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一样没丝毫影响的还有丁家珍,见姜美丽一家吃瘪,别提她多高兴了,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全表现在脸上,与桌上几位心事重重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饭结束后,天已经彻底变黑,阮清秋从后院厕所出来时,只见黑暗中一块小石头砸向丝瓜藤下乘凉的丁家珍,随后一声惨叫传来。
“谁?谁用石头砸我!”
没人应她,接着便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她不重样地骂了十余分钟,刚停下喘口气的功夫,一颗更大石头砸向她的脸。
这一次,阮清秋看清了石头飞来的方向,院子外的槐树阴影里,藏了一个人。
这下,丁家珍不敢站在院子里泼妇骂街了,边嚎边骂地回了屋,引得街坊四邻探头探脑,做出关心询问的样子。
阮清秋趁人不注意,不动声色地爬上后院的番石榴树上,盯着院外那颗树,一动不动。
过了大约一刻钟,树后的人露出半张脸。
果然是阮国富,阮清秋撇撇嘴,这人一肚子黑水,不过也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对得起护妹狂魔的称呼。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吃早饭的时候,丁家珍顶着半张肿起来的脸,这次可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呀,阴沉得能拧出水。
反观阮甜甜的三个哥哥,阮国强老神在在,阮国富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余光扫到丁家珍时,露出些许愉悦。
阮国华年龄小些,最是沉不住气,满脸神清气爽,看向丁家珍的眼神中尽是揶揄。
阮清秋也很快乐,这种快乐吧,就是别人不知道她知道,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这快乐没人分享,都打了折扣……
想到这儿,阮清秋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嘴角露出一丝明媚的忧桑。
哎,忧桑,就很忧桑!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我的忧桑没人能理解,诶嘿嘿
丁家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老娘?!抓狂.jpg
第16章 一颗糖引发的血案
“大堂哥,我和国栋想吃糖,昨天我们都看到你提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回来!”
空气中的愉快气氛戛然而止,两个熊孩子用筷子敲着碗嚷嚷,阮清秋瞥了一眼,是原主那小姑娘同父异母的弟弟阮国祥,还有阮芳芳的小弟阮国栋。
这俩熊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正是最闹腾的年纪,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他们。
二人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阮国祥一开口,阮国栋就接上,“国强哥,你就给我们尝尝呗,可馋死我们了!”
姜美丽抿着嘴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国强也没带多少东西,主要是孝敬给你们阿爷阿奶的,本来就要给你们这些小辈分,这不是昨晚匆匆忙忙,还没来得及?甜甜你去拿些来分给弟弟妹妹们。”
大伯母心头滴血了吧?阮清秋心想。
再看对面的丁家珍,表情阴转晴天,周身的阴翳都散去不少,今早恶心阮甜甜家的这出,莫非是她在背后怂恿的?
真是身体力行地为那句话代言——我怀疑是你们干的,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不管,我要报复。
不提别的,这种有仇必报,立刻就报的态度,阮清秋是高度赞同的。
不过……
这女人这么记仇,这段时间竟然没找她麻烦,难道还真被自己吓着了?
阮清秋不信,她心里不由暗暗警惕起来,细细回想了一遍穿来这里的半个月,丁家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诶?!
她突然想起穿来的第一天,有个给自己糖吃的老奶奶,丁家珍和对方说的话,现在想起来十分奇怪,什么叫做“你看这丫头身板是不是很结实?”
跟介绍货物似的,货物……
货物!
电光火石间,阮清秋恍然大悟,那位老太太是原主未来丈夫的奶奶?!
没想到她那一跑,错过了说亲这件事,不过当时也由不得自己,不过如果丁家珍以为这就坑了她,真是打错了算盘。
阮甜甜很快出来了,给同辈的兄弟姐妹每人一颗奶糖和三颗水果糖,阮清秋也没客气,直接剥了奶糖丢嘴里,奶香味很浓郁,据说集齐七颗大白兔奶糖可冲泡一杯牛奶。
“你怎么吃了?!给我吐出来!”
一个力道不小的巴掌冷不丁拍在阮清秋后脑勺上,害她险些把奶糖给咽下去,回头看向始作俑者,对方似乎比自己这个受害者还生气。
“你看什么看,丑八怪别以为你剪了头发就不丑了,我叫你吐出来!”
阮清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阮国祥,与阮蜜蜜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把同父异母的姐姐当牛做马,她的东西都视作他们的。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这种恶劣的行为,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作壁上观,生怕引火烧身,却会在当事人反抗的时候,跳出来横加指责。
丁家珍笑了,哪怕扯疼了嘴角她也笑得开心,看向阮国祥的眼神充满了慈爱,还是儿子孝顺,会收拾那个小贱人给自己出气。
她就不信那小贱人敢动儿子,这么多人看着,老太婆的鸡毛掸子可不是吃素的,阮清秋要是敢动手……
“啊!你敢打我!”
阮国祥捂着屁股,惊怒交加,不敢置信。
看,就这种表情,与丁家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阮清秋勾唇轻笑,声音很欢快,“对啊,我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丁家珍解气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来不及转换的表情配着肿胀的半边脸,显得扭曲怪异。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阮清秋把熊孩子手心攥着的糖扣出来,笑嘻嘻地说:“不仅打你,还抢你糖,气不气?”
“四丫快把糖还你弟弟,你当姐姐的……”这是阮大壮。
“四丫你怎么当姐姐的,还抢自己弟弟糖吃?”这是阮二壮。
“连你自己的一同还你弟弟,不然看我不打死你!”这是老太太。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劝解,熊孩子见长辈们都站在自个儿这边,更加委屈了,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就朝阮清秋冲了过去。
侧身避开阮国祥的拳头,她顺势抓住便宜弟弟的手腕,将人踉踉跄跄地拽出堂屋。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丑八怪!”
捡了一根番石榴的枝条,阮清秋将人按在地上,控制着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对着熊孩子屁股啪啪啪一顿乱抽,让他疼的同时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你敢打我儿子,我杀了你!”
“你想被嵌进墙里,还是想我把他屁股打开花?”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丁家珍的脚步,那把锁砸出的坑洞如今还在屋里,她小腿肚子打颤,不敢前进一步。
老太太可不怕她,举着鸡毛掸子快步走来,“孽障你敢?!”
将哭爹喊娘的阮国祥提溜起来,单手举到空中,阮清秋无奈道:“阿奶,要我说多少遍,骂我就是在骂您自己,您要再过来我就把他丢到粪桶里,信不信?”
“你敢,你敢!”
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到底心疼孙子,怕她犯浑,定在原地没动,嘴里的脏话连绵不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众人始料未及的,阮甜甜直接惊呆了,以一举之力,拉了这么多仇恨,堂妹怎么比前世还浑?
阮芳芳看了一眼吓傻的弟弟,手掌蠢蠢欲动,她也想……
阮清秋就当赖英子在放屁,把人放下,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院子里顿时一片哭喊叫骂,街坊四邻吃瓜吃了个爽,险些耽误上工,这会儿迫不及待要去散播第一手消息。
看了一眼哭天抢地的丁家珍和混乱的场面,阮国强对自家妹妹说:“千万别学她们,走,去卫生所看昨天你说的那人。”
阮甜甜不屑地撇嘴点头,自己要脸,可做不出这种丢人的事。
——
打完熊孩子,阮清秋通体舒畅,她不喜欢主动招惹麻烦,可若麻烦找上门来,就得摁死。
剥了一颗从阮国祥手里抢来的糖放嘴里,啊~就是甜!
八月中旬,依旧热气熏天,第一轮水稻已收割完毕,现在正在耕田,得抢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否则十月下旬收割时,减产不说,甚至会绝收。
这两天阮清秋被安排在晒谷场打谷子,此时身下已经铺了一地谷粒,四周弥漫着灰尘和稻香。
她沉默地干着活,无视身后时不时扫来的八卦视线,直到阮小红找来。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熊孩子?我才是最大的极品熊孩子,哼!
第17章 后妈的坏心思
“我听别人说你被打了?!”
阮小红额头布满汗珠,弯腰大口喘粗气,赤着一只脚却浑然不觉,急急拉住她上下打量。
“小姑,我没事,就我这身力气,只我打人的份儿。”阮清秋心头微暖,原地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很好。
见侄女真没什么事,阮小红这才把提到嗓门的心放回肚子,凶巴巴地说:“谁要打了你,看我不回去搅个天翻地覆!”
问清事情始末后,她沉默半晌悠悠叹气:“你阿奶永远都那样,心里只装着大哥一家和你爸,对我们有另一套行事标准。”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姑侄俩没多说,各自分开干活去了。
中午下工回去的路上,阮清秋已经做好了迎接疾风骤雨的准备,没想到会是另一番景象——厨房里生火做饭,院子里杀鸡宰鱼,堂屋里热闹非凡,寒暄交谈的声音隐隐传来。
端着一筲箕白菜的阮芳芳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眼睛蓦地一亮,连忙拉住人,“四丫,你今天也太威武了,改天你要想揍我弟,先通知我一声,免得我太开心忍不住当场笑出来。”
阮清秋:亲姐……
“不年不节的,怎么杀鸡了?还有,那里面什么情况?”阮清秋看了眼堂屋问道,这么高规格的接待,贵客啊。
阮芳芳细长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记得三丫亲嘴儿救的那人不?今天国强堂哥给请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他跟阿奶说了啥。”
她眉飞色舞,浑身洋溢着吃瓜群众的兴奋,“嗐,你是不知道啊,阿奶当场就给大伙儿表演了个川剧变脸,态度更是天翻地覆的改变,对人家那叫一个亲热!那叫一个热情!那叫一个好客!”
应该是阮国强把唐家卫的家世告诉了老太太,这样一来她的表现就不足为奇了,阮清秋不禁哑然失笑。
“居然还喊我妈杀鸡招待,之前不是因为这人气得要打断三丫腿嘛,人刚进咱家时,阿奶的脸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没想到转眼就变了个样!”
阮芳芳还想继续和她八卦,被李梅菊叫走帮忙做饭。
看来老太太暂时没工夫找自己麻烦了,阮清秋若有所思,男主今天应该会被赖英子强逼着认下这门亲事,由此开启和阮甜甜的甜宠剧情。
她摸着下巴想,没了她这极品从中捣乱,应该更甜宠了吧?
正想着,便见阮甜甜一脸娇羞地端着茶水盘从堂屋出来了,冷不丁对上阮清秋清凌凌的目光,她脸上的笑瞬间收敛,也没打招呼的意思,转身回了东厢房。
人一走,阮清秋翻着白眼直撇嘴,谁想搭理她似的,切!
回了屋的阮甜甜脸上没再掩饰厌恶之情,要不是顾忌淑女形象,都想朝极品堂妹翻白眼了,想起那天阮清秋竟敢说要去革委会举报二哥,她就怒气高涨。
极品堂妹要真敢做出这种事,自己一定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阮甜甜白嫩的圆脸上露出与外表不符的狠绝之色,过了片刻才重新挂上甜美的笑容,端着糖和糕点走进堂屋。
——
这个年代,村民没有私隐的概念,半人高的院墙,还是与邻居共用的,能挡住啥呢?
这会儿阮家屋里屋外一下子热闹开了,不时有人推门进来,借东西的,进来唠嗑的,都非常自然地伸头看堂屋里的情景。
把唐家卫闹了个大脸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还有被鸡肉香味馋哭的邻居小孩,扒着厨房门往里面看,赶都赶不走。
村里鲜有新事发生,之前有不少人看到过唐家卫的长相,他模样生的英武俊朗,众人印象就更深了。
此时听说阮家把人请到家里不说,还杀鸡招待这个男人,七大姑八大姨们坐不住啦,都端着饭坐在墙头上边吃边看,以确保吃到最新鲜的瓜。
阮家成了村民议论的焦点,阮清秋可不想被盯着,赶紧跑到后院番石榴树上苟起来,手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惬意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事,倒也觉得有趣。
还有比现场聚众吃瓜更快乐的事么?
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在少女稚嫩的面庞上,可惜她愉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又有人来树下说话了。
怎么都爱来树下说话,这是什么风水宝地?
心里吐槽了几句,阮清秋立着耳朵,口嫌体正直地听下面的谈话。
“张二姐,四丫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这么多年也养出了感情,我这几天认真想过了,罗婶儿的孙子活不久,我也不想四丫将来成寡妇,没个一儿半女伴身,多可怜?”
嚯哟,阮清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早她可是狠揍了丁家珍这女人的宝贝儿子一顿,不恨她就不错了,还能为她着想?
张桂花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寒着脸问:“你啥意思?!定礼都收了一半,你这是要反悔?我说媒的名声不要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收了罗老太的谢礼,都花出去大半了,哪有退回去的理儿?这不是割她肉嘛!
听到这儿,阮清秋坐直了身子,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她仔细回忆书里的情节,有这一段吗?
没有!
树下的丁家珍陪着笑,慌忙安抚:“张二姐,你说我要把四丫许给那病秧子,以后村里人咋说我啊?还不戳我脊梁骨呐?说我当后妈的心黑!”
“哼,当初可没人逼你收定礼!”张桂花讽刺地笑道,心里恼怒极了。
“是是是,二姐您说的是,怪我,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如今我想明白了,决定把她许给村尾的牛三蛋,牛家兄弟多,四丫嫁过去肯定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