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可是北靖国第一女将军,是北靖皇帝的女人啊,滋味一定很销魂吧!当年北靖和东岳大战,咱们跟着捡漏,没想到还能绑架了这样一位尤物。”
房间里,一个美貌女子被绑在床上,用铁链穿了琵琶骨,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是飞将军陈清。
胖官员:“这玩起来多没劲啊,把她的手解开吧。”
结果他才刚刚碰到陈清,就被她手心攥着的打磨尖锐的石子,狠狠地扎破了血管,差点要了他的命。
胖官员捂着伤口骂骂咧咧:“贱娘们,以为你还是那个一呼百应的飞将军呢?你如今不过是老子的阶下囚!老子愿意玩你,那是给你脸。”
陈清的声音冷若冰霜:“可惜,没能杀了你。”
那些官员里,有人退缩了,也有人更兴奋:“让我来,越是长了刺的野玫瑰,采摘起来才越带劲。”
他们想要凌|辱陈清,但对陈清来说,这里就是战场,她动用自己所有能够动用的武器,磨尖的指甲抓挠,用牙齿撕咬,用混着血水的唾沫喷他们的眼睛。
胖官员冷笑:“不过是困兽之斗!看你能坚持几时?”
山脚下,有厮杀和战鼓声传来。
胖官员说:“太监李荣海带了神骁军来救你,不过他们只有区区两万兵马,早就被我们围住了。其实我真想让神骁军亲眼看看,被他们视为信仰的飞将军,是怎样被我们玩弄的。”
同僚说:“咱们自己玩玩就行,可不能真和北靖国结了死仇,杀神骁军没事,要是这些神骁军没杀完,但凡有一个逃回去,知道咱们凌|辱飞将军,会引起整个北靖国众怒的。别忘了,陛下说了,坐山观虎斗,就看着北靖和东岳杀个你死我活,咱们黄雀在后。”
“说说而已,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听着山脚下的厮杀声,闻着这远远传来的血腥味,还不够给你们助兴的吗?”
“不对劲!”
“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厮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吗?难道神骁军攻打上山了?”
“不可能!咱们的兵马明明是他们的两倍——”
下一刻,小院的大门被撞开,陶然带着龙武军、虎威军、神骁军杀了进来,几乎是在瞬间就掌握了局面。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陈清身上。
李荣海手里拿着剑,一剑一个,把那些西楚的官员杀了个干干净净。
杀完以后,他有些懊恼,“咱家心急了,让这些渣滓死得太快了,真是便宜他们了,真该把他们凌迟而死,在他们身上割下千刀、万刀!都不足以泄愤。”
这是第一次,一向非常怕血的闻煜,没有一丝一毫躲避,而是直愣愣地走向陈清,喃喃地叫道:“母妃,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陈清今日,其实存了必死之心。
三天前,她从昏迷中醒来,才知道她没有死在卧龙坡之战,而是昏迷了整整一年。
她早就从这些渣滓的谈话里,知道了他们想要把自己当成玩物,表面上绝食,让他们放松警惕,实际上暗中磨好了石子做刀。
反正她是宁死也不肯受辱的,打算在死之前能杀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她居然被救了。
是李公公的声音,还有闻煜的声音。
儿子还活着?
陈清艰难地抬起手,在空气中摸索,“煜儿?”
闻煜不明白,为什么他就站在母妃的面前,母妃却要往另一个方向探出手?他把手伸过去,“我在这里呀,母妃。”
李荣海却是一下子就看懂了,“娘娘,您的眼睛?”
陈清说:“我瞎了。”
房间里静了一静,纵使是尸山血海里走过好多遭的将士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为她惋惜、心痛,真是天妒英才,低低地叹了一声:“将军。”
陈清的语气很平稳:“先帮我把铁链拔了,他们穿了我的琵琶骨,我被废了。”
闻煜:“什么是琵琶骨?什么是被废了?”
这明明是陈清熟悉无比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像是她印象里那个英明神武、所向披靡的战王。
她的心沉了一沉,比她发现自己双眼失明,比她发现自己身陷囹圄,比那些渣滓要凌|辱她,还要来的更加沉重。
“闻煜,你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琵琶骨!”
“母妃,你生气了吗?你不要生气气,你正痛痛呢,生气气会更加痛痛的。”
陈清转向李荣海:“荣海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娘娘的话,王爷他——傻了,他如今的记忆和智商都停留在三岁,奴才正在为他寻找神医,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一定能治好他,还请您不要担心。”
陈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直直地往下坠,闻煜被血吓的跳了起来,还是陶然用手托住了她,“请随行的太医过来,为飞将军疗伤。”
闻煜躲在陶然的身后,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母妃好像生我的气了,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不是生你的气,她只是伤的太重了,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帮她催一催太医。”
在面对亲人的伤病时,人们最难以处理的就是那种无力感——我明明知道她很痛,恨不得用自己去替她承受那些苦痛,可事实上我什么也帮不了她。
但是只要能够为亲人提供帮助,哪怕再微小,都能消解这种无力感,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内疚和自责里。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陶然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果然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闻煜,他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我去喊太医!”
对于陈清来说,陶然的声音是全然陌生的。
失去双眼以后,陈清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清晰,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托着自己的这双手,是何等的娇嫩,这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这双手的主人恐怕从来都没有拿过刀剑。
可今日的兵马却以这女子为首。
变成傻子的闻煜,也对她十分信服。
“你是谁?”
陶然说:“纳兰娇。”
“纳兰轩的女儿?”陈清还是捋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纳兰娇为什么会领兵来救自己?
李荣海说:“一年前,战王在卧龙坡之战中摔下了悬崖,摔坏了脑子,当时变成了傻子,一直流落民间,直到一个月前,才被京城的百姓认出了身份,把他送回了战王府。
从前对王爷恭敬无比的朝臣,一见到他变成了傻子,全都落井下石,反而是王爷的死对头定国公,把嫡孙女嫁给了他……”
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娓娓道来,其中包括了他是如何获救,陶然又是如何把闻煜这个小傻子往死里宠。
故事一波三折,陈清握着陶然的手紧了又紧,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
陈清不善言辞,没办法把道谢的话说出花来,但她真心地感谢陶然救了闻煜,救了李荣海,救了神骁军,也救了她自己。
陶然回握住她的手:“您是我的婆婆,哪有长辈一直给晚辈道谢的。”
婆婆吗?陈清在心里咀嚼这个称呼。
她以前也想过,儿子以后会娶一个怎样的女子?
可能是和她一样的沙场女将,也可能是精通琴棋书画的世家贵女,又或者是哪一家的小家碧玉,万万没想过会是纳兰娇成了她的儿媳。
纳兰娇啊,七国第一美人,北靖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以女儿身袭爵的女侯爷。
听说东岳国一直在求娶纳兰娇为后。
听说南宁国主想要这个外甥女给儿子当太子妃。
听说……
听说过很多、很多。
但总之,就算是卧龙坡一战之前,陈清都不敢幻想纳兰娇这样娇贵的人,会成为她的儿媳妇。
她的儿子被封为战王,是唯一一个一字并肩王,听起来很厉害,但陈清知道,她出身平民,战王并不像其他皇孙贵胄一样,有那么多强有力的支持。
更何况,是儿子变成傻子的现在呢?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话,“孩子,苦了你了。”
陶然浅浅一笑。
芍药为陈清递上准备好的衣服,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古婆媳关系都是老大难,原先她还怕飞将军和自家侯爷相处不好呢,看来是她多虑了。
等太医为陈清处理好伤口,薛玉晗忽然说:“我们能不能趁机拿下青州?如今我们有十万兵马在青州,事实上已经占领了青州。西楚官员做下这等腌臜事,狗皇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是他在暗中纵容他们,这件事是他们理亏,我们让西楚割让青州赔罪,怎么样?”
陶然在心里给自家女主点了个赞!表面上却是懒洋洋地说:“我对这些家国大事不感兴趣,你和芍药、李公公商量吧。”
芍药、李公公、陈清都很赞同薛玉晗的提议。
赵云浩其实觉得国事没意思,可他看薛玉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就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情不自禁地想要跟她一起探讨。他揽住薛玉晗的肩膀,“兄弟好见地!其实我也……”
男女毕竟有别,薛玉晗推开了他,和他隔开距离,只是往陶然那里凑:“王妃,那我能给您讨这件差事吗?让我来做使臣,说服西楚国。”
“当然可以,你既然是云浩的好友,那就给你个大官当当吧。本侯封你为临光军的统帅,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第128章 傻王爷
纳兰娇拿下了青州!
这个消息传回安京的时候, 所有人都震惊了。
说好的草包美人呢?
最近二十年来, 北靖国一直在走下坡路, 就算是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闻煜,也只是为北靖收复失地。
这还是第一次,北靖国攻打下了别国的城池。
直到这时, 旁人才惊觉——纳兰娇已成气候。
论兵力雄厚,虎威军、神骁军、龙武军全都听她调遣。
论治世能臣,飞将军、薛玉晗、李荣海、芍药团结在她身边。
就算她再怎么草包,可追随她的英雄豪杰太多了,她振臂一呼, 天下好汉莫不景从。
从前因为北靖朝政实在是太乱了, 好多能人异士无法忍受奸臣当道, 宁愿归隐山林, 也不愿意在朝为官。
如今看到陶然拿下西楚青州, 纷纷前来投奔。
重新回到安京城的陶然,对于朝政只有一句话:“彻查卧龙坡一战。”
听说她要替战王主持公道,李荣海第一个响应,薛玉晗也跟着请命,那些远道而来投奔她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也卯足了劲调查这件事。
战王府, 校场。
大病未愈的陈清,试图拿起她常用的一把剑,才刚刚握进手里, 想要劈出一剑,身形就是一阵摇晃,那把剑也掉在了地上。
从前她能徒手搬起一个巨鼎,如今她却连一把细剑都拿不动了。
她的面色有些颓然。
闻煜找了过来,“母妃,你怎么又在校场呀?太医都说了,你病好之前,不许你再来校场的。”
陈清:“我让你背《孙子兵法》,你背了吗?”
闻煜往后面缩了一缩身体,“我在背了。”
陈清:“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下面是什么?你接着往下背。”
“兵者,国之大事……国……”闻煜背不出来,急的满脸都是汗,“母妃,太难了!我背不下来。”
陈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冷,问旁边的侍从,“战王今天都做什么了?”
侍从不敢隐瞒,“王爷一大早就去了西园,才刚刚回来。”
陈清折下一根柳树枝,“啪”地一下抽在了闻煜的背上,“你玩了一整天?你明明答应了我,要背兵书的。闻煜,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就算你真是三岁,你也该开蒙了!三岁的你,已经进了皇家的上书房读书,你比所有的皇亲贵胄都要聪明。”
陈清被穿过琵琶骨,一身武艺全都废了,手上根本没多大力气,打的其实并不痛,可闻煜受不了这种委屈,“你不是个好母妃,你打我,你坏坏!”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陈清握着柳条的手也在发抖,“你忘记当初是怎么答应你父皇的了?你说自己要守护北靖太平,还说要做一代战神,要成为百姓的保护神。
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眼瞎了,也提不动剑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但你不一样,你正当壮年、耳聪目明,你要去学,你要努力。你不去学,怎么会知道你的脑子是永远停留在三岁,还是可以慢慢变聪明?你不能把整个北靖国的重担,都压在你娘子娇嫩的肩膀上!
今天你要还认我当娘,现在就跟我背,再这么顽劣下去,我没你这个不孝子。我一句一句地教你,你从来就不傻,一直很聪明,就算只有三岁的智商,你也很聪明,你能背得下来的。”
大雨倾盆。
闻煜跪在地上,陈清握着柳条,儿子背错一句,她就打他一下。
“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国……国之大事……死生……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
“存、亡、之、道。”
雨水沿着闻煜的头发往下滴落。
李荣海去找陶然:“王妃,您快去劝一劝娘娘吧,她淋着大雨在教王爷背兵书,她的身体受不住啊!”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刷的油亮,陶然撑着一把竹伞,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把陈清和闻煜都撑进了伞里。
她有很多能劝陈清的话。
比如欲速则不达,小孩子的教育不能强逼,更不能采用填鸭式的教育,强迫他们去学非常复杂的知识。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是陶然和陈清的心态不一样,陶然知道闻煜总会好起来的,只要李公公能找到神医,他甚至能比书里更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