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原来如此,确实很难办。
  沈弃看一眼被男人拢在怀里的林寒见,总算知道了她不久前面临了怎么样棘手的状况,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这场面太刺眼,偏偏他还不能立时发作。
  沈弃轻舒一口气,慢慢地举例道:“陆家的香料运输只能交到我手上,旁支蠢蠢欲动,江夫人要做场面功夫安抚,还要替你镇住你三叔家的两位嫡子,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就这样,她还要撑着表面功夫,不能让人发现疏漏衰败的迹象。”
  大概是提到了江丝蕤,语气也控制的好,陆折予没有很快做出沈弃设想的最坏情况。
  但陆折予也不买账,他朝前一步,霜凌剑从始至终没有归鞘过,无声地彰显出威胁:
  “让开。”
  沈弃又换种法子耗时间:“你要从我这里强突,撇开胜负,人数拖延也够你受的,不如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为你让道。”
  陆折予看向他。
  沈弃笑容虚假且官方,颇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你将林寒见留下,我们皆大欢喜。”
  靠着陆折予肩头的林寒见无奈而沉重地闭上了眼。
  沈弃同时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这说辞当属他在世以来最烂的一遭。
  可是,陆折予状态有异。
  怎么看都只能打一架。
  陆折予的剑已到眼前,他怀中抱着林寒见,要将她先转手放到一旁的空地上,给了沈弃应对的空档。
  碧玉骨扇与霜凌剑相撞,碰撞出濒临破碎界限的声响,清脆寒牙。
  陆折予手下没留情,他肯由着沈弃胡说这么几句已然是很给面子,打定了主意要迅速击退沈弃。
  饶是沈弃做好了准备,这一下还是被冲击得接连后退几步,没能站稳。身后的暗卫一拥而上,纷纷亮出武器袭向陆折予。
  沈弃抽空朝一旁的林寒见望去一眼,见她被捆住的手腕不自然地动了几下,指尖灵巧地翻动,带出一点刀刃的亮色,他不由得轻笑了笑:只要给她些许空隙,她永远都能抓住生机。
  他栽到她手上,实则也不算亏。
  暗卫根本拦不住陆折予,不过是仗着人数多拖时间,沈弃再次加入战局,玉骨扇和霜凌剑每撞上一次,他虎口骤麻,一波接一波的寒意倾覆而来,招招都是杀招。
  “退后!”
  沈弃的实战经验不算老手,对陆折予的了解却足够,他断喝一声,暗卫们毫不犹豫撤离。
  陆折予一招“天雷斩”下来,地面顿时被切成两半,划开深渊鸿沟。
  地动山摇,邪风阵阵。
  沈弃本不打算在此尽全力,因而招招留手,只作不敌纠缠之态,免得倒让后来的妖王坐收渔利。如今陆折予雷霆一招,施施然就要带走林寒见,沈弃“唰”地一声展开折扇,扇面射出数十道细小却尖锐的暗器,本是直冲陆折予的面门而去,沈弃翻转扇面,借以灵力散开的分,暗器便呈回环之势从四面八方围攻陆折予。
  折扇轻收,这玉骨扇的顶端竟然现出三片薄刃,并拢之后如一柄较短的寻常剑刃,比等闲剑身还要窄些。
  沈弃握着扇柄的姿势改变,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剑客了,提剑杀上去,在暗器的一轮攻击后凌空朝着陆折予切下。
  高修为者过甚灵力的对冲足以震碎低修为或无修为者的心脉,几乎无人敢冒然插手,还要及时稳住心神以免被激荡的对战扰乱了思绪。
  与此同时,林寒见解开了手腕的束缚。
  不远处的风浪扑面而来,她身形向后假意踉跄,对战中的陆折予分神朝她看来一眼,对面的沈弃即刻抓住这点转瞬即逝的时机,接连杀招毫不留情,硬是在短时间内将此等状态的陆折予都压制住了。
  林寒见脚后跟贴在地面,脚尖还停留在不稳状态,滞在空中。她视线快速逡巡,在场内轻巧地转过一周,脚尖瞬间变了方向,连带着身形立转,朝着侧后方迅速开跑。
  “……”
  “……”
  陆折予和沈弃的动作同时停了一下,卡在两边武器对碰的档口,两人视线交错,皆是泛着寒光。
  “你肯放她走?”
  陆折予沉沉开口,话音方落,瞥见了下方沈弃的一半暗卫自发跟上去,心中了然,手臂青筋顿起,没用更大的招式,只是握紧霜凌剑,死压着沈弃的玉骨扇逼近了他的脖颈,“找死。”
  余下的暗卫见沈弃情况不妙,顾不得什么灵力对冲的波及,再次一起扑上去,给沈弃创造了缓冲。
  金色妖兽紧随其后,四肢看似轻巧地落在地面,却将本就裂开缝隙的地面引发了更大的震荡,能隐约听见不似人声的呼喊哀戚。
  沈弃趁势退开几步,换了方位。
  三人各占一方,割据对峙。
  另一边的林寒见飞快向前奔跑,有种玩真人版大逃杀的感觉,她毫不意外沈弃会分出暗卫来跟着她,符篆虽然扔完了但不妨碍她利用对妖界地形和各种街道的熟知,甩开这些暗卫,顺便绊住他们的脚步。
  林寒见抬手抓了下侧腰,那是她放着储物袋的地方。
  妖界的布防她已经提前做了变动,又在前来宴请的宾客名单和道路开放上下了点功夫,摆脱了沈弃的暗卫后,几乎通行无阻。
  但林寒见也完全没了余力,只剩下往外跑的意志和信念。
  她目光坚毅,没有丝毫犹豫与停顿,一往无前地朝着既定方向前去。
  羽一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坚持带来的平衡。
  林寒见停下步子,同他对视,蓦地轻摇了摇头,语气自嘲:“我就说呢,怎么你却不见了。”
  不是没有进行任务的可能,然而沈弃在捉她这件事上诚然很舍得下手,多少暗卫精锐都调出来了。
  羽一没有动手,他看出林寒见连番对战又奔波逃跑,心力交瘁都是轻的,已然是穷途末路,便只客气地道:“你还是随我回去,免得我们又要打过一场。”
  林寒见笑了一下,说不出是释然还是无奈至极,审时度势地松懈了力道,未做徒劳的反抗。
  ……
  再见到沈弃,是在他的云行飞车上。
  外间构架看上去像是马车,却能平稳行于天地间,乘风而起,不受颠簸。
  林寒见换了身衣服,尺寸拿捏得正好,柔软的布料贴合舒适,还正是合她心意的款式。
  沈弃支着手肘,靠在一方圆桌边翻册子,另一手自然垂落,宽大的袖袍下仍能看出缠绕过的痕迹。
  这必然是一道凶险的伤口,从上臂延伸几乎到了手腕,稍有不慎就会废了沈弃整只右手。
  她苏醒至今,即便没有发出声音,这么个大活人杵在眼前,沈弃不会感觉不到。
  林寒见等了会儿,没有等来沈弃的主动开口,便道:
  “沈弃。”
  要与人说话,总得先喊一声名字,好指名道姓地让人知道交谈对象。
  “省些力气。”
  沈弃眼也不抬,嗓音喑哑地淡淡地道,“因为我表现得正常些,你就觉得同我有商量的余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季敲了敲门, 得到沈弃的一声应答后方才推开门,弗一进来, 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具体缘由大概是屋内的两人,林寒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而看见林寒见的第一眼,风季就觉得脖子疼。
  风季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纱布和各种药罐,比起先前,他性子稳重不少,心中万千疑虑纠缠不清还是先走到沈弃身旁坐下:“阁主,我来为您换药。”
  “嗯。”
  沈弃没动, 事实上他不怎么能动弹,这道伤口过长, 又是伤在右手, 不管怎么样的动作都会牵动它。
  风季是医武双修, 不过年纪太轻, 两边领域的造诣都还不太成熟,但在几位常用医师不随行的时候, 处理伤口、照料阁主的事他也能承得下来。
  他小心地伸手, 将那层纱布褪下来, 再见到伤口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森森白骨险些被斩碎,稍微偏一点这只手就全废了。
  “阁主,我开始换药了。”
  风季忍不住提醒道。
  沈弃又“嗯”了声, 懒懒散散地没什么劲头。
  风季却认为, 阁主的心情比前几日还是好多了——竟然能耐烦平和地句句都给出回应, 全然没有先前风雨欲来的样子。
  换药过程中, 沈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悠闲翻着册子的动作停下,按住边沿的手指青白交错,额间冷汗涔涔,呼吸错杂不稳、时高时低。
  当然还是痛的。
  这样一道几能废人臂膀的伤口,什么强效的止痛都没用上,怎么可能不痛?
  在某个瞬间,风季感觉到沈弃陡然愈发紧绷起来,侧眼一看,发觉沈弃正沉着脸,看向林寒见的方向。
  林寒见在向这边靠近。
  ……这也,算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另类“止痛”吧。
  风季想。
  “别动。”
  沈弃一开口,话语里的颤音和痛楚的压抑完全掩盖不住。
  风季吓了一跳,以为是对自己说的。
  却听林寒见道:“我有话同你说。”
  风季控制着呼吸,非常缓慢地吐了口气——阁主身上一瞬间爆发的气势,差点让他跪下。
  沈弃的手仍按着册子,指尖却到了边缘处,此刻心绪也如这微小动作的改变般,不过是表面掩饰。
  他口吻悠然自得地道:
  “实在不必。”
  随着林寒见逐渐靠近他,或许林寒见还感觉不出来,但风季能明白感知到,沈弃一点点地变得更僵硬、更紧绷。
  风季不明白:
  不是已经将人掳回来了么?那还不是任意施为,毫无反抗之力,怎么阁主如今反倒这般表现?
  沈弃再度开口道:“你我之间早已言尽。”
  林寒见已经靠近了这方圆桌,她的视线从沈弃的左手移到他的伤口上,开口问:
  “谁伤的你?”
  沈弃不说话了。
  林寒见又问:“你没用邬河草?”
  邬河草,主用途是强效止痛药。
  沈弃还是不说话。
  林寒见再接再厉:“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沈弃的目光扫向她,终于不再沉默,没好气地说:“我让女性暗卫为你换的,你在担心什么?”
  “你肯同我说话了。”
  林寒见心平气和地再靠近了一点,将手搭上桌面,与沈弃的手指相隔不过半本书。
  她直视着沈弃,沈弃不过匆匆与她对上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沈弃的表情古怪,好像很厌烦,又没有出声斥责,纠结着扭曲了的心情在话语上就表现得阴阳怪气:“所以呢?你想耍什么花样?”
  风季还是第一次见沈弃这副模样,要知道在生意场上遇见多难缠的人沈弃都不会失了风度,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没了。说起话来,就跟……就跟闹别扭的小娘子似的,等着夫君去哄,又像是马上要不管不顾地吵起来了,解释和哄劝都没用。
  “我身上的东西都被你搜走了,还能耍什么花样?”
  这点是林寒见醒来后就确定的事实,“此番我被你捉到,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并不服气。”
  沈弃眸色陡然暗沉,面容因忍痛而更呈现出失了血色的苍白憔悴,本该鲜妍的唇色也变得极淡,字字如刀,从齿缝间蹦出来,带着微弱的恨意:“你待如何?”
  林寒见道:“若没有翙阁,没有那么多的人力供你调度,你根本抓不住我。”
  沈弃冷笑一声。
  “哦,那你想说什么。”
  沈弃声调平平,明明是问句,被他说的死水无澜,他往后一靠,不顾伤口的牵动,硬是骤然拉远了和林寒见的距离,仿佛多待一秒都忍受不了,脸上竟然硬生生多了几分怒不可遏的活气,“林姑娘还请直接些,我现在没工夫猜你的心思。”
  风季听得心惊肉跳,特别想出声劝,又不敢。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敛了气息,加快了换药的速度。
  还“林姑娘”,都把人抢过来好生安置了,还称呼是“林姑娘”。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家没醒的时候魂不守舍,时不时地过去看两眼。对方在沉睡中生怕磕碰着小心翼翼,结果人家醒来了也没能好好说话。
  林寒见瞥了眼风季。
  风季换药差不多结束,准备开始缠纱布了。
  沈弃忍耐地道:“风季,你先出去。”
  风季愕然:“可是……”
  “出去。”
  话说两遍,再违背就是大忌了。
  风季看了看还未缠上的纱布,心中不平:阁主迟早要为这个女子把自己折腾死。
  他走到门口,实在是憋着气,决意冒着惩罚也要说两句,回首却见林寒见不知何时挪到了托盘边,正伸手去拿纱布,他愣了愣,抬眸去看自家阁主——沈弃微垂着眼睫看她,表情停留在烦闷与不适,然而没有退开,堪称乖顺地任由林寒见靠近了。
  “……”
  懂了。
  风季走了出去,顺手关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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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寒见拿起纱布,视线上下扫了圈这道伤口,近距离看更令人后怕,也能看清这道伤口是由霜凌剑留下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留下本该有的大量寒气,万幸了。
  沈弃不动。
  林寒见道:“我替你缠上纱布,你稍微抬下手。”
  手臂和身体的空隙太小,不好缠纱布。
  沈弃掀起眼皮,算是给面子地望向她,就这般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血肉外翻的手臂纡尊降贵地挪了挪。
  他大约很累了,整个人都恹恹的,眼睫投落的阴影将他的眼眸全部笼罩了,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他就蛰伏在这片寂静中,随时都能睡过去似的。
  林寒见替他缠纱布的动作娴熟灵巧,显然对救治方面很有心得。在沈弃指尖细微抽动一下的时候,她便条件反射般出声安抚:“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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