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乌是死抠门的称呼,太子殿下也知道。只见她要走的时候,还拿这个称号跟太子殿下讨好,“殿下,你看,我老老实实的!大家都知道,我的银子,只给你的哟!”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好笑道:“怎么还黏糊着不走?平日里,你不是走的头也不回么?”
折乌就指天发誓,“虽然我头也不回,但是我心里装的都是殿下!”
如此腻歪了一番,她才从殿下的眼神里看出一丝高兴,这才转了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殿下:“……”
也行吧。姑娘就是这种性格,你让她走一步回头三步,那才是难为了她。
送走了一个麻烦精,这才让桑启去叫秦将军。
秦将军还带着钱将军一起来了。只见钱将军气呼呼的,见了他之后就砰的一声跪下,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臣不服!秦将军竟然将贺铭的名字从这次要去京都的人里划掉了。”
***
折乌去江罕那边的时候,韩家三兄弟也正在跟他们打在一起。折乌瞧了瞧,然后凑过去问赵瑞,“他们三这是怎么了?昨日还不是这般的。”
昨日的鼻孔还是朝天开,今日怎么,怎么就来跟江罕的人打成一片了?
赵瑞就笑了,他倒是知道了这三人在太子殿下面前乱说的事情,不过当初,也是他和秦风故意瞒下了太子殿下和折乌的关系,所以也不好跟折乌直接说。只道:“怕是想通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然后呸了一声,“说错了,他们也不是强龙,只是在青州受追捧久了,看不清自己是谁了。”
折乌却皱眉道:“但你不觉得,他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认清自己的错误,然后迅速的来找江罕,跟这群人比试,比一般人好多了么?他们是世家公子,还是青州一带的佼佼者,是韩家的未来顶梁柱,这般的魄力,怕是将来韩家后继有人。”
赵瑞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
而且,他们对折乌并不带有任何的轻视,许是在他们眼里,女子虽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虽然奇怪,却并不是不能理解的。
“韩先生是他们的姑母。”,赵瑞说,“到了京都之后,怕是你们还有要交手的时候。”
折乌就点头,“放心,当着韩先生的面,我不会下重手的。”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她经常下重手的人。她朝那边看了看,“贺铭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瑞也好奇,“是啊,今天一天,都见他脸色不好。”
折乌虽然刚开始不喜欢贺铭,觉得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很爱说阴阳怪气的话,但是打了他这么久,却也能知道,这个人其实心地还好,被打了也不生气,只是下次还要招惹你打他。
她想了想,走过去,问:“贺铭,你怎么了?”
贺铭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耷拉着脸走开了。
嘿,这人还来脾气了。秦风就朝她摇摇头,小声的道:“他不理你,还算是好的,我刚刚问他怎么了,被他瞪了一眼。”
折乌就不管了。
这时候,韩家三兄弟也打完了,倒是高高兴兴的过来,“真是畅快!”
然后跟折乌道:“折兵尉,不如我们再打一次?”
这回他们想一个个来。还提来要求,“不要给我们还手的机会,请拿出十足的实力出来。”
折乌答应了。
韩家兄弟应当是受过比北直隶兵营里更加严格的训练,他们的打法有自己的章程,就跟赵瑞和秦风一样。
秦风还好点,他学的是秦将军教的东西,而这兵营里面学的,大多都是秦家的打法。赵瑞是最直观的,折乌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招式不一样。
折乌学的杂,但是她学的最多的,却是跟韩先生。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学的是韩家的招式,可是跟韩家兄弟一打,她发现不是。
她学的不是韩家的。
折乌稍许有些疑惑,但也来不及想太多。等打完,韩家三兄弟满足的走了,她这才问秦风,“咱们这一次去京都,最后带了哪些人去啊?”
秦风就道:“你,我,赵瑞,江罕,贺铭肯定是要去的——”
结果刚说完,就见贺铭突然朝这边看了眼,然后走过来了。他阴沉着脸,“你们在说什么?”
折乌:“……”
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情吧?
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色,“说谁也没说你,你这么气冲冲的过来干什么?”
她说完拉上秦风和赵瑞就走,也不打算再打群架了。
贺铭红了一张脸,被她说的气血有些上来,但最终还是没有跟她犟下去,而是突然将刀剑往地上一扔,气匆匆的走了。
折乌:“他有毛病吧?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自己心情也不好呢。
赵瑞道:“怕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不知道。”
江罕这时候也凑过来了,“他平日里不是这般的人,应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两天重要的事——就是去京都了吧。”
他朝折乌道:“若是可以,待会儿你回去能问问太子殿下吗?秦将军应该把要去的人都告诉殿下了。”
折乌点头,“我现在就回去。”
她快步的赶回殿下的屋子,太子殿下正在那里下棋。依旧是左手跟右手下,看着十分悠闲的模样。
她蹭过去,直截了当的问:“殿下,贺铭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京都吗?”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会。”
折乌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贺铭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她就怕这次有人换了他下来。
既然问到了这个答案,她就不好意思的咬了殿下嘴巴一口,然后马不停蹄地又往江罕那边赶。
“刚刚问过殿下了,贺铭去的。”
江罕这才放心下来,然后朝另外一边大喊了一声,“贺铭,你小子过来!”
既然还在名单里面,那做出这个死样子给谁看呢?
贺铭是熟悉江罕的,他听见这气冲冲的声音,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但是刚刚给了几人脸色看,直接过来似乎是有些不好,便磨蹭了下,走到折乌面前,咬牙道:“钱将军说,今晚会给我几条腊肉,我全给你。”
折乌瞬间就不生气了。她还催促,“那你快去催钱将军吧,我待会儿想拎着回去。”
刚刚出来的匆忙,他是回去要被太子殿下瞪几眼了。
如此一番折腾,在他们眼里算是天大的事情了,几人大概也明白贺铭的位置怕是出了问题,现在能保下来,那就是好的。
他们虽然知道黑暗,但是却没有经历过黑暗,对于这几个少年来说,明媚的路途才算是可以踏出去的。
折乌就是这般想的,她还一边吃晚膳,一边跟殿下道:“是有人顶替他的位置了吗?”
太子殿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吃你的,哪里有那么多话?”
折乌摸了摸脑袋:“再打下去,就真的不聪明了。”
太子殿下却不像往常一般骂她了,而是轻柔的碰了碰她的脸:“不聪明便不聪明吧,反正你从来都笨的很。”
折乌:“………!”
就很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过,太子殿下竟然不说,那她就不问了。
***
到最后,跟着一起回京都的人有三十个。这些人上了年岁的没多少,几乎都咋十八到二十几岁。倒是折乌的年纪,反而是里面最年轻的。
大秦的北直隶兵队,已经很久没出去打仗了,这些年轻一代的士兵们,包括折乌,都没见过真正的战争。所以,这次的人选,几位将军商量着,就送这些孩子们出去见见世面。
折乌这回没随着太子殿下的马车里去,而是骑着阿盆姑娘,跟着武将军走在后面。这回是武将军是带队的将军。
他们这三十个人在京都的一切事宜都是武将军负责。武将军这时候正在说住的事情。
“太子殿下说让我们住驿站。”,武将军道:“折乌,你住哪里?”
折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在京都有宅子。”
江罕几个倒是有些诧异。
他们还以为她会跟着太子殿下住。折乌就解释,“殿下送了我一座宅子,就在……就在杨柳巷子里。”
她本来想说太子殿下宅子旁边的那座,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来了京都,肯定是要带着人去宅子里吃吃酒的,可太子府旁边的宅子里装饰的太过于奢华,她不好意思带这群人过去。
倒是杨柳巷子里的正好。
武将军就问:“你们还有谁在京都有宅子,不住驿站的?”
便又有几个人站出来说。北直隶的将士们,还是大多数是这附近的。
江罕十分羡慕,“什么时候,我也想在京都买个宅子。”
那可不容易。
折乌心虚的道了一声,“等你们安顿好了,就来我家喝酒。”
刚说完,就见前面停了下来,赵瑞道:“别说话了,要进京都,过城门了。”
啊哟!折乌突然就有些紧张起来。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于是赶紧坐好,一行人骑着马,从城门口有序的进去。
然后便是一条道路空了出来,由他们过去。
定北侯一家就在这时候,看见的折乌。定北侯惊奇的道:“那不就是太子殿下的侍卫么?”
然后喃喃的道:“才三个月不见,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许氏道了声,“好了,别看了,不关我们的事情。”
倒是皱了皱眉头,“——蔓姐儿今天说要去刘家姐妹那里,不会是知道她今天回来,今天赶着去见面吧?”
定北侯却想:如果折乌能混的出来,那以后对蔓姐儿也是好的。
以前觉得,自己家养大的姑娘,跟个将来要做妾氏的侍卫混在一起,倒是不妥。但是换一种想法呢?将来太子殿下登上宝鼎,她能做上将军——
那蔓姐儿便有了一条通天路。即便不能搭着做什么,将来要做什么事情,也算一个路子吧?
许氏见他的目光变了变,脸色一沉,“走吧,别看了。”
定北侯哎了声,却突然道了句,“如果我们家的霁姐儿还活着,就该是这般的年纪吧?”
许氏一甩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又提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救下霁姐儿!”
定北侯连忙摇头,“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折蕊和折朔便在马车里不敢说话。母亲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父亲虽然哄着,但是却越来越不耐烦了。明显的带着怒气,如今家里的几个小妾,倒是抖了起来,连着好几日都不在母亲面前来请安,父亲也不管。
但母亲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一心一意的还在说他修书的事情。
“怎么就被人夺了去!你都已经修书修到一半了,你们那个先生凭什么不让你继续修书!”,许氏果然又在纠结这事情了。
“阿娘,儿子都说过了,是我自己退出去的,不关先生的事情。”,折朔觉得头疼极了,“李兄无论是按照资历还是天赋,才华,都比我好多了。这位置给他,是我主动给的——”
这又将许氏给惹怒了,“你给的!你主动给的!你凭什么给出去!你知道这个位置——”
她忍了忍,又将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忍了下去,倒是折朔狐疑的问了声,“母亲,这位置是什么?”
许氏一脸气闷,“这位置多么难得,你怎么就可以这么给出去!”
折朔知道母亲十分看重他将来的前途,但是他做这事情,也是为了无愧于心。
“阿娘,你不知道,儿子听闻,这修书的名额本来就是李兄的,只是后来——后来到了儿子的手里。前几天还有一位同窗讥讽我,如今也懂得动用关系,说我抢了李兄的名额。”
折朔喜欢修书,也喜欢一头扎进书海里面,也很得先生的喜爱。但是他的资质只是一般,国子监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李兄就是一位。折朔在得到修书的名额之前,从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修书的位置。
他先是欢喜,倒是没想到其他。只是后面开始有了风言风语,就是李兄,再看见他的时候,也是欲言又止。
李兄之前在学业上面也算是指点过他。
刚开始没人在他面前说这事情,可是后来,他还是听闻了。他的第一念头就是羞愧。不过,他确实是没有打点过的,回来问了父亲和母亲,也说没有,他还跑去问了蔓姐儿,蔓姐儿也否认了。
折朔便觉得可能是先生认可他。他倒是没去问先生,只是想来想去,觉得如果按照资历和才学来说,确实是李兄更能服众。
于是便有了他主动跟先生提出这事,然后回家跟父母说了,谁知道父亲还没怎么着,母亲却勃然大怒,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一说。
折朔从前只是忍着不笑,努力瘫脸,但是如今,却是真的没有力气有表情了。
他叹气一声,回答母亲,“不是的,阿娘,先生说以后要是有机会,会再叫我。”
许氏一口气就憋在了心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等外面威风凛凛骑在马山的折乌一行人走了,她才大声道:“回府!”
本来要出城去寺庙里的,如今也不去了。
她是如此,沈老夫人心里也有些难言的感受。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一行人精彩熠熠的走过,道了一句,“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她就不敢说了,只敢在心里道了一句:若是能认回来,也是她们沈家的女儿。
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说了。
折乌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回到了住处,晴云早就等在那里了,周大树今天来报过信,说折乌这两天到。
她给折乌打好了热水,伺候着她脱下衣裳,“刘姑娘几个人,都在隔壁折家蔓姑娘的宅子里,说是等你好了,就过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