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袍军?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还有这种番号啊?
白袍军:“快去禀报容公子,黑甲骑到了安州!”
容昭一听到消息,立马赶来,等看到被黑甲骑保护的陶然,更是在心里懊恼。
他提前算到了,上官耀会让黑甲骑护送陶然,虽然平关以北都被他们收服了,但是出门在外难免遇到一些状况。
但他以为,黑甲骑总要照顾陶然的速度,应该会来得晚一些。
容昭快步走上前来,和陶然打招呼,“久等了,你们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其实这种速度,也在黑甲骑的预料之外,他们起先都想好了,怎么样既能照顾陶然的速度,又能维持黑甲骑的军阵,没想到压根不用他们纠结,这一路大家就像是跟陶然赛马赛过来的。
那小将下马,对陶然一番盛赞:“公主马术极佳!不输男儿。”
他的副将附和:“何止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这些黑甲骑被称为轻骑,刀尖舔血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速度,咱们随便拎出来一个,骑术都能傲视大周朝,却胜不过公主。
公主殿下,您要不要收编近卫军?我都不想跟着耀将军混了,就想追随您。”
把陶然逗的一阵娇笑。
她真是好喜欢这些军人,保家卫国他们冲在最前线,地震抗灾是他们用磨出血的双手挖出了灾民,一个个都长的那么帅,气质那么硬朗,最关键的是各个说话还都那么好听。
兵痞全是老油条啊。
容昭一瞬不瞬地望着陶然,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明明笑得娇娇俏俏,却有一种天生的领袖魅力,让人心甘情愿地追随。
而且,她真的把每一个人的付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不像皇上和京中许多官员一样,认为军人就活该为国捐躯,一个劲儿地克扣兵饷。
那时前方的战士没有粮草、没有棉衣,不仅要抵挡凶恶的蛮夷入侵,还要抵挡饥饿和寒风冷雪。
可极少过问政事的陶然,却在旧行宫朝会的第一天,就提出了厚待将军和士兵。
她发放的军饷是皇上的数倍,该安置战士家属就安置,该厚葬那些牺牲在战争和救灾里的烈士就厚葬,还让孟佳和陈太医一同专门为军方设计出了一份食谱,保证他们的营养跟得上日常练兵和行军打仗。
其实这些在前线卖命的战士,反而是最好懂的,不像官场那样尔虞我诈。你对他们好,又有实力,他们当然服气你,也忠诚于你。
小将想要扶陶然下马,陶然笑着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和他们一样身穿黑甲,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头上扎着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面容看来虽然娇气,白白嫩嫩得让人疑心一阵狂风都能吹破她的皮肤,可翻身下马的时候,动作却熟练又帅气。
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
不光来自这一边的黑甲骑,还有对面的白袍军。
“你们哪,是真的皮。”陶然摇头,“要是我哥知道,他好心借给我一万兵马护送我,结果你们都成了公主近卫,威武军凭白少了一万,这样有借无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死。”
回应她的是军中汉子一片爽朗的大笑声。
和容昭简短的寒暄过后,陶然问起了白袍军。
容昭说:“丞相大人派我去剿匪,却没有给我兵马,我只好在安州征兵。”
“不愧是你啊,容昭!你才到安州多久啊,不仅治好了这里的霜冻,居然还练出了这么一支强兵,这等本事,恐怕就连我哥哥这个大将军都得敬你几分。”
陶然不太清楚容昭和上官岳之间的明争暗斗,只以为是威武军同样缺兵马,毕竟她是知道原书剧情的,敌国蛮夷正虎视眈眈。
容昭温和一笑。
听到她这样直白地夸奖,他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可他的性子已经成型了,不管心里有多高兴,到底还是太内敛了,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白袍军的将士说道:“因为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出身,全是布衣,就叫白袍军了。”
布衣,在大周朝多指白衣,也就是平民的意思。因为这个时代织染行业并不发达,只有贵人才能穿得起染色的衣服,平民老百姓只能穿素色、没有染过颜色的衣服,多为白衣。
陶然:“白袍军,真是一个极好的称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响应容公子的号召,加入清缴匪患的队伍,各个都很了不得。不过只穿布衣,可不能上战场啊,刀剑无眼,还得披上战甲才行。”
陶然叫来负责传讯的士兵,“传本公主的命令,让丞相拨一批物资过来,白袍军的家属安置、军饷、福利,等等一切规格,全都等同威武军!”
因为容昭治理好了霜冻灾害,安州百姓才会这么信服容昭。他们只凭着一腔热血和感激之情跟随容昭,心里未必没有对于未来路在何方的恐慌。
此时此刻,全在陶然的一句话里,获得了安定。
威武军啊!那是何等声名赫赫?好儿郎谁不想建功立业,这就是荣耀。
威武军的福利更是全天下出了名的好,就算他们战死沙场,以后一家老小也能得到赡养。
再无后顾之忧,一个字——杀!
三万白袍军跪地,齐声道:“吾等誓死效忠公主殿下!”声震九霄。
“我不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每一个都好好地活着。”陶然扶起前方的将领,“别跪了,快起来吧。”
其实这样的事,容昭也能做,只要他从驿站寄信回冀州,说征兵三万剿匪,上官岳和陶然一样会拨钱给他。
可那是上官家的钱,用着别人的钱,给自己招兵买马,容昭没这么大的脸。
所以他一直和白袍军说的就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们,只有一条命和你们同生共死。
庆幸的是,他还有这份个人魅力,组建得了这支兵马。
至于收服人心的事,既然花的是上官家的钱,那么理应由陶然来做,让他们忠诚于她。
两只兵马原地休整。
陶然和容昭说:“你小子,分得也太清了吧?”
容昭定定地回望她。
陶然拿着一把草料,喂哥哥送她的那匹枣红色战马,“兵马是你征来的,这要是换皇上来征兵,你信不信安州州牧能因为兵役太重之类的事,和他扯上好久的皮,说自己交不出民兵。
既然是你的兵马,干嘛又把这种好名声推给我?我本来是听他们说白袍军,听得太感动,下意识地说出了军饷福利的事,可他们却激动成那样,我才反应过来,你之前不是和他们这样许诺的?”
“嗯。”容昭接过她手里的草,替她喂马。
陶然:“你不用帮我搏这样的好名声,我不占你的便宜,你的兵马就是你的。”
容昭:“你看,你也和我分得很清。”
陶然:“诶?”
容昭问:“我们是朋友吗?”
陶然答道:“那当然啦,好朋友!咱们一起吃过肉、一起喝过酒、一起掏过鸟窝、一起放过风筝……”
“好朋友不用分太清吧?我不懂怎么和人做朋友。以前唯一的朋友就是卫冲,但他是我的伴读,在我学会当一个太子之前,就已经和我是朋友了。
后来,我当了太子;后来,我再也没有朋友。任何人和我都是君臣有别,身份有着天然鸿沟,别人和我当然要分的很清了。不能同桌而食、不能穿同一种颜色的衣服、不能走在我的前面……
如今,我不再是太子了,我想学着怎么交朋友,或许我这种学习很笨拙,但想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结交朋友。”容昭垂眉低目,长而卷的眼睫毛在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脸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陶然心疼得一塌糊涂:“放着我来!”
不就是交个朋友吗?
谁学生时代还没有个在课间手牵着手一起去洗手间的闺蜜了咋滴?
容昭才十七岁,这年纪放到现代,其实也就是一个高二的学生。
会有这样的期盼很正常啊。
一开始陶然是这样想的没错啦,但是事情的走向渐渐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因为是好朋友,不用分得太清,所以两个人几乎同进同出。
不分你我的好朋友,当然要穿同一个色系的衣服啦。
同样是蓝色,穿在容昭身上是偏向霁蓝,带着雨后初霁的清爽和海风一样的气息;穿在陶然身上又偏向粉蓝,娇娇软软,像是棉花糖,像是云朵。
两个人走在一块,一个俊逸潇洒,一个美貌动人,看起来别提有多登对了。
路人全都对她俩行注目礼,还有小姑娘用帕子捂着嘴,发出一阵姨母笑:“快看,这是不是冀州传过来的情侣装啊?”
陶然:“???”
你们古代人都这么时髦的嘛?连情侣装都知道?
等问清了她们,是从冀州传来的,听说大理寺卿卫冲和他的副手孟佳是一对恋人,孟佳就设计了这种情侣装,卖的特别火,其他州县好多人跟风呢。
陶然看看身边的容昭,再低头看看自己,一样的色系,一样的衣料,连设计都好像,真的有一种情侣装的既视感。
怪不得一路上的人都用那种眼光看她!
容昭:“抱歉,我之前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冒犯你了?我们回去换衣服吧?”
陶然反过来安慰容昭,“算啦,小事而已。”本来就是无意间踩雷,再特意折腾一趟回去换衣服,那也太麻烦了吧。
由于在等冀州那边运来军需物资,还有白袍军之前的操练也没完成,如今正好和威武军对练。
容昭便尚未发兵剿匪,暂留安州几日。
正好方便陶然跟着他,在他练兵之余,抽出时间去吃那些他在信里提到的美食。
这次来的这家酒楼,最出名的一道菜就是胭脂鹅脯。这是一道口味带甜的荤食,名字叫的这样雅,又极其贴切,是因为烧制好的鹅肉呈红色,配料里有苹果、蜂蜜,还有黄酒。
这家酒楼不仅可以享用美食,还可以听小曲。四周是食客的餐桌,二楼是雅座,中间搭建了唱曲的台子。
陶然夹一块鹅肉,香而不腻,闭着眼听姑娘唱的小曲,软软糯糯。
这小日子太惬意了。
果然,唯音乐与美食不可辜负啊。
然而,听着听着,那位姑娘表演结束了,换了一个说书的老者上场。
老先生一拍惊堂木,说出的话险些让陶然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一回咱们要讲的是,真公主因爱谋反,救出假太子,两人喜结良缘!”
陶然:“!”
“什么玩意儿?这位大爷麻烦您把话说清楚点,您这章回标题到底怎么回事啊?”
接下来大爷口若悬河,先是分析国家大事,皇上和公主以平关为界限分而治之,讲的一本正经,然后说起这件事的源头,那就是满嘴跑火车了。
要不是陶然就是他说的故事里的主角,简直都要信了他的鬼话,她是如何如何深爱容昭,并且为他叛出皇家,巴拉巴拉的。
就连一开始的真公主换假太子,他都说成了陶然主导,原因是换夫成龙。为了容昭,她宁愿放弃公主的金枝玉叶。
陶然真的好想撸起袖子和他打一架,麻烦老爷爷您讲一讲逻辑好吗?那时候原主还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女婴懂个锤子的换夫成龙啊。
老先生说得正嗨呢,忽然有一个食客反驳:“你说的根本就不对!”
陶然感动哭了,激动地看着他,心里想:“大兄弟,明白人啊!”
哪知道人家下一句话却是:“我姐姐就在州牧大人家里做厨娘,亲眼见到真公主和前太子用的情侣餐具是越窑青瓷,才不是你说的汝窑白瓷!”
老先生从善如流地改了这个细节,继续笑眯眯地讲接下来的故事。
陶然都想掀桌了,“果然这位老爷爷,我们还是直接打一架吧!”
第51章 假太子
陶然本来是想和那个说书先生, 好好聊聊什么叫侵犯他人的名誉权, 结果却看到老人家拿起一根盲杖, 摸索着探路。
居然是盲人吗?
他说书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啊。
酒楼的小二交给老先生一个包裹,他刚一走出后门,就有一大帮孩子围着他, 乖巧地叫着:“爷爷!”
他们有的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有的扶着他的胳膊。
这帮半大的孩子,簇拥着说书先生,一路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处破庙外, 里面迎出来更多流浪儿童。
有一些孩子身上还有残疾, 但全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虽然穿的衣服料子一看就很差。
他们不争不抢, 排着队领完了包子, 然后和老先生汇报:“爷爷,我今天在林子里捡了好多柴禾。”
“我打了两桶水回来。”
“我在城门口听了新的故事,据说公主殿下和前太子穿的情侣装,是从冀州那里传来的风尚呢。”
老先生往下压了压手,“不急、不急,你们先吃东西,一会儿再慢慢说。”
然后他转身问道:“两位小友, 你们跟了老朽一路,是有什么事情吗?”
容昭长叹一口气:“我对安州的治理,还是不够啊。”
不然老人家也不会明明是个盲人, 养活自己都很难了,还要再照顾这些难民儿童。
阳光正好,老人家一身青色长袍,洗的半旧,颜色微微发白,他坐在门口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晒太阳,把盲杖放在一边,惬意地眯着眼:“公子无需自责。
穷,是救不完的,这不是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办到的事情。更何况这里大部分孩子,也不是因为这次霜冻灾害,才成为流浪儿,而是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慈幼局早就住满了,他们也进不去。”
慈幼局是古代的孤儿院,收留那些弃婴。
陶然那一腔怒火,早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还怎么打一架?人家是个上了年纪的盲人啊!骂都舍不得骂,老人家是个大好人,她很钦佩他。
最后只能强行问了一句:“你说书讲的故事,不符合事实吧?”
老先生笑了一笑:“我最后不是说了嘛,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