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宠(重生)——一院
时间:2021-01-05 10:02:17

  郎中和伤兵们纷纷点头赞同,还有士兵十分正经的喊道:“往后只要四殿下在,我必跟随!”
  营内众人都附和起来,表达自己对四殿下的一片丹心,矢忠不二。
  而此时的主城楼内,常之茸守在李溯的床榻前,已经连着守了三日,李溯的高烧于昨晚才逐渐褪下。
  常之茸三日未睡,因为李溯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身上近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胸口手臂都是深浅不一的刀伤,后背和腿部有三根箭矢断裂在他体内,而最严重的,其实是他的右手,虎口断裂,鲜血不止,甚至在昏迷之时,右手都无法自控的轻微颤抖着。
  若是再不及时诊治,这手怕是要废了。
  唯一能够庆幸的,便是这么多的伤,都没有致命之处。可流血过多,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引发的高烧,依然足以让人陷入危险当中。
  常之茸拿下李溯额间的帕子,重新洗净后,为他搭在额头。
  回想起那日,李溯便是拖着如此严重伤势的身躯,执意要去西南地窖内接自己,她看到李溯的那一瞬间,心口骤疼,一涌而上的是从未有过的不忍和怜惜,她甚至不敢上去碰李溯一下,只怕触到他身上的伤口。
  直到上了主城楼,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李溯才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而那一日李溯到底如何如战神一般迎战,又如何斩下了敌方首领的头颅,常之茸通通不在乎,什么英勇事迹都没有眼前李溯身上一道哪怕浅浅的伤口重要。
  如今看着李溯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也终于撑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常之茸方才舒了口气。
  一旁的福田和念双也松了口气,这些时日他们忙前忙后始终在侧帮忙,看着常之茸脸色都发白了,福田愁眉苦脸的劝道:“王妃,您也快歇息罢,莫叫殿下醒来再为您忧心。”
  念双跟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常之茸。
  常之茸站起身来,面上尽是疲惫,却也妥协了。
  “我在软榻上休憩片刻即可。”
  闻言念双忙去拿了床锦被,常之茸便侧卧在一旁的软榻之上,累及的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至戌时才悠然转醒。
  常之茸睁眼醒来时,屋内已经空无一人,连原本在床榻之上的李溯也不见了人影,她忙起身寻了出去。
  行至到城楼中的议事房内,常之茸看到里面跪了一地的人,念双、青影和赤影几人全部叩首在地,位于上首的是眉头紧蹙的李溯,他披了件外衫,伤势才见好转的脸色还有些发白,那双眼眸中是看不尽的深黑。
  常之茸立即走了进去,在李溯还未开口之际,便挡在前面回首说道:“念双青影,你们跪在这干什么,赶快出去。”
  念双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青影亦是跪在地上不敢动。
  “还不走?”
  常之茸给了他们个眼色,念双和青影等人忙道:“谢王妃。”然后匆忙退了出去,还把房门关好了。
  常之茸回过身,站在李溯身侧,抿唇道:“是我要来的,跟他们无关。”
  李溯闻言,缓了缓神色,拉过常之茸细软的手,叹道:“你不该来此,太过危险了。”
  常之茸亦反握住他的掌心,那只手上满是硬茧,她笑了笑:“若是不来,怎么能提前见到你,哪怕是在城楼下远远看你一眼,我都能放心许多。”
  李溯左手一个用力,将人拉到自己怀中,他闷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先寻我?”
  下颌抵在他的肩头,常之茸轻轻抚着他的背道:“怕你分心劳神,我若在,你忧心的更多。”
  “你亦知道?”
  “我怎不知,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了解你,若你肯让我来,一年前便带我来了。”
  李溯埋首在她颈侧,轻笑一声,然后语气有丝委屈,说道:“是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常之茸脸色刷的就红了,她浑身一僵,紧张道:“往、往后便有了。”
  李溯依然委屈:“往后是何时?”
  常之茸哑口无言,这叫她如何许诺如此羞人之事。
  李溯也不恼,抱着怀中温软的人,在这一年多的紧迫战事当中,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之茸,我想你了,很想。”
  闻言,常之茸笑的梨涡浅现,拥着自己的夫君道:“我亦然。”
  一年多的分离,让两人的心境都有所不同,情谊是愈发深厚,连静谧的空中都散发着甜腻暧昧之气,紧紧相拥的两个身体热度逐渐攀升。
  李溯微微垂首,有些难以自控的,欲要噙住眼前人红润的唇瓣。
  “四殿——”
  议事房门前苏广刚踏半步进来,立即就收了腿,想要转身遁走,可思及要汇报之事,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转过身来。
  常之茸吓的已经从李溯怀里跳了出去,脸上鲜红欲滴。
  李溯微微皱眉:“何事?”
  苏广这才行礼,语气颇为焦急道:“三殿下伤势严重,太医方才说……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常之茸和李溯闻言都心中一惊,眸中均是不解,因为在那日战场上,李涛并没有受到危及性命的伤势。
  两人跟着苏广,来到了李涛的寝房中,屋内的太医正满头大汗的围着床榻间转,而床榻之上平躺的李涛,面色惨白,已经神志不清的半是昏迷了。
  见到李溯前来,太医纷纷行礼。
  面对李溯和常之茸的疑惑,其中一位太医擦擦额间的汗渍,解释道:“起初我们都以为三殿下和往常一样,是皮外伤,没有任何一处伤及肺腑,遂早早的便为三殿下上药包扎了,可昨日换药才发觉不对,伤口不仅没有愈合,还有了溃烂之势,皮肉发黑坏死,此番也非是感染所致,一经号脉才得知,三殿下已经身中剧毒数日。”
  话落,两名太医便跪在地上,叩首道:“是臣等疏忽大意,未第一时间发觉,还请殿下责罚。”
  闻言,常之茸率先踏步过去,亲自查看了李涛的伤势,确实都如太医所言,李涛身上的伤口已是发黑发紫,不同寻常,左手更是眼中溃烂到露出森森白骨,一番号脉后,常之茸大惊。
  “三尸毒?”
  太医连连点头:“回禀王妃,确是此毒。”
  李溯不解:“三尸毒是什么?”
  常之茸皱眉说道:“乃是剧毒,且如今尚未有解药,但三尸毒若是发现的早,未扩散至全身,砍断中毒之处亦能活命。”
  太医补充说道:“三殿下中毒之处于左手的伤势,但现下毒气已深入肺腑,断手也是无法解救了。”
  李溯闻言眉头也是一皱。
  此时青影现身,忽的跪地,叩首认罪道:“是属下之过,当日那晚便察觉到行刺之人好似有些不对,他身形不像是荒北之人,倒像是穿着荒北骑兵衣着的中原人士,若是属下没有猜错,这人应是当初在京城外的五名死士之一,是那漏网之鱼。”
  常之茸心头一紧,如此严防死守,竟然还疏漏了一个六皇子派遣而来的死士。
  “那日行刺的匕首之上,应是淬了剧毒,想要殿下的命。”青影垂头说道。
  即便要不了李溯的命,那匕首不管是刺中他身体的哪个部位,亦都只能截肢活命,如此下来,就算活着回京,太子之位也会与李溯失之交臂,因为身负残疾是不能够封为太子继承大统的。
  六皇子当真是好狠的心计,左右他都是受利的。
  那日若是没有李涛随手一挡,如今躺在这里的,便是李溯了。
  而此时常之茸的心里,其实是矛盾与纠结的,三皇子李涛,是姬贵妃之子,与韶贞皇后和李溯生来就是对立的。年幼时,欺辱李溯的是他,现如今,替李溯挡刀的亦是他。
  李涛这人可恨吗?可恨,因为他母妃不是善辈,害人无数,他亦在受宠之时,欺压无数。
  可他该死吗?
  常之茸不知道,这便是她心中矛盾所在。
  而此时床榻之上,李涛的身子忽然动了,原本陷入昏迷的人,费力的睁开了双眼。
  一旁的太医忙上前,询问他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李涛极为吃力的举起右手,那双灰暗的双眸,穿过众人看向李溯。
  李溯蹙眉,终还是走上前去,静立于床榻旁。
  李涛颤抖的右手紧紧抓住他的一片衣摆,张了张嘴,口中喑哑:“……老、老四,有一事……”
  他半睡半醒间,已是听闻到太医所言,他亦十分清楚自己身体现下的状况,如今回天乏力,命不久矣,现下眼中满是焦急,唇瓣轻颤,口齿不清的想要跟李溯说些什么。
  “从前……是我有眼无珠,在宫中欺压过你……这条命,我给你。”
  “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是你登上那个位置,求求你,把清娂接回来……我只这一个请求…我妹妹、五公主,李清娂……她不能命丧南蛮,将她接回大元……求你…接回清娂……”
 
 
第70章 .  升温   常之茸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
  李涛死了。
  金都城又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
  而原本对胜利欢呼庆贺之声一时之间悉数尽灭, 百姓们难以掩饰面上的失落之情,亦有些人自发的身披麻衣头顶白巾。
  李涛的尸体没有被火化,即便他的身体已经被三尸毒侵染溃烂全身, 面目全非, 亦是尸首完整的将其装进了一尊厚重的红木棺, 供奉在主城楼内,待启程回京之时, 能带着他安然回到京城。
  这些将士和士兵, 以及从奉天城迁回金都的百姓们,都知道在抵挡荒北骑兵的战役当中, 三皇子李涛没有军衔在身,但与李溯一样,次次首当其冲上阵前沿, 与普通士兵们共同作战, 这一年多来他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虽与李溯相比,他始终默默跟随其后,听令行事, 但谁人也不曾小看过他, 如今他作为皇嗣,更是以身殉国,让金都城的普通百姓们痛心难当。
  金都城的百姓不知道李涛曾经是什么样的人, 亦不清楚他在京城都做过什么, 他们只相信自己现下看到的和亲身体会的, 便是李涛为了守卫金都,命丧于此,仅此一条, 他便是金都百姓们心中尊崇的三皇子。
  并集资在城内为李涛修建了一处祠堂,供奉着他的牌位,这些时日里,祠堂内的香火从未断过。
  李涛的死太过突然,让谁都没有想到。
  不管他从前都做过哪些恶事,亦抛开他的身世而言,这次的荒北之战,他帮衬了李溯很多,这一年的战事和在金都城的磨练也让他变化颇大,但世事无常,人命便是如此脆弱,让人猝不及防。
  战后的一个月里,金都城内便是笼罩在一片消沉黯然之中。
  这期间李溯的伤势经过调养,已恢复了五成左右,他近来非常忙碌,城中大小事情都需要他,忙的脱不开身,百姓们只有在看到李溯时,心态才能被安稳住,神情也才有些许高兴和激动。
  常之茸亦回到了军医营中帮忙救治伤兵,她如之前一般,粗布麻衣身负药箱。
  可军医营内的人,包括彭太常在内,都不敢再如之前那般随意待之了。
  见面便要行礼,无论常之茸怎么说都不肯听,连同这些受伤的士兵亦然,常之茸不得不再三劝阻,神情都颇为无奈,众人才应下不行礼一事,却面上仍是过于毕恭毕敬,常之茸便只能放任之,然后投身在救治一事当中。
  每日的酉时,李溯不管多忙,都来军医营内接常之茸,两人一同回主城楼。
  日日如此,叫军医营的郎中和士兵们见了,都艳羡不已。
  徐郎中看着李溯与常之茸携手离去的背影,啧啧摇头:“何时我徐某人也能有这样一段真挚的感情,也不枉白活这一回啊。”
  一旁的士兵嘲笑他道:“能有婆娘肯要你便不错了,还敢奢想这样多。”
  连彭大人都揶揄了他两句:“便是有人要你,也绝做不到王妃这般,独自一人奔赴千里,从京城赶至边境,对四殿下可谓至死不渝,敢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徐郎中撇撇嘴:“行行行,我便是说说,这辈子怕都是个光棍。”
  军医营内众人都被他逗笑了,而此时的常之茸和李溯,自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感情,已经被大伙羡慕到如此地步,若是他们知道至今为止,这两人都没有圆房过,怕是不敢相信。
  晚上用过膳后,常之茸替李溯更衣洗漱,为他换药,每次看着那些数不清的大小伤势,常之茸都觉得眼前一刺,新伤叠旧伤,哪怕养了这么久,还是能看出皮开肉绽的痕迹。
  “还疼吗?”
  李溯回过头,看到常之茸盯着自己后背的伤口,眼中满是忧虑,他心中一暖,赤着上身,便将常之茸揽进怀中。
  “不疼,看到你在我身侧,便都不疼了。”
  常之茸闻言轻轻拍了他臂膀一下,不满道:“这么多伤势,我在京城里什么都不知,你却也从不在信中言说,害我担心。”
  李溯笑道:“我说了,你便更会担心。”
  说与不说,都是担心。
  常之茸抬手为李溯披了件外衫,依偎在他怀中,悠然叹气道:“如今战事结束,我们大获全胜,不日便要回京,可不知为何,我总是开心不起来。”
  李溯沉默了片刻,轻抚她的发顶,静静聆听。
  “李涛之死,我心中即是矛盾,又是不忍。”常之茸垂下眼睑,继续开口道:“他曾经作恶多端,多次欺辱于你,他的母妃姬贵妃更是害纤月姑姑身患残疾的罪魁祸首,如今回想起来我心头都含着恨,对此颇为生气,可李涛如今已是身死,他守卫了金都城,替你挡下淬毒的刀,我竟又起了不忍之心,当真厌烦自己这般柔懦寡断,他曾经做下的错事,应是无论如何也不值得同情的。”
  李溯闻言,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撩起常之茸柔软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之茸心善,我懂。”
  短短几个字,让常之茸情绪抽离,面上羞赧了一瞬,她一展愁容,摇头浅笑道:“殿下亦是心善。”
  李溯唇角勾起,没有作答,低头轻触了常之茸的额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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