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人扬声帮腔,“对啊,有没有王法了?”
“必须道歉!”
周知意拧了拧眉:“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魏奇掏了掏耳朵:“声音太小,听不见。”
周知意咬了咬牙,声音高一分:“我不是故意的。”
“行。”魏奇这回听清了,晃着腿道:“就是这道歉没啥诚意,连个对不起都没说。”
“这样吧,我不为难女生,”他手往书包里一摸,掏出一瓶啤酒,推过去:“一分钟之内让这瓶酒见底,咱俩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他眼里有种志在必得的得意,那种得意让周知意有些无语,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个傻逼,一个以为用酒就能吓倒女生的窜上窜下的傻猴子。
酒品和智商成正比。
看她站着没动,魏奇拿启瓶器打开啤酒,递到她手边:“怎么,不敢了?”
“怎么不敢?”周知意接过啤酒,忍住把酒从他头顶倒下去的冲动,抬手反转,瓶口朝地,把一瓶酒哗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倒完,她把酒瓶倒扣在桌上磕了磕,“十秒,见底了,你说过的话算数吧?”
“……”
周围哄然大笑。
她拍拍手,语气还挺遗憾:“其实还是慢了点,要是用摔的,我一分钟大概能见底60瓶。”
第5章 05
“操!”
没想到被她钻了个漏洞,魏奇气得脸都快绿了,旁边那几个同伴已经拍着桌子快笑疯了。
“魏奇你傻逼吧?”
“哈哈哈哈,这姑娘还挺逗!”
气势十足地把自己变成了个笑话,魏奇双眼都快瞪成对眼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知意敲了敲桌面:“可是你说的,咱俩新仇旧恨一笔勾销了,你这几个兄弟可都是见证人。”
围观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魏奇,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魏奇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本来就已经给自己办了个没脸,这会儿再出尔反尔就更没脸见人了。
憋屈都往肚子里咽,忍了半天,他拽起书包起身了:“行,一笔勾销。”
说完转身就走。
旁边三个起哄的吃瓜群众这会才反应过来:“欸,你干嘛去?不是请我们吃烧烤吗?”
魏奇早已经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丢人现场:“老子不饿了不行吗?”
一群人做鸟兽散。
拜魏奇那感人的智商,事情就这么轻松又乌龙地解决了,周知意畅快地拍拍手,一回身看到正端着烤腰子过来的老板。
“人呢?”
“……”
周知意一滞,没留神被跑单了!
老板看到她脚下的那滩酒渍,再瞅一眼滚在桌上的啤酒瓶,“怎么回事儿?跟人吵架了?”
周知意之前的确和客人发生过不愉快。
一次是因为老板看错单,少烤了一分猪排,那天确实忙,她觉得自己也有疏漏,当即便道了歉,补上了猪排,结果几个大老爷们喝多了点酒,和她没完没了地扯,从他们的疏漏扯到服务态度,又拉着她要求陪喝一杯,她哪受得了这冤枉气,手一抬就把酒泼对方脸上了。
再有一回是有个大妈点了份砂锅,吃完敲着桌子找她理论,说是砂锅里有只苍蝇。老板给了免单了还不够,看样子还想要求点赔偿,又阴阳怪气地教育她做事要干净仔细。
周知意早把她往碗里丢死苍蝇的举动看了个正着,怕影响其他客人吃饭才忍着没揭穿,到这会儿实在看不过眼,便不给面子地给说穿了,大妈矢口否认,扯着嗓子就闹了起来,最后老板为了息事宁人,还是给免了单,把人劝走了。
事后老板教育她,这种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别那么较真。
周知意不服气,她从来没有先与人交恶,为什么不能反抗?明明是别人先做了不光彩的事,怎么到最后,反要她来粉饰太平?
老板说她小孩子心性,不懂变通,太较真总会吃亏。
她更加不服,忍耐、虚伪、欺软怕硬又算哪门子的变通?
大概是有过前两次的事情,这次老板想都没想,就下了客人是被她气走了的定论。
那种笃定的、高高在上的表情让周知意胸口涌起一阵厌烦。
这些成年人总爱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刻板印象看人吗?
“你啊!”老板叹气,语气有点烦:“脾气太差,小心以后吃亏呢。”
话尽于此,解释也挺没劲的,不管魏奇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不是吃饭,确实是因她而走的。
周知意收起酒瓶,笑了笑:“以后吃亏我自己受着,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吃亏的。他们那桌照烤吧,钱我付了。”
她蹭了下鼻子:“刚好我也饿了,带回去当宵夜。”
“你这孩子,”老板叹着气摇了摇头,却没拒绝,“饮料还没拆,还能卖,就不给你算钱了。”
“那就谢谢您嘞!”周知意偏头扯了扯唇。
******
才刚过八点,离她下班还有好一阵儿。
周知意把那滩啤酒渍扫了,把橙汁放回冰柜里。
“嘿,一姐!”有人从后面拍了下她的肩。
这么有辨识度的声音,周知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小胖丁,舍得回来了?”她从冰柜里拿了瓶冰可乐,对老板扬了扬:“记我账上!”转身递给丁以南。
丁以南和周知意、蔚思都是发小,三人家离得近,又一起从小学读到高中,彼此知根知底。
他这人挺有意思,身上的每一个特点都是差十万八千里的极端反差,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个会跳街舞,拥有绝美少年音的五官清秀的高白小胖。
“谢了!”丁以南也不跟她客气,拧开瓶盖就灌了一口,“派出所一轮游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知意进派出所这事儿在年级里出了名,这周在学校没少被人采访围观,烦得不行。
“你也是太有主意,想到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丁以南半开玩笑:“我还不知道派出所里面什么样呢。”
“得了吧你,狗头军师。”周知意朝他肩上砸了下:“给我带礼物了没?”
丁以南:“当然带了。你和蔚思人手一份。”
“算你还有点良心。”周知意随手指了张桌子,“坐那。”
转身端出个托盘,把一盘子刚烤好的羊肉牛肉鸡腿腰子往桌上一放:“姐姐请你吃烧烤。”
“呦,”丁以南苍蝇搓手状,“我一姐今天这么大方?”
其实他以前都叫周知意“依姐”的,后来决定不够有气场,就擅自改成了“一姐”。
听上去十分有排面。
“少废话。我这是饿了给自己点的。”周知意一句话带过,懒得提魏奇那事儿。
“那我还是等你收工了再吃吧。”丁以南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咽下口水说:“一个人吃多没劲。”
—
忙碌的时间过得总是比想象中要快,差不多九点的时候,老板给了周知意一份外卖。
“送到楼上酒店5302房,送完直接回家吧。”
广场边上有一家连锁酒店,算是南城比较有名的酒店品牌了,开了许多家分店。
周知意和丁以南一起把外卖送过去,丁以南拎着之前周知意端给他的那份烧烤,盘算着叫蔚思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算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周知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她爸在不在家。”
说到蔚思她爸,丁以南无声叹了口气。
两人走到电梯前,电梯显示在上一层,周知意按了下行键,没隔几秒,电梯就到了。
丁以南先走了进去,抬手打算按楼层时,发现周知意还站在原地,“怎么不进来?”他用那把绝美温柔的少年音叫她:“门要关上了,宝贝儿。”
“……”
周知意脚尖动了动,迎着电梯里、站在丁以南背后的陈宴的目光,直直走了进去。
电梯门阖上,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和丁以南并排站着,有种后背粘上绒毛,绒毛被风吹着在皮肤上滚来滚去的不适感。
眼前又浮现出前一刻陈宴意味不明的目光。
其实和丁以南以“宝贝”互称不是一件稀罕事儿,毕竟他在周知意眼里是个无性向的好朋友,四舍五入也就是姐妹。
可在这么个地方,当着陈宴的面,再配合上他那温柔撩人的少年音,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好端端的就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电梯向下行,周知意下意识想要解释一句,然而下一秒就又清醒过来。
他都没主动开口,一副好像从来不认识她的模样,她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了,他算她什么人啊,她有必要在意自己有没有被他误会吗?
想到这,周知意清了清嗓子,心里坦荡了。
正想跟丁以南说等下去买点喝的配烧烤,身后那一身黑衣的“黑无常”却蓦得开口了。
“同学,你们是本地人吗?”
“……”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周知意无声翻了个白眼。
丁以南已经回头接上话了:“对啊,哥你是哪的人?”
光亮的电梯壁像镜子似的反射出陈宴的脸,他下颌线笔直,语气淡得没情绪:“海市。”
“哦。”丁以南自来熟到没边儿:“来南城旅游吗?哥你长得真帅,不会是明星吧?”
周知意:“……”
静默了有两秒,陈宴帽檐向下压了压:“不好说。”
丁以南眼睛倏然一亮,悄悄戳了戳周知意。
感受到他那份雀跃的周知意:“……”
行,演技一流,这人该不是梁朝伟南城分伟吧?
陈宴似有若无地避了下丁以南的目光,神秘感瞬时高出两个台阶:“我对这里不太熟,跟你打听个地方。”
丁以南想都没想:“哥你说,这片我熟着呢。”
电梯刚好到了一楼,陈宴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尚武巷?我要去那找个朋友。”
这可不是问到老家了吗?!
丁以南“啊”了声,“我们正要去那呢,不远,和这边就隔两条街,你跟我们过去吧!”
陈宴:“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丁以南挠挠头,笑容爽朗:“举手之劳嘛!”
三个人一起朝尚武巷走去,这会散步纳凉逛夜市的人正在往回走,路上还算热闹。
周知意大步走在前头,实在不想听身后丁以南蠢得动人的说话声。
“哥,你真长得挺帅的,你该不会真是个明星吧?”
“要不然就是……搞乐队的?我看你这气质也有点像主唱。”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模特?我之前在杂志上看过一个国际男模和你气质很像!”
“……”
而陈宴,全程只用两个不同声调的“嗯”字就把这场尬聊进行了下去。
——“嗯?”
——“嗯……”
然后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掌握着主动权,不动声色地把丁以南的学校、年龄、家庭情况打听了个大概。
十分钟后,丁以南小跑两步追上周知意,悄咪咪笑嘻嘻地说:“一姐,听到没,大明星说明晚要来我家网吧打游戏!”
“……”
周知意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小胖丁,你旅回游把脑子忘海边了吧?”
哪个大明星不去镜头底下好好待着跑到他们这小破街来打游戏啊!!!
******
前路光线越来越昏,三人很快走到了尚武巷巷口。
“就是这了。”丁以南被周知意灵魂追问了两句,这会儿也有点不敢坚持自己的猜想了,“你跟你朋友打个电话,确定一下是不是这边吧。”
“好。”神秘的“大明星”陈宴难得多说了几个字:“谢谢你了丁同学。”
丁以南善良地摇着头:“不用谢。”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天然的对陈宴有一种信任感,无缘无故地,直觉他肯定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游客。
周知意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等看到陈宴真的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时,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假装不认识好玩吗?骗她家小胖有意思?
事情发展到此刻,她决定纡尊降贵一回,主动和他搭个话,好戳破他那道貌岸然的假面具。
还没等她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倒是先响了。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周知意接起来,“喂,哪位?”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到人模狗样站在她对面的陈宴开了口:“我是陈宴。”
周知意:“……”
丁以南:“……”
周知意憋了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被陈宴这通电话给打开了门阀,嘶嘶地往外冒。
“你什么毛病?”
丁以南:“一姐,你们认识?”
周知意的脑子瞬间乱成了一团毛线。
丁以南:“卧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