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堂出来,夜风袭来,带了一丝秋天的凉意。冷河洲小声地说了一句“霏霏,我醉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大踏步地走了,然后在一个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跟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刚坐下他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头放在我肩上。我用力踩着地,尽力撑高我的肩,让他能够舒服一点儿。他笑了,温热的酒气喷洒在我的脖子上,“你不用这样,就算你脚不疼了,身体也会很酸的。”我转头看着他,他闭着眼,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让平时有些犀利的眉眼显得柔和而深邃。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在这样昏暗不明的光线下,人会有别样的魅力与诱惑。我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抓着我的手在唇上印了一下,“别闹。”
“你真的醉了吗,看起来不像啊?”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压在喉咙里,多了一丝柔软,“真醉了,我醉了跟平时的状态一样,别人看不出来,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时候如果我再多喝一杯,可能就倒下了。”
“那需要我扶你去休息吗?”
“不用,你让我靠会儿,歇会儿就好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夜里的风带着丝丝桂花与泥土的芬芳,沁润着浓浓的酒香,混着露水湿润的凉意萦绕在我们周围。我的心也如这夜一般,柔软,湿润,满足,带着醉人的迷离。
不到半小时,他抬起了头,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走吧,我们回去了。”
“你没事了吗,头疼不疼?”
他拉着我站了起来,“我没事。”
第58章
到了宿舍,他拿出一件军绿色T恤以及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递给我,“这时候澡堂应该没什么人了,我带你过去。”
穿过来时的那个小广场,到了部队的澡堂。里面很安静,冷河洲每个隔间看了一遍确认无人才让我进去,而他站在淋浴间外面守着,但我仍有些惴惴不安,总担心会突然有人闯进来,于是匆匆洗好了换上T恤。T恤的下摆长度快到膝盖,双腿在深绿的对比下更显白皙,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镀了层光般莹白。我把挽着的头发散下来,这样可以遮住自己滚烫的脸。走出澡堂,我慢慢走到冷河洲面前,“我……我洗好了。”
他扫了我一眼,目光在衣服下摆停了两秒,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幽深,“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说完拿着洗漱用品走了进去。不到半分钟里面传来哗哗地水声,水花溅在地面的声音如此清晰。我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往门外走了几步,夜风带来些许凉意。很快,水声停了,冷河洲走了出来,也是一件深绿色的T恤,一条长及膝盖的黑色短裤。他走过来,瞬间感觉一阵凉意。这是冲了个凉水澡?
幸好一路没人,我们回到宿舍,他铺开床上的被子,看着站在床边的我,“睡吧。”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不大,我上床后侧身紧紧靠着墙壁。他关了灯,房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一点昏黄的余光,然后感觉身侧的位置轻微凹陷,他躺了下来,我们挨得很近,甚至能感觉他身体散发的热度。我转过身,心跳得很快,好一会儿,我问,“我能抱着你睡吗?”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他似乎在犹豫,尔后说,“好。”我伸出手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冷冽而温暖,是我喜欢的味道。我有些紧张为接下来的决定,于是开始找话,“张逍跟我说,说你同他说你喜欢了我十年,是真的吗?”
“嗯,是我说的。”
“那你是真的喜欢了我十年吗,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声音很轻,似乎在回忆,“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我泼你一背墨水的事情吗?那时候就觉得这女孩真大气,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后来,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了。后来,因为你的信我挺茫然的,而且你信里也说过,你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笑得很开心,“两个我都能让你喜欢,我有点儿膨胀了怎么办。”
“你就是个小骗子。”
“你不是也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吗?大一的时候你们宿舍就有室友有电脑,大二的时候你送我们回宿舍晚归被罚,后来你毕业之后一个人偷偷去我家,对了,还有你为了让人帮我画画答应去联谊,这些你也没有告诉我啊!”
他转过身,“不告诉你,你不是也知道了。”
“嗯,我们扯平了。”我搂着他,“河洲,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他迟疑了一秒,带着诱哄,“我也爱你,霏霏,你能不能把你的腿挪开,不要闹,我们好好说话。”
我把腿搭在他的小腿上,肌肤相贴一片滚烫。我凑近他的脖子,“可是,这是你的宿舍,是你的私人空间啊。”
手下的皮肤开始发烫,他声音沙哑,“霏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嗯,我知道。”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我凑近蹭着他的脖子,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灼热的汗,“我今年已经26了,而且我们一定会结婚的,不是吗?”
“嗯,一定会。”
我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那你怕什么呢,我可以的。”
他停顿了几秒,最终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亲吻伴着浓烈的鼻息重重的在我唇上摩挲,带着灼热袭入口中,一股淡淡的酒味,让人不自觉想要沉溺。就在我快不能呼吸时,他滚烫的气息开始慢慢移到了我的脖子、耳后。随后我浑身一颤,感觉胸口的手火热滚烫。突然,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叹了口气,侧身躺下来,“霏霏,我不能,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喘息着,一片茫然,而后终于明白了他的话,心里如同泡了蜜一般。我靠在他怀里,手慢慢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我是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他探头轻咬着我的唇,声音有些恶狠狠,“你就是一个小妖精。”
他的吻瞬时变得粗重而急切,我体内如煮沸的水火热滚烫。睁开眼,看着他的眉眼,漆黑光亮,漾满柔情,渐渐迷失在了他的温柔之中。
第二天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房间里没人。昨天的衣服已经整齐叠好放在了枕头旁,不知什么时候洗好吹干的。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两个鸡蛋,杯子下有一张纸条:醒了就喝点水,吃点东西,我很快回来。
我喝了半杯水,懒懒地有些不想动,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梦里我掉进了水里,学会的游泳技能似乎不管用了,身体直往下沉,渐渐不能呼吸。我下意识张开嘴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嘴里,似乎是一条鱼在里面肆意跑动。我猛然惊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冷河洲的脸,他低着头,睫毛微闪,“醒了,饿了吗,起来吃午饭了。”
我连忙推开他,捂着嘴,“你怎么这样,我还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
我抓着被子,“那你……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然而,他依然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勾起的唇角带着三分邪气,拿起床头的衣服,“我帮你穿。”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起来了,我连忙拉过被子蒙住头,心里直颤,这也太……太羞耻了。头顶的被子被不容拒绝地一寸寸无情地扒开,他拿起衣服一件件往我身上套,从里到外一件不落。待全部穿好,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全身红透了。
这次来的似乎是另一个食堂,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就像大学的食堂一样,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我们一进门就有人转头看了过来,果真女人出现在军营里是件很稀奇的事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冷河洲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过来。旁边好几个人端着餐盘跟着移了过来,其中一人拍了拍冷河洲的肩膀,“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大清早就跟着我们一起折腾,精力比我们还旺盛,跑得比谁都快,也不多陪陪咱弟妹。”说着故意凑近了一些,貌似小声实则声音大得周围一圈的人都能听见,“有时,这男人速度太快了可不是好事啊。”桌上好几个人都表情怪异地笑了起来。
冷河洲瞥了他一眼,“东子,你这是昨晚的酒现在还没有醒吧。”
他故意摸了摸额头,挤着嗓子叹了口气,“可不是,今早头还痛呢,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人照顾我,哪能跟你比啊。”我一直沉默着埋头吃饭,他突然转向了我,“弟妹,我弟这身板不错吧,耐操。”
他刚说完,桌面瞬间安静,斜对面一人直接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然后是震天的笑声。右边的人直接笑趴在他身上,“不愧是我们东哥,什么话都敢说。”
他这时似乎也觉察出了不对,平时大家这样说话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此时此刻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他放下筷子,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弟妹,实在对不住,平时口无遮拦惯了,你就当我刚放了个屁,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我尴尬地笑了笑,“嗯,没关系,我明白。”
他松了口气,看我和冷河洲都没有生气,便一扫刚才的小心翼翼,挺了挺身板,眼睛扫了扫身边的几个人,“我说你们也太少见多怪了,咱们弟妹是医生,在医院里什么没见过啊……”
几个人嘿嘿笑了,小鱼儿看了一眼冷河洲,用筷子戳了戳他,向他示意,“东哥,你快别说了。”曲晓东抬头看向斜对面的冷河洲,哆嗦了一下,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只见冷河洲放下筷子双手抱臂背靠在椅子上,面色冷冷的,声音不阴不阳有些懒懒地,“我说你没事啊就多去锻炼,每次负重越野的时候多跑个十公里,多消耗消耗你的精力,不然这上脑了之后啊很容易变态。”
他哭丧着脸,“河洲,不,洲哥,你是我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冷河洲盯着他,“你这饭是吃完了?”
“吃完了,吃完了,洲哥我马上走,你跟弟妹慢慢吃,”说完立马收拾起餐盘转身离开了,前后不到十秒。桌上其他几个人也快速扒拉了几口饭后端着餐盘起身,临走拉起还正埋头苦吃的小鱼儿,小鱼儿喊道,“我还没吃完呢!”那人一路拖着他走,“吃什么吃,你每天吃那么多还不够……”
瞬间,几个人消失了个干净,冷河洲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一声不吭,我噗嗤一声笑了,“吃醋啦。”
他抬头看我了一眼,继续吃饭,“没有。”
我夹了一块鱼在他盘子里,“嗯,没有,我相信你。”
他夹起鱼块,“你这是在哄我吗?”
我特别认真地点头,“对啊,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赶紧吃完饭,下午送你回去。”
第59章
到了驻地,冷河洲陪我一起下了车。周姐刚好在村口,看见我们便走上前来,拉着我上下打量,“听张医生说你脚崴了,没事吧?”我伸出右腿转了转脚踝,已经没事了。周姐对冷河洲说,“多亏这位小同志遇见你,今天人家还特地送你回来,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冷河洲笑得温柔,看了我一眼,“应该的。”
我握着周姐的手说,“周姐,他叫冷河洲,是我的男朋友。”
周姐一脸愕然,绕着圈冷打量河洲,“你是霏霏男朋友?这才一天时间你们就好上啦?”
我哭笑不得,“周姐,不是,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哎~”周姐长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年轻见一面就好上了呢。既然是男朋友,以后没事就多过来看看,见见面约约会。你这是要马上回去了,还是不急着走,要不要跟我们进去看一看?”
“好,周姐,我不急。”冷河洲转身打开了后座车门,拎出了一个树枝编的笼子,里面有一只野兔。
周姐看了看笼子,“你们俩还捉了一只兔子啊?”
冷河洲说,“给霏霏养着玩。”
路上,我问周姐昨天的战果如何,周姐一脸笑容,开心地拍着手,“大丰收啊,一共有四只兔子两只野鸡,主要是野鸡飞得太快比较难抓,那张季果然还是有一手的。我们还摘了好多蘑菇山菌,够吃几天了。”
回到驻地,宝丫正蹲在帐篷外玩,看见冷河洲拎着的笼子便飞快地凑了过来,好奇地朝笼子里瞧。大家围上来关心我脚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张逍站在人群后面没有说话。
冷河洲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样闲,到了驻地之后绕着几个帐篷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我拔了点草,蹲在笼边和宝丫一起喂兔子,顺便教她“兔”的普通话发音。张逍在身后突然出声,“你还是把头发放下来吧。”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后,有些欲言又止,“你耳朵后面有……”耳朵后面?我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什么东西,难道是……我赶紧扯散了头发,红着脸不好意思,正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周姐走过来帐喊道,“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富有,今天又送来了一只兔,今晚咱们吃哪个啊?”
孙教授在一旁泼她冷水,“你就得瑟吧,吃完了看你怎么办?”
张逍大声喊了一句,“今晚吃鸡,炖汤喝,加点红枣当归,大补。”
周姐立马跑进帐篷,“好,再加点了山菌,鸡汤味道更鲜美。”不一会儿周姐拎着只鸡走了出来,“昨天子君做的饭,今晚我来,有没有谁主动帮忙的。”我把草塞进宝丫手里,“周姐,我来帮你打下手。”
整个下午宝丫守着笼子没有挪动过一步,天黑了还舍不得走。我们装了碗鸡汤,哄着她趁热帮妈妈带回去,明天再过来玩,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鸡汤很鲜美,大家边喝边感叹如果每天都有鸡汤喝就好了。周姐喝了一大口,看着桌边只顾夹菜吃饭的张逍,“张医生,你不是说想喝鸡汤吗,怎么不喝啊?”
张逍低头又扒了一口饭,“突然觉得饿想吃饭了,你们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