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绝不会动她一指头。
她其实是一直都没能理解姬珩对她的偏宠和执念何故如此之深,可她却也是真的知道,他就是不可能真的拿她怎么样。
其实也不仅仅是有恃无恐的逾越身份去冒犯他,黎浔本身就不是个不知轻重不懂隐忍和克制的人,也就是冲着姬珩了,如果现在眼前换个人,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犯这种僭越的错误。
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之地,哪个达官贵人都不好惹,在那些贵人面前,哪怕是一个字说错,都有可能给全家人招来灭顶之灾,这些道理,她老早就懂。
现在被姬珩拿住了软肋,她就不吭声了。
姬珩其实也并不是有心想要打压她,这会儿看她低垂着眉眼一副憋屈样……
心头一软,便忍不住的又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垂顺的发丝,感喟叹道:“是我把你惯坏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院子里战风很大力的咳嗽了一声。
黎浔心头猛地一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第一时间先从姬珩面前退开两步,再一抬头越过他朝院里看去……
果然,就看见她大哥冷着脸已经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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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愿
黎浔下意识的把抓在手中的匕首收进了袖子里。
彼时,黎云泽已经一步跨进门来。
别说是表情了,他就连眼神都有点冷。
黎浔心虚,先开口叫了声:“大哥。”
她虽然稳得住,可是在自己家里,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是不设防的,这一瞬间表情就多少有点局促。
黎云泽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在这?”
姬珩原是背对门口站着的,又因为黎浔匆忙退开了,他那只手就仓促落空,还半擎在空中。
黎浔觉得他是故意的。
因为以姬珩的应变能力,战风都提醒他了,他要掩饰的话也可以很快。
而这时候黎云泽的视线已经落在了他半擎的指尖上,瞳孔不易察觉的骤一收缩,眼神都晦涩了三分。
黎浔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就要解释:“大哥,我……”
“哦。”这时候姬珩已经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子,垂下了手臂,转身面对黎云泽,表情温文淡雅的款款说道:“大公子回来了?令妹说是过来寻您的,刚好与本王遇上了,就说了两句话,打了个招呼。”
黎云泽又看了黎浔一眼,脸色依旧不算好,显然是对姬珩这说辞不信的。
姬珩却是我行我素,仿佛全然不知,只就自顾解释:“说起来上回本王遇险,是多亏了贵兄妹的援手,也该当面和二姑娘道谢的。”
之前他才刚到这边和黎云泽道明了身份和来意,管家就过来把黎云泽叫走了,说那几本兵书兵部要得急,包括黎珺在内的几位官员都在等着送过去要拿来参考研究边境战局的,公事不能耽搁,黎云泽这才不得不告罪一声先过去了。
姬珩倒是没有自恃身份,说着便拱手给黎云泽行了拜谢之礼。
“殿下客气了,末将愧不敢当。”黎云泽也是见过世面的,倒不觉得惶恐,何况他们兄妹救下姬珩是事实,他也没什么受不起的,只是出于身份和礼貌,也拱手还了对方一礼:“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当不起殿下的一个谢字。”
姬珩笑了下,并未多说。
黎云泽引他落座,又一眼看见放在桌上的空置锦盒,眼中就又闪过些微警惕和不满的意味来。
姬珩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表情收放自如,也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只冲院子里喊了一声:“战风。”
“殿下。”战风三两步就走了进来,拱手应诺。
姬珩睨了一眼桌上锦盒,战风就自觉上前收走了。
黎云泽就更觉有问题了,心里也莫名有点窝火。
黎浔知道刚才姬珩和她之间举止亲昵的事一定是被看见了,心里尴尬,这时候本该回避的,但又不放心姬珩,怕他当着黎云泽的面乱说话,就磨磨蹭蹭的站着也不肯走。
片刻之后,黎云泽回过神来,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在低头走神,就更是不悦:“你来找我有事儿?”
黎浔猛地回过神来。
不期然的一抬头,竟是失误的下意识先瞄了姬珩一眼。
随后发现自己失态,又赶忙调整好心态搪塞:“也没什么事,原是要去找婶娘说话的,路过你这就顺路过来了。既然大哥这里有客人,那我……”
想要告退避嫌。
黎云泽一边掀起袍角落座却又一边淡声说道:“早上练剑的时候有件袍子被我不小心划破了,你去我房里找找,帮我补一下。”
黎浔心里咯噔一下。
黎云泽的袍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划破了她不确定,但显然——
他这故意把自己留下来是稍后要有话说的。
坐在旁边的姬珩在听了黎云泽这话的时候也是眉心隐约一跳,眼神也跟着微微变了变。
黎浔不好多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
然后转身从书房出来,沿着回廊走到正屋去了。
她走得挺稳的,其间没有回头也没有东张西望。
待他走后,姬珩却又半玩味着对黎云泽道:“这么一说,那夜本王离开的匆忙,非但没来得及跟黎家大公子当面道谢告辞还穿走了您的一件衣裳,这也是应当归还的。”
“殿下言重了。”黎云泽哪里有心思跟他计较这些,说话间已经起身绕到里边书案的后头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的檀木盒子将置于其内的玉佩拿出来,又折返回来,将玉佩搁在桌上推到了姬珩面前。
刚要说话,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又瞧见姬珩坐下之后露出的白色靴面上印着个醒目的脚印。
印记不大,显然就是被女子的绣鞋踩的。
姬珩这样的人,会疏忽到穿着这样脏污了的靴子出门吗?而且他这又明显是双新鞋,被人踩了一脚会不自知,还稀里糊涂的穿出门来?
想起方才他刚回来时候看到的那一幕,黎云泽的眼神,瞬间就又冷了三分下来。
不过他却也没发作,又强迫自己别开了视线:“上回在殿下出事的地方附近捡到的,想必是殿下遗失的,原物奉还。”
那玉佩的确是宫里出来的,早年皇帝勒令工匠制作的,每位皇子出生满月时都会赐下一块,乍一看去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细微处雕刻了属于个人的印记,外人很难区分。
其实玉佩丢了,姬珩原也没太当回事的。
那天他遭遇暗杀,若是有人敢以此事做由头兴风作浪去指责他遗失御赐之物,他就大可以抖出实情直说是在被追杀的时候遗失的,届时是皇帝的儿子被人刺杀的事重要还是弄丢了一块玉佩重要?
姬琮不蠢,即便再容不下他,也不会因小失大,拿这玉佩做文章的。
姬珩将玉佩捡起来收回袖子里,想着黎浔被困在正屋那边必定煎熬,而他跟黎云泽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黎云泽对他挺戒备的,也没留客,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看他们主仆一行打马出了巷子,整张脸就不期然的沉了下来,转身进门又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这边姬珩带着战风和一干随从侍卫离了黎家门,悠悠的打马前行,走了没两步却突然沉吟一声,扭头问战风:“这附近有大点儿的布庄么?”
他这种人,几时关心过这种琐事?
战风被他问得有点懵,但还是第一时间打马跟上去,一边四下里搜寻着看了看,一边道:“应该有……吧,殿下您是需要采买些什么吗?”
真是奇了哈!
姬珩的目光也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四下里乱哄哄嘈杂的街面,斟酌了一下却又改口:“算了。一会儿回府你叫管家去翻一翻库里,家里应该有。”
话只这么一句,就又撂下了。
战风没明白他这是想要做什么,一头雾水的也不好揪住了刨根问底。
正在绞尽脑汁的猜他心思,就忽觉得周身的气场一冷。
他下意识警觉的去摸隐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同时果然已经看见姬珩唇线紧绷,表情也沉凝了下来,低低的道:“有没有觉得这街上有点不对劲?”
后面的巷子里就是他们刚才出来的黎府,而这条街上是闹市,茶馆酒楼林立,街面上还有熙熙攘攘许多的小摊贩在叫卖。
一眼看上去,杂乱而繁荣。
可姬珩和战风这样的人都有习武之人的本能和警觉。
一开始战风是走神没在意,此刻凝神暗暗四下飞快的扫视一圈,心弦就也跟着瞬间紧绷起来,不动声色的又策马凑近了姬珩身边些许,压着声音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虽然一眼没发现异常在哪里,但是那种被人盯梢和窥伺的感觉却能直刺到神经上。
姬珩这时候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冷了下来,眸光流转,虽然没有任何的举动,可是在散漫悠然的外表伪装下浑身上下都隐约的凝满了肃杀之气。
有人在盯黎家的梢?
为什么?
黎家这一大家子这才进京几天,他们在这京城里一没有熟悉的人,二也没有得罪的人,有什么必要会惹人堵在大门口盯梢的?
可是这条街道繁华,商户和小贩就成百上千,再加上过路的行人百姓……
探子隐藏其中,要揪出来也不容易。
姬珩不想在黎浔刚进京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闹得鸡犬不宁,思忖着就又吩咐战风:“回头安排几个人来这附近扎下,替本王盯着。”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战风眼睛又没瞎,他面上说是来谢黎家大公子的,实际上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人家家里的小姑娘的。
所以,这要说是让派人来盯谁?那自然是盯黎家的二姑娘了。
“是。”战风应承下来,本来不该多事的,可是他家主子帖人家小姑娘的举动实在是太猴急了些,战风就有点对他的前景不看好,于是隐晦的提示了一下:“黎家的二姑娘看着……脾气似乎……是不大好?”
冲着他家王爷就当面拔刀还又打又踢的,这已经不仅仅是脾气不好就能说得过去的了。
可偏偏——
他家王爷还不觉得这有问题?
“你想说什么?”姬珩似乎是心情不错,不仅没发脾气,反而还破天荒的侧目看了他一眼。
战风垂着头,尽量在不打击他的情况下实话实说:“这种事属下也不懂,就是瞧着……她约莫是不太待见您?”
“谁说的?”姬珩却是不以为然,眸子眯了眯,盯着天际的流云半晌,就在战风以为他是不肯接受现实打击的时候,又听他势在必得的道了句:“事实上,她非我不可!”
黎浔也许是真的抵触,不想再被困在他的身边了,可那也仅仅只是她的一时意气而已,因为哪怕是抛开个人的感情不提……
她现在手上也还抓着大把的难题。
她想要重新来过,哪有那么简单的,她想要护住她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就势必有一天要主动转头来求他的。
其实他原是大可不必这么急着主动找上门来为难她的,只需要静心等着就行,黎浔是个识时务的人,等到她要主动登门求他的时候,态度必然会很好。
可是——
他不愿意!
第16章 值得
不愿意等,也不愿意装模作样的拿乔等着她主动送上门。
原就是他先看上的她,一厢情愿的不肯罢手,冲着别人也还罢了,可是和黎浔之间,他没必要端着擎着,等她低声下气的来求。
他想要她,想把她一生都捆在身边,这虽是这世上最自私的想法,可他亦是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好好的待她,甚至于弥补前因为阴差阳错而造成的那些伤害。
所以他现在宁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死缠烂打的霸道掠夺者,也不愿黎浔心里打从一开始就不情不愿的带着隔阂委委屈屈的靠近他。
姬珩这话,战风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他也不妄图去揣测,收摄心神,想到黎府附近居然有人鬼祟窥伺的事,就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谨慎的询问:“殿下您如今既已回京,皇后娘娘那里很快也会知道,您要进宫去给她请安吗?”
姬珩的生母在他未曾满月时就故去了,他的第一个养母是当年的陈淑妃,陈氏只拿他当巩固地位的棋子,对他并不好,后来陈家获罪,陈淑妃被废身死,姬珩在两岁时就又成了孤家寡人,被丢给了乳母和宫人照料。
宫里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捧高踩低都是家常便饭,加之皇帝对这个儿子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宫人照料他又会如何尽心?
后来因为宫人的疏忽和有人刻意刁难,他四岁那年又出了一次事,差点没命,是被刚好路过的太子,他的皇长兄姬璎遇见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自那以后他才被皇后林氏留在了正阳宫,成了林氏的养子。
林氏和姬璎母子对他是有恩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上辈子他才不得不在姬璎死后保全了骆雪和她腹中孩儿,外加尽可能的让着林氏,并且给她体面。
可是最后呢?
明明大家一开始就有约在先,他答应给骆雪名分,只要求她安分,本分;他许诺林氏会好好照拂姬璎的遗孤,并且将来以江山相赠,作为交换,林氏也当面承诺以后不会干涉他的私事,尤其是后宫……
他是一直秉承着最初的承诺,尽心尽力的照顾辅佐姬璎的遗腹子,以此来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林氏却转头就忘了答应他的事,骆雪还在的时候就变着花样的想塞林家的女儿给他,骆雪没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串联朝臣一起逼他奉出继后之位,其间知道他看重黎浔,更是用尽了手段对付黎浔,直至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将他心爱的女子给杀了。
哪怕他跟黎浔说了就让过去的种种翻篇儿,可这时候他也依然恶心的连林氏的脸都不想看见。
“过几天等太子办完了差事回京,自会前去同她说明一切。”姬珩道,表情很是冷漠,“她有什么好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