玫像是在菜市场捡白菜的家庭主妇。
“唔,这次剪谁好呢?”她自言自语道,“现在我要抓一个幸运儿出来……就是你吧。”
她选择了燕尾服的男孩玩偶。
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对准了他的脖子,一刀下去——
刀锋碰到了极其柔软的表皮。
如同是人皮一般。
从其他人的眼中来看,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逼真了。
她像是将剪刀直直插进了一个活人的脖子里。
娃娃的头歪倒下来。
头与脖子的连接处,无数柔软的棉絮飞了出来。漫天散落纯白的雪。
但那雪白的棉絮之中,又透出了一丝殷红。
万祺:“!!!”
他们意识到,玩偶的头里还藏着——别的东西。
于是拿玫再次举起了剪刀,将它的头整个从中间剖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圆球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它对着众人露出了自己的正脸:那是一个鲜血淋漓的、脸被切割成一片片的人头。
男二号的头。
在所有人来得及表示惊愕之前,一个人像一阵风一般冲上前,直接用肩膀将拿玫撞开了。
化妆师珍而重之地将这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抱在怀里。
她的眼神极其疯狂而畸形。
低下头去轻轻吻死人惨白的嘴唇。
“我要吻你的嘴,约翰。”她如同咏叹一般地说。
鲜血将她的脸染得猩红,而她的肢体也极其夸张。她仿佛一名被雪藏已久的话剧演员,终于拥有了站上舞台的机会。
万祺:“????”惊恐地看着化妆师,“她在干嘛啊?!”
拿玫:“在演《莎乐美》。”
万祺:“不是,昨天不还是劈腿的狗男人吗?怎么今天又爱成这样了???”
对于她来说,这一幕的冲击力——甚至要大于化妆师抱着人头狂亲本身。
拿玫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低头。”
万祺:“?干嘛?”
她低下了头。
她看到了两双踮起的脚。
僵硬的脚背绷成一条直线,那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实现的动作。
——那根本就不是人。
万祺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被鬼附身的人,走路会踮脚。”
*
下一场戏的拍摄地点是一楼的客厅。
玩家们都聚在这里,各自准备了起来。
化妆师恢复了正常,她拎着箱子朝拿玫走了过来。但就在她要为拿玫涂妆前乳的时候……
拿玫:“停。”
化妆师:“?”
拿玫幽幽地说:“你洗过手了吗?刚才你抱过死人头的哎。”
化妆师:“……”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尴尬。
她踮着脚离开了。
拿玫在她身后喊:“记得要清洁自己的手掌、手背和手指背面、指缝间、大拇指、10个指甲、指尖和手腕,保持至少20秒的时间!这才是正确的洗手方式!”
万祺:“……”不是,为什么要给鬼科普如何正确洗手?!
她又凑过来小声问拿玫:“怎么办啊?”
拿玫:“什么怎么办?”
万祺怂怂地做了个踮脚的动作:“就,这两个人……”
拿玫:“凉拌啊,等他们自己露马脚。”
她用余光指了指制片人:“怕啥,你看人家心理素质多好。他肯定早就发现了,昨天还不是一起睡了一晚上。”
万祺:“=皿=为何要这么拼。”
拿玫:“因为爱拼才会赢?”
说着她就唱了起来。
万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斯凡在她们身后说:
“现在已知凶宅的情况是这样的:一名女演员在即将临盆时被丈夫砍死,而她的制片人丈夫,也在随后离奇死亡。”
“我们的身份,剧组,女演员,制片人——恰好都与之相互对应。”
拿玫在补妆的间隙,幸灾乐祸地看了制片人一眼:“听到了吗?你要凉了。”
制片人:“你要砍死我吗?拭目以待。”
拿玫:“滚,你还不配我拿刀。”
摄影指导在他们身后,又将机器背了起来。踮脚的他似乎比之前动作更加灵活。
导演正在跟他沟通机位:“我们一共有两台机器,一台……”
摄影指导:“嗯嗯啊啊哦哦。”
导演又露出了老妈子的绝望眼神。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剧组。
令人绝望的对手戏也开始了。
拿玫和制片人坐在沙发上。
拿玫:“你来了。”
制片人:“嗯。”
拿玫:“有个电影项目想找你合作,拍不拍?”
制片人:“不拍。”
拿玫:“好。”
她雷厉风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住了女明星的范儿,袅袅婷婷地往前走。
制片人一直凝视着她的背影。
直到拿玫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导演:“??”黑人问号?!
他大喊一声:“卡!!”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剧本。
【A向C提议重新拍一部电影,却被C断然拒绝。】
“老师你这里不对啊。”他说,“你已经很久没拍戏了,好不容易见到一名制片人,你应该极尽全力地说服他,甚至于哀求他。怎么一言不合你就跑了呢?”
拿玫很严肃地说:“你说什么?我是什么地位,怎么能求他?就算我过气了,我依然是自己的女王,绝对不会求他的。”
万祺:“……”神他妈做自己的女王。
然而导演听得一愣一愣,呆呆地摸了摸头;“呃,老师说得好像也对哈。”
他又十分卑微地说,“那我们要不要再保一条?”
拿玫:“保什么啊,女二号妆都化好了,别让人等。”
她随手一指。
客厅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破破烂烂白裙子的女人。漆黑而枯槁的长发完全遮挡住她的脸。
他们也不知道斯凡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
但如此可怖的形象,还是令其他人都忍不住心中猛地一跳。
只有导演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次没错的!肯定是我们女二号啊!”
说着他又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那只手依然感到凉飕飕的。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掌心一片漆黑。
导演:“???????”
女鬼抬起头,撩起了头发,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导演我是斯凡啊。”
导演看了看那张正常人的脸。
又看了看自己全黑的掌心。
他快要精神分裂了。
他讪讪地抬起了头。
“呃,也许是假发掉色了呢。”他自我安慰道,“你们快开始吧。”
拿玫:……这导演也是真的心大。
女鬼慢吞吞地走进了镜头里。
她恰好坐在了拿玫方才坐过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她开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