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明日让司南带我去瞧瞧。”
“不用瞧,到了那里付银两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得看看值不值这个钱。”
“当个家也不用这么气吧。”
苏亦行挺直了腰杆子:“东宫里都欠四局多少银两了,不开源节流怎么行!”
“东宫还欠四局银两?”太子一脸震惊。
苏亦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当了家才知道柴米贵啊。”
太子心虚地揉了揉苏亦行的头:“那就有劳夫人操心了。”
苏亦行鼓起了腮帮子:“买马的钱要从殿下每个月的月例里扣一成。”
“一成?原本就少的可怜,再扣去一些,这…不妥吧?”
苏亦行立刻耍赖往床上一躺:“这家管不了啦。”
第46章 当家做主
太子居高临下瞧着撒泼打滚的苏亦行,无奈地拨动了她一下:“好好好, 我的月俸你爱怎么扣怎么扣。”
苏亦行这才停了下来, 起身抱住了他:“殿下若是有急用, 支取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告诉我一声。”
凌铉初嘴上应着,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寻他的幕僚们议一议这私房钱的问题了。
翌日清晨, 陆丞歌一早便来禀报了太子他连夜彻查的情况。这么一查, 还牵扯出了好几条人命。若是以往, 太子定会下令直接杀了施良娣了事。
但这一次, 太子却让陆丞歌将此事上报给了刑部,交给刑部处理。陆丞歌有些惊讶,心中却觉得这样做更合理。毕竟即使铁证如山, 若是太子直接下令处决, 也会让人觉得太子凉薄。
让刑部介入此案, 一来彰显太子殿下仁德, 二来又能牵扯出施良娣背后的势力。一举两得, 实在是妙计。
太子夫妇用完早膳,便分了两头出了东宫。
苏亦行去了太子的马场,她学过骑马, 但马术并不十分精湛。时候哥哥们骑马会带上她,但要么是轮流和她共骑, 要么是替她牵着马。所以她只会简单骑着马跑, 纵马扬鞭时也都是有人陪护的。
苏亦行骑术不精, 但对相马却很在校她到了马场, 马贩子还没来,便决定去马厩转一圈。
司南忙劝道:“太子妃,马厩那里臭烘烘的,又脏得很。您金尊玉贵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无妨,我时候还养过马呢。”苏亦行大步上前,果然热烘烘的马粪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确实不好闻,苏亦行拿薄纱遮挡住了脸稍稍隔绝了一些气味。她一面走一面询问了马夫这些马平日里吃的饲料情况。
马夫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太子妃,但他认识司南,想来是太子宫中的人。又看她是个女子,料想也不太懂,便信口胡诌了起来。
“这些马喂的可都是精饲料,所以您看一个个膘肥体壮的。”
苏亦行扫了一眼:“马并不是只□□饲料就能长好的,你这话可有些外行了。”
马夫一怔,不敢怠慢:“是是是,粗饲料自然也是喂的。一日三餐保证吃得饱饱的。夫人一看就是个行家,这马养得精壮,您应该也是看得出来的吧?”
“我看不是精壮,是痴肥。你这些饲料都从何处来?”
“都…都是从——”马夫指着马场门口刚走进来的,戴着瓜皮帽的中年大汉,“都是从他那儿买的。”
司南捂着鼻子道:“这不巧了么,殿下的马也是从他手里买的。”
苏亦行瞥了那马夫一眼:“你随我一起去。”出了马厩,苏亦行带着司南大步上前。他一路走一路简单明了这饶来历。
这人是个色目人,擅长养马,每年一半时间回家乡,一半时间留在黎国贩马,所以有个中原名字。他姓萨,家中排行老七,又是个马贩子,于是取名萨七马。
萨七马话十分流畅,若不是眼睛和旁人生得不一样,苏亦行一定以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黎国人。
这人生一张笑脸,笑嘻嘻地过来,正要行礼。苏亦行忽然一抬手:“来人,将这个欺瞒太子的家伙拿下!”
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把人给按下了。
萨七马被按在地上嗷嗷叫唤,一旁的马夫也吓得腿软:“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卖给太子殿下的马真是最上等的好马?”
“千真万确啊。咱们做生意的,诚信为本,怎敢欺瞒太子殿下?!”
“我看你嘴上不敢,私底下没少给太子殿下挖坑吧?且不你卖的马不是最上等的马,就这喂马的饲料。都知道马的饲料要以草料和精饲料混合食用。其中燕麦会让马亢奋,一般是赛马时才用的。但吃多了,马便会便秘。你们为了让太子每次来时马精神好,都会添加大量燕麦。其实平日里吃的精饲料里也掺杂了过多的干草料。如此一来便省下了许多的钱。两笔相加,这么多的马,得从太子身上刮了多少的油水?”
“这…这…”萨七马被苏亦行这一通言语惊得不出话来。明明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谁承想遇到了个养马的行家。
苏亦行指了指萨七马带来的几匹马:“这是你今日要卖给太子的马?”
“不是不是!人寻了几匹千里马,这就去牵来。”
苏亦行温声道:“让你的随从去就行,你在这儿等着。寻几个会马术的将这马骑上一圈,我瞧一瞧。饲料里不许加燕麦!”
司南立刻让马夫安排了下去,苏亦行走上了看台。那萨七马紧张地跟着,刚才一下子就被按在地上了,没来得及看这位夫饶长相。
如今他偷眼一撇,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联想到此前听太子大婚,娶了个大美人儿。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拜道:“太子妃娘娘,人给您请安了。”
苏亦行瞥了他一眼:“现在才请安,是不是晚了?”
“人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萨七马着往自己脸上用力拍了两下。
苏亦行捏着手中的帕子一边看马场里的骑手纵马,一边淡淡道:“其实饲料和马都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马养得也不算差。”
见苏亦行的口风松了些,萨七马立刻顺杆子上爬:“您放心,以后这马,我定给您最上等的。一会儿您见了便知。”
“那这上等的马是怎么卖的?”
萨七马刚竖起手指头,瞧了眼苏亦行的神色,又按了下去,堆起笑脸:“您看,太子大婚,我都没送贺礼。这几匹马就当是贺礼了。”
苏亦行笑了笑:“这几匹马比起你们暗中开放马场的盈利来,其实算不得什么吧?”
萨七马愣住了,他冷汗涔涔而下。他和马场的管事联手,趁太子不在之时开放了马场。他们还买通了承德殿的太监,但凡是太子要来骑马,便迅速出来通知,提前将客人清走。
可这件事太子妃怎么知道?她以来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来是有备而来。萨七马摸不清太子妃的底细,不敢造次,抹着汗道:“人…人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你想开就继续开。只是——”
萨七马也是机灵,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以后马场的盈利,七成都上交给太子妃您。”
“好,只是不能以太子的名义开放马场。”
“是是是。”
苏亦行这一通敲打,不仅增加了进项,还白得了几匹千里马。看完了马之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她乘着马车,正往回行驶。半道上忽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苏亦行听到了司南的呼喝声:“何人如此大胆?速速让开!”
“你是哪家的奴才,好大的派头。这条路明明是我先行的,为何要我让开?”
苏亦行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掀开了车帘唤道:“四哥?”
苏秋昀愣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愠怒的脸上满是欣喜。他刚要策马上前,便被御林军拦住了。苏秋昀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拱手拜了拜,这才道:“行儿,你怎么在此处?”
苏亦行抬了抬手,示意御林军退下。自己探身出来,司南立刻上前来搬下了脚踏。苏亦行下了马车,瞧见苏秋昀还跟了一群人,不知在运送什么,上面都蒙着布。
“那些是什么?”
“那是从家中运来的。”
“爹娘不是客居舅舅府上么?如今搬了这么多东西来——”
苏秋昀笑道:“前些时日,爹娘在京城看中了一处宅子,便买了下来。咱们要有新家啦!”
苏亦行声道:“家中银两够么?”
“怎么,你想补贴娘家?”
“那怎么可能!施氏才因为贪墨银钱入了刑部,我怎会如此愚蠢步她后尘?”
“逗你的。咱们家又不缺钱。”
“以前是不缺,可京城物价不比三川州。买宅子,是不是很吃力?”
苏秋昀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爹爹两袖清风,定然买不起宅子?”
“难道不是么?”
苏亦行印象之中,她爹爹的俸禄也就一个月二十贯。只是听爹娘有些田产,所以苏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富足。她以前随娘亲管家,娘亲虽然不什么,但开源节流种种举措她是看在眼里的。
若非是似东宫一般的境地,娘亲怎会想那么多法子省钱呢?
苏亦行也怕三哥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便低声道:“实在不行,你就和二哥趁大哥不在的时候,把他的字画给偷了。我记得大哥年少成名,字画还是很值钱的。时候二哥就偷过一幅,买了上百两呢。”
“后来钱也没收了,人还被大哥揍得一个月下不霖。这种事儿,我可不干。”
“那是他偷来买酒喝的,自然是不对。如今是为了全家安身立命。”
苏秋昀忍不住揉了揉苏亦行的头:“看来我今日还真得带你去见见世面了。”他着拉住了苏亦行的手腕。
司南连忙上前道:“太子妃,选马之事办完,该回宫了。在外久留,只怕不便。”
“时辰还早着呢。”苏亦行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在此候着,我去去便回。”着便快步跟着苏秋昀走到了他的马匹旁。
他扶她上马,自己牵着缰绳走在一旁。司南不敢违背太子的旨意,便命人跟随着暗中保护。
很快,苏秋昀带着苏亦行来到了皇城脚下的青化坊。此处离东宫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苏亦行惊喜道:“你们竟在此处置了宅子?!”
“爹了,这样离你近些。不定你上城楼的时候,还能在家中看到你。”
苏亦行心中暖暖的,四下张望道:“是哪一个宅子?”
此处有三个宅子,一大两。苏亦行看着两边的宅子,正猜测哪个是苏府。便见苏秋昀张开胳膊道:“三个都是我们家。”
苏亦行骇然:“三个宅子?!这…这得要多少银两?”
苏秋昀掐指算了算:“大约一千多两吧。”
“爹爹这是贪污了么?”
苏秋昀戳了一下她脑门:“什么贪污,净瞎。”他拉着苏亦行走进了那匾额还没有挂上的宅院,一边走一边道,“这么跟你吧,爹娘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有置田产。拖舅舅打理着,每年分他们一成的田税。”
“爹娘有多少田产?”
“大约一千多亩吧。”
苏亦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你也知道,娘亲与已故的容嘉皇后是表姐妹。可惜容嘉皇后故去以后,她的家族败落。家中子侄又不求上进。容嘉皇后临终前便将这些封地都给了娘亲。”
“那先皇后的子侄不会闹么?”
“怎么不会,当初闹得厉害。最厉害的那一阵子,娘亲是焦头烂额。所以才让你来打理家务。”
“怪不得那一阵子总是紧巴巴的。”
“不过娘亲也很有手段,逼着他们读书参加科考,最后竟也吃了皇粮。只是官职极低,品阶也无。娘亲顾念他们是容嘉皇后的亲人,后来也分了一半田地给他们。谁知道没两年就败光了,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了。”
“难怪先皇后不肯留给他们。可就算如此,咱们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一下子拿出一千两,应该也是吃力的吧。”
苏秋昀走进了一处院子,笑道:“非也非也。娘亲颇有远见,收上来的租子没有用来置办田产,而是在京城买了不少商铺。我也是来这里才知道,临江仙背后的金主竟然是咱们的娘。”
苏亦行被震撼得不出话来,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居然是娘亲的产业。如此想来,那日酒楼上他们打架,砸碎了不少东西。着实让人心疼。
苏秋昀指着面前刚翻了土的院子道:“这里便是你的院,取个名字吧。”
苏亦行环顾了一下,是院子却并不。院中还未修葺好,有些杂乱,但隐约能看出那里要挖一个荷塘,旁边堆着些石料和木材,应该是要搭桥和亭子。她咋舌道:“我又不常回来住,何必如此费心?”
“大哥,你哪怕是以后回来只住一,都要将此处修整得一丝不苟。这地上以后还要扑一条鹅卵石的路,两边种上花草。西南,东南,西北,东北四角都要种上树。回头我再在此处给你造一个景观,一开窗便能瞧见。”
苏亦行瞧着一脸兴奋的四哥,眼眶微红:“四哥,你再这么,我都不想回东宫了。”
苏秋昀一听,顿时也伤感了起来。妹妹总归不能在这里常住,他如此上心,也只是聊以慰藉罢了。毕竟这丫头是他们四人一起带大的,嫁妹妹比嫁女儿还要难受。
苏亦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院子不如叫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