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扶正系统(快穿)——南斐重璃
时间:2021-01-12 09:46:31

  谢嫣眺望远处假山冷潭,捏着帕子不言不语走向正殿。
  任务进度始终停留在0%,九歆入宫为妃尚在周帝江南出巡之后,原女主九歌还需过上数月才得以投奔人界。
  这个任务迟早都要结束,如今已是谢嫣执行的第九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所剩无几,她私心实则渴望日子再过得慢一些。
  边关战胜告捷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传入皇城,周帝龙颜大悦,下旨将江南出巡一事即刻提上日程。
  承蒙帝王恩赐,除了镇守六宫的夏贵妃等人,几位宠妃与公主皇子,皆有幸一同前往。
  贺云辞体弱多病,不堪舟车劳顿,则接旨代为监国。
  舞阳长公主拉下脸面向周帝求了个恩典,将这随帝出巡的殊荣转手给了陵阳郡主,只盼她在周帝跟前多多表现,也好求得一个好姻缘。
  陵阳原打算留在京城,因架不住舞阳长公主的极力劝说,最后还是妥协决意前去。
  谢嫣本可随同前往,但太后筹谋趁着此次良机,将她硬塞入东宫,遂矢口推拒周帝旨意。
  出巡日子定在四月初八,那日经司星楼推算,恰好是个百年来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宜出行宜洒扫宜朝拜,总之诸事皆宜。
  太后尽管嘴上说着不顾一切,都要将她推给贺云辞,心中仍是没底。
  与崔姑姑计较了数种说辞,最后还是崔姑姑一针见血指出要害:“圣上念在太后年长,不肯开口应允太后的请求,由得太后前去江南。何况您眼下还在宫中,怎么也轮不到太子来顾看郡主,若强行将郡主塞过去,东宫一句话就能将她给退回来……到时候宫中又会盛传,太子不认这桩婚事,哪怕郡主上赶着自荐枕席,他也不要。”
  谢嫣抱着本乐谱坐在下侧闲闲翻看,听闻崔姑姑口中重重吐出的“不要”二字,她捏着书脚的手指猝然一顿。
  太后恍然大悟:“那岂不是会弄巧成拙,污了嫣丫头的清誉?”
  “正是此理,”崔姑姑奉上一盏茶,徐徐叹了口气,“太子总比我们这些后宫妇人有主见,太后万不可毫无道理强塞。”
  太后擦了擦眼眶,意兴阑珊执起谢嫣一只手细细抚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明芝你看得更清。”
  她活到这般年岁,怎会看不透云辞那孩子如今的意思。
  当初皇后尚在人世,两家说好待嫣丫头及笄后,就遵旨全了婚事,如今一拖再拖,云辞摆明就是不愿奉旨成婚。
  身为帝王,身侧哪一个不是美人成群,即便圣上对早亡的赵皇后用情颇深,也免不了养着几个宠妃。
  与其嫁给其他不知根底的世家子,与手段百出的姬妾争宠,倒不如入主东宫做那人上人。
  一来有正妃头衔,无人敢冒死冲撞,二来云辞一向清心寡欲,且无力纳下旁的美人,往后也不会偏宠谁叫小丫头受了委屈。
  是故这婚事为他不喜,也要逼着云辞点头应下。
  依太后之见,一国太子怎有不娶妻的道理,云辞之所以这般抵触,无非是甚少与嫣丫头往来,如今之计,唯有令二人多多相处才是正解。
  如何光明正大将小丫头塞过去,颇令太后有些为难,左右崔姑姑头脑灵光,能替她出出主意,总归会及时想出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
  她正了正姿势,胸有成竹望着谢嫣:“宫里这群没事就爱嚼舌根的闲人,届时都跟着圣上去了江南游巡,姑祖母定想个法子,顺势将你推去东宫。”
  骆知寒从神女那里顺来不少捉妖之法,如今整日闷在司星楼中精心钻研。万一哪日又迫使贺云辞显出原形,谢嫣能贴身顾看着贺云辞,保他不受骆知寒陷害,总好过到时候出了岔子自乱阵脚。
  听着太后此言,谢嫣却觉有些不对味。
  按原世界里那套不大方正的三观来看,若照着太后所说,寻个理由住进东宫。只怕她在旁人眼中,就成了个极力攀附东宫、觊觎太子妃之位的势利郡主,同那些恶毒女配无甚两样。
  可凭借婚约主动缠着贺云辞不放,总比任务即将结束后,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他与九歌出双入对来得痛快。
  谢嫣面色看似极其娇羞窘迫,她垂首咬唇嗔道:“姑祖母大不必如此,子嫣断没有要去东宫陪伴太子殿下的意思……”
  “你这丫头素来嘴硬心软,”太后捏着她葱白指尖笑骂,“去东宫待上几个月,保管你回来后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叫着,云辞也不嫌多,叫得他半边身子都酥了才好。”
  谢嫣耳尖泛红:“……”
  四月初二的时候,内务府已备好銮驾龙舟,各宫也将此次出巡需要置办的行囊一一归整齐全。
  谢嫣草草用过晚膳,顷刻被太后扯上步辇,一同行往东宫。
  一路过去处处张灯结彩,琉璃瓦覆盖的飞檐四角,高悬着五彩斑斓的明亮宫灯。
  身下步辇摇摇晃晃,晚风钻入帘子吹得人四肢舒软,谢嫣撑头望着那上上下下跳动的宫灯,不知不觉就生出点困意。
  福安殿距离太子住处并不远,行了约摸半个时辰,蔓朱火急火燎撩开帘子推着她手臂催促:“郡主,您快醒醒!”
  谢嫣一个激灵当即清醒,拨开厚重帘子茫然四下打量:“到了?”
  “少詹事大人他们正在殿外候着,您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令太后娘娘的一腔心血,全数付之东流。”
  谢嫣揉揉眉心:“那是自然。”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谢嫣还是头次入这东宫。
  她搀着太后穿过宽阔甬道,甬道上铺陈着纹理颜色如一的白玉砖,直直向天际延伸,连那宽路尽头都似被青空染上些许墨色。
  踏跺前站了乌泱泱一片身着官服的官员,均担的是辅佐侍奉贺云辞之责。
  其中以少詹事庞少廉为首,拂袖叩首跪拜:“太后千岁千千岁。”
  太后喜不自胜唤他们免礼,眼珠却向殿内瞥:“太子可在殿中?”
  少廉凝视谢嫣那着了凤头履的鹅黄鞋尖,静默一瞬才磨磨蹭蹭回话:“在。”
  太后将谢嫣往身侧拉了拉,不顾少廉难看至极的脸色,绕开诸位东宫侍官,大大方方步入正殿。
  贺云辞不能吹风,殿中各处窗扇皆一丝不落仔细合上。因关了门扇,殿中光线不免也就昏暗,故而往日都点着数盏宫灯。
  内侍神态恭顺地卷起珠帘,帷幔渐次被挽起,谢嫣越往里处走,绕梁不绝的琴音听在耳中就越是清晰。
  正殿主位空无一人,右侧却置放着一张矮几,平滑光洁的几面上静静架着一方杉木琴。
  琴身通体漆黑,上头还散落几道断纹。
  那断纹宛如潭水荡漾而生的几道涟漪,瓷制琴徽安详卧于一侧,像极了一轮映在清潭里的圆月。徽光柔和温婉,落入眼瞳内,平白使人心神安和。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饱满琴弦信手拨弄,拂乱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
  贺云辞放下左手握着的琴谱,起身行礼:“云辞见过太后。”
  谢嫣亦屈膝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
  将养许久,他面上却始终没有半点血色,蜷起五指抵住唇瓣,时不时就要咳上几声。
  太后急忙差遣崔姑姑扶他落座,瞧着他惨白脸色喟叹:“怎的大病一场,如今身子还未好透?”
  “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只是偶尔咳嗽,”贺云辞舒眉笑开,眼底随之浮起柔和光晕,“云辞自有分寸,太后无须如此担忧。”
  太后目光划过他肩上那件石鼠皮大氅,托着宫人奉上来的茶盏斥责:“受了罪也不肯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
  贺云辞仰身靠在软垫上,温润视线与眼下正悄悄打量他的谢嫣一触即离,他按住琴弦,低首翘起唇角:“太后不辞辛苦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太后吞吞吐吐半晌也没个缘由,贺云辞温言安抚几句,她才掏出丝帕抹着眼泪哭道:“过几日就是圣上出巡之日,哀家这些天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夜里总做些噩梦。此去路途遥远,哀家实在担忧圣上安危,与玄灵大师商议后,打算明日就去玄光寺里吃斋念佛,为圣上祈福……”
  她眼角皱纹层层叠叠,说及痛处几度哽咽:“可嫣丫头还是个未曾嫁过人的清白姑娘,怎可随哀家一同住在玄光寺受罪?哀家不在宫里,她又一个人孤苦无依,哀家本欲将她送去别处寄居,可宫里这些妃子公主都不怎么搭理她,哀家怕她在别地受了委屈,才想着将她送到你宫里托与你照看。”
  贺云辞眉头轻皱,他抬眼凝视静坐在一旁、一直不曾出声的谢嫣,面色略有犹疑:“这个……”
  “除了你,再无其他合宜人选。将她搁在你这里哀家也放心,你不但能抽空提点教导她,她无事也能照顾照顾你,”太后泪珠子止也止不住,“嫣丫头自小失了爹娘,哀家不忍她受罪,平日也刻意纵着。你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缺心眼,对这宫里的算计一概不知。”
  谢嫣下意识抬首望他一眼,贺云辞淀着某种复杂情绪的如画眼眸,此刻也牢牢盯住她。
  眸光沁出斑斑点点的浮光,几缕额发垂落于脸侧,他紧紧按着琴弦,形状精致的唇瓣始终未得出言。
  太后老泪纵横,绞着湿漉漉的帕子哭成个泪人:“云辞,你不妨就直说出来,到底愿不愿意允她留下。若你不愿,哀家只得将她带去玄光寺……想必数月之后回来,她这辈子也要从此死了嫁人这颗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风暴召唤、22452745两只小可爱的地雷(*/ω\*)
  中秋节快乐~终于回家了→_→争取后面几天爆更
 
 
第167章 狐妖进化计划(十二)
  贺云辞拢拢肩头有些滑落的大氅, 抬起清瘦修长的右手遮住乌黑长眉,他咳了几声, 低低答:“初仪郡主乃是金枝玉叶之身,若明日随太后前去玄光寺吃斋念佛,着实有些不妥……不过男女授受不亲, 将她留在东宫也是于礼不合,不妨允孙儿再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太后痛心疾首捂着心口,颤颤扶着扶臂:“所以你是执意见死不救, 要放任你妹妹在宫中饱受旁人欺凌?!哀家依稀记得, 你母后在世时, 红口白牙给你们二人定了婚约,就等你嫣妹妹及笄后嫁与你。可你一年来始终不曾开口应诺,嫣丫头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娶她, 甚至为了激你, 还做出假意与你退婚, 另嫁他人的举止。
  天下人皆知晓, 她才是你应该明媒正娶的正经太子妃, 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推开她, 当着众人的面子落她颜面……你知不知道, 今夜她一旦跟着哀家从你这东宫出去,便坐实你厌弃她, 要与她退婚的传言……无论哪个听了她的名号,都晓得她是个被未来夫君嫌弃的弃妇,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待下去?”
  “太后……”崔姑姑掏出方干净帕子, 轻轻拭去她眼角热泪,弯腰柔声劝慰,“再不济还有您能护着小郡主,虽然别人给她苦头吃,可总归是您最疼她,舍不得看她被人欺负。”
  崔姑姑不提这茬倒好,猛然拎出来提一提,太后念及孤苦无依的嫣丫头,眼泪瞬间决堤。她掩面而泣:“哀家活着时,能护她一天是一天,要是哀家撑不住随先帝去了,嫣丫头没有母族和夫家庇佑,英国公府和宫里都不愿接纳她,她还能去哪里?”
  虽有做戏的意味掺杂其中,但言尽至此,若说太后未动真情,饶是谢嫣也不会信服。
  梁子嫣原世界中如愿嫁给骆知寒为妻,因她一年有余不曾怀上孩子,骆母强行做主纳了九歌进门。
  彼时太后染上风寒,宫外的消息再由人传入皇城,总会多有不便。
  骆母发觉梁子嫣暗中着侍女进宫告状,硬是背着梁子嫣,连人带宫牌扣押下来。
  英国公去世后,爵位由其亲弟弟承袭,梁子嫣自小不在英国公府长大,与祖母及诸位堂兄姐感情十分疏远冷淡。连她在国师府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也没个人出来替她做主。
  英国公府袖手旁观之余,还不忘出言挖苦。下人们嘲笑她自作自受,好好的太子妃不去做,偏要浪.荡不堪勾搭国师惹得一身骚,种种下场,皆是她自个儿犯.贱,怨不得旁人给她脸色瞧。
  贺云辞那张脸波澜不惊,平静安然如初,谢嫣挺直腰板对上他温润眸光,越是鼓起勇气望过去,眼框悬着的眼泪越是满盈,再多积攒一分,怕是就要晃荡出来。
  她睁大云月似的明亮眼眸,冷静又倔强地幽幽开眼,竭力不纵着那泪珠自眼角滑落。
  谢嫣挽住太后手臂,噙着泪柔柔舒开眉眼:“不嫁人也是好的,福安殿乃宫中清幽之地,若子嫣嫁了出去,姑祖母身边也没个可心人陪伴。您若真担心子嫣被权贵欺辱,领着子嫣拜入佛门,也不失为一桩两全其美的幸事。”
  太后拍着她手背哀嘁不已:“小丫头,当年是哀家害了你……”
  她如今与贺云辞见过的次数,掰着一只手都能一次不差数得清。他们二人之间原先就算不上多亲厚,贺云辞又因狐妖身份,极其忌惮与她接触。
  初八一过,宫中门庭冷落,能在这桩婚事里横插一脚的人,所剩无几。
  没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谢嫣行事无须似以往那般谨慎小心。打着太后前去玄光寺礼佛,她一个人独宿福安殿的旗号,前去东宫寻求庇护也无可厚非。
  现今逼得贺云辞太狠,或许会适得其反,惹他推拒之心更比从前。
  谢嫣不甚在意摇了摇头,搀着她慢慢起身:“姑祖母何故说这些自怨自艾的丧气话,婚嫁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听凭老天爷做主的事,子嫣没了夫家难道活不下去不成!”
  她扶起太后,立在太后左侧顿了顿,又提着繁复宫裙朝着贺云辞一步步行去。
  尖尖翘翘的凤头履,像极分流拂萍的桂棹兰桨,鹅黄鞋尖迤逦划开淙淙香雾,掐丝软底踏着光华暗转的织锦地衣,缓步向贺云辞游去。
  许是宿体从小习舞的缘故,秀足大多时候都被束缚在绸鞋内,远远瞧去,比同龄少女还小巧上几分。
  谢嫣稳稳当当停在贺云辞杉木古琴前,瞥着他玉白指节垂首道:“今夜臣女不识礼数打搅太子殿下清幽,还望殿下莫要介怀。殿下耽于政事,无心儿女情长,臣女往后再不会这般行事贸然,只是……”
  她说到此处,神态仿佛极为屈辱,修剪光洁的指尖深深陷入素白掌心,连那戴着一对红玉手镯的皓腕亦是轻轻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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