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的科举之路——花开缓缓归
时间:2021-01-10 00:14:52

  难道他有啥闪光点是自个儿发现不了的?
  沈煊不禁面露疑惑,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子喜悦。
  而顾笙却仿若未闻一般,此时反而开始慢斯条理的品起茶来,直到见自家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开口道:
  “那阿煊行文一道可还有什么缺陷?”
  这………他还真想不出来,以前还有诗词这个坑,但自从师傅对他全方位的训练之后,这个坑也被填的差不多了。
  沈煊仿若明白了什么。
  没有缺陷可能便是他最大的优点了。
  那些才华横溢,心思细腻的文青们,大多对具体实务不甚通透。就如文科生大多容易在数学物理上栽跟头一般。
  而实务方面颇有见解的,多为理智流,逻辑思维较好。就如当初的他一般,论起诗词灵性,却是多有不及。
  当然这些也不是绝对,毕竟如老师这般,连灵性这玩意都能后天培养的能人也不是没有。理智与多愁也不是不能同时兼备的。
  但归根结底,他还是略显优势的。
  想到这里,沈煊不禁上前直直拜了下去。
  “弟子能有今日,皆为老师教导之故。”
  科举一道,他今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上了老师。否则,光是诗词,他就得栽大跟头。
  见自家徒弟一点就通。顾笙面上!不露,嘴巴却微微往上翘了翘。
  而沈煊此时疑惑尽去,没了担忧之后,巨大的喜悦便直直的砸了过来。
  也顾不得在自家师傅面前丢人了,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的跟个憨批一般。
  唉,虽然有些不要脸,但他还勉强能算个全能性人才嘞!嘿嘿嘿~~
  “阿煊先别高兴的太早,要知道殿试之上,可是坐着两位大佛呢?”
  是哦,沈煊这才猛地想起,他差点都忘了还有殿试这一茬呢?
  虽然本朝殿试一般不会刷人,他这名次也不至于落到同进士之流。但是前十之列可是要呈至御前的。届时要有哪点犯了两位的忌讳……
  冷板凳可以了解一下?
  师徒二人多年默契,场景转换的很是得心应手,方才还在谈论名次之事,如今时政论起来也是毫不突兀。
  而此时顾笙缓缓起身,立于桌前,正提笔纸上写着什么。
  “阿煊可知当今如今的心病是何?”
  沈煊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江南?”
  此时的顾笙却也终于停下笔来,沈煊俯身去看,只见洁白的宣纸上方,一个诺大的“盐”字跃然纸上。
  “老师可觉得此次陛下所出题目可会于此相关?”
  却没想到此时顾笙却微微摇头,“陛下隐忍多时,必然不会这般心急的。”
  沈煊也了然点头,江南历来作为朝廷粮仓所在,每年税收也大多来源于此。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此时江南主官,两淮盐运基本上也都是上皇心腹。
  陛下连恩科主考的位置都可以轻易让出,可见其隐忍。如今哪怕再怎么着急,也决不会这般明火执仗的向江南伸手。
  正当沈煊沉思之际,便见顾笙再一次的提起笔,很快便又落下一字。
  沈煊看后,不由微微点了下头。
  !
  正当沈煊师徒俩人正忙着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准备之际。
  突然石破天惊一阵惊雷,砸的整个京城都抖了三抖。
  历来科举之事,从无小事。舞弊一说更是但凡有所涉及,没有哪次不是血流成河的。
  此事当天便已上达天听。两位圣人何等震怒。甚至未经调查,几位考官家中便已先被层层禁军团团围住。
  声势之浩大,可以说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
  本来还广邀好友,诗酒相和的众多考生们很快便已安静如鸡。无论有没有心虚的,此时都难免有些担忧,生怕被牵扯其中。
  而那些得中了的,却是心中暗骂:那些个红眼病的真是没事找事。好不容易考过了,要是给折腾没了,他们可上哪哭去。
  沈家此时也是一片寂静,事情闹得这般的大。哪怕沈煊明令禁止有人在顾茹那边说三道四,但家里气氛瞬间这般诡异,顾茹哪怕怀孕也没到傻三年的程度,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眼看着在瞒下去,媳妇恐怕更为着急,此时沈煊也只能亲自开口,跟媳妇儿倒清事情始末。
  末了还轻轻的抚着对方的头发,温言安慰道:
  “娘子放心,你家相公前些日子有多小心茹茹还能不知道吗?就老师家跟咱家两处地方,怎么着都牵扯不到咱们身上的。”
  此时顾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相公那般小心,甚至家中仆从都不能胡乱走动。
  相公原来自那时便已经在防备这些了吗?顾茹心中稍定。
  可是心里的担忧却并未完全消失。哪怕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知晓这要是诸般事情都能弄的清楚明白,哪里又有那么些个冤假错案了。
  想到这里,顾茹不由紧紧的抱住自家相公:“咱们一家人怎么都要在一块儿的。”
  沈煊双手也愈发紧了紧:“好,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第99章 
  天成一年的四月便于一片风声鹤唳中拉开了序幕。
  距离士子聚众闹事尚不过三日,便已经陆陆续续有数位考生被传去问话,至今却连个消息都未传出。
  沈家下人们愈发的惶惶了起来。生怕有哪天衙门的人突然找上了门来。要不是沈煊明令不许四处打听,恐怕此时早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了。
  反倒是顾茹,短暂的恐慌过后,却也极速的镇定了下来。带着几位心腹嬷嬷整顿府内,安抚人心做的有模有样的。很快沈家上下便恢复了往日井然有序的状态。
  下人们虽然免不了有些一惊一乍的,但好歹能照常做事。
  沈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感慨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了那些个弱质女流。在内宅之事,他着实不如媳妇儿多矣。
  而正当沈家慢慢走上正轨之时,一位妇人的到访打破了家中的宁静。
  “沈举人,沈举人,看在同窗多年的份儿上,您快救救我家老爷吧!”
  这位妇人刚一见到沈煊,也顾不上四周下人众多,直挺挺的便跪了下来。平日里多注重体面的人儿啊,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好不可怜。
  只是这位哭的再过可怜,沈煊却还是一脸懵逼。这位他根本没有印象啊。他怎么不觉得啥时候认识的这位啊。
  倒是一旁的顾茹见自家相公面带疑惑,凑过来悄悄的说了几句,
  “这位便是顾夫人,妾身在府城里的赏花会里见过一面儿。听说当初顾举人在府学曾跟相公同住一院。”
  沈煊这才想了起来,也不怪他认不出来。他和顾况兄虽然同院儿过,但自从他跟师傅走近后,这位对他就慢慢冷了下来。至于顾兄的家眷那见的就更少了。
  虽然关系冷淡,但到底同窗一场。又见人还在底下跪着。
  沈煊赶紧让下人将其扶起,可惜那位却执意跪在地上,无论一旁的下人怎么规劝,这位都纹丝不动。
  这下原本还怀有同情的沈煊都有些不乐了,他家媳妇儿还大着肚子在这儿站着呢!只是到底顾念对方救夫心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计较什么。只是语气稍显冷淡道:
  “顾嫂子若是无事,我和内人便先进屋了,内子到底身怀有孕,禁不得久站。”
  “沈举!举人!”
  沈煊这连头都还没回过去呢,便听到对方一声大喊。声音可谓是嘶声裂肺了。
  沈煊却连看都不看地上还跪着的黄氏,语气却稍稍温和了些许,躬身做出请的姿势:“那嫂子可以请了吗?”
  “好好好,妾身这就起来,这就起来。”一旁小丫头见状急忙将其扶起,这位此时起的可是利落的紧。生怕沈煊二人真就撂开手了。
  一路上紧紧跟着沈煊夫妇。
  几人陆续进了内室。这位顾夫人到底没敢再接着跪下。
  这时她倒是完全相信自家相公所说的了。
  “别看那位沈小弟一副不爱交际的书呆子样,整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但内里的成算,怕是你家相公几个都比不得人家。”
  她当时还颇不以为意,毕竟有限几次接触下来,她都不觉得对方有啥能耐的。也就是读书好些,这才能得了京里贵人的青眼。她家相公虽也不差,但到底差在了年岁上。听说那位顾老爷也才二十来岁的模样,又怎么会收下相公这般大的弟子呢?
  那小孩儿也不过是沾了年纪小的光。
  但此时见对方依旧是满面温和的模样,跟她当日探望相公时所见并无差别。但不知为何,黄氏却有些心头发怵。
  来时的那些小心思再没了半点影子。这时候说话那是要多客气便有多客气。甚至还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一个撒手,自家相公就没了性命。
  “是我家相公被带走前嘱咐完妾身前来寻您,说只有沈举人您能救他了。”
  说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煊的脸色,见后者面色不变,不由愈发的急切了起来。语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些许。
  “我家相公真是冤枉的,相公要是有考题,又怎么会落榜呢?”
  “这要查买题的,怎么也该往那些中了的…………”黄氏这话还没说完,便直觉有些不对对,她可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真中了的。
  相公得到消息的那日可是生生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一下午呢。
  想到这里,黄氏不由更加坐立不安了。又见沈煊面色沉沉,更是恨不得狠抽自个儿几巴掌。
  沈煊倒没在乎对方这些小心思,反而思绪都被那句“没考上的”给吸引住了。
  对方有!句话说的不错,按理来说,要是考试真泄了题首先调查的该是他们这些考中的才是。怎么会连落榜举子都牵扯其中?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问题才是。
  “顾夫人,您可知晓顾兄因何被带走,或者除了顾兄以外,还有几人被官府拿了去?”
  黄氏此时心中正懊悔不跌,猛然听到沈煊问话,赶忙打起精神来。沈老爷肯问这些,是不是就是打算帮忙的意思了。在经历过巨大的失落过后,黄氏哪里还顾的了其他,连忙把自个儿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妾身跟随相公自来到京城,一直都在东边胡同口的同福客栈居住。”
  临近考前切磋交流学问吗?沈煊不置可否。这时黄氏又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相公他在客栈很快便交到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随后便经常一起交流问题。还有……还有考官大人的消息。对了,相公还曾在妾身这里拿钱在一位朋友那里买了考官大人所出的诗集。”
  说完了又怕沈煊误会,急忙解释道:“相公真就买了一本诗集而已。决不是什么考题。”
  “那本诗集恐怕不便宜吧?”
  “那之后呢?客栈里跟顾兄关系要好的几位有被带走的吗?又是哪个被最先带走?”
  “有的,有的。”黄氏忙不迭的点头。
  “最先被带走的是一位姓易的举子,这回据说也是上榜了的。马上便是进士老爷了。但那位跟我家相公也不过聚过几次的关系啊!”
  “难道说,是那姓易的有问题?我家相公是被那人平白给牵连了。”
  黄氏此时也顾不得人家以后是什么官老爷了,一口一个姓易的。说话间满是咬牙切齿,手上保养得宜的指甲都差点掐进皮肉里。
  “这小弟也不甚清楚,只是在下心想顾兄之所以被带走。其中原因至少有二”
  相公除了被牵连还能有什么吗?黄氏猛地抬起来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眼神直直的看向沈煊。
  沈煊仿若未觉,径自开口道。
  !
  “这其一:便是客栈,客栈之中学子众多,若有一人牵扯其中,那么与之交往的其他人难免也会有诸多嫌疑。”
  尤其是考试前夕,为求心安,大多会去打听考官喜好,或者聚众谈论出题方向。若是其中有一二不妥,或者其中某人有些不妥。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横生事端。
  沈煊推测,真正的由头说不得就在客栈之中,而最先被带走的那位,嫌疑自然最大。
  其二:“顾兄出行可有多带这么些银子?还是说拿物件来当的?或者是银票兑换的?”
  “夫人可知,主考言大人虽颇爱诗词,却从始至终并未出过什么诗集?”
  “难不成相公被骗了,诗集是假的,那里头是考题不成。不能啊,里面妥妥的就是诗词啊!”
  她当时看这一小本就花了这么些银子,可是偷偷把它翻了个遍呢!
  “是不是真诗词不是问题,关键是这笔银子的去向。既然诗词是假,那卖方必然不会承认是对方所售,那么且问这上百两银子的用途?”总不能几天之内,上百两的银子便打水漂了吧。
  而刑部尚书王大人,也就是此案的主要审理人员。跟老师关系素来不错,还曾经上门来访。老师也曾跟他说起过此人。
  据说其自入仕自来几乎便在刑部扎根了下来,短短二十来年,从一届寒门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尚书之位。
  其才干能耐可见一般。涉及买卖考题,银票这般明显的线索他相信对方绝不会遗漏的。
  甚至同福客栈一旁的当铺,对方应该都有所查访才是。
  而听到这里的黄氏已经完全懵了,就因为兑了些银票,相公就有了这般的牢狱之灾。
  黄氏此时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相公素来不爱管这钱财之事,因此也不知晓,当日她手里明明有些个金子,凑一凑也是够了的。但实在觉得买本子诗词实在太贵,脑子一抽便谎称说是没有。
  相公他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黄氏登时腿脚发软,控制不住瘫在了地上。
 
 
第100章 
  这世上, 最难买到的便是后悔药了。
  黄氏此时哪怕心神具裂,也不能改变自家相公入狱的事实。
  想到相公临走之前的殷殷叮嘱,黄氏的眼神儿死死的盯在沈煊身上。声未至而泪先流。
  “沈相公, 我家相公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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