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就是个恋爱绝缘体,七国里对他一往情深的美人那可太多了,以前的安京第一才女戚雪柔,不也一直对他立深情人设吗?他哪里正眼看过人家啊?我看他恐怕连戚雪柔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更何况是纳兰娇这个草包美人。”陶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可纳兰娇是纳兰娇,你是你啊,他不会爱上纳兰娇,不代表……”蓝团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陶然睡的那么香,怕把她吵醒,赶快闭嘴了。
北靖国习俗,新婚第三天,是回门日。
这是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夫君也会陪着一起回去。
今天云梦公主的早课,比平常开始的更早,天还没亮呢,她就做完了早课,等在国公府门口,翘首以望。
赵云浩陪她一起等。
辰时刚过,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上,就出现了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前后都有重兵护送。
那辆马车有寻常人家的房间那么大,通身都用昂贵的黑楠木打造,外面鎏金镶钻,行驶在晨光里,反射着阳光,流金溢彩。
最外围一层是兵马,再中间则是侍女,手里捧着花篮,一路且行且洒。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将士列兵在两侧,侍女铺下一路白绸,漫天飞花,宝马香车。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位倾城美人,旁人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就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站在车门边,把手交给了身后的人,“煜儿,把手给我,慢点下,小心。”扶着她的手下来的,是一个蓝衣少年。
那少年身穿一件湛蓝色直裰,正面绣有飞鹤,飘逸而灵动。他面容俊美无俦,和她站在一起好似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端的是珠联璧合,一对玉人。
向来淡雅的云梦公主,脸上罕见地露出大大的笑意,显然是对这一幕非常满意。
赵云浩撇了撇嘴:“闻煜也就剩这副皮相还能看了。”
云梦公主快步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唤了一声:“娇娇!”
“她为什么叫你娇娇啊?她是新来的宫女吗?”闻煜掰着指头数,明明是清冷如珠玉落地的男声,却偏偏让他说出了一种奶声奶气的感觉,“不是该叫你王妃、侯爷、临光侯吗?我听他们都这样叫。”
“果然,一开口就跪!”赵云浩翻了一个白眼,“可惜闻煜不是个哑巴,不然还能多装上片刻的俊秀公子。”
没等陶然回答,闻煜的注意力就被一只小花猫吸引走了,“好可爱!”他猛地扑上去,想要抱住花猫,可那只小猫动作十分敏捷,“嗖”地一下就蹿进了府里。
闻煜动作扑空,摔了一个狗啃泥、脸着地,他疼的想哭,又记得陶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最后只能坐在地上蹬腿,干嚎道:“猫猫、我要猫猫!父皇、母妃,我要猫猫嘛。”
那些原本惊讶于这对新婚夫妇神仙颜值的路人,此时有的摇头叹气,一脸惋惜;有的看向陶然,满是同情;也有的就是纯粹地看笑话,都笑出声音了。
芍药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寒光闪烁,那些取笑陶然嫁了个傻子的人,一下子就被吓得跑远了。芍药冷声道:“再敢对我家侯爷不敬,下次这剑可就砍在你们身上了。”
饶是云梦公主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提前知道女儿嫁的是一个傻王爷,可是亲眼看到在新妇回门这样重要的时刻,女婿做出这种傻里傻气的举动,心中还是难免泛起一阵苦涩。
“娇娇,苦了你了。”她握住陶然的手,哭红了眼眶,“国公爷把你嫁给战王,你身负重任,往内看北靖朝政不稳,往外说七国战乱多年……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好心疼你啊。”
陶然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云梦公主也和原主纳兰娇说过,劝她嫁给战王,“你自幼享受了国公府带来的荣耀,现在到了你承担责任的时候,该你为国公府付出了。”
云梦公主自从一出生,就被定下了是和亲公主,那时她的哥哥还不是一国之主,没有人觉得她可以不嫁,连她自己也早就有了为国家牺牲个人幸福的觉悟。
这套逻辑能说服云梦公主,但说服不了原主纳兰娇。云梦公主很聪明,但也过分柔弱;纳兰娇很刚烈,可也太过愚笨。
如果云梦公主稍微强势一点,如果纳兰娇稍微聪明一点,可能最后她就不会走向那条玉石俱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路,在大婚当天自杀而死。
不管怎么说,云梦公主是一个很爱女儿的母亲,大家都是俗世凡人,又有谁能爱的尽善尽美?
陶然回握住云梦公主的手:“阿娘,还是先帮煜儿找到那只小花猫吧,不然他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恐怕连早饭都吃的不太|安生。”
看到公主和侯爷母女重修于好,桂嬷嬷心中大喜:“老奴这就去安排。”
陶然转向赵云浩,催促道:“你打算几时回南宁国?”
书里他因纳兰娇之死,当天就启程回国了。
他贵为南宁太子,如今却一直待在北靖国,陶然怕的是迟则生变。
第125章 傻王爷
“娇娇姐, 干嘛急着赶我走啊, 让我再玩两天嘛。”赵云浩生性喜玩, 才刚出来,哪里肯回去。
陶然只好交代芍药:“除了明面上的龙武军和虎威军,也派我们的人在暗中保护太子。”
国公府的下人很快就抓到了小花猫, 闻煜抱着小猫,心里美滋滋的,用手呼噜着猫猫的毛发,跟着学猫叫:“喵~”
陶然说:“夫君喜欢小动物,我想为他搜罗更多的动物, 来讨他的欢心。”
云梦公主虽然嘴上说着:“我让国公府的人帮你安排。”还是免不了要在心里难过, “这哪里是嫁了一个夫君?分明是养了一个儿子!”
闻煜在国公府玩的特别开心, 除了有小花猫, 还有小奶狗, 牛啊、羊啊,小鸭子什么的,他都很喜欢,不过小动物的种类太少了,不够他玩。
这一天,战王府和国公府同时对外放出了话,愿意出高价搜罗天下奇珍动物。
李荣海醒来的时候, 躺在一张绵软的大床上,屋子里熏着甘松香,他身上被打理干净了, 伤口也上了药。
他半坐起身子,打量着这一大屋子的摆设,家具的材质是昂贵的紫檀木,贵到什么地步呢?有寸檀寸金的说法。
就算先帝还在世、他最得皇恩隆宠时,也没有过这么奢靡的派头,他低声笑了一笑,“看来咱家赌赢了。”
李荣海没有力气喊人,摇了摇床头的铃铛,王府管事本来就候在外面,听到铃声连忙进来,“见过大管家。”
“大管家?”李荣海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
“侯爷说了,以后您就是王府的大管家。”
“第一,寻找飞将军陈清;第二,给战王治脑子;第三,通知神骁军旧部,王爷还活着。”
管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官府的人一直都在找飞将军呢,咱们王府的人也在找啊。”
李荣海:“他们的找法,和咱家的找法能一样吗?同样是找人,尽心和不尽心很不一样,更何况,有人根本就是抱着恨不得飞将军早就死了的心态在找。”
“那您的找法是?”
“先把人带过来,咱家亲自调|教,教他们该怎么找人;等伤势好一点,能够动弹了,咱家亲自前往卧龙坡。”
自从战王大婚,安京城每天都有新鲜事。
新娘子本来在拜堂仪式上撞柱自杀,却意外发现新郎官就是自己的意中人。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为了给傻子夫君做糕点,请宫里的白案师傅来教,生平第一次下厨房。
嫌御厨教得不好,女侯爷带着五万兵马冲进皇宫和皇上讨要一个死刑犯,皇上因此大赦天下。
然后是,为了讨傻子的欢心,战王府和国公府砸下重金,向全天下求购奇珍动物。
战王府每天都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什么耍猴的、遛狗的、玩蛇的……只要能献上傻王爷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你就能数钱数到手抽筋。
今天又有新鲜事,为了让傻王爷玩的开心,他的王妃居然要在京郊的西山上,给他修建一个动物园!
一桩桩、一件件,确实听起来荒诞不羁,可得益的是百姓,不可能前脚从战王府领了钱,后脚就骂战王傻、王妃憨吧?那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厚道的老百姓做不出来这种事。
而且修建动物园工程浩大,雇佣的劳力那可太多了,用现代社会的说法是解决就业问题。
人们把建在西山上的动物园叫做西园,西园那边工钱开的比市面上更高,老百姓得了实惠,全都竖起手指夸赞:“王妃对王爷真是情深意笃!”
陶然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
漠北,苦寒之地。
曾经横扫八方的神骁军,如今只不过是最低等的矿工,一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却片刻也不能休息,一旦动作慢了一丁点,就被肥头大脑的监工狠狠地甩上一鞭子:“没吃饭啊?”
那些士兵背着沉重的矿石,挨了一鞭子差点摔倒,“本来就没吃饭,每天早上起来就给我们喝一碗稀汤,就是老农民想让牛耕地,也得喂牛吃草呢,你这黑心的监工!”
所有的矿工全都怒视着监工。
这些可不是普通矿工,而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军人!
他们的目光凶煞无比,监工心里吓得抖了一抖,他确实克扣了这些人的粮饷,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监工,拿的只是小头,从繁华的安京到这贫瘠的漠北,那些军饷不知道过了几十道人手,只要经一次手,就被扒下来一层皮。
反正上面的意思,本来就是好好折腾他们,磨一磨这些人的性子,只要折磨不死,还能留下一口气就行。
不过今天局势不太妙,如果任由他们的气焰压过自己,以后会更加不好管教,监工决定杀鸡儆猴。
他抽出了佩剑,刺向那个反抗他的老兵:“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地盘,敢跟我顶嘴,就是这个下场!”
“噗嗤”,那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要死了吗?想我老吴半生戎马,曾在守城之战里溃败,战友为救我舍命而死,也曾跟随战王收复失地,手中利矛杀敌无数,本以为我也会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到头来,却要死在这么一个仗势欺人的废物手里?”他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
远方,忽然有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那是一个驿卒骑着马,高声喊着:“战王还活着,战王回来了!”
老吴眼里的光芒重新汇聚,一把掐住监工的脖子,“战王活着,咱们还挖他娘的矿,兄弟们,杀回安京!”
“砰、砰、砰”,那是一筐又一筐矿石被砸到地上的重响,有的士兵绑住监工,有的士兵绑老吴包扎伤口,也有的士兵冲进了粮仓。
“今天咱们吃一顿饱饭,杀回安京找战王,以后不用再受这种鸟气,老子不怕死,但死要死的顶天立地,死在战场上,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血赚,死在这里,忒窝囊!”
各地神骁军动乱。
宫中震怒,派出大军围剿。
神骁军一路逃亡,偌大一个北靖国,居然没有这些将士们的立足之地。
原本想要再次追随战王。
可原来战王变成了一个傻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
坊间开始流传一则趣事,“你们听说了吗?有一个民间耍猴的艺人,因为讨了傻王爷的欢心,被临光侯封为校尉了,穿着一身铠甲住进了西园,真是好威风!”
装扮成平民的军中斥候,问道:“只是耍个猴就能封将军?”
“怎么不能哇?人家临光侯得陛下金口玉言,赏她一支临光军,虽然现在她手底下没有兵马,可她有军队编制啊,当然想封谁就封谁了。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只要你们能给我夫君找到奇珍动物,全都能封校尉!”
这个消息被带回了军中:“你说咱们兄弟能不能也如法炮制?”
立马就遭到了反驳:“你疯了?以后要跟着一个娘们做事?”
“嘴巴放尊重点,那是战王妃,是咱们战王的夫人!卧龙坡一战,绝对有猫腻,当初咱们就发誓,一定要为战王讨回公道,结果被奸人磋磨了一年,碌碌无为。如今战王还活着,他变成了傻子,咱们更要替他出头。”
“可她一个弱女子,敢接神骁军吗?就算她接了,能护得住咱们吗?”
“弱女子?不敢接?她只为了给咱们战王做糕点,就率兵攻破皇宫,你说她不敢接神骁军?我看她爱战王如命,要是知道神骁军来投奔,肯定欢迎。你说她是娘们,娘们怎么了?生你的娘不是娘们?这么看不起女人,你忘记飞将军是怎么一剑削断你一半头发了?”
“不一样好吧,飞将军陈清武艺高强,俺服气,可那纳兰娇,听说天生病弱,走两步路都累的喘气。飞将军有勇有谋,纳兰娇只知道玩乐,封驯兽师为校尉,简直荒唐的闻所未闻!”
两方吵的不可开交,最后是中立方提议:“咱们吵的再多,也吵不出来结果,不如直接派一小部分兄弟去试试?”
神骁军旧部,一路被追杀,一路高喊:“我们是来为临光侯献瑞兽的!”
禁卫军拉弓、上箭,“知道叛军是多大的罪名吗?只是捉一只小奶豹,就妄想得到临光侯的庇佑?你们真是异想天开!”
箭在弦上,正要发出,却听到一道天籁般的女声响起:“住手,放他们进来,让我看看那只小豹子。”
高高的城墙之上,漫天飞花,白绸铺展,绝色佳人和蓝衣少年携手而来,是临光侯和傻王爷。
闻煜激动地一个劲儿地拍手:“小奶豹,好可爱,我要要!”
陶然:“我夫君很喜欢,那就封西园校尉吧。”
禁卫军统领:“侯爷,这于理不合,他们是叛军,人人得而诛之,您怎么能?”
“本侯说了,封西园校尉,你听不懂吗?还是要本侯现在再进一次宫,请一道圣旨?叛军不叛军的,与我何干?现在我要留他们在西园做驯豹师。”
神骁军旧部,伤痕累累,鲜血混着泪水一起往下流,跪在地上高喊:“誓死效忠战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