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被这个时间惊到,原来很久前就有这些女性生理科普啊,可惜很多地方,尤其是农村里宣传不到位,妇女们也不知晓这些,更不当回事,往往落下病根,比如阮小红就是这样。
加上这个年代的人传统保守,连看都觉得不好意思,别说给人做宣传了。
摇头叹了会儿气,阮清秋把这本书搁一旁,看起了英语课本,这个内容还蛮简单,每张配图旁都有主席语录,她看得津津有味,连身旁来了人都不知道。
“噫?这是什么书,我好像没看过。”顾青林捡起那本卫生知识课本,好奇道。
“你拿去看看,人体健康知识小科普。”阮清秋头也不抬,看得十分专心。
闻言,少年越发好奇了,大致翻了几页,看到那些配图也来了兴趣,又翻回目录,瞄见女性生殖系统几个字时,忽然脸微红。
他昨晚梦到……
顾青林一把合上书,夹在臂弯里回了屋,做贼似的悄悄把清早换下来的内裤洗了。
好羞耻,不能让秋秋发现。
——
专心在家看了五六天课本,阮清秋大致把初级中学的知识点了解了一遍,首先知识点不算多,也不算难,其次总共才两年,她一个大学都毕业了好几年的人,很容易吃下来。
全部吃透虽不至于,但有哪些什么知识点,阮清秋心里有谱了。
老爷子考较过她后,对自己这个小弟子的资质还挺吃惊,“唔,小学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初级中学也懂一些。从今天起,我会按照课纲给你布置各科作业,你回去要认真做,知道吗?”
然后,师徒俩就开始了这种区别于学校老师的教学模式,阮清秋回去把几科数理化英预习自学一遍,再把不懂地记在练习簿上。
第二天中午,老爷子给她讲解过后,根据那一节知识点布置作业,关于语文和英语,老爷子讲得最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实在精彩有趣。
阮清秋干脆把顾青林一块拉来听课,老爷子对他举一反三赞不绝口,深深地找到了教书育人的乐趣。
这两个孩子,比自己以往任何一个学生都教得有成就感,他甚至开始写针对二人的教案。
阮清秋是本来就寒窗苦读过十六年的人,所以她比较容易听懂,也知道一些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加上超级厉害的老师,那些知识点如海绵一般被她良好吸收。
可顾青林,她看向正在解一道数学大题的少年,心里复杂起来,不愧是在艰苦环境中还能自学逆袭的大佬,丫的学起来比自己还快。
嚯,好气!
“秋秋,有人找你。”老爷子朝屋里喊,神色戒备地看着来人。
那人哭笑不得,只好自报家门:“老爷子,张二牛是我堂哥,我替他找来那丫头说个事儿,您别担心好吗?”
老头听了脸色微霁,背着手立在一旁没说话。
“二牛哥说那事,有消息了。”顶着探照灯似的目光,小伙子亚历山大地说道。
阮清秋惊喜地催他:“你详细说说。”
“纺织厂女工,一口价二百八。”
一口价的意思,就是不讲价,这个价钱阮清秋有些肉痛,还好手里攒近六百块钱。
沉吟了片刻她说:“我今晚会去一趟公社,让二牛哥先稳住对方好吗,辛苦你了。”
把人送走,阮清秋向老爷子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向他请了两天假处理这件事。
之后,她先去村支书家借来自行车,然后带上草席草绳和镰刀弹弓,便马不停蹄地朝山里进发了。
此时下午三点左右,天气还算晴朗。
山里的树光秃成一片,地上全是枯枝败叶,但那些竹子依旧翠绿翠绿的,煞是好看。
竹林内,还能看到一些动物身影,其中就有一群野猪。
阮清秋本来打算捕捉竹鼠来着,天气冷她就不打算留活口了,没想到还会遇到野猪。
自己跟野猪究竟是什么魔鬼缘分?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冬季的山林食物变少,所以它们也会来竹林里找吃的,比如竹子的嫩茎,也叫冬笋。
只是,这一群七八只,聚集起来的战斗力十分吓人,阮清秋也不敢招惹。
不管了,既然它们一时半会儿不走,她先捕捉竹鼠好了。
这会儿,接近下午五点的样子,出来觅食的竹鼠虽少,还是被阮清秋用弹弓打到了九只,屯好秋膘的竹鼠个个肥肥胖胖,她把它们系成一串,扔进竹篓。
又观察了一会儿野猪,发现它们还在悠闲刨地,她低头挖起冬笋。
足足挖出几十个,装满一麻袋,有几个实在装不下,阮清秋看了看远处的野猪,顿时有了主意。
用镰刀把笋子砍成小块,把厚棉袄挂在竹子上,她猫腰悄声靠近野猪群。
待离近了,她又观察片刻,然后朝其中一只躺在地上膘肥体壮的野猪扔了块笋子,那猪哼哼着懒洋洋吃下,见不远处又有一块,便站起来继续吃。
阮清秋一点一点扔,那笨猪便一点一点吃,她边后退边扔,一直到把野猪引到远离野猪群的地方,终于图穷见匕,一镰刀下去。
捏住它嘴巴,只能哼出很少的声音,大约十几分钟后,不动了。
一屁股坐地上,阮清秋喘着气抹了把汗,等它不再流血,逐渐变硬时,用草席裹起来再系紧,身背着竹鼠,手提着笋子,肩抗大野猪。
太阳即将落山,山林的夜就要来临。
“阿奶,竹鼠留一只,明天给张支书家。”
罗细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的竹鼠,久久没能回过神,等她反应过来,阮清秋已经骑着车出门了。
“阿奶,秋秋好厉害啊,还挖了一袋冬笋回来!”顾青林惊呼。
祖孙俩对视,眼中皆是惊叹,“真是个能干的孩子,林子啊,以后好好对她,日子才会好过,知道吗?”
顾青林点点头,心中热血翻腾,决定回屋写几篇文章投稿,赚钱养秋秋去!
晚上七点半,公社。
“又搞来一只野猪,四百三十五斤,快过年了,叔给你八毛五一斤。”张二牛欣喜地拨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后,抬头说:“给你算个整数,三百七十块。”
“二牛叔,你给我七十块就成。”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她解释:“二百八十是那纺织厂工位的钱,二十算您的辛苦费。”
张二牛挑挑眉没说话,沉默许久他目带欣赏道:“二十你不用给,二牛叔也会给你办妥。”
阮清秋当然不同意,工位这事全靠他,辛苦费是应该的,不然以后谁还尽心帮忙?
“既然你坚持,二牛叔也不和你客气,这样吧。”他依旧拿出一叠票证让她挑。
挑了几张红糖白糖票,阮清秋就没再继续拿,小姑要生孩子,估计会用到,先给她存起来。
商量好明天和对方见面的时间,她告辞离去。
罗老太太烧了一大锅热水,阮清秋回到家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第二天她没能早起,是顾青林去送的竹鼠和二八杠。
“秋秋,拿两只去给你小姑,孕妇必须好好补身体。”老太太想得很周到,递给阮清秋一只竹篮,里面还装了些冬笋。
从陈家出来,她又去了趟阮家。
“姐,你来啦。”阮蜜蜜期期艾艾地挨过来,眼底有欣喜之色。
阮清秋想了想,掏出一把糖塞给她,“国祥呢?”
“他出去玩啦,我现在和大丫姐二丫姐一起住在二叔原来的房间,国祥和国栋跟二叔二婶住在咱家那屋。”阮蜜蜜低着头说。
“嗯,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来找我。”阮清秋抬起胳膊,有些僵硬地拍拍小姑娘的头。
“哎,我知道了,姐。”阮蜜蜜乖巧地回她,与半年前相比,完全变了个人,似乎比懂事许多。
又说了几句,阮清秋被阮芳芳拉进屋烤火,说些悄悄话。
“阿奶把你弟妹交给我妈管了,作为交换,我爸妈住进了西厢房。”她巴拉巴拉交代了阮家最近发生的事。
阮清秋听了会儿,凑到她耳边把纺织厂工作的事说了下,没提买工位的钱。
“我,我,我明天肯定有空!”阮芳芳激动得语无伦次,脸色涨红。
“行,明早吃了早饭,你来罗家找我,咱俩一起去,把工作的事安排好。”她微笑着说,心里也高兴。
次日,天刚亮,阮芳芳就找来了。
姐妹俩走了半个多小时,找到等在榕树下的张二牛,他旁边站了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她丈夫升任了营长,要离开随军去,所以决定把工位卖掉。”张二牛介绍道。
“姐姐,你卖工位的事,你丈夫和家里人知道不?”阮清秋感到奇怪,工厂上班多抢手,一般空出来都是自家人顶上,哪轮得到外人。
女人把被风吹乱的刘海捋到耳后,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她愤愤说:“家里人不提也罢,我丈夫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你放心好了,我会亲自带你们去厂里交接好工作,办理好一切。”
阮清秋也不太懂这些,便看张二牛。
“有我在,放心。”
听到张二牛保证,阮清秋确实放心不少,对女人介绍:“这是我堂姐,要去顶你工位的是她。”
接着掏出一封盖了章的介绍信给对方,是关于阮芳芳个人情况的核实和介绍,这个相当于身份证,没有它可办理不了工位转让。
事情便这么敲定了,一行四人去了纺织厂。
一切手续搞定,直到出来,阮芳芳仿佛做梦一样,走路都是飘的。
“秋秋,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我一把。”
“嘶!”
“你真掐啊,好疼!”
她嘴上这么抱怨,脸上却笑开了花,欢呼着:“我以后就是工人啦!”
阮清秋高兴的同时,也如释重负,终于把这件事办妥,她总算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米络苓”灌溉营养液,笔芯~
ps:文中提到的课本,作者查过实物图,参照写的,包括那本卫生知识的描述都是如实描述,也确实是1970年出版哈,那会儿除了英语,还有俄语学习,不过俄语好像是靠北方那一代的学校会有,所以文里就不提这个了。
第62章 谁举报的?
阮芳芳回到家, 没有把要去纺织厂上班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李梅菊。
她躺在床上,人却像飘在云端,晕乎乎的。
“我说姐, 你傻乐了半天, 和村口刘婶家二傻似的, 看着脑子不正常。”阮秀秀吐槽起自己亲姐一点都不客气。
阮蜜蜜不敢插话,不过她知道大丫姐跟自家姐姐出了趟门, 回来就这样了, 难道姐姐也悄悄给她糖吃?她摸着兜里的糖心想。
不过她才不嫉妒呢, 姐姐给自己肯定比大丫姐多, 因为她们是亲姐妹呀。
小姑娘又偷偷瞟了眼阮秀秀, 臭嘴二丫姐没糖吃, 开心~
妹妹的挖苦丝毫不影响阮芳芳心情, 她幻想着明天去工厂上班的情景, 简直快乐得不能自拔,又想象如果爷奶得知自己当了工人……
光是想, 就已经激动得睡不着!
日次清晨。
阮芳芳把自己过年才舍得穿的衣服换上,精神奕奕地出了门,等傍晚回到家,便红光满面地宣布——
“爸妈爷奶,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住家了。”她顿了顿,吊起众人胃口。
“啥?你疯了不成!”赖英子冷笑, 直觉大孙女跳河之后, 怕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芳芳啊,你这是咋啦?别吓妈啊。”李梅菊更多的是担忧, 自从发生了跳河的事,她对大女儿就很愧疚。
阮秀秀做出夸张的嘲讽表情,怼道:“姐,你不住家挺好,我可以睡大床,舒服。”
阮二壮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呵斥的话即便喷薄出口时,阮芳芳一句话让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我现在在公社纺织厂上班,厂里给安排了职工宿舍。”
赖英子不气反而突然说:“二壮啊,你这个闺女恐怕是真的疯了。”
阮秀秀也惊诧得停下筷子,脑海里蓦地回想起她姐昨晚亢奋的精神状态,同样的怀疑涌上心头,看向阮芳芳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难过。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俱是心中复杂。
“芳啊,你说句话,妈不信,呜呜……”
李梅菊拉着闺女的手,就在眼泪要掉出来的时候,阮芳芳一脸莫名地掏出纺织厂出入证。
“我看你们才疯了,自己看吧。”
说着,又回屋拿来灰色的工作服,那衣服背后还有红色的“清水纺织厂”字样,衣服口袋上方,还别了个小胸牌,姜美丽凑过去细看——五号纺织间:阮芳芳。
阮家人反复确认后,发现竟然是真的!
“你!你……”阮秀秀看着往日里那个老实的大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酸!
阮来福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一双老眼犀利地盯着大孙女:“上次招工过了,这次招工还在选,你是怎么进的厂?”
阮芳芳一直在等她爷这话,闻言她挺直了腰板,学着堂妹淡定的模样,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她望向那张威严的老脸。
“秋秋心疼我,让罗家阿奶托人办的,以后不用劳烦阿爷了。”
说出这句话后,阮芳芳心里积累的多日郁气通通散去,看着往日里最怕的那张脸,好像也就那样,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罢了。
是什么给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勇气?是这份纺织厂的工作,更是堂妹凭一己之力办成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震撼。
阮芳芳从未觉得如此痛快,如此扬眉吐气,也如此腰板挺直。
而这一切,都因阮清秋。
阮蜜蜜愣住,忽然想到昨天大丫姐高兴的样子,原来不是姐姐给了她糖,而是给她找了工作?
好,好厉害啊,姐姐是为了她和弟弟吗?毕竟现在他们在二伯母手下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