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狗比真狡猾!
仅有的两次打交道,阮清秋对他都印象深刻,关键时刻临危不乱还压得住脾气,能言善辩且心思狡诈,四屎蛋兄弟的主心骨恐怕便是牛大蛋。
“谁说我不识字?虽然为了让后妈生的弟弟妹妹有学上,我十岁就辍学帮家里干活,但这些年跟着在县城上学的堂哥堂姐们,也学了不少字,不然你拿介绍信来,我给大伙儿念念。”
阮清秋一脸被冤枉的愤慨委屈模样,还不忘给丁家珍上眼药水,强烈要求牛大蛋拿出介绍信。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便有人提议:“大兄弟,那你就拿出来给她念,正好我也识字。”
等了一大早上车,众人既无聊又八卦,于是纷纷附和先前那人的话,催着牛大蛋把介绍信拿出来。
牛大蛋咬牙,终于体会到了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他摸了摸衣兜,慌张又惊讶懊恼地说:“哎呀,居然忘带了!”
“哦,那你还不快回去,杵在这儿当人形柱子吗?”阮清秋翻白眼冷哼,尽情释放嘲讽技能。
“是啊,每天就两趟车,大兄弟你现在回去再开一张介绍信,还赶得上下午那班车呢!”
热心群众如此说,牛大蛋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他阴恻恻地看了少女半晌,脑子里升起一百种折磨她的念头,最后恨恨转身离开。
阮清秋眼睛紧紧盯着他,对方一走出车站,便立刻跟上。
好巧不巧,牛大蛋朝李茹秀所在的那条街去了,阮清秋心跳急速,暗道不好,连忙追了过去。
这边,李茹秀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阮清秋回来了,惊喜地抬起头看去,触及到那可怕又熟悉的眼神时,身子瞬间僵直,遍体生寒。
李茹秀牙齿上下打颤,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内心深处的恐惧仿佛一条毒蛇紧紧捆住自己,让她动弹不得。
“原来你在这。”
牛大蛋没想到居然能在大街上找到人,他嘴角挂着嗜血的微笑,若她镇定地不看自己,他不一定能认出短发黑脸的女孩会是李茹秀。
这反应太熟悉了,那双惧怕的眼他怎么会认错,真是爱极了她颤抖的模样,十分迷人。
“看来上天注定,你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李茹秀目光微愣,看向恶魔的身后,两行清泪冲出了眼眶,不知哪来的勇气,终于站了起来。
“嗬,敢逃跑,连胆子都变大了。”
牛大蛋眼神变暗,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周身气息越发凶狠。
“嘭!”
“妈蛋,草你大爷臭傻嗨!矮冬瓜拽尼玛币!”
阮清秋手拿板砖,嘴里骂骂咧咧,一砖头把人拍晕后,单手薅住男人头发,拖死狗一样拖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
李茹秀怔怔看着有如天神下凡的少女,那些问候人祖宗的话听在她耳中都变得动听起来。
“快跟上,还好现在街上没什么人。”阮清秋嘀嘀咕咕,气得不轻。
李茹秀连忙小跑跟上,心里的恐惧被阮清秋的惊人操作驱散了大半,她小声问:“怎、怎么办,会不会死了?”
“不会,你在旁边看着。”
在山里捕野鸡野兔的经验多了,自己下手的力度,她心里有谱。
李茹秀乖乖点头,看着阮清秋扒下男人的衣服,三两下撕成条状,先是用一种复杂的结绳法把牛大蛋双手绑住,之后用宽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住,然后往他嘴里塞臭鞋子,最后分开双腿绑在两颗小树的树干上。
又见阮清秋不知打哪儿找来一根木棒握在手里,转头对她说:“捂好嘴,别叫出声,记住。”
说完,阮清秋开始了表演——
没有多余的废话做前缀,双手高举木棒,狠狠朝地上的人渣命根子挥下。
“唔!!!”
刚才还晕死过去,一动不动的人,此时剧烈挣扎不止,却不能挣脱束缚。被塞了鞋的嘴发不出叫声,喉咙不断闷吼嘶鸣,脖子上更是青筋根根暴起,看起来十分核人。
李茹秀死死瞪大眼,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若不是这样,她已经尖叫出声。
这还没完,只见少女再次挥动木棒,朝男人的四肢击打。
阮清秋小心地避开牛大蛋的躯干,使他疼痛的同时,不至于受到致命伤。
她可不想自己的手沾了人渣的血,不值得因为这种禽兽背上人命,他的罪行必须公诸于众,由司法机关对他进行审判,只有这样才能对那些潜在犯罪分子起到警示和威慑的作用。
暴力是一种保护自己和威慑坏人的手段,这是阮清秋的心理底线。
李茹秀全程呆住,她瞳孔地震得几乎轰塌,整个世界观好似被眼前的少女摧毁重塑了一般。
打了十几下,阮清秋停下,侧头看向李茹秀,勾勾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把木棒举到她身前,再定定地望着她。
李茹秀看了看地上呜鸣闷哼痛哭的牛大蛋,又瞧了瞧递到面前的木棒,她忍住害怕后退的本能,抬眸与少女对视。
阮清秋浅笑着看她,眼里尽是温柔的鼓励。
李茹秀像是从这温柔强大的眼神中汲取到了某种力量,她缓慢地接过木棒,颤抖着手高高举起,闭着眼一棒砸向那个曾经囚禁欺辱她的人渣。
阮清秋看着女孩从不敢看到睁开眼,边打边流泪,心里的枷锁逐渐分崩离析,眼神越来越坚定,握木棒手越来越来稳,一下又一下,击打在牛大蛋的小腿处。
她没有阻止,这种人渣,打成残废都算轻的。
等李茹秀打累了,泪也流干了,阮清秋摸摸她的头,解开绑在牛大蛋脚上的布条,带着她翻过死胡同,走另一条小巷去车站。
她看了眼怀表,快八点了,大街上的人开始多起来,领着李茹秀绕过两条街,她们再次来到车站。
去吉安县的第一趟汽车是八点二十,阮清秋来到售票处,拿出盖有印章的介绍信,对售票员说:“两个人,去吉安县。”
售票的大姐细细看了介绍信,雷达似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好半天才递给她两张车票,挥手赶人。
这个时间点,等车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人们大包小袋地拎着背着,阮清秋心想还好背了竹篓,显得不那么扎眼。
上车的过程那是人挤人,亏她力气大,冲在最前面占到两个位置。
把靠窗的座位让给李茹秀,阮清秋坐在外面,车内的空气并不好闻,但她没心情管这些,当下最重要的是把人送回家。
“你说我爸妈还会认我吗?他们会嫌我丢人吗?”
“当然不会,那是你爸妈。”
阮清秋嘴里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毕竟这个年代还是比较保守。
带着一肚子忐忑担忧,伴随汽车的颠簸摇晃,青山镇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她们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奔向了希望的前路。
“吉安县城到了,下车下车!”
司机车刚停稳,人们便潮水般往外涌,车内很快空空如也,阮清秋这才牵着李茹秀不紧不慢地走下车。
“你家怎么走?”
“我家……”
望着车站外人来人往,李茹秀神情有些恍惚,脚步迟疑起来,心头涌上了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心绪。
“别怕,我和你一起回去。”
听着阮清秋的话,她便又有了勇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这些,明天作者尽量写个肥章,如果没有……那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妹说的(无中生妹),你们骂她~
第36章 椎心泣血的母亲
心里装着事, 阮清秋也没心情去好奇这几十年前的县城是什么样,在李茹秀的指引下,她们穿过几条大街,走了莫约半小时, 二人停步在一个军区大院前。
“你好, 我们找三单元二零一的何主任, 我是她远房亲戚,麻烦传达一下, 谢谢。”
站岗小战士看了眼笑盈盈的短发少女, 典型的农村小姑娘打扮, 却没有一丝乡下人初来城市的畏缩胆怯, 姿态和话语都显得落落大方, 气质倒像军区大院领导家精心养出来的高干子女。
而她身后个子较高的黑脸少年, 看起来不仅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甚至不敢与人对视, 心里摇摇头他说:“稍等,我去问问。”
感觉到手被紧紧抓住, 阮清秋拍了拍李茹秀的胳膊,静静地在大门口等待。
“小同志你好,何主任不在家,刚才打电话问了, 她说医院病号多,大概今天都没时间回来,还请你们亲自到军区医院住院部去找一下她。”
“行, 我知道了, 谢谢你,同志。”
小战士青涩的面庞满是正义感, 他敬了个礼,大声道:“为人民服务!”
阮清秋嘴角荡起笑容,感慨这个年代淳朴的一面,沉重的心情微微轻松了些,她没想到李茹秀的家庭似乎不错,母亲还是医院主任。
这样的家庭,应该会包容和心疼女儿的遭遇吧?
但愿如此。
带着忐忑和担忧,她领着六神无主的李茹秀找到军区医院。
“你在小花园的长凳上等着,好吗?”
“好、好的。”
李茹秀咬着唇,神色越发地焦虑不安,安抚地拍拍她,阮清秋转身离开。
来到住院部前台,阮清秋礼貌地说明来意,值班小护士很热心肠,一听她是何主任亲戚,亲自把人送到了何美萍办公室门口。
“叩叩叩!”
“请进,哪里不舒服?”
何美萍埋首案桌后写着什么,她看起来很疲惫,眉头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像是经常皱眉导致的,显得面容有些愁苦沧桑。
“请问您是何主任吗?”阮清秋站定,耐心地等她忙完才问。
“我是,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何美萍闻言抬头看眼前娇娇小小的少女,一点不怯场,让人印象深刻。
年轻的女孩总是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那苦命女儿,看向阮清秋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柔和。
“您是否有个女儿叫李茹秀?”阮清秋需要再次确认身份,这种事马虎不得。
话音落,何美萍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有握笔的手颤抖不停,嘴唇翕动半晌愣是没发出声音,她放下笔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小姑娘你想干什么?我确实有个女儿叫李茹秀,已经……”她说不下去了,眼眶发红,泛起点点泪光。
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人,阮清秋心里轻轻叹气,这个反应让她放心了些,至少说明了李茹秀被家里人惦记着,她会被接受吧。
“已经失踪了八个月是吗?”
“你怎么知道!”
无视何美芳倏然尖锐起来的眼神,阮清秋转身说:“您想见她吗?请跟我来。”
此时,何美芳已经顾不得来路不明的女孩是否值得相信,她只想见到她的女儿,见到活生生的女儿。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住院楼,值班的小护士见她们似乎没有老乡见老乡的喜悦,气氛怪怪的,不由心里嘀咕起来。
何美芳死死盯着前面引路的少女,一颗心一会儿提到嗓子眼,一会儿沉到幽深的心湖,七上八下,五味陈杂,异常煎熬。
“秋秋!”
听到脚步声,低着头扣手指的李茹秀惊喜回头,瞬间来到阮清秋跟前,紧张地捏住她的衣角,不安的心重新落回了肚子。
“秀秀?”
何美芳睁大眼,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一脸做梦似的表情,生怕语气重了,会打破眼前的一幕。
多少个午夜梦回,梦里女儿像幼兽般哀声哭泣,哭得她肝肠寸断,一触碰便消失不见。
“妈妈……”李茹秀愣住,轻声喊道,却没上前。
“秀秀!”
何美芳踉跄走来,想要触碰女儿,李茹秀却躲开了,藏在比她矮很多的阮清秋身后,搅着手指不敢抬头看母亲。
“秀秀,我是妈妈呀,你,你不记得妈妈了吗?妈妈找你找得好苦……”
说到这儿,何美芳哽咽起来,话说不下去了,她活泼可爱的秀秀怎么变成了这样,她不敢去想失踪大半年的女儿究竟遭遇了什么磨难,才会成如今这般模样。
心脏椎心泣血般地疼,何美芳宛如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缺氧似地大口喘气,望着女儿泪如雨下,一颗心碎成了粉末。
无论何美芳如何呼唤李茹秀,她都不肯与之亲近,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掉,看得阮清秋无奈又难受。
“秀秀,秀秀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怪妈妈无能,没有找不到你。”何美芳捂着脸,痛哭道。
“茹秀,你乖乖在这儿坐着,我和你妈妈说几句话好吗?”
阮清秋无法,再让母女继续哭下去也不是个事,总要有人开口说清事情的原由。
安抚住李茹秀,她对何美芳说:“何阿姨,您看咱们借一步说话怎么样?您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美芳红着眼点头,不舍地看了女儿一眼,与阮清秋走到离李茹秀一百米左右的小亭子中说话。
阮清秋沉默地看着何美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能接受吗?
“你说吧,小姑娘,我能挺住。”
深吸了口气,她把如何发现李茹秀的过程简述了一遍,又将牛家四兄弟的情况详述与何美芳听,一个未成年少女被囚禁半年多,想必不用她多说,当母亲的应该能想象到女儿遭遇了什么。
何美芳听完,浑身的筋骨仿佛被抽走,软软瘫坐在地上,使劲掐着自己脖子捶打胸口,表情痛苦狰狞,她像是要把心捶碎一样。
终于,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秀秀呀,秀秀……”
那泣血的哭声萦绕在耳边,阮清秋抿着唇,仰头望天。
这般情景,实在叫人鼻子发酸。
等何美芳哭声小了,阮清秋把人扶起来,问她:“何阿姨,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血仇血报!”何美芳咬牙切齿,声音嘶哑,恨得眼睛几乎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