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昭几个刚买完几枚小龙舟珠串过来,给大家一人发了一个。
见她们气氛凝重,三人还有些莫名,沈云卉一抬头,发现了张元良和怀倩柔,不悦地瞪大眼睛:“他什么意思!欺我沈家无人吗?”说着就准备撸起袖子上!
沈云昭伸手将人按住:“卉姐儿,你别冲动。”
“我别冲动?!我看你们都是太冷静了,这种人就是上去甩他一巴掌,他都不敢还手你信不信。”
“我信,”沈云昭点头,“但是你甩完了,信我,你名声也就臭了,祖母回去定会关你禁闭。”
沈云卉:……
此时,张元良和怀倩柔也发现了对面的沈家一行。
张元良目光滑过一众姑娘,最终落到沈云婉的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怀倩柔的距离,对沈精羽几人拱手:“几位姑娘好。”
沈云婉眼睫下垂,安安静静站在沈云研身后,没有吱声。
沈精羽上前一步,占据了发言位置,不给颜面的直接嗤笑:“这种情况还能面不改色,张大公子的脸皮真是出乎意料的厚实。”
张元良眼睫低垂,沉声道:“沈姑娘误会了。”
“哦?误会?!”沈精羽直接被气笑,“不知张公子是说,你与这位怀二姑娘两情相悦是误会,还是说你们方才的言行亲密和柔情蜜意都是误会。”
张元良唇.瓣微抿,没有回答。
而往往有的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沈云婉唇.瓣颤了颤,她又抬头看了张元良一眼。
人群中,张元良五官依旧俊朗,身材也依旧挺拔,但是她眼底原先对他存留的那丝温度却在逐渐降温,并且随着他沉默时间的延长,变得寒凉。
沈精羽没有因为他忍辱负重的沉默而消火,反而怒气越盛:“现在我就将话放在这里,哪怕怀二姑娘只是想做你的通房,我们沈家也绝不允许!你若是敢收,后脚就要小心她被人提着脚卖了!”
张元良当即抬眼,愤怒道:“沈姑娘,望你慎言。”
“哟!”沈精羽来了兴致,嘲讽力度加大,“怎么,既想要沈家的姻亲,又想要心尖尖,你哪里想的那么美的事!再或者你认为,你的知己好友转头睡了你的心尖尖,你还能对你好友笑言相向,大家一起把酒言欢,同睡你的心尖尖?!”
“噗!”
“哈哈!”
“这比喻……”
沈精羽的这一番话落,不少原先只是站在附近围观的人,都跟着忍俊不禁。
“那这位公子肯定不乐意啊,不割袍断义他都能是个王八,还把酒言欢?”
“怎么回事,这都是谁,这两件事可有什么类比性?”
“嘿,你们不知道,这位张公子和他身后的那位怀姑娘……”
在围观人群中的嬉笑八卦声中,一直站在张元良身后的怀倩柔手指微颤了颤。
她面色涨红,神色难堪,就好似是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让她愤怒之余,也是恼羞非常。
她忍了又忍,到底是没能忍住,抬手用帕子遮住脸,扭头就带着身后的婢女泪奔而去。
“倩柔!”张元良着急地回身呼唤,又转头气怒地看着她们,“现在你们高兴了吧,真是无理取闹。”
沈精羽闻言神色一厉。
她今日原本也不想怎么样,只是骂骂这对渣男贱女,却不想他竟在临走前来了这么一句。
她当即便被气笑了。
第48章 巴掌
见张元良转身就要追, 沈精羽三两步上前,伸手拽住张元良的后领,身子一转, 反手就往张元良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让周遭人群短暂的安静了瞬息。
就连原先说要甩张元良巴掌的沈云卉都跟着屏息了一瞬, 而后马上攥着拳头,跟着兴奋起来。
“打得好!”她低声道。
沈精羽虽然长得窈窕娇媚, 仿佛是没什么力气,但是她的力气是真不小。
自小练武的武将之女,不是说的白话。
一巴掌下去, 张元良只觉得自己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不仅耳畔一阵嗡鸣,就连眼前都是一片闪耀的小星星。
“你……”张元良捂着脸,怒视着沈精羽。
剧烈的冲击下, 他竟然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沈精羽眉梢微挑,向他轻笑展颜:“我怎样?!我堂堂二品大员之女, 被人指着鼻子说无理取闹,今日若不是将你这罪名给坐实了,那我该有多冤?!”
“你胡说,是你先……”
“是我先说了你的心肝, 那位怀二姑娘?!”沈精羽挑眉嗤笑, “这世上就没听说过,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她自己不要脸, 借着手帕交的踏板,勾搭上了手帕交的未婚夫, 难道我还得夸她一句冰清玉洁, 人间圣洁?!”
“张公子, 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在你眼里或许她就是朵冰清玉洁的小白莲,在我眼里,她却不过是臭水沟里的爬出来的蛆,就这还不许人说,莫不有些强人所难。”
沈精羽在边关就有老虎花的称号,在动手上她没输过,在动嘴上她更没输过。
原先她还有些担心回到京城后,会吓坏小未婚夫,现在既然小未婚夫不介意,她在略一犹豫,就直接放飞了自我。
这狗男人她看不顺眼很久了,也想搞臭他名声很久了!
今儿算他倒霉,直接给她递把柄,她不搞他搞谁?!
张元良被气得身上一阵发抖,在众目睽睽下,他感觉自己的面皮被人扒下来,正扔在地上踩踏一般。
“有辱斯文,你们简直……”
沈精羽挖了挖耳朵:“无理取闹?我懂!我相当怀疑你这秀才当初都是怎么考的,憋了半天就是一个无理取闹,就没别的词来总结一下你的心情?”
张元良:……
他现在被气得连脑袋都是空白了,哪里还能想到别的词。
“没别的词就算了,你若是真想对你那位冰清玉洁的怀倩柔姑娘负责,就记得先来沈家把亲事退了,否则,你那位心肝肝,本小姐见一次,就打一次!”
张元良静默不语。
关于退亲,他早就与父母说过,但他们都不同意。
一个是二品大员的孙女,一个是四品官员的女儿,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沈精羽只观他面色,就知道其中症结所在,忍不住出言嘲讽:“啊,张公子莫不会当真又想脚踏两只船,让四品官员的嫡女给自己做小的主意吧,啧啧,也不知是该说你脸大如盆,还是思想恶心。”
在大晋,能让四品官员的女儿做小的,除了皇子,没有别人。
她用极其犀利的目光将张元良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也没等他回答,带上身后的侄女们便转身就走。
张元良看着自始至终都站在沈精羽身后,没多看他一眼的沈云婉,唇瓣紧抿,半晌挪开视线。
他有些狼狈地揉了揉脸颊,也没心思再去追怀倩柔,挤开人群,转身离开。
沈云昭姿仪端庄,团扇后半掩的唇却禁不住上扬:“小姑姑干得漂亮!说得我心头舒爽。”
方才若是没有沈精羽,她就会顶上去。
反正她们这群人中,论毒舌她甚至在沈精羽之上,区区一个秀才,她能直接骂得他蹲下.身找皮!
“哼,小意思。”沈精羽漂亮的桃花眼轻眨,笑道:“走吧,咱们再往前面去瞧瞧。”
等双方当事人全部离开,人群不远处,几位年轻公子小姐凑在一处,才缓缓阖上嘴巴。
“这就打了?!”
“我去!”
“老大,那么沈姑娘好像比你还能耐!”
她们老大被张元良和怀倩柔那对狗男女气到后,都只是泼脏水、坏他们名声。
结果沈家的这位姑小姐更厉害,管你哔哔个三四五六,惹得不爽就是一个巴掌。
这架势,相当对他们这些纨绔的胃口。
苏若琳瞅了瞅那个说这话的小姐妹,也没有反驳:“为人确实还算飒,可惜我听闻沈家和崔家走得近,再欣赏她也和咱们不会是一边的,你们就不用做梦了。”
几位小纨绔闻言当即回神,嘿嘿笑了两声:“老大您这是说哪里话,我们最欣赏的还是你,方才就是口头上说说,我们的真心可鉴日月,你不用怀疑。”
崔澜馨可是她们的死对头,既然沈家与对方交好,那估计她们也成不了一路人。
苏若琳低哼了一声,低头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吃着吃着,她突然眼珠子转了转,对几人狡黠道:“我知道怀倩柔现在可能躲在哪儿,你们要不要跟我去瞧瞧?”
“哟,老大你连这个都知道!”
众人惊奇了,纷纷瞪大眼睛围拢过来。
“老大你最牛!”
“在哪儿在哪儿,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苏若琳想起自己之前偶然发现的两人幽会的地点,笑得弯起眼睛:“就在离这边不远,咱们先在旁边看看,万一张元良也会去……”
“嘿嘿嘿!”
“老大你好坏,吼吼吼!”
“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沈精羽一行离开看热闹的人群后,沈云婉有些迟疑道:“小姑姑,你说退亲这事儿,能成吗?”
沈精羽感觉问题不大:“这主要看你父母那边。我之前就和母亲提过,只是母亲想着,这好歹是你父母给你定下的亲事,应该先给他们一个处理时间,如果最后她实在看不顺眼,才会亲自出手。”
若是张元良放弃了怀倩柔,之后又规规矩矩做人也就罢了。三哥三嫂不愿意退亲,沈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两人就差情比金坚、海誓山盟了,想分开绝对不容易。
既如此,三哥三嫂最后若还想拖着,沈母最后绝不会置之不管。
她们沈府的姑娘,绝对不能受这种委屈。
沈云婉眸光微动,但思及家中父母的态度,又黯淡下来。
她的母亲只会在怒气发泄后,反复劝她说再忍忍,给张元良一个改过的机会,她已经亲自去与张母谈过,之后一定会好起来云云。
父亲则是一句现在年轻的公子哥,谁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退掉了这个,她还想从哪里找个更好的之类打发她。
故而现在,她完全不指望父母,只将希望放在兄长身上。
见沈云婉面色,沈精羽抬手轻轻摸了摸三侄女柔嫩如豆腐的小手,满足地眯起眼睛:“别怕,实在不行你再来寻我,我帮你再去我娘那里敲敲边鼓。”
反正最后实在不行,她还能为三侄女许个愿,问题是真不大。
只是想想自己最近许愿的频率,她觉得为了保证法力充足,最近是该多做做善事,积攒功德,补充法力了。
闻胤瑾坐在茶肆二楼的窗畔,想着沈精羽方才向张元良脸上甩出一个巴掌的英姿,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只觉得胸腔的心正砰砰跳得厉害。
他微微侧,看着沈精羽远远离开的背影,眼神不由炙热,神态不由柔软。
正在与侄女们嬉笑的沈精羽似有所感觉,突然回头张望。
却只看到一扇半开的窗户,从下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奇怪。”
沈云昭回头,诧异道:“怎么了?”
沈精羽缓缓摇头:“无事,刚刚好像有人在看我,但没发现是谁?”
“可能是谁发现咱们小姑姑漂亮,所以多看两眼吧。”
沈精羽迟疑地歪了歪头,也跟着笑道:“也或许是看到我方才甩人巴掌的英姿将人吓到了,所以人家才躲起了吧。”
“小姑姑,你就不怕瑾郡王听到?”沈云嘉还是有些担心。
沈精羽想了想上次闻胤瑾说起武力值时的憧憬表情,摇头:“没事,他不会。”
她擅打斗,这一点,早在她在边关时与小未婚夫通信时,就有提到过。
当时闻胤瑾便在纸张上表达过憧憬,现在真人在她面前又表达了一遍,她对他相当有信心。
春日风光正好,少女们凑在一起嘻嘻笑着向远处行去,充满无限的活力,青春正好。
闻胤瑾躲在窗后,听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姑娘们的笑声,虽面色沉静,然面颊通红,心跳飞快。
他抬手轻抚着自己短时间内安静不下来的胸口,愉悦地弯起唇角:“再去看看,沈弢还需多久会来。”
“是,郡王。”
沈弢与沈家几位兄弟在马宅目送着马大儒的棺椁被哭灵队伍抬走后,心情还有些怅然。
马大儒的被刺,虽然内情被京兆府遮掩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一些内情露出。
比如说,并非仇杀,而是他国细作有预谋的铲除。
近些年,正是大晋在周遭国家中强势崛起的年景。
大晋的突然崛起,打了不少以往强国的眼,从之前的贬低、看不起,到现在的严防死守,大量派出细作暗探,一**骚操作可谓玩得风波不断,高.潮迭起。
他想,这个时代,应该不止是需要文人的时代,也是急缺武人的时代。
以如今大晋的局势,一直强压在他们头上的楚国绝对不允许他们再发展起来。
第49章 交易
上一次, 晋国崛起时,楚国暗杀了晋国的上一任帝王,乾泰帝临危受命, 年少登基。
而这一次, 晋国京城在乾泰帝与京兆府的强势清洗下,大危难有,两国边境的战争却应在所难免……
心头纷乱想着, 沈弢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在人群中,一身月白锦袍的卢宗平。
此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卢宗平向沈弢淡淡地颔了颔首,动作有礼,目光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