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摇头。
“阿姨呢?”
她总要和母亲联系的吧。
高叔闻言愣了愣:“她妈妈两个月前去世了,你不知道?”
霍良深顿住,心下大惊:“我……我不知道, 怎么回事?”
“脑溢血,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还是走了。”高叔垂着眼皮:“薇薇给她妈妈办完后事, 我也没再见过她,你来得正巧, 过两天我就搬家了,再晚一些你可能找不到人。”
霍良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有点闷, 不太舒服:“阿姨脑溢血, 怎么不通知我?”
高叔摊了摊手:“薇薇说你们已经分开了,没有必要。我以为她至少会告诉你一声的。”
没有,她一个字也没提,真的够绝。
霍良深不知怎么离开的, 一路脑中纷杂,烦闷又懊恼,坐立难安。
她会去哪儿呢?就这么消失了, 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回到清安,霍良深给陈皓打电话,不管他这个准新郎在忙什么,让他放下手里的事,立刻问问高中同学,谁有奚薇微信的,帮忙联络一下。
没过多久陈皓回:“大家已经和她失联很久了,找不到人。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调整好的,说不定出门旅游散心去了。”
听完这话,霍良深不知为何,毫无缘由的突然发火:“她妈妈死了,还有心情旅游?你不知道她之前做过傻事吗?!能不能动动脑子,她要是能调整,至于变成那个鬼样子吗?!”
陈皓被吼得发愣,张张嘴:“你们已经分开多久了,还管她干嘛?成年人不管做什么选择都得自个儿承担,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霍良深正想挂断,又被叫住:“诶,我提醒你啊,别惦记奚薇了,碰上她没什么好事儿,阴阴沉沉的,离远一点吧。”
霍良深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奚薇,但也用不着这么贬低她。”
陈皓就笑:“你倒喜欢她,不也受不了逃走了么,转头就和小菠萝上床了,现在又找她做……”
没等说完,霍良深掐了电话。
他继续托人打听奚薇的前老板、大学同学、大学老师,最后找到苏令城。
从没想过这两个人还有交谈的一天。
奚薇母亲在医院昏迷那段时间,苏令城起初也不知情,直到下了病危通知,高叔才悄悄通知他。
等赶到病房外,看见奚薇趴在床边抱着她母亲,一边流泪,一边恳求说:“妈妈,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和你顶嘴,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别走。”
高叔也在哭,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办完丧事她就消失了。”苏令城说:“先前我找了很久,还报过警,卢警官说她没事,但不方便透露行踪,让我不要打扰她。”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嗯。”苏令城说:“她不想见我,估计也不愿意见其他人。”
霍良深冷笑:“她一见你就想起过去那些事儿,当然避之不及。”
苏令城略微愣怔,但没有辩解什么。
霍良深挂了电话,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烦闷,其实他有什么资格讽刺别人呢,他不也放弃了奚薇,丢下她,任由她自生自灭吗?
把人找到又能怎么样,按她决绝的性格,断得那么干脆,肯定也不愿意见他的。
霍良深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干什么?
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可以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找她干嘛呢,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没过一会儿,陈皓又来电,问:“怎么样了?”
霍良深淡淡地回:“没事。”
“唉,我就说嘛。”陈皓笑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他有点烦:“人家家里出事,我关心一下很正常。”
“我看你是怕有心理负担吧。”陈皓直接怼他:“你是不是对她有过什么承诺,比如不离不弃之类的。”
霍良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骂道:“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陈皓忙说:“你先别发火,我是突然想起那谁,阿达,还记得吗,他前两年谈了个女友,没过几个月就淡了,要分手,小姑娘不接受,吞安眠药威胁他,好在人救了回来,之后又闹着要跳楼,阿达吓得跑到国外,躲了一整年才敢回来。”
霍良深眉间紧蹙:“什么乱七八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提醒你,既然分了,最好别再招惹人家,奚薇本来好好的,挺坚强,你跑去送关怀,倒让她变脆弱了,这样不行的。”
霍良深劈头盖脸一通骂:“你的意思是我帮倒忙吗?既然你讨厌奚薇,她脆不脆弱关你什么事,值得这么三番四次的警告我。”
陈皓喊冤:“我可是为你着想,你知不知道菲亚给我打过电话,询问你跟奚薇怎么回事。虽然她以前换男朋友比较勤,黑人白人我也数不过来……优秀嘛,追求者多,可她很少吃回头草啊,这次下决心找你也不容易,估计动了真感情的,你别伤了一个又伤另一个。”
真感情?菲亚吗?
霍良深觉得陈皓可能对她不太了解,或者说,因为太想撮合他们,所以有些一厢情愿。
菲亚不是会沉溺在爱情里的人,虽然她喜欢谈恋爱。
之前分手,不到两个月,她爱上一个篮球运动员,日思夜想,还向霍良深倾诉,让他帮忙出主意。
这个女人可以和所有前任升华成纯友谊,容易动心,爱情来得很快,很迅猛,但热恋期也通常很短,等感觉消失,她就把对方变成普通朋友,维持着良好的关系。
其实这几天相处,霍良深不止一次听见菲亚和她的追求者或是暧昧对象通话,大概她在慢慢挑选最合适的那位,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种情况很正常,他丝毫不介意,女孩子嘛,多些选择没什么不对,反正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皓永远不会理解,菲亚可以点燃生活的热情,可对霍良深来说,她不是一个温存的港湾。
但无所谓,那种私密的感觉,他并不指望陈皓理解。
“菲亚问过奚薇啊?”
“是,不止打听奚薇,她还要到小菠萝的号码,让她走开,别再纠缠,你猜那女人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还用猜吗?
陈皓绘声绘色:“小菠萝说,她不在乎正牌女友的位置,也没兴趣抢男人,只是没办法,你喜欢跟她上床,所以将来会一直保持性关系……这叫什么话,菲亚听了多气啊?!”
陈皓因为即将订婚,对“忠诚”二字产生许多期待,所以很替菲亚生气:“我知道小菠萝迷人,但她技术有那么厉害吗,你就跟她断不开是吧?”
霍良深一本正经:“不要听她胡说,早就断了。”
而且,小菠萝算什么厉害?那渣技术,索然无味。
霍良深明白陈皓的意思,心下思忖着,给菲亚打了个电话。
“Anson。”
如往常般欢快的语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她依然笑盈盈地和他说话。
“明天我就过去找你,好吗?”菲亚提议:“我想拜访你父亲,试试看,能不能对他改观。你放心,这次我肯定会尽量和他相处,不让你为难。”
霍良深说:“他这两天拜访亲戚,不在家,过几天吧。”
“好呀。”菲亚笑说:“我朋友快结婚了,邀请我参加婚礼,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霍良深应下:“什么时候?在哪家酒店?”
“不是酒店,在一个古镇,我前几年去那边旅游,不小心摔下山,还记得吗?就是他们姐弟背我去医院的。”
霍良深想了想,心下微怔:“西河古镇?”
“对呀。”
不就是他带奚薇去过的地方吗。
“怎么会是那儿?”
菲亚揣测他的语气,轻声嘀咕:“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镇子。”
“没有,我……”
“去吧去吧,”菲亚撒娇:“就当散散心,拜托你了。”
霍良深是很不愿意再到那个地方的,可这次在日喀则也没有好好的陪伴菲亚,小菠萝的挑衅也让她受了些委屈,当下不忍拒绝,只能答应。
……
出发那天下午,菲亚高兴,在车里滔滔不绝地和他讲述镇上的朋友。
霍良深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问两句:“你过去玩了几天而已,为什么跟他们到现在还有联络?”
“他们是我资助的对象呀。”菲亚扬起眉梢,神态骄傲:“彩玉上大学,彩邦读高中,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出的。我还参与过底下村子的扶贫推广,帮他们卖农产。诶,你都不关注我的动向呀。”
霍良深说:“我们公司也有公益项目,下次一起合作。”
“哼,现在才邀请我,假惺惺,我需要考虑一下。”
闻言他笑了笑。
抵达古镇,时近傍晚,因为春节,许多外出务工的男女都回到家乡,再有游客过来旅行,抬眼望去,人来人往,比上次热闹许多。
喜宴明天才办,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晚。
霍良深停好车,拎着一个小包,往镇子里走。
菲亚拉住他的手,两人十指交错。
拥挤的长街,隔着一条小河,两旁商铺生意兴隆。
“Anosn,快看,他们自己酿的酒。”菲亚在一间铺子面前停住脚:“要不要尝尝?”
霍良深瞥两眼,都是果子酒,装在大罐大罐的玻璃瓶内,加了冰糖,肯定很甜,他不感兴趣。
“你喜欢就尝吧,我不用。”
菲亚请老板打酒,他无聊地扫向对岸,忽然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盆水仙经过,那身影有几分熟悉。
霍良深定睛打量,她却隐入拥挤人群,倏忽间消失了踪影。
是错觉吗?
应该是吧。
奚薇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第24章
春节这几天镇上实在热闹, 团圆的日子,天气也格外晴朗, 暖洋洋的日光笼罩在身上,舒服极了。
奚薇抱着水仙花回到她的小商店,格格坐在柜台后面低头写作业,她摸摸这小姑娘的脑袋,提醒一句:“小心眼睛近视。”然后走进里头,往楼上去。
卧室的窗户是木框的,嵌着玻璃,往里拉开,外头有一块小小的平台, 木板围着, 她把水仙搁下, 旁边还有一盆兰花, 养得很好。
夕阳光线映照在灰白的墙壁,笼罩出一大片暖色, 底下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几个旅客正在拍照。隔壁的小民宿热闹非常, 彩玉明天结婚, 家里来了很多要好的同学。
奚薇在窗前吹了会儿风, 下楼去,发现格格立在柜台前,脸色不太好看,此时见她出现, 突然咧着嘴,眼泪直掉。
奚薇愣怔,走上前:“怎么了?”
小姑娘愈发难过:“我, 我刚才好像找错钱了。”
“啊?”奚薇左右看看:“你卖了什么?”
“可乐和打火机。”格格认真的在自责:“他拿了五十块,催着要走,我一着急算错账,多找给他十块……”
唉,小孩子太单纯,一点儿小事在她们的世界都能天崩地裂。
奚薇随口安慰:“没关系,下次留心就好啦,大不了放个计算器在旁边嘛。”
新开的店,还不够完善,扫码器也没来得及安装,只能暂时收现金。
“春节放假,师傅最近没空,等过几天他来装扫码机,以后就方便了。”
格格哼哧哼哧的:“可是过几天我就要上学了呀……”
奚薇失笑,她害怕没有机会弥补了吗?
“那你放假还要帮我看店呀,难道你不想来了吗?”
格格立刻说:“我想!”
奚薇拍拍她的脑袋,正在这时,听见隔壁彩邦中气十足地喊:“薇薇!准备吃饭啦!”
那个臭小子,没大没小,又不叫她姐姐。
“你先过去找他们玩儿吧,我收拾完就来。”
“哦。”
格格跑到彩邦家,发现来了两位光彩夺目的新客人,彩玉正在热情地给大家做介绍。
“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的菲亚姐,我们家的恩人。”
“天呐,宝贝,千万别这样说。”
格格直勾勾打量着,挪不开眼,躲在边上小声问彩邦:“那个叔叔是谁呀?”
“菲亚姐的男朋友,帅吧?”
“好帅,比你帅十倍那么多。”
彩邦瞥过去:“小朋友会不会说话?你喜欢啊,过去帮他拿行李。”
格格赶忙摇头:“我不敢。”
“怕什么,你是小孩子,他又不会骂你。”
“就是不敢嘛……他都不笑的,好像有点凶。”
彩邦“切”了声,挺直腰板走过去,带霍良深上楼。
他们家的民宿只有三间客房,条件也不是很好,但收拾得整洁干净,而且为了接待菲亚,特意留了房间,别的同学只能四五个人共挤一室。
霍良深把包扔在床上,四下打量,这环境对他来说实在太简陋,尤其他个子又高,觉得转不开身。
糟糕的地方。
他打开窗户透气,一眼看见对面小楼外的两盆花,黄昏里静谧开放。
他也没多想。
彩玉和菲亚上楼。
“那个小妹妹是谁呀,怯生生的,好可爱,你们家亲戚吗?”菲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