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还是觉得他这小心眼的挺有点莫名其妙。
“那好吧。”她于是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刚要和骆长霖告辞……
却不想她没把骆长霖当男人,骆长霖也是异曲同工的压根没把她当女人!
骆长霖也是没看明白他们夫妻俩这眼皮底下究竟在打的什么官司,盯着两人看了两眼然后也是太直了些,见着黎浔要走,就忙是出言制止:“信王殿下误会了,事实上骆某此次登门是专程为着拜访黎二姑娘的。”
姬珩:……
行行行,你们聊,合着本王就是个多余的是吧?
想赶我走?在我家里你们堂而皇之的私会还想当面赶我走?!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脾气这就压不住了,冷声纠正骆长霖:“骆大公子此言差矣,本王和阿浔已经成过亲了,她现在是本王的新王妃,还请慎言。”
骆长霖道:“二位成婚的当日在下也在黔州城,当时婚事办得草率,又赶上情况特殊……我想殿下回京之后是会补办一次大婚的仪典的吧?届时再改口也不迟。”
他真的是就事论事,也算是为了黎浔考虑了。
虽然信王府的人都认了黎浔这个新主母,可京城上下没得皇帝的明旨,黎浔就公认的还是黎家的姑娘,贸贸然的随便称呼反而容易惹人议论。
他这表情正经又坦荡,真的看不出半点有意抬杠的意思,反而噎了姬珩一下。
黎浔这时候心里是明白的,就唯恐这小心眼继续抽风要原地炸了,见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就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他和骆长霖中间,抢先道:“骆大公子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吧,稍后我们还要去用膳。”
骆长霖于是重新把视线移回她脸上,拱手正色道:“黎二姑娘,我的真实身份想必您也早就猜到了,之前同行一路,承蒙照料,对您有所隐瞒也并非恶意,希望您不要见怪。另外骆某常年不在京城,对家中诸事难免疏忽,对舍妹也疏于管教了。我知道有些事既已发生,就不是我用言语便能化解或者补偿的……但是骆某此来,确实是带着诚意前来致歉的。之前阿雪有冒犯和对不住您的地方,她犯下的过错我愿一力承担,姑娘若能退一步,化解干戈,那么这个人情我骆长霖定当谨记,日后若有机会,也定当回报。”
这个人,是可以审时度势将一切的利弊牵连看得很清楚的。
其实以他们堂堂一个相府,又怎么会在意得罪了黎浔这么一个从三品外放将领家的姑娘的?如今骆家对她礼遇有加,真正不想得罪的其实是姬珩。
可是他又很清楚,事情的根源在黎浔身上,这场干戈若要化解,就必须黎浔松口。
所以——
现在哪怕姬珩就站在他面前,他真正出面与之交涉的也仅是黎浔而已。
而且,他说话还很实在,并没有表现出黎浔就是理所应当该接受他的示好的,而是言明以后会补偿。
姬珩负手而立站在黎浔身后,就只是斜睨着他,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不言不语……
骆长霖有多大的格局和多宽的眼界,他心里有数。
可黎浔却是头次和这位骆大公子开诚布公的谈话,对他的这番直率又诚恳的说辞却难免诧异。
她抿着唇,沉默了许久,也是表情严肃,似是斟酌。
骆长霖就不骄不躁的等着。
可是他目光一直专注的定格在黎浔脸上,后来姬珩就先不乐意了,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不耐烦道:“不乐意就不必为难,回房去。”
黎浔的脾气他知道,骆雪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踩在了她的底线上,在姬珩看来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丝毫的妥协和犹豫的。
可是现在——
就这个骆长霖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好话,她却纠结上了?
简直岂有此理!
“不是的。”他扯了黎浔要走,不想黎浔却掰开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表情依旧严肃又略有几分纠结的再度看向了骆长霖,确认道:“所以,骆大公子此行是来示好求和的?”
这么做,其实挺掉份子的。
骆长霖脸上却无异色,坦荡的点头:“是。”
黎浔于是抿抿唇,她低头又抬头,再看向他的时候神情里就明显透着遗憾了。
骆长霖蹙眉,心里立时就跟着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又听黎浔话锋一转:“抱歉。那大公子可能来得不太是时候。此刻或许您该先回相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心意不改,我们再谈?”
她这话就明显是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的。
两个男人全都表情狐疑的盯着她。
本来她对骆雪做的事就是要知会姬珩的,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此刻黎浔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骆长霖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骆大小姐在城东的茶馆暴怒杀了人,此刻应该已经身处京兆府的牢狱之中了。此事只有我能证明她是事出有因,可以为她脱罪的,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姬珩:……
骆长霖:……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事业心的浔浔子和骆大公子遭遇恋爱脑的珩珩子……
珩珩子:吃醋ing……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哄才会好那种,哼!
浔浔子:不同频的蠢货完全带不动!
骆大公子:你们在说啥?我很严肃很认真很正经的。
第142章 牢狱
虽然一般来说签了死契的奴婢被主家处置了官府是不会过问的, 可那是得在民不举的情况下才会官不纠。
现在骆雪这事发生在外面的茶楼里,并且还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京兆府尹就算是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能了。
衙役把人锁回去,因为尾随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实在太多,京兆府尹迫于压力当场就将其投入了大牢,后来才念在同朝为官的情面上暗中叫人去骆府报的信。
但这个时辰骆璟良必然是不在家的。
骆夫人那边,骆霺因为拒婚死命的折腾,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了不知多少回,死自是不可能死的, 却折腾的腿伤加重落了残疾,骆夫人为了这个女儿折腾的心力交瘁,哪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
只碍于情面,打发了个下人去宫门外等着好及时给骆璟良报信。
骆长霖在信王府这就待不住了,立刻就告辞出来。
在大门口上了马车, 十安问他:“大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去京兆府衙门吗?”
骆长霖却被他问得愣住, 手抓着窗框许久, 便泄了气一般的微微一叹:“回府吧。”
十安诧异:“那大小姐怎么办?就不管了吗?”
说着,又脑中灵光一闪,回头又看了眼信王府的大门:“事情既然是黎家姑娘搞出来的,要么您再跟她谈谈?前段时间信王在南边锋芒毕露, 最近朝中风声很紧, 他们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树我们骆府为敌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也未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骆长霖瞥了他一眼,素来情绪寡淡的眉目间眸色就难得带了几分嘲讽, 反问道:“你叫我怎么能开这个口?”
“属下……”十安有点没太听明白。
又见他捏了捏手指,继续往下说:“说白了,早前要不是因为黎家姑娘自己足够机警和有决断,此刻她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她和阿雪之间的仇怨隔着的是阴阳两界,她若是个性情宽和大度的,愿意退让一步,自然是好。现在她就是要计较,那也是人之常情。换而言之,如若今天我与她易地而处,我也必是会要让那个想杀我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的。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你又让我怎么觍着脸去要求别人大度?”
十安当然是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的,看他平时一副寡淡无为超然世外的作风,事实上也是个睚眦必报不吃亏的性子,当是心狠手辣时,做起事来也绝不会手软。
毫无疑问,黎家这位二姑娘和他就挺像的。
“那现在怎么办?”十安不敢再出馊主意,但是想想骆雪的事还是觉得闹心,“那大小姐您就不管了?”
骆雪自己主动去招惹的黎浔,要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亲妹妹,骆长霖都要说她一句活该了。
他此刻虽然神情冷淡,但心里也是大动了肝火了,沉默了片刻又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眼矗立在眼前的信王府大门:“我看那丫头也没打算要阿雪的命,否则以她的手段和心机,现在死的就不是青稞而该是阿雪了。至于阿雪……她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叫她在牢里呆两天吃吃苦头对她没准有好处。”
如果换个人,他可能也就快刀斩乱麻,直接威逼利诱的替骆雪把这些麻烦都料理了,可是遇上黎浔和姬珩这么两个难缠的刺头,还是皇族中人,事情处理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骆长霖回了骆府,终究还是不能扔了骆雪不管,就还是让十安出去打听了一番骆雪那案子具体事发的经过。
傍晚骆璟良从宫里出来听到消息可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定力了,家也没顾上回的直接赶去了京兆府衙门。
本来衙门早该关门了,可就是因为骆家一直没来人,府尹才一直在等着。
骆雪杀人是茶馆老板亲眼目睹的,她被衙役拿住并且带回来时满身满脸满手的血,而且青稞身上的致命伤还不止一处,显然这也不是失手错杀……
就因为见证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现在死的哪怕只是骆府的一个婢女,京兆府尹也不能给骆璟良送这个人情了,不过还是叫狱卒将骆雪提来跟他父女俩见了面。
牢里的环境不好,骆雪虽然能忍,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骆璟良哭闹抱怨,但她自己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势对她很是不利。
见面没看见骆长霖,左右找了一圈,却是诧异:“父亲,哥哥呢?”
听骆璟良说他是从宫里出来直接过来的,骆雪立刻就也有点明白——
她本来就是在受罚期间偷跑出去的,结果就又惹出了乱子,骆长霖会恼了她是必然。可她又料定了骆长霖不会放着她不管,而现在他之所以不露面也不着急,绝对是因为胸有成竹,心里已有把握了,否则早就当面过来询问细节好想办法为她脱罪了。
如此一来,骆雪反而是不太急了。
骆璟良问她事发的原因和经过,她不能说出自己跟黎浔的过节,就只声称是青稞先要对她不利,她情急之下反击才失手杀人的。
可是茶馆掌柜却只看到了她出手伤人,不能替她作证前一截。
京兆府尹也想尽早摆脱他家的案子,等骆璟良从房里出来又命人把骆雪送回了牢里之后就好心提醒:“茶楼的掌柜声称令千金是与一年轻公子约了在雅间会面,事发时那位公子就趁乱走了。丞相大人,虽然事关女儿清白,但眼下令千金身上这杀人之罪洗不清,一样会连累府上名声扫地。”
他就只是提醒,当然最后要怎么做决定还是骆璟良的事。
骆璟良一听女儿居然是跑出去私会外男才出的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险些当场气晕过去,正待要再找骆雪问个清楚,却是家里门房的小厮寻来,说骆长霖请他尽早回府。
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有种出奇的信任的,便咬牙忍下了脾气先回家去了。
这边骆雪回到牢里,虽然她确定骆长霖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可是牢里的这个环境对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来说简直就如同人间炼狱,她置身其中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要当场疯掉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黎浔所赐。
她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摘下一对儿金镶玉的耳环和腕间的一只镯子给了狱卒,叫狱卒给她往东宫报了个信,因为是托人传话,她也没说别的,只叫狱卒去东宫寻太子的幕僚董千里,并告知他自己的情况。
信王府这边,送走了骆长霖之后黎浔就陪着姬珩去厅上用饭,路上顺便跟他详细交代了自己去给骆雪下套的事儿。
“就这?”姬珩听后就开始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那你准备的后招又是什么?”
虽说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两个回来了,骆雪也回来了,现在的这个骆雪实实在在也是当初害她的那一个,这其中是夹着三条人命的,以姬珩对黎浔的了解……
把人大卸八块她都未必能觉得满意。
现在只是把骆雪送牢里关几天?就算经此一事她名声便臭了,但是相对于她做下的那些事这也还是太轻了。
黎浔也侧目与他对视一眼,摇头道:“没有啊。我就是暂时还不想让她死而已。”
“跟我还保密。”姬珩冷哼一声,明显是不信。
黎浔却严肃起来,扯了扯他袖子问他:“你呢?你今日进宫和陛下谈得如何?”
姬珩挑眉:“你想问公事还是私事?”
南境的情况很棘手,黎浔其实也悬心,不过那些事她鞭长莫及,也帮不上忙,于是就暂时忽略了。
她也不拐弯抹角,面不改色的直言道:“我今天回家去见了婶娘,跟她说好要搬回去住的,我当然是想问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了没有。”
她如此关心在意此事,按理说姬珩是该高兴的,此时却后知后觉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忽的就沉下脸来不走了,一把拽住她质问:“你留着骆雪的性命就是为了这个?”
黎浔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神色依旧坦荡,莞尔勾唇:“是啊。她隐忍筹谋大半年就为了等机会好将我置之死地,然后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来。且不论她是为了情意还是利益,总归由此可见她是执念已深的。我就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却得不到,以她的心性,这绝对会比死更叫她难受的。”
顿了一下,又补充:“哦,还有就是你之前不是说了么,她坑骆家的人很有一手的,骆璟良如今还是居于庙堂之上的,留着一个败事有余的骆大小姐时不时给他和骆大公子拖一下后腿,这对你也是有利的。”
骆雪就是骆家的弱点和露在外面的把柄,只要他们利用得当,就能很好的牵制骆璟良和骆长霖父子。
黎浔说的都是实话,她也没有敷衍姬珩的意思。
却不想姬珩的脸色却是越沉越难看:“所以,你是把本王当成是你和骆雪博弈的工具了?你急着与我成婚,也是为了以此来刺激和打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