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内殿传来女子的尖叫声,春花何忠等人对视一眼,急冲冲地跑进了内殿。
等到看见陛下面无表情地用一只手扼住了皇后娘娘的喉咙,双目赤红地将她举在半空中,两个人的心脏停了一瞬,瘫软在地上。
春花反应最快,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涕泪横流不断挣扎的女子,知道了此人定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连滚带爬地跑到陛下身边,“陛下,求陛下放开她吧,娘娘,还有娘娘。”
窒息感骤然一松,骇怕不已的女子从半空中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咳嗽,泪水滑落到地上!
她知道这些人已经察觉她不是真正的皇后了。可是她不甘心,自己数十日的临摹只一眼就被揭穿。
“陛下,你为什么这么对待阿瑜?”梨花带雨的女子一张小脸煞白,面带控诉地仰头看着神色冰冷的男子,配着她颈子间的红印,看上去可怜极了。
“何忠,朕这一次要亲眼看着你们扒了她的皮子。”司马戈赤红的眼中涌现出了浓浓的厌恶,仿佛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一般。
又是这种眼神,林婉芷看到过太多这种厌恶至极的眼神,脸上的委屈和可怜险些维持不住。
“陛下,不要扒阿瑜的皮子!”地上的女子慢慢地起身,看看面带迟疑的内监,又看看一脸警惕的婢女,咬咬唇哭声细微。
“闭嘴!”司马戈看着那张虚伪的脸,面目扭曲,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不止。
“朕的小傻子在哪里?”他咬着牙从牙缝里面蹦出几个字,一双手重新又扼住了女子的喉咙。
“朕的小傻子在哪里?”他面目狰狞双眼赤红,活像是个要屠尽天下人的魔鬼。
何忠心中警铃大振,不好,陛下他要陷入魔障了!
第七十八章
“想要……知道……你的皇后在哪里?明天……等过了明天我就告诉你。”林婉芷被生生地扼住喉咙, 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她不甘心自己的复仇就这么失败了。
只要忍到明日,还有临王和太后出手, 她就还有胜算。
至于那个小皇后的下场,她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对着发疯的暴君嗬嗬直笑,“不然, 你永远都找……不到你的皇后,永远。”
“多亏了你把她关起来,她被抓之前可还心心念念着去找你呢, 哈哈哈哈哈。”
司马戈的手骤然一松, 他举着一把剑在女子惊惶不已地往后缩的时候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划,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顶着小傻子的脸令人作呕, 去, 扒了她的皮子。”
他的脸色阴森可怖,眼珠子像是浸了血,完全不受女子的威胁,只想彻底地杀了她,只想将熟悉的那张脸从这个恶心的女子身上扒下来。
林婉芷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人上前拖着她下去,失声大喊, “暴君, 你就不在乎皇后的生死了吗?她被迷昏被运到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司马戈牙齿咬的咯咯响, 他看着女子硬是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 “杀光了人, 朕就可以找到小傻子了, 全都杀了。”
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何忠看到宫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惊叫了一声,“大监。”
何喜匆匆赶过来,看到犹如阎罗一般的陛下,心下倏然一惊,陛下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般的骇人神色了。
皇后在宫里失踪,若是最后没了性命?想到这里他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陛下,您不要怕,娘娘一定会无事的,老奴亲自审她一定能找到皇后娘娘在哪里。”何喜连忙安抚要发狂的陛下,他与陛下相伴多年,他的话陛下能听的进去。
“能找到小傻子?”司马戈狰狞地望着何喜,手指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自小就聪明绝顶,从看到这个女人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小傻子凶多吉少。
宫中有了一个“皇后”,小傻子那个真正的皇后就一定会死。
只有何喜看到了他狰狞之下的害怕和惶恐,微微一叹,耐心跟他解释,“陛下,但凭这个女子是混不到宫中又将皇后娘娘绑走的。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持,您想,那些人为了对付您,肯定会将皇后娘娘当做人质。您只要除掉那些人就一定能救出皇后娘娘,您相信老奴,老奴什么时候骗过您哪。”
“好,好,除掉那些人,通通杀了他们,朕的小傻子就会回来了。”司马戈弯着眼睛笑起来,语气轻快,“那朕立刻派禁军杀了他们,这就下旨。”
“陛下,”何喜哽住了喉咙,一字一句道,“您要冷静,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您还记得老奴和您说过明日临王放在城外的那些人会有异动吗?我们要忍一忍,忍到明日就好了。”
皇后被抓已经是定局,而且十有八九是临王伙同太后干的,若说还有谁能不着痕迹地就将皇后掉了包,除了对未央宫了解最深的太后没有他人。
太后如何会想去给先皇守皇陵,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明日就一定要彻底除掉太后和临王,才能保陛下的皇位安然无虞。
至于皇后,若是她真的遭遇了不测,他已经老了,做不得什么了,会以死平息陛下的怒火……
“好,朕明日再杀了他们。”司马戈慢慢抬起头,遥遥往一处虚无的地方看了一眼,眼神漆黑冰冷。
“至于这个女人就交给大监好好审问,还有,朕不喜欢看到她这张脸。”说完,他再也控制不住飞快离开了未央宫。
他要好好布置,好好筹划,明日才能够杀了那些人,是他们抓走了小傻子。
小傻子是个傻子,这个时候一定在哭着要人去救她。
这夜,萧瑜做了一个美梦,她梦见自己肚子里面的小公主了。
小公主一双黑葡萄的眼睛冲着她扑闪扑闪的,两只粉嫩嫩的小手臂朝着她挥舞,嘴中还咿呀咿呀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萧瑜开心地笑弯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小公主的额头,小公主就偏着头咧嘴笑,边笑还边向她吐泡泡,比阿瑜幼时见过几次的幼弟还要可爱聪明,所有见过的人都喜欢小公主。
一句一句的夸奖仿佛不是在对着小公主说的,而是对着阿瑜。她即便在睡梦中也幸福地抱着被子露出了脸颊的小梨涡,真好啊阿瑜的小公主。
然而接下来的梦境就不那么美妙了,陛下突然出现了,他的脸黑沉沉的,眼睛也乌压压的骇人。
“小傻子,你居然不听话私自生下了小公主!朕要扒了你的皮子,将你扔进冷宫!”陛下夺走了小公主,将小公主关了起来,关在了又小又黑的佛堂里面,他还要将阿瑜打入冷宫。
呜呜呜~萧瑜哭地委屈极了,泪水从眼尾流出来沾湿了被子。
细碎的哭声吵醒了警觉的内监阿久,他在门口本就睡的不沉。听到娘娘的哭声他连忙爬起身冲过来,看到娘娘在睡梦中流眼泪,迟疑地小声唤醒了她。
“陛下不喜欢小公主呀。”萧瑜虽然被唤醒可还是沉浸在噩梦之中,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阿久不明所以,手脚无措地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陛下不知道娘娘有孕,小公主要很久才能出来,娘娘不用担心。”
萧瑜突然抬起头,“本宫在这里再多待些时日吧,阿久,你要陪着本宫呀。”
她磨磨蹭蹭地,想要拖一些时日,阿久说那个坏女人没有阿瑜的眼睛生的美,陛下和春花应该会认出她是假装阿瑜的吧。
闻言,阿久心中涌出一股淡淡的欣喜,其实娘娘晚一些回宫,他也就能活的更久一些,就像他的名字。
“那就后日,后日再将消息传到靖国公府去。”他低声说道。
萧瑜重重地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给状元的,要明日呀。”
“嗯。”小内监也听过状元的名字,他看出娘娘很信任状元。
次日便是重阳节,一家团聚的好节日,喧闹的街道上有许多小贩在叫卖茱萸花,李氏的儿子李大郎一大早也运了许多的花到城中的香料铺子去,之后他便坐在驴车上开始向人打听新科状元的住处。
寄住他家中的夫人给了他足足一小角的金子,黄灿灿的金子,足够他们一家人五六年生活无忧,李大郎怎敢怠慢,送完了花瓣就要去给新科状元送信。
那名遭遇了歹人的夫人言她是新科状元的妹妹,状元看到她的信就会过去接她。李家一家人都震惊了,他们竟然收留了状元的妹妹!
“不错,新科状元的确租住在我这个小院子里面,只是状元前两日就退了院子离开了,听说是回了苏州探亲去了。等到探亲回来,说不定还会租在我这里呢。”
李大郎闻言只道那夫人运气真是不好,新科状元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苏州,他哀声叹气地离开,只对那房主言若是见到状元转告他一句他的妹子萧夫人就住在望京城外的李家村。
房主一听是来找状元寻亲的,爽快应下了,热心又加了一句,“状元郎离开望京也是坐的驴车,若是在路上再拜访一下友人,想是还未走太远呢。”
李大郎失望之下这句话就未听进去,都走了两日了如何还未走远?他觉得有负萧夫人的所托,就驾着驴车又去了夫人所说的书阁,农家少有乐子,夫人托他多买些话本子。
书阁因为今日重阳节的缘故人声鼎沸,李大郎有些局促地进去,因着他大字不识的缘故浑身不自在,生怕这些读书人眼中露出鄙夷的意味。
“伙……伙计,这里的话本子都……都买一些。”李大郎也不知道萧夫人想要多少话本子,只试探着说了一句。
那书阁的伙计正忙得不可开交,他眼睛厉,只一眼便看出了李大郎是一个没多少银钱的乡下农夫,随手就递给他两本小册子,“这些话本子够了吧?”
李大郎看着只有两本,有些紧张地摇摇头,“我……我要二十本。”萧夫人给他的可是一角金子,她的仆人还在教他们家人做香露,他觉得两本不够。
然而伙计却有些不耐烦了,抱怨了一句,“一本就要五十文,你能拿出多少银钱?”周围的人也不赞同地看着面容憨厚的农夫,家中好不容易有些银钱,这人不用来买粮买布却嫌弃两册话本子太少,不会过日子。
倏地一下,李大郎的脸就涨红了,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
“这位郎君,话本子都在那边,你要买多少可以去那里拿。”正在这时,斜里插进一道温和的声音,解救了李大郎的无措。
李大郎闻声看过去,只见一名蓝衣的男子正含笑与他说话,这男子面容清隽温润,脸上的笑容很轻易便能激起人的好感。
“状元郎!”书阁的伙计看到人激动了,连忙喊掌柜过来,却被连益挥手制止了。
“昨日出城忽然想起先前连某承诺的话本子还未交给掌柜,这是新写的话本子,加起来一共是五本,如此连某与书阁之间的约定就算是完成了。”他微微一笑,将一小册子递给伙计,而后便要离开。
周围的人都兴奋地谈论起状元郎的事迹,又叹其人信守承诺,出了城还能为了一册小小的话本子再次折返。
闻言,李大郎愣了一会儿连忙往外冲去,“状元郎,你的妹子萧夫人遇到了歹人正在俺家避难,等着您去接她。”
连益急着赶路回苏州,被这位身材魁梧的农家汉子拦住,本十分不解,听到他口中的萧夫人不知为何心下一紧,想起了记忆中的小姑娘。
“我家公子没有妹妹,你怕是找错了人。”阿青开口反驳。
李大郎连忙又道,“这是萧夫人给您的书信,您一看就知道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泛了黄的信纸,递给状元郎。
连益目光一顿,接过去打开看到熟悉的字迹,呼吸停滞了一瞬,是阿瑜,她不在宫中如何会在这个农户的家中!
心惊之下,他突然记起了游街那日宫中一名内监对他态度的古怪,莫不是……
第七十九章
重阳宫宴是皇室的家宴, 因为临王从封地回京而变得格外盛大,也格外的古怪。
靖国公府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宴会事宜,尤其是一品靖国夫人柳氏。上次她入宫求见皇后被拒, 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如今她作为皇后的大伯母收到了进宫赴宴的旨意, 心下稍安。
这说明皇后在宫中是无恙的。
宫外传言皇后为陛下所厌, 靖国公府内便多了对皇后的许多微词,尤其萧姑母二人, 脸上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
这次宫宴,靖国公府不只有柳氏要去,宫中还下了一道旨意, 要道慈真人一道前往。
谁也弄不清陛下让萧茹去皇室家宴究竟是何意, 但靖国公府里面萧茹的气焰明显又升高了不少,她到柳夫人这处来的时候眼中隐带着得意之色。
旁人不清楚陛下为何要特意下旨要她前往, 萧茹却是心知肚明都是因为临王。她对陛下言临王会在重阳节前后对陛下不利, 陛下他信了, 今日的重阳节宴萧茹已经预料到会有事情发生。
她轻描淡写地看了嫡母柳夫人一眼,上次她只从柳夫人手中要回了几千两公中的嫁妆银子,心生怨怼,这次进宫便不打算提醒柳夫人宫宴恐会生变一事,这就是柳夫人怠慢她的后果。
柳氏察觉到有些不对,冷笑了一声, 并不理会萧茹, 顾自出了靖国公府的大门。她心中担忧的是自己的侄女萧瑜, 按理说重阳节宫中设宴皇后定会出席的。
萧茹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她给陛下提了醒, 临王便很有可能会在此次落败, 到时她身为陛下的救命恩人,比皇后也不会差什么。
马车蜿蜒进入深宫,宫门口的禁军仔细盘查了一番才将人放进去,设宴的地点在太极殿,帝后、太后、宗室皆会到场,是以宫中的戒备极为森严。
柳夫人和萧茹随着宫女进入内殿,因着只和皇后沾亲,座位并不在前列。刚坐定,柳夫人就抬头暗中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座位,那是皇后的宝座,如今是空的。
她蹙眉总觉得有些怪异,不只是奇怪陛下为何会下旨让她和萧茹两个和皇室没有关系的人赴宴,还觉得今日宴会的气氛不太对。
没等她看出个究竟,临王府一干人就到了殿中,殿中人尽惊奇,因为这次宴会常年礼佛不理世事的临王妃居然到了。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的流金曳地裙,两位气质容貌迥异的世子侧妃紧跟其后,然后一脸平静地坐在了最前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