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茸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怪了,殿下怎的总不准我出苕岚苑。”
“之茸姑娘,你照照镜子吧。”
福田赶紧出了配房,心中含泪。
竟然有人美而不自知……
第28章 . 朱菁 原来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
常之茸照了几番镜子, 左脸光滑肤嫩,没有任何疤痕,但整张脸确实尖了许多, 面容没有小时候那般可爱灵巧了, 进宫后人也瘦了很多。
她暗自叹气, 可能还是五官长开后,面相便越发过于削瘦刻薄了,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常之茸必不会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她亦要纠正李溯如此以貌取人的缺点。
遂两日后, 常之茸将苕岚苑里里外外打理整洁,便提议往后可与福田一起,时时陪同李溯出入国子监。
李溯却道:“有福田一人便够, 之茸你可放心在院内学习吴太医所赠书册。”
“医书药理我早已烂熟于心, 吴太医有言我如今缺的是无人可诊,若无实操光是背书籍上的那些已无用处。”常之茸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说道:“况且我本就是殿下的贴身宫女,哪有做奴婢的日日在院内清闲, 看三皇子哪次出福阳宫不是做派十足, 身后跟着七八个奴才侍女,六皇子身侧还有四个人服侍,殿下作为嫡皇子, 便只有我与福田侍候已经是显得很寒酸了。”
李溯一愣, 抿嘴笑道:“可这几年来, 一直如此啊。”
常之茸立刻以不可与同日而语般的语气说道:“以前在宫里,宫墙密不透风,很难有消息传出去的, 现下国子监大开,宫外的人都能进来了,若他们看到四皇子日子过得这般拮据凄凉,可不知传到京城要说成什么样子呢,我定要看住殿下方可,莫让你吃亏。”
她一番话声情并茂,且说的亦不无道理,这些皇子们往日里看不上李溯嘴上说一说便忍下了,因着都是皇上的血脉又在后宫有嫔妃撑腰,李溯目前自然招惹不得。
可若是宫外之人攀炎附势也跟着给李溯难堪,那常之茸定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话落她见李溯还是微微蹙眉的样子,便嘟嘴眉眼低垂,声音低落道:“莫非殿下是觉得带我出去会丢脸......才不愿让我跟着?”
李溯急忙摇头:“自然没有。”
见状常之茸立即笑道:“那便是殿下同意了,后日重开国子监,我与福田一起服侍在侧。”
李溯拗不过她,但见她高兴地样子,便亦欣然同意了。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福田早就猜到这结局,还真是不论何时四皇子殿下都被常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两日后,国子监重开,所有官员之子都需从皇城南侧门进入,且禁军严关把守,马车只允许停在侧门外,由南侧门进入后便只得步行至国子监,期间亦是有奴才引路,如此严格的流程都难以让人有参观宫内景致的心情,不少人是入了侧门后便低头跟着奴才走,不敢张望。
且进宫前,想必每个朝臣都早已告诫过这些公子哥和小姐们,皇城不比京城,往日如何在京城里作威作福都还能罩着一番,可若是在皇宫里被人抓了把柄落了口舌,自己受罚都是小事,甚至会牵连到整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这些前来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收敛了气性,瞧着均是恭顺有加。
常之茸陪同李溯来到国子监时,刚好看到朱彦策被奴才引路而来,他亦是远远的便看见了常之茸几人。
朱彦策这几年也褪去了一身青涩,气质愈加沉稳,他依旧一袭潇洒白衣,袖口处隐隐可见精致银色的云纹,腰间配着一块温润白玉,整个人瞧上去便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他快步而来,俯身行礼道:“四皇子殿下,之茸姑娘、福田公公。”
李溯颔首。
常之茸见四下无人,开怀道:“三年未见,朱公子依旧谦逊有礼玉树临风,往日里也多亏公子在外的照拂。”
她意有所指,朱彦策自然明白,亦是笑着温声道:“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而第一次被人称为公公而不是奴才的福田,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平日都是他偷偷递信到宫外,却一直没见过朱彦策本人,如今一见,更是觉得此人温文尔雅春风拂面了。
此时朱彦策侧过身,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水绿色长裙,腰肢纤细袅袅亭亭,容貌亦是眉清目秀,温和柔美,眼唇间有三分与朱彦策相似。
“这是嫡妹,朱菁。”
朱彦策含声笑道:“菁儿首次入宫,有些紧张,还望殿下见谅。”
闻言朱菁面容有些羞红,低头垂眉略显局促的给李溯行了礼,便又躲到了朱彦策身后。
李溯虚一抬手,摇头道:“无妨。”
而一旁的常之茸在听到朱菁两个字后,眼睛瞬间亮了!
——原来她便是朱菁,上一世李溯的太子妃。
未曾想到他们在此时便已结识了,只是现下两人刚刚认识,常之茸曾经只听闻过朱菁的名字,却一直没有见过她,只知道京中总有传闻太子妃身子不好,时时患病,因此与李溯成婚后,为着朱菁的身体着想,二人一直未有子嗣,且李溯亦未再娶他人,起码在常之茸身死之前,他只有朱菁一个太子妃,所以坊间不少百姓猜测其是个痴情人。
几人叙旧了一番,李溯一行便先进了国子监院内,朱彦策二人在外等候其他世家公子小姐的到来,他们则需沈中太傅引入国子监内。
入了国子监的大门,里面是一宽敞的庭院,碧绿澄澈的石砌池塘,郁郁葱葱的竹林于堂外,异常悠闲雅静,平日里侍候皇子公主们的奴才,便要在庭院角落里随时候着。
步入院落后,常之茸小声的在李溯身后叮嘱道:“殿下日后要多多关照一些朱菁姑娘。”
李溯不解:“为何?”
常之茸语塞,总不能说这是你以后的太子妃啊。
她只得小脸严肃,且煞有其事道:“听闻丞相府嫡女自小便身子不好,朱公子这几年在外帮扶了纤月姑姑如此多,平日照顾一番他妹妹是应当的。”
这个理由李溯勉强同意,便应下了。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踏步进了内堂里,常之茸暗自摇头,她以为会出现什么一见钟情的桥段,这情形显然没有……看来便是日久生情了,她定要助力一番,让这二人早早明白对方的心思才好。
常之茸和福田一起,站在院内一隐蔽的角落里候命,耳边时不时传来福田八卦的小声音,常之茸则是看着沈中带进来的公子小姐们,寻着眼熟的那几个面容,很快便在这十个人里看到了杨盈,和紧紧跟在她身后的鲁梁。
杨盈今日打扮的可谓精心,粉红色的长裙琳琅满饰,眉眼间妆容精致,眉心处还点了一抹朱砂红,在今日前来的小姐们当中是最为惹眼的一个。她身后的鲁梁亦是穿戴奢靡,琥珀色长衫配着和田玉腰带和佩饰,这一身行头在一众公子哥里也能数一数二,杨夫人还当真舍得为自己的亲外甥花销,不知的还以为这亦是京中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常之茸看到此人心中便是一梗,虽早已对鲁梁无感,但终究是让她喜欢过也吃过亏的人,心中难免堵塞又厌恶。
而此时那群人里却在院中传出笑声,常之茸抬眼看去,竟是沈中指着鲁梁,不让他入堂内。
一旁看笑话的福田,凑过来憋着笑说道:“只有皇嗣才能带陪读或学童入国子监,怎的还有世家子弟小姐敢带陪读前来。”
常之茸恍然,又不解道:“可国子监对外大开,皇上亦没说不让他们带陪读。”
福田摇摇头道:“但凡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自己不能同皇嗣比拟,之茸姑娘你瞧瞧,除了她谁还带了陪读,他们能来此便是给皇嗣们作陪衬的,这点都不自知哪行。”
可真是身份压人,哪怕你是京中贵族,但在皇宫里,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果然,鲁梁最终没有进去堂内,他黑着脸被轰到了庭院内的角落里,与奴才和宫女们站在了一起,有几个奴才看着他频频发笑,他亦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眼瞧着虚张声势。
因为能在这里候命的奴才和宫女,也都不是普通宫人,皆为皇子和公主们的贴身侍候之人,若是得罪了他们便是得罪了他们的主子,打狗还得看主子呢,这点鲁梁再气也懂得。
他便只得昂着头谁也不看,一幅高人一等桀骜不驯的姿态,站在角落里。
常之茸这才知道……原来上一世鲁梁一直在外吹嘘自己在国子监做陪读的光荣事迹都是编的,他连内堂都进不去,便只能日日来这同奴才们站一起,当真是可笑啊。
常之茸侧目打量着鲁梁,哪里还有什么翩翩公子的形象,戳在这里异常尴尬,面上却趾高气扬,让人心生厌恶,她便转过眼不再去看,只怕多看一会眼睛会瞎。
国子监大开这一日,定然是热闹非凡的。
往日里国子监还是清净正经的学堂,如今却更像是一处皇嗣们的大型相亲现场。
皇子们一个个打量着这些世家女哪个最为漂亮,公主们则是偷眼瞧这些公子哥哪个更为英俊。
但尤为让沈太傅满意的是,在座各位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貌学识,异常认真听学,连喜好找事的三皇子在内都静下心来看书了。
而此间让沈太傅蹙眉的还是那无可救药的四皇子李溯,他每每页不对题,讲学到哪里都不知,但他一幅悉心听学的模样也不似造假,只得说此子实在愚不可耐,令人头痛不已。
沈中出于职责所在,出言蹙眉道:“四殿下,将书翻至第三卷 五节。”
李溯闻声抬手翻了两页书,此举惹得一旁的三皇子李涛嘲笑出声,当着众人的面,自当要驳一驳李溯的面子,他似是好言的告诫沈太傅道:“沈太傅来日尚浅,不知本殿四皇弟这毛病,几年来就没听懂过一堂学,林太傅早已弃他不顾,沈太傅又何须在这自找麻烦?”
话落惹来周围人的频频低笑,这些京中的公子小姐们都偷偷回首看向李溯,眼中带着好奇和揶揄。
然李涛这番话,对于李溯来说就是耳旁风,无需用言语激他,他也只当对方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朱彦策坐于李溯的斜后方,见状却微微蹙眉,他能看到李溯始终低头不做言语,面上的神色也让人着实看不清,属实像是被人欺压后不得还口的模样,虽然宫外早有传言说三皇子与四皇子极其不合,却没想到竟是四皇子单方面被人欺压,这场面让人心惊。
“沈太傅,学生愿散学后留在国子监内一个时辰,为四殿下讲解今日所学。”
朱彦策沉声这般说道,沈中有些意外,但亦是欣然同意了,毕竟朱彦策可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坐于前方的李涛回头看了朱彦策一眼,口中嗤笑,没再搭话。
而李溯亦是回身看了眼他,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烦躁。
像是在无声询问:多管什么闲事?
第29章 . 打人 常之茸当场恶心吐了,从此对《凤……
国子监大开五日后, 沈中又有了新的烦恼。
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在京城数一数二的公子小姐们,于国子监念学后短短几日便分帮分派,分别是以三皇子、六皇子为首的两派人, 还有两头不沾自持中立的朱家派, 另有一人稀奇, 五公主李清娂在知道国子监对外后,便直接声称自己身体不适不来了……沈中颇为头疼。
而这两拨人, 以李涛马首是瞻的人数居多, 除却二公主李清姝,还有御史大夫杨府杨盈和九卿奉常边府之子。
以六皇子李淇为首的亦不少, 他虽面容阴柔,却总是笑意连连,为人谦逊温和, 亦毫无皇子的架子, 自然受人喜爱,只是这些人家境背景皆是二三品官员。
至于丞相府朱府的一双儿女,显然是明哲保身,谁也不得罪, 却谁也不偏袒, 如同丞相府一贯的作风保持中立。
沈中视线扫了一眼堂内的学子们,看到四皇子木讷的面容时顿住。
哦,还有李溯, 自成一派。
沈中不禁摇了摇头, 自从接下林太傅的这个摊子, 他就没有一天顺过,好在现下比起初好很多了,起码讲学时在座诸位肯听, 他便心满意足。
堂内的沈中太傅有烦恼,堂外的常之茸亦有烦恼。
她已随着福田来五日了,并非是候命在院内辛苦,而是那鲁梁太过烦人。
第一日趾高气扬的人,短短几日便学会了放下身段,众人都以为他第二日便不会来丢人了,未曾想到此人还能屈能伸,每每都随杨盈入宫,又每每都和奴才们站在一起。
他适应的很快,现下正与三皇子的贴身丫鬟红莺聊得甚欢,那丫鬟在宫里日日伺候人,除了被三皇子差遣,哪里见过有公子哥对她称赞攀谈的,立时就红了脸,对着鲁梁一幅小女儿之态。
自然作为三皇子的丫鬟,红莺长得确有几分姿色,只是鲁梁此举让常之茸险些作呕,便拖着福田离他们甚远。
只不过,今日的鲁梁好似心思并非在红莺这,他目光不断的朝着常之茸身上瞥,然后终于阔步带风走了过来。
鲁梁面上自信带笑,温风和煦般,好似谦谦公子的做派,出声询问:“这位宫女妹妹不知是哪位皇子和公主的侍女,我今日正巧带了些宫外的糕点,想拿与二位品尝,莫要告诉他人,如何?”
说着他还调戏一般的眨眨眼,让常之茸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还没言语,福田倒是来了兴致,高兴的应下,就盼着有点心吃。
鲁梁见状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打开,里面躺着几块松子百合酥,薄薄的酥皮上还印有一个月字,原是月明阁的糕点。
常之茸看了一眼,暗道他倒真舍得下心,给他自己瞧不起的宫女奴才吃这么贵重的点心。
福田一看这月字,眉眼便笑开了,拿起来边吃边说:“多谢鲁公子好意。”
福田还递给常之茸一块,常之茸摆手摇头示意不想吃。
那鲁梁在一旁倒还解释了起来,言语温和有加:“宫女妹妹有所不知,这糕点乃是京城最为名贵的月明阁所烹,需早早排队以重金购买,实非寻常人家能食,你不妨尝一尝,若你喜欢,今后我还可以偷偷带给你。”
常之茸冷眼相看,福田吃了一半的点心也差点笑喷出来。
“我不喜好吃糕点。”
面对常之茸的冷淡,鲁梁反而更来了心思,他本以为这个极为漂亮的小丫鬟应立即拜倒在他的温柔乡里,没想到还是块硬石头,他这猎奇之心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