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秋不识草药,跟老爷子进山,一是为保护老人的安全,以免出现野兽袭击的意外状况;二是帮忙采药,节约时间,顺便找些能吃的。
若是往常,老爷子可不敢往丛林深处去,因为越往里越危险,今天有阮清秋保驾护航,为了采更多的药,一老一少边走边聊,越走越远。
“总算找到益母草了,秋秋快过来,这种开花越多的,药效越好,你看这一片都是。”老爷子递给她一根,叮嘱她别采没开花的。
阮清秋仔细观察手里的益母草,锯齿状的叶子,带有微微的毛糙感,每一节上长有紫红色小花,闻起来有浓郁的中药味儿,还蛮好辨认。
“给你配的药方,益母草用量最多,下次你要见到就多采些带回来。”老爷子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收获了这一片益母草,今天进山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是给自己治病用的,老爷子却比她还高兴,阮清秋心里有些触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老人聊着,也知道了他令人唏嘘的经历。
省城某知名中医院主任,出生于民国初期一个没落中医世家,考上了当时的官费留学,在米国学了几年西医。
回国后毅然选择加入中∕共,成为一名优秀的党员,娶了一位红色资本家的小姐生儿育女,一路虽有波折也算人生赢家。
没想临近退休之际,却爆发了文∕革,几个子女为了不被连累,均与他断绝关系,夫人也早早病逝。
“李阿爷,你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黎明终将到来。就像m主席他老人家带领广大人民群众,打跑日本鬼子,还我中华河山一片明清,希望就在前方,您要坚持住。”
阮清秋一番话说得格外认真,“祖国的建设,少不了像您这样的栋梁之才,你们这一代人的贡献,后人将永远铭记!不要灰心,不要放弃,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见证未来中华崛起!”
老爷子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在这一刻倏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仿佛恢复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一般,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些是你自己想的吗?”
“家里说我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只让上完小学就回家了,不过一直有留意广播,也会向知青处的哥哥姐姐们借书看,还会去听他们念报纸,这些都是听他们讨论的。”
阮清秋说的半真半假,听知青念报纸是原主那小姑娘经常做的,至于借书则纯粹子虚乌有,听广播也是真的,不过听的都是《白毛女》《红灯记》这类经典故事。
知青讨论,那就更是无中生有了,这些话其实是基于她知晓历史走向,做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说出的肺腑之言罢了。
“你喜欢读书?”老爷子没追根问底,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我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据说是一位香江首富说的,如果历史走向一样,这位未来首富大概已经成立了公司。
未来几十年,国家大力扶持落后地区教育,使得许多农村孩子有学上,接受义务教育的农村女娃也变多了,女性地位显著提高,不再局限于只能嫁人生子一条路。
知识教育让农村女孩们有了更多的选择,真正做到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附庸,未来社会分工更加细致,她们也能顶门立户当家做主,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
越来越多的女性,因教育拓宽眼界,因学识变得聪慧,可与男性在各个领域一争高下,有底气也有勇气,对传统重男轻女的观念文化说“不”!
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阮清秋永远都不会停下追寻知识的脚步,生命不息,学习不止,活到老学到老。
“李阿爷,我不想早早嫁人,我也想将来出去见见知青哥哥姐姐们说的精彩世界,像他们一样懂很多大道理。”
老爷子点点头,静默半晌,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问阮清秋:“你愿意跟爷爷学知识吗?”
“我愿意!”
阮清秋愣住,反应过来后,以最大的声音,最坚定的态度回答。
她太愿意了,民国时期的官费留学生,学成归来者,无不是真正有才之人,这批人抱着学好后回国报效祖国的信念,有天赋又肯努力。
接受教授级别的学者一对一教学,在旧社会只有权贵子弟才能请到这种学识渊博的先生,在现代那也至少是精英阶层才能接触到的。
三年后高考恢复,她肯定要参加考试,正愁没有指导老师,阮清秋傻乐道:“我好幸运哦~谢谢李阿爷,不,应该叫老师。”
老爷子也跟笑了,他觉得自己又找回了生活的盼头,就像小丫头说的,黎明终将到来,他会耐心等待,等待中华崛起的那一天。
“还是继续叫阿爷吧,我一个接受改造的臭老九,你喊老师只会惹来麻烦。”老爷子自嘲地说道。
阮清秋暗暗叹息,决心以后给老爷子养老,将来让他安度晚年。
从今天起,她在这个陌生时空,又多了一个亲人,真好。
——
吃的没找到多少,药材倒是收获了满满两竹篓,也算不虚此行。
把老爷子送回牛棚,又丢了几个野果给顾青林,阮清秋便回去了。
离下工还有一个小时,她得洗澡换衣服,下午又是干活又是采药,身上的味道不要太酸爽。
“唐大哥,你喝醉了,不要这样……”
阮清秋刚踏进院子,隔壁没关门的东厢房里便传出阮甜甜,酥得人浑身发麻的娇哼。
草(一种植物)!
噢~瞧瞧她听到了什么?教科书式的欲拒还迎!
简直让没吃过猪肉,却见过无数猪跑,思想一点也不纯洁的某人,脑补了一出不可言说的动作片!
接着便又传出“唔,嗯”之类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的语气词,还有叽里咕噜的口水声。
就,很生动……
脑海中的画面也似乎更加具体丰富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她还是先爬到树上躲一躲好了,以免打扰到男女主给读者撒糖,就罪过了不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阮甜甜出来了,某吃瓜群众按捺不住猹的天性,悄咪咪打量捂着脸立在门口不动的倩影。
脸蛋是满面生晕,水眸是媚眼如丝,嘴唇是微肿泛红,腰肢是纤纤细细,胸前是鼓鼓囊囊……
少女的模样,熟女的妩媚,杂糅成了一种特别的勾人气质,用现代流行的话来说,叫又纯又欲。
收回目光,阮清秋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明明年龄差不多,阮甜甜的是大肉包,她的……
旺仔小馒头?说多都是泪,淦!
悲愤的某人,好一会儿才想起,阮甜甜刚刚穿的是一条收腰的确良大领口连衣裙,凸显腰身和胸不说,微微弯腰就能看见大片雪白春光。
午饭时,她还穿着样式保守的碎花衬衫……
噫,她好像悟了……
唐家卫过两天就走,二人没时间培养感情,所以阮甜甜便借醉酒之名给些许甜头,让男人心痒又挂念。
某脑补帝在心里默默脑补了一出色\气满满的暧昧撩人剧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秋秋:我,一名没吃过猪肉的秋名山老司机!开车我快乐,开车我在行,想学开车吗?现场报名热线:666666……哎呀,妈你打我干嘛!
作者:思想不健康,教坏小朋友,关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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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调理用的药全是作者胡诌,不要当真~益母草的药效主要是调理月经不调;米国:美国的别称。
第21章 何必指望狗男人?
得,不想了~
轻巧无声地梭下树,阮清秋拿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溜出院子,往村外的小竹林走。
小竹林其实不小,而且还在持续扩大,占地面积约好几公顷,村民编竹篮竹椅用的竹子就取自这里,春季和冬季还会长出白胖的竹笋,是大自然不可多得的馈赠。
不过,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挖笋,林中有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四周竹子高大茂密,实乃绝佳的野泳好地方。
一阵凉风吹来,竹叶发出窃窃私语般的沙沙声,阮清秋惬意地在水里来回翻腾,心情美滋滋的,很奇怪,明明拥有的比以前少,人却变快乐了。
剪头发,快乐;有肉吃,快乐;有洗头膏和香皂用,快乐!
如果有新衣服穿,就更快乐了!
嗯?
突然,地上装野果的竹篓,传出淅沥簌噜的声响,阮清秋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把毛巾挂在颈上,弯腰捡了块石头,轻手轻脚靠近。
一团灰影咻地一声从竹篓逃蹿出来,唬得阮清秋把手里的石头也咻地飞了出去。
“叽叽叽叽!”
她走过去看,好大一只“硕鼠”,看起来起码四五斤。
这挣扎尖叫的灰色毛团名叫中华竹鼠,和大熊猫一样,以竹子为食,偶尔也吃甘蔗和部分植物根茎,南方特有物种,脂肪含量低,蛋白质含量高,营养丰富。
没想到出来洗个澡,居然被她遇到,阮清秋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似乎无意中练成了一门暗器绝活?
该怎么处理它?
提回去,她才不想便宜了阮家人,那就拿去给李阿爷,勉强算个拜师礼好了。
把竹鼠扔进竹篓,又摘了些竹叶盖住它,阮清秋抱着脏衣服往牛棚去。
“咋又来了?”见到她,老爷子纳闷道。
“抓到一只竹鼠,拿来给您补身体。”阮清秋说着,把受伤的竹鼠倒在地上,“李阿爷,听说这个好吃,不过我不会做。”
老爷子愣了会儿,喃喃道:“你这孩子……”
“孝敬老师不可以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有好东西,都有您一份儿。”阮清秋笑嘻嘻的,说完吐吐舌头,趁人没反应过来,跑了。
“这孩子!”
老爷子瞧瞧地上的竹鼠,又看看她离去的方向,笑了。
——
回到小柴房,阮清秋迫不及待拿出了三个中药包,这是下午她向老爷子讨来防蚊虫虱子的,枕头旁放一个,草席下放一个,身上放一个。
虱子,竟该死的讨厌!
he tui~宝宝再也不怕虱子啦!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时间,阮清秋愉快地哼起甩葱歌,背着竹篓里的脏衣服去河边,就一身换洗衣服,今天不洗,明天就没得换。
好想要新衣服呀,款式不用多好看,干净整洁就行,有钱不能花的日子,蓝瘦!
阮清秋蹲在河边,用木棍乒乒乓乓敲打衣服,仿佛跟它有仇似的。
“再敲,你那破补丁衣服要烂了。”
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背身传来,阮清秋垮着脸,扭头看去。
“茶茶啊,你在这儿干嘛……”
陈雪见她皱眉噘嘴,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嘴角微翘,说:“喏,你要的。”
一个小篮子递了过来,阮清秋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瞬间忘了刚才那点不愉快,惊讶道:“你也太快了,不是约好五天吗?”
“怎么,你嫌快?”
这人变脸变得真快,不愧是书里的反派主力担当啊,阮清秋笑着解释:“惊讶啊!惊讶不行嘛,还惊喜呢~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谢了茶茶!”
陈雪微沉的嘴角重新勾起,“行,那我走了。”
见她要走,阮清秋犹豫了一瞬,叫住人,“上次,我见到你救人了。”
已经转身的少女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半晌,她自讽道:“救人不是你那个不会游泳的堂姐么?大家都这么说不是吗?”
“那个男人和阮甜甜定亲了。”
陈雪终于缓缓转过头,瞳孔震颤,久久无言,似乎无法消化这件事。
哎哎哎,小姐姐别黑化啊,道路千万条,何必指望狗男人?
她尽量语气轻松地说:“别灰心,美好的日子还在后面……”
“像我这样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子女,哪还有美好日子!招工、上大学、入伍,永远轮不到!”
她胸口起伏剧烈,明显情绪上头,阮清秋沉默片刻,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只是想离开这里,摆脱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是啊,这便是她最渴望的,陈雪绝望地想,可是,一切都被阮甜甜毁了。
“你把那个男人救上来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既然这是救命恩情,何不找他帮你?”
阮清秋一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捶自己几拳,多管闲事多吃屁,觉得对方人其实不错,就心软想帮人,该打!
陈雪猛地转过身,眼神几分狐疑和期待,紧紧盯着她,“什么理由?怎么开口?他又不认识我……”
算了算了,看在他哥对小姑姑好的份儿上,好人做到底!
压下心底的懊恼,阮清秋说:“你把他救上河,这还不够?说出事实就行,又做不了假,随便一查就清楚。
我听堂哥说,那位家庭背景好,部队关系硬,你直接和他提要求,今年冬季征兵的名额,让征兵办给你留一个,难道他办不到?只要你进了部队,以后转业不是干部,也是工人,甚至嫁军官,不都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大有可为吗?
曲线救国,也能达到你的初心啊。”
何必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作死给别人添堵,也毁了自己一辈子。
另辟蹊径,它不香吗?
陈雪呆呆的,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高冷淡漠,有如被雷劈傻了一般,良久呢喃低语,阮清秋凑近了才听到她说:“我真傻,真傻……”
“我得回去吃饭了,最后告诉你一个消息,今晚他要回公社办理出院手续,明天带阮甜甜去县城。这两天人就离开,你要找他,去卫生所守,机会就这次。”
至于能不能把握,就看她本事了。
回去的路上,阮清秋在给自己天灵盖来一掌和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之间,反复横跳。
一边是:麻蛋,你以为你谁啊,剧情惯性是那么容易改的吗?人的性格是那么容易变的吗?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