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珠炮似地又冲阮大壮质问:“大哥,我真是为了三丫着想啊,好心还被当驴肝肺!三丫前段时间做的事,村里都传遍了,总不能为了名声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人吧?满仓那孩子是瘸了腿,但我从小看到大,人品有保证又老实,还不嫌弃三丫!”
哇,阮清秋暗中给这位三姑竖了大拇指,就很勇士,你惨了。
果不其然,连一向好脾气的阮大壮都变了脸,一家人齐上阵,或疾言厉色,或怒目相对,或口吐芬芳,全方位痛批阮大红的错误行径和封建思想。
woc,这吐沫横飞的场面……
吓得阮清秋连忙加快扒饭的速度,她不想吃到口水啊啊啊!
“三姑,今天来是为了招工名额吧?你回吧,我爸妈不会推你家任何人。”阮甜甜终于发话了,她神情淡漠,冷冷看着阮大红,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有主角团在,软妹也很刚。
作者有话要说:PS:六七十年代物价,各地多少有些出入,具体哪年哪个地方什么东西什么价格,难已考证,只有大致的价格,勿怪。
第24章 直男癌小林子
阮大红猛地住了嘴,后悔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明明是来找大哥大嫂讨要个招工名额给大儿子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软话,却被阮国强打断:“三姑,妹妹的话就是我家的意思,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
“好好好!”
她看了一圈,见父母也不说句话,便将目光转向阮小红,冷笑:“你以为我得不到,你就能?大哥虽然对你不错,但也不想想自己嫁的啥人家,好听些叫知识分子,实际上不过是黑五类罢了,招工当兵上工农兵大学,啥也轮不到!”
说完,冷哼一声,愤愤离去。
“大红话糙理不糙。”
阮来福敲敲烟斗,语重心长地说,“小红啊,不是爸妈不想帮你,真给了陈志推荐名额,政审就算过了,事后追究的话,查出来可能会连累你大哥大嫂!
咱家不是那种徇私枉法的人,这事就算成了,村里其他人怎么看你大哥?瞒得住上面,瞒得住下面?以后人人有样学样,找大壮办事,你说办不办?办了,有心人到革委会揭发又怎么办?”
阮小红期待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整个人笼罩在浓郁的悲伤绝望中,她一言不发,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当初我就反对她嫁给那什么狗屁陈家,高知分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下放到咱村,黑五类绝不可能有翻身机会!”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唠叨着,借机教育其余子女,中心思想便是听她话才能过上好日子,不听话下场就如阮小红那样。
小姑万念俱灰的模样,实在让阮清秋不放心,她追出去在河边看到失声痛哭的阮小红。
黑五类,在这个年代被方方面面的打压,让人生不出一丝希望,她虽不认同陈雪为了往上爬,在后来变得不折手段,但此刻有些理解了那种绝望。
大约一朝跌到谷底,跌怕了。
“秋秋,你知道吗?小姑不怕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我想和你姑父一辈子安安稳稳生儿育女。”
阮小红哽咽着,声音饱含痛苦,她泪眼朦胧道:“可是,结婚几年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我……”
“我知道他留在这里不开心,我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她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河面,喃喃自语:“我该如何是好?”
阮清秋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小姑,总不能告诉她,三年后高考会恢复,不再根据政治表现和家庭成分限定考生资格,只要符合招生对象,人人皆可报名。
只要考上大学,何愁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既然暂时不能解决,那么……
“小姑,你很想要小孩?”
“都怪小姑的肚皮不争气。”
阮小红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完全听不进任何话,阮清秋无奈,本想提议去找李阿爷看看,又怕给小姑希望,到时候事情不成,她也许更加绝望。
这事得先向老师报备,如果他老人家同意了,等过两天找个时间带小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阮清秋在心里暗暗打算着,把人亲自送回了陈家。
太阳即将落山,天边的霞光慢慢变暗,阮清秋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老师的叮嘱。
她飞快地跑在乡村小道间,像一只迅捷灵动的鹿儿,向牛棚奔去。
“阿爷,我来啦!”
阮清秋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低矮的小屋里一盏煤油灯静静燃烧着,给寂寥的小院平添些许温馨。
老爷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声音揉着眼嘟囔:“来啦,快坐下,林子做了一锅土豆红烧竹鼠肉,味道可美了。”
此情此景,让阮清秋心里酸酸的,背过身悄悄揩了揩眼角,她转过脸便笑容灿烂,“阿爷,您吃了没?”
老爷子端坐在桌前喝茶,闻言瞪她一眼说:“老头子可不亏待自己,早吃过了。”
阮清秋捧着有缺口的陶碗傻笑,借煤油灯微弱的光,看到一大锅冒油光的红烧肉,咽了咽口水,甩开腮帮子吃起来。
第一口咬下,她便愣住了,这是什么神仙料理!
肉质弹牙鲜美,土豆软糯入味,太太太好吃了叭!
“好吃吧?要是有米饭我能吃三碗饭!林子这厨艺,不比以前的御厨差!”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阮清秋举双手双脚赞同,她曾有幸吃过御厨世家后人开的私厨,那滋味……
不能想,越想越饿!
人不可貌相啊,这厨艺没得说,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姑娘会嫁给他?她都有点羡慕了。
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阮清秋专心眼前的红烧肉,盘算着再进山搞点竹鼠山鸡野兔之类,顺便问了老爷子山里什么地方竹子多。
“你可是问对人了,前年我跟大队进山采药,见到过一整个山头的竹林。”
瞅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耳朵也炯炯有神地立了起来,老爷子笑道:“小丫头是想再去逮竹鼠吧?这小东西速度快,你可不一定能抓到。”
他认为小弟子力气虽大,速度却不一定快得过竹鼠,这次逮到大概是运气使然。
阮清秋听罢也不反驳,其实她并不确定上次是不是运气,不过总得试试,执着地问清大致方位,她把碗洗了才回家。
入秋了,她得开始准备自己和老师的过冬储备物资。
杏花村的冬天并不好熬,小姑娘的回忆里,每年一月份左右都要下雪,比不上北方的鹅毛大雪,柳絮纷飞般的雪花也很冷,没有棉大衣可受不了。
棉衣棉裤、秋衣秋裤、腊肉和干货、粗粮细粮、贝壳油……
阮清秋干劲儿满满地计划着,在脑海里列出过冬清单,整个人沉浸在对美好未来期翼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一夜无梦,次日中午,牛棚。
“顾青林,可以帮我采些益母草吗?给家里姐姐调理身体用的。”
阮甜甜冲苍白的少年浅笑,一双杏眼弯成星月,荡着柔柔的波光,心里却很惊诧,大佬小时候这么……一言难尽么?
太瘦了,像个病痨鬼,脸上还有丑陋的疮疤,要不是对方标志性的丹凤眼下,有一颗泪痣,她都不敢认。
怪不得自己小时候没注意过他,怪不得他小时候有个病秧子的外号,不过大佬这幅病容,真会变成十年后风光月霁的青年?
心里这么想着,阮甜甜不由仔细打量少年的模样,抛去皮肤和气色不谈,其实五官清隽,眉眼精致,隐约可窥见几丝后来的风姿。
顾青林拧眉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感觉莫名其妙,他认识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某种原因,秋秋和小林子还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后面会写。感谢在2020-09-25 02:49:24~2020-10-06 00: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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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泼你一脸粪
“不可以。”
益母草是给秋秋的,怎么可以给别人,于是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啊?”
阮甜甜有些恼怒尴尬,又不好发作,便说:“你可能误会了,并非是让你干白工,我可以付钱或者粮票。”
其实采什么药不重要,这只是为了和大佬建立关系胡诌的,无论他采多少药,她都会给很多报酬,阮甜甜知道他们给了四婶家大笔彩礼后,祖孙俩大概捉襟见肘了。
不远处,倚靠在草垛上的阮清秋,饶有趣味地看着二人,听到顾青林无比直男的回答,差点笑出声。
这么耿直,以后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益母草不行,换其他。”小直男态度不改,语气硬邦邦。
阮甜甜勉强维持笑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他药草名,只好说:“凉茶草,我家需要很多凉茶,这个可以吧?”
“怎么付报酬?”
顾青林不苟言笑和公事公办的样子,让阮甜甜简直想立刻调头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她从兜里掏出一小包奶糖递过去:“先采两斤,这是报酬。”
说完,在顾青林‘你咋还杵在这儿’的眼神中,憋着一肚子哑火走了,咬牙腹诽:没情趣、直男癌、活该娶个丑八怪……
阮清秋微微张嘴,看不出来啊,这小子竟然有如此高冷的一面。
不过阮甜甜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凉茶这种东西,山里和田地间随处可见,几乎家家都会备一些。
某脑补帝脸色越来越难看,woc,该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那边,少年转身,冷不丁对上阮清秋的眼睛,忽地脸颊微红,犹豫了会儿,朝她走来。
“秋秋,吃。”
他说着,掏了几颗出来,阮清秋伸手过去接,少年却把那几颗装进了自己兜里。
诶!不是给她的么?
正当阮清秋尴尬地收回手时,一包奶糖塞进了她怀里。
嗯?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顾青林,少年眼神清澈,折射着淡淡的水光,又乖又奶。
还是那句,“秋秋,吃。”
少年说着,眼神左右飘忽,耳朵渐渐红了,再次在她面前上演了同手同脚,跟刚才对阮甜甜的冷然无趣比起来,判若两人。
“小林子,你昨天做的红烧竹鼠肉,我很喜欢!还有谢谢你的糖!”
阮清秋忍不住笑出声,一只手抱着奶糖,一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对着他的背影喊。
少年抿了抿唇,脸上扬起清朗的笑容,眼里仿佛盛着亿万星辰,皆因少女而欢喜、雀跃。
“秋秋,来吃药了!”
老爷子一句话,阮清秋顿时苦了脸,看向怀里抱着的奶糖,她的心情又明媚起来。
把奶糖交给老爷子,愁眉苦脸喝完药,阮清秋进山了。
昨天在温泉洞附近发现了十只以上的山鸡群,她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到鸡蛋或者捉几只养起来。
离很远,阮清秋就听到了山鸡咯咯叫唤的声音,她没有贸然靠近,山鸡体型小巧灵活,这玩意儿跟家鸡不一样,野性难驯不说,重点是它还会飞。
观察上小半天,阮清秋记住地点后,转身采蘑菇木耳去了,她打算天黑透再来,那时候容易捉到它们。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雨后的丛林冒出一丛丛五颜六色的蘑菇,那些艳丽好看的,阮清秋不敢采,她采的都比较常见。
太阳逐渐西斜,竹篓不知不觉装满了,阮清秋哼着采蘑菇的小姑娘往山洞走,今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
回到家,阮清秋被老太太逮个正着,凶巴巴喊她去挑水,还要灌满两个大水缸,再把猪圈打扫冲洗干净。
“我妹在后院除草呢。”赖英子一走,阮芳芳靠过来和她说话,“明天中午国强堂哥的相亲对象要来,于是阿奶就动员全家大扫除,都快赶上春节前大扫除了!”
全家?阮清秋四下一看,在干活的都是阮家女性,而老太太提着她那没几根毛的鸡毛掸四处巡查,男性们则蹲在院子外抽旱烟唠嗑。
“不是男方先去女方家么?怎么女方先过来了?”阮清秋奇怪道。
“呃,听我妈说,今天大伯母他们去女方家啦,好像两家都比较满意,你知道的,国强堂哥假期少,时间有点急,所以女方家明天过来。”在老太太目光扫来时,阮芳芳说完匆忙走开。
阮清秋有心想撂挑子不干,溜了到简单,可这担子最终还会落在阮芳芳身上,她只好作罢,谁让自己怜香惜玉呢~
不过……
瞅了一眼院子外排排蹲的男人们,她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提着水桶出门了。
以阮清秋的力气,来回半小时就填满了两个大水缸,然后她捋起袖子开始干活了,把三只猪赶到角落,猪粪铲到粪桶里,再提去后院倒进旱厕。
这活儿她最近在牛棚干成熟练工了都,探头瞄了眼院子外,确定人都在后,阮清秋憋着笑,把冲洗过猪圈的粪水铲进桶里,非常之精准地将浑浊的粪水,雨露均沾在每一个阮家男性的脑壳上。
院子外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他们黑着脸骂骂咧咧。
“啊,阿爷大伯二伯,我不是故意的,没看到你们在那!”阮清秋努力绷着脸,一副很惶恐焦急的样子。
“兔崽子!你他妈疯了!粪水能往外倒吗?你要懒死了,还不如我打死你!”
阮小壮气得浑身颤抖,粪水沥沥喇喇顺着头发往下滴,眼看其中一缕冲进了他嘴里,阮清秋差点破功笑出声,一张小脸都憋扭曲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阮清秋急忙摆手,声音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主要是忍笑忍的。
听闻动静杀到现场的赖英子,提着鸡毛掸就朝阮清秋冲了过来,七寸金莲不稳,一脚踏空,眼瞅着就要上演脸刹。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阮清秋一把捞住她,真这么脸朝地栽下去,不仅剩余的几颗牙不保,还可能会摔伤。
没想到老太太不领情,顺势狠狠推了她,奈何阮清秋身形灵活,闪到一旁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