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扶正系统(快穿)——南斐重璃
时间:2021-01-12 09:46:31

  小狐狸松开咬了一半的糕点,蹲在矮几光洁油亮的桌面,抬眼望了望谢嫣,弱弱叫唤一声, 欲言又止耷拉着脑袋。
  “京城猎狐之风盛行,后宫年年都有狐裘上贡,夏贵妃并几个得宠的妃子,哪个不爱狐皮?外人皆未听说过太子身边还养着你这么一只白狐,下手时自然不会讲什么道义,若几次下来,寻来你的都是那些猎得活狐以进献主子的宫人,你这只不谙世事的狐狸怕是早已殒命。”
  他眼眶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水雾,闷声盯着自己足尖怔神,前腿牢牢支在矮几上,旋即仰起圆滚滚的小脑袋,沉着又冷静地凝视她捏住书页的细白手指。
  谢嫣一把将他抱入怀中,轻点他湿漉漉的鼻尖:“若你怕人,往后大可翻入暖玉阁中躲避。暖玉宫前殿搁满了摆放书卷架子,你要是不安心,在架子上头躲着总也好过冒雨趴在花丛里。”
  浅浅顺过几遍,他浑身掉落的绒毛眼下也差不多褪了个干净。
  谢嫣有一下没一下挠动小狐狸绵滑肚皮,细长狐毛从指缝间簌簌穿过,狐毛触感绵软而温凉,犹如自指缝抖落而下的庭前堆雪。
  小狐狸敞开肚腹躺在她膝头,他半掩灵动双眼,偶尔抬起一只粉嫩右爪搭上谢嫣的手背,扭动身子唇齿间不断溢出点点娇糯低吟,眸光又清又媚。
  此种任君采撷的娇憨神态,与平日那个矜贵疏离的太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谢嫣一个兴起,挠他的力道又暗暗加重几分,小狐狸在她膝头扭得越发剧烈,最后被她闹得太狠,只能狼狈不堪抱着谢嫣有意作祟的指尖,死活不肯撒手。
  他黑得发蓝的眼瞳里,立刻漾起几缕极其难为情的水光,张开粉红牙口,委屈巴巴冲她哼了几声。
  谢嫣忍俊不禁将他翻了一个身,小狐狸从她膝头溜下来,举起软爪踩住谢嫣织绘着锦绣富贵花的衣摆,乖乖伏在她身侧。
  谢嫣一手拢着他脑袋慢慢揉搓,一手翻开书卷翻阅。
  她原以为暖玉宫里的泱泱藏书,全部全都涉及策论权术,纵然再有偏离,也不过是些乐理琴谱。
  却不想此处仍收录不少前人流传下来的志异奇闻,谢嫣最初还曾疑惑,他为何会无故誊写这些算不得真的灵异传奇,须臾回忆起他幼年就已觉出自己与旁人不同,必然是受了这些书籍的指教。
  偶有几处晦涩难懂,遣词造句很是少见,一旁留白的纸页上,还留有精细的批注与解释。
  谢嫣摩挲那早已干涸凝结的墨色子迹,眼前乍然又浮现出贺云辞那张波澜不惊、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苍白面容,不由得捏了几把小狐狸的爪子,权借此法泄愤。
  烛焰摇曳一地浅金灯影,暖橘色火焰不住迎风颤动,被火烧焦的烛芯炸出“噼啪”声响,烛光也渐渐暗淡下来。
  殿中各处景致陈设,眼下似乎都罩着层迷离的纱幔,皆有些看不真切,灯火昏黄幽暗,借着这点明明灭灭的零星光亮看下去,谢嫣只觉眼睛又酸又胀。
  她合上书本,抬腕用力按弄僵滞脊骨。望着眼前昏暗灯焰,谢嫣眼皮上似滴了蜡,愈是眨动便愈加沉重,香炉里的安神香燃得袅袅婷婷,她深吸一口馥郁香气,斜支着头闭眼睡去。
  圣上出巡前,祭坛按祖法设典焚香祷祝。
  贺云辞身为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即便今日身负重伤,也需由宫人抬着前往。
  上次的余伤如今已经调养得差不多,祭坛上多由礼部推举贤能传读骈文,因他身子不好,经不住久站,周帝听从太后劝说,吩咐清心殿的总管为他置下一张软椅。
  贺云辞猜测祭礼上大约不会冲撞什么相克之物,故而也勉强放宽了心,压下心中顾忌奉旨前行。
  只是他算无遗策下,却未能将司星楼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也一并考量进去。
  司星楼超脱六部之外,不受朝中任何官员官署辖制,独独听命于圣上。
  统领司星楼的国师名唤骆知寒,因年轻有为深得帝心,数年来一路扶摇直上,更是官拜一品,爵位称制视同亲王。
  骆知寒行堪舆术数之职,夜观天象测算吉凶,肃清各宫秽物,又冶炼长生药丸以供圣上延年益寿,莫说圣上,就连一众眼高于顶的宫妇,也对他赞美有加。
  此人颇有几分能耐,如何修炼一身可窥伺天机的通天灵力,个中经历可谓是玄之又玄。
  骆知寒测算从未出过一丝纰漏,符纸霸道非常,为防半妖身份暴露,贺云辞竭力避开骆知寒锋芒,从不与他正面相处。
  贺云辞与他曾在圣上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骆知寒满身罡气逼得他靠近不得,果如传言中那般厉害。
  今早祭礼行半,骆知寒陡然领着十数个得到高僧诵经祈福,诵经声久久于祭坛半空回荡,拼命灼烧贺云辞的五脏六腑。
  他回到东宫,强绷的身子登时瘫软下来,贺云辞踉踉跄跄喀出一滩血,忍痛擦去唇角血迹,关紧门窗,顷刻间就化成了狐身。
  修养半日,早时加诸于贺云辞全身的咒印终有消退迹象。
  若朝中无事启奏,底下又无加急政务急需处置,贺云辞下朝后最爱待的地方,便是这暖玉宫。
  暖玉宫毗邻他的寝殿,来来回回送还衣物多有不便,守阳遂在此搁着一口包金樟木箱子,里头就搁着几件常服与他惯用的贴身之物。
  眼下来不及赶回寝殿,贺云辞拖着厚重尾巴,匆匆忙忙迅速没入博古架尽头的碧纱橱内。
  他穿戴整齐出来已是一炷香后,矮几上的灯火又兀自案下去几分,容貌妍丽的小姑娘支着颐,正睡得格外香甜。
  她另一只手还保持向身侧虚虚拢握的姿势,束着锦缎腰带的腰肢窈窕曼然,宛如碧透湖畔绕水而生的柔嫩花枝。
  精心描绘成的富贵牡丹栩栩如生,三千姹紫嫣红的花簇,怒放在裙摆上,洋洋洒洒铺就一地浓烈春意。
  她手肘两寸开外,躺着本卷了边的旧书,几缕鸦青发丝垂落脸颊两侧,堪堪遮住斜支而出的柔荑,只露出腕间一抹刺眼的雪色。
  皓腕凝霜,青丝覆墨,眉宇间附着的火光霰霰,衬得她眉目尤为安详宛然。
  贺云辞弯腰小心翼翼托住谢嫣侧脸,将她那只撑得僵硬的手臂轻轻放平。
  他抽过软枕放在她身前空荡荡的桌面处,无比轻缓地托起她的脑袋稳稳落在软枕上。
  许是托腮而眠阻塞了脉络,小姑娘白皙右腕上浮出一道清晰红痕,俯视下去竟好似腕间拴着的一根红绳。
  冰凉指腹握着她手腕,贺云辞静静立在她身前驻足良久,发丝遮住她大半张脸,从他这个方位,只能勉强瞧见谢嫣浓密纤长睫毛,和霞色隐隐的脸颊。
  他无端忆起第一次浑身是伤,气若游丝倒在她厢房前的情形。
  脸生的少女毫不犹豫将他抱回屋内,举止间全无贵女应有的架子,擦洗他伤口的动作,更是反常的麻利与熟练。
  贺云辞唇畔不自觉染上一点和煦笑意,抬手拨开她浓密发丝,将碎发往谢嫣后耳别了别。
  他起身抵住嘴唇低低咳嗽几声,翻出把金剪子减去一截烧焦的烛芯。
  火焰立刻舔上剪子蹿起寸高距离,贺云辞撂下剪子,脱去外袍罩住谢嫣单薄肩头。
  他正打算悄然无息退出去,月洞门前悬挂的珠帘却陡然击出剧烈声响。
  蔓朱提着杂乱无章的步履,仓促拂开珠帘冲入殿中,扑倒在地跪道:“郡主,太……”
  贺云辞被这番巨大动静惊得几乎握不住金剪子,他微微蹙起眉头,扫一眼还在昏睡的谢嫣,伸出修长食指靠在嘴唇正中,向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宫女摇了摇头。
  蔓朱神色宛如活见了鬼,又惊又惧死死盯着他,噎个半死才反应过来:“……太、太子殿下?”
  您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夹子、风暴召唤、咯哦路宝宝的地雷o(≧v≦)o
 
 
第173章 狐妖进化计划(十八)
  郡主方搬入东宫中, 带来的行囊还未安置妥帖。
  太子殿下身边往日侍奉在侧的,又都是些男宦侍臣。太子虽早已颇为周到地,命内务府拨了几个女官过来, 但她们也是头一回入这东宫,对东宫各处均不熟悉, 办起事来也有些不大得心应手。
  收拾一整日也没将手头琐事做好, 况且蔓朱又生着一副见不得别人磨磨蹭蹭的急性子,她候在一旁看不过眼, 扯着绿莘两个人一并赶过去帮忙。
  略略理出个头绪, 守阳总管和少詹事大人却又搓着双手, 慌里慌张在外头踱来踱去。
  甫见了蔓朱, 守阳忙不迭招手唤她出来:“郡主可在殿中?”
  天色完全黑下来,太子殿下闷在房中半日,至今仍无开门用膳的意思。
  守阳担心他误了用膳时辰,伤了身子, 每隔一会子功夫就巴巴凑到隔扇前,叩门央他出来。
  起初对着里头轻声恭请几次, 始终不见他应答,守阳还以为他困及并未清醒, 识趣退了下去, 只想着再依他睡些功夫。
  这一等就生生拖延一个多时辰,以往这个时辰,殿下无论如何也会应他一应,哪似今日这般闭门不出, 不肯吭气。
  守阳生怕太子殿下是在屋内犯了旧疾,痛得昏死过去才无力应声,叫上几个力气大的侍卫,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将他扛出来。
  无奈门栓被他从里头严丝合缝拴得紧实无比,又拍又踹也弄不松,守阳不得不另辟蹊径寻求解救之法。
  殿门不可随意损毁,除去从暖玉宫中翻墙进去,这个不伦不类的下下策之外,守阳别无他法。
  但如今暖玉宫中住着初仪郡主,守阳不好贸然率领侍卫闯入,打算令蔓朱先将郡主请出来,再取道翻入殿下寝殿内。
  倘若太子殿下有了什么闪失,最先受罪的便是郡主,一纸婚笺将她与太子绑在一处,只要婚约未废,太子再是不愿开口求娶,太子妃这个名号亦会跟随郡主一生,即便她不肯为他守节,另嫁他人,也不要妄有朝一日想能够抹去。
  蔓朱领了守阳总管嘱托,脚步踉跄跌入殿中,正欲开口将郡主劝出来,竟撞见一个,她这辈子纵然想破脑子,也始料未及的熟悉身影。
  守阳口中那个奄奄一息,眼下兴许犯了旧病,昏死在殿中的太子殿下,居然好端端待在暖玉宫内,除了面色显得有点苍白,眸光却十分清醒,绝不是犯了旧疾应该有的样子。
  直至他竖起食指,露出身后趴着的人形,神情柔和又凝重地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蔓朱才发觉他身后的矮几上,竟还另行趴着个姑娘。
  蔓朱诧异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她瞪圆一双杏眼再三辨别,才确认那个枕着软枕睡得香甜的姑娘,乃是她们的初仪郡主无疑。
  她恍恍惚惚跟随贺云辞,一路走出月洞门,才忽而回忆起自己的来意。
  赵皇后身量在女子中已算尤为出挑,贺云辞样貌多半随了赵皇后,故而骨架生得匀称修长之至。
  蔓朱仰头默然盯着太子殿下高挑身影,混沌不堪的脑子,仿佛被人强行撑开塞了一把稻草进去,思绪纷呈杂乱,种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纷涌上心头。
  太子寝宫分明是由太子殿下亲手所掩,如今隔壁的宫阙还死死锁着,他却莫名其妙出现在此。
  暖玉宫本是储放书籍和古琴之地,太子殿下随心所欲出入也无可厚非。可奇怪便奇怪在,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自寝殿悄然无息入此,还不被一众生怕他稍有闪失的宫人发觉的。
  蔓朱掐着手指胡思乱想,冷不丁又听他咳了几声,缓缓启唇道:“初仪她入睡不久,莫要一个不察惊醒了她。”
  蔓朱僵着脖颈无所适从地点了点头:“劳烦殿下操心,奴婢定恪守规矩,断不会扰了郡主清梦。”
  贺云辞翘起形状美好的唇角,隔着不住晃动的珠帘,逆光深深凝视帘内那抹娇俏倩影。
  他生动眉眼绽得越发倜傥风流,眸光划开一室清幽雾障,轻飘飘落在谢嫣脊背上,顷刻间复又收了回来。
  暖玉宫向来归属太子所有,郡主住进来后,少不得在此磋磨停留,或多或少都会打搅到他往日清静。
  说他喜欢郡主,却拖着婚约不肯兑现;说他厌烦郡主,可见着郡主在他宫中叨扰,面上也没什么厌弃之色。
  蔓朱拿不准殿下唯今的心意,仅仅犹豫片刻,又开口横心打断兀自沉思的贺云辞:“守阳公公已在宫外恭候殿下多时,殿下自午后再未踏出寝殿一步,公公左请右请等您出来用膳,也不见您应答,险些以为您在旧疾复发昏了过去,竟不想殿下居然在暖玉宫中……”
  贺云辞掩了掩衣衫,并未多作解释,抬脚向着宫外移步而去。
  蔓朱尽心尽力送他出了暖玉宫,蹲在长阶下的守阳,顿时欣喜若狂迎将上来:“殿下!您可算是出来……奴才差点、差点以为您……”
  贺云辞由他仔细扶着步回寝殿,眉宇间满含歉意道:“下午睡了一会子,眼见时辰尚早,便入这暖玉宫打发时间,看了一会儿,竟又靠在榻里睡了过去,连累你们跟着劳神……”
  “殿下此言差矣,”守阳抖开袖子揩去眼角沁出的泪水,“能跟在殿下身边侍奉,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奴才年岁大了,只能听天由命陪着殿下……怎会避之不及?”
  贺云辞按着眉心但笑不语。
  公公遍地寻的人,如今已安然无恙回来,蔓朱自知她杵在太子寝宫前不合时宜,遂与守阳道了声安,步履不停折回暖玉宫。
  寝殿内原先还亮着的两盏宫灯,眼下也全部燃烧殆尽,守阳忽而心生一事,偏头疑惑不解看向贺云辞:“殿下去了暖玉宫,可这宫门怎的就无故从里头上了扣?”
  贺云辞隐在宽大袖口下的指尖,隔空微不可察一动:“殿门年久失修,近来开合总有些不太利索,你改日遣工匠过来修一修便好。”
  几个侍卫合力将沉重宫门推开,门轴挤出一段极其沙哑的低响,沉凝幽怨如封入泥土中多年的生涩琴弦,弦上积攒着腥气泥土,半晌才颤颤巍巍艰涩转开,守阳眼见此景终是松了口气:“喏。”
  依稀有人拂手格开清脆玲珑的剔透珠帘,踩着轻缓步子踏入殿中。
  谢嫣眼皮动了动,揉揉眼睛直起身子。
  肩头不知由何人盖上的衣袍,立刻顺着她双臂滑落下来。
  谢嫣怔怔望着桌案上骤然多出来的一枚软枕,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侧,掌下空荡无物,席间余温已经冷透,谢嫣心头霎时浮起淡淡的惆怅失落……那只圆滚滚的小狐狸,果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拣起滑至腰间的外袍,就着样式和大小猜测,应为贺云辞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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