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祟王爷献祭——隔江人在
时间:2021-01-14 10:06:14

  点绛唇
  她自信一笑,闭目凝思起来。
  对比她的气定神闲,水眉这里差点就抓耳挠腮了,她完全不会啊!怎么写!
  她没的抽了,只剩一根。抽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五个秀气的小楷字:
  摊破浣溪沙。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五个字只认得一个沙!
  沙啊!骂她傻吗!杀了你呀!
  见都没见过这东西,她求助式的看向荣凤卿,荣凤卿垂怜的给了她一个眼神,随机摇摇头继续喝酒,表示这个也超出了他的范围。打打杀杀还行,这些东西真弄不了。
  就算能弄,他现在沉迷酒中也懒得动脑子。
  文盲对文盲,水眉倍感凄凉。
  这就是没文化的下场吗!这可太可怕了!
  以后她们有了孩子,砸锅卖铁也要请京城最好的夫子来教他读书识字!
  拒绝文盲,从下一代做起。
  水眉气还没叹完,她提笔凝神,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金铃轻响,大家都搁了笔。
  水眉诧异极了,才看见上首有香炉,原来时间规定是燃一炷香时间,本就极为短暂,略思考就得瞎逼,誊写都来不及。
  她头皮发麻,交白卷吧。
  皇上低眉看向沮丧的水眉,微微一笑。
  他知道水眉胸无点墨,早命翰林院里面十几个翰林学士,把这二十四词牌,一个人写一遍,得了几百首。然后每个词牌由太傅亲自挑一个绝佳的出来,预备着给水眉出风头。
  他怎么能叫荣凤卿丢了面子。
  宫女收卷子到水眉身边,接着荣凤卿的掩护,轻轻递给水一张纸。
  啊…这是明目张胆帮她作弊?
  水眉心一惊,看见纸上面的字,点点如桃撇撇如刀,是她一辈子都写不出来的好字,虽然读不懂,但也感觉的出来,那词句如黼黻艳霞,绝非她的水平。
  她悄悄看一眼周围,众女皆愁眉不展,看来这的确有些难。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谁要帮她作弊?有什么心思?
  这不分明是害她吗?
  她交上去,那些小姐们肯定不会罢休,叫她再写一个,自己连字都写不出来,岂不是坐实了作弊罪名?
  害她不要紧,主要她身后是荣凤卿,荣凤卿也脸上无光。
  这一定是阴谋,想要叫荣凤卿身败名裂!
  水眉表情严肃起来,她可不能着道了,想着水眉一把揉过那纸,踹到怀里,把白卷交上去了。
  皇上有些诧异的看着水眉,许久,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先只道此女温顺贤淑,能照顾人,想不到还是个品德高尚,不屑使用宵小手段的清贵女子。
  别看她出身下九流,倒是个有气节的。
  鸑儿喜欢的人,果然性格随他。
  皇上看向水眉的眼神越加欣赏起来。
  *
  这二十四个少女,有十二个写完的,十一个写了半多差点的,还有一个交白卷的。
  好无疑问,白卷就是水眉。
  灵姑诧异的宣布结果,水眉羞红了脸,恨不得把脸埋到荣凤卿怀里。
  她泪光盈盈的看向荣凤卿。
  荣凤卿不解风情,嘴角挂着一丝轻笑,单手支颐,在那里自顾自的啃苹果,还是水眉给他的那个,把气的水眉干脆装死。
  “这人…如何混进来的。还得灵姑赏识。我羞于和她一桌了。”有小姐掩袖低语。
  “算了,莫说了,那边传唱起来,我们细听就好,看看谁写的最妙。”
  原来今年又弄了个新奇的,安排教坊司的少女,乐师琴师都另起一席,写成了的词,沿原曲调子唱出来。载歌载舞好不怡人。只听见灵姑令下,那边宫灯一路亮起来,朦胧轻纱中,有少女身姿妙曼,如仙人蹁跹。
  水眉只听见笛声悠扬,长袖如风,吹得卷帘珍珠动。
  檀板轻拍,唱的是萧嫱写的《点绛唇》:
  红萼翠姝,漫西湖时君复曾窥,笔颓山枯,不过疏影泪。
  罗浮梦了,醒来金殿同醉,凭谁问,海晏河清,此花山河瑞。
  这词虽算不得绝妙,可今日名门仕女都让着萧嫱,不肯写出真功夫,都存了几分写的含蓄低调。因此瑕玉藏沙砾,也算得珍宝了。
  萧嫱摆明了要出类拔萃,她现在是京城风头正炽的名媛,未婚夫又得势,又和那些小姐们混的好,两天送礼三天约游的,大家都卖她面子,有心放水要让萧嫱一鸣惊人。
  “好!”
  “好一个海晏河清,此花山河瑞!真是拈得佳人句,林浦应知羞哇!”
  萧家交往的那些个文官识趣,都吹捧起来,旁人不解其意,也带着夸起来,一时间萧嫱呼声最高。殊不知都是设计好的,一两个拿钱的带头,余下的大家都做了瞎子。
  知情的故作不知,都是个套路了,七分才子多少,三分真才实学,七分都是捧出来的。
  “这才是真才女,才貌双全方为杰!不似闲花到处游,无才终归渠沟草。”
  有的人只顾吹捧萧嫱,无意识却拉上了水眉,她可是唯一一个交白卷的人。在场最大的没才可不就是她了吗?
  水眉悄悄的低了头,耷拉着脑袋很是沮丧。谁叫她从小被拐卖!杀千刀的人贩子,多谢师傅把她从青楼门口强捡回来,不然现在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若没被拐卖,仍然是千金郡主,怎么会大字不识?
  她又恨又恼,却无可奈何。
  皇上听见讽刺水眉那话,微微皱了眉头,引开话题:“崇郡主写的不错,朕这玉扇,赏你了吧。”
  他岂能看不出来里头事情?但是碍于狼庭王在前,他不能多言,总不能说,你们别装了吧。
  萧嫱一听,大为惊喜,盈盈一笑拜谢皇恩。
  “萧姐姐的画亦是极好的,听说她画梅花,一夜搁置窗下,第二天就有霜蝶儿栖息上头呢。”
  旁边的姑娘帮着她说话,挤眉弄眼道:“不如今日您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水眉嘟囔着:“这谁不会,要我也会。”
  荣凤卿听的身边人满是幽怨的抱怨语气,他微侧过脸来嗤笑一声:
  “字都写不出来,还能画画?”
  “我就是画坨那啥玩意,弄点花粉香蜜涂上去,都能惹小蝴蝶小蜜蜂来呢…招蜂惹蝶谁不会呀!”水眉有些委屈。
  荣凤卿依旧嗤笑一声,惹得水眉不满,小嘴又抹油一样絮絮叨叨,和他争执起来。
  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不觉中竟是咬耳朵般亲密了,皇上和灵姑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而那边的还在谈论萧嫱的画技,许多人怂恿她在扇子上题画一副,萧嫱有此意,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稳重着大家闺秀的身份,羞红了脸道:
  “圣赐之物,岂可随意涂抹糟蹋了?”
  把火引到顺帝这里来了,顺帝也只能乐呵一笑:“无妨,让朕也开开眼来。”
  萧嫱再次谢恩,也不推脱了,执笔调色就画起来,早有人预备下了乳钵粗碗,朱砂赭石,清凌凌的水在汝窑碟中,她沾水时惊起小小涟漪。
  不出半刻钟,就画完了。
  萧嫱含羞坐下,姐妹们拿过扇子,是赞不绝口。
  画的的确好,从小父母就给她延请江南名家教授书画,水眉伸着脖子看去,也不得不叹服。
  只见那画中梅枝叶遒劲,往上一轮月,渐渐隐了梅的轮廓,唯见一朵朵花开清妍,是摘下嫩色天然蘸好,月溶溶,花朦胧。好一派深冬花景。
  这画的确好,皇上看了也忍不住把玩多时。
  这把扇子满座都赏遍了,唯不到荣凤卿的手。
  大家心知肚明,只当荣凤卿是个瞎子。
  荣凤卿的面色阴沉下来,他低着眉自顾自斟酒,酒液泼洒到案上,他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水眉悄悄瞥一眼,有些不满。
  她替荣凤卿叫不平,凭什么他不能摘下蒙眼布来,赏赏风景?
  想着她对荣凤卿低声道:
  “王爷,不得不说她画的真好,一枝梅花出墙来,上面是月,下面无人,瞧着清泠泠一片,跟广寒宫差不多吧。”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荣凤卿面色有些不善,水眉的语气仿佛可怜他一般。
  他可以忍受黑暗,但是不能忍受别人对他怜悯。
  他昂起脖子,举杯不言,杯中明月碎成泡沫,摇摇晃晃无处可依,他一如那明月惨淡凄楚。
  他喉结一滚,把明月和着酒,一饮而尽。
  忽然听见身边人轻轻叹道:
  “王爷忒多想了,水眉只是不想让王爷错过人间一丝一缕的美好罢了,哪怕一朵花,一棵草。”
 
 
第31章 宫宴(一更)   憨憨给老婆出风头……
  水眉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她自己都被自己说化了。
  半晌,就听见荣凤卿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兀自饮酒。
  水眉:“……”
  好气啊, 为什么她摊上怎么个没心没肺的冤家, 任她怎么殷勤款款,总是不解风情, 还想不起来自己。
  一想到前世他泯灭在火海里, 她什么心都又软下来了, 安慰自己, 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无能为力,她就得守着他。
  既然选了他, 她就得负责到底。
  水眉在这里这里心潮涌动百转千回, 那边还在夸着萧嫱, 诗词和画都说完了, 又轮到琴乐, 她惯会乐器, 上面萧笛琴筝, 都能一来。看样子, 她今日可是要把风头出尽了。
  水眉本来很羡慕的, 可看着看着,羡慕的心思也就淡了。
  若是学了十几年的琴棋书画,到头来只是为了宴会上博欢,那也未必是真才学,娱人之乐罢了。
  “萧小姐有奏八音之能,今日趁着舞乐齐备,给我们展示一番, 聆听仙乐,岂不美哉?”
  萧嫱假意推脱:“锯木噪鸦之音,何敢献丑?”
  皇上也瞧着有趣,开玩笑道:“你既然放出话来,就得善始善终,叫我们听听。”
  “蒙皇上金口,臣女就献丑了。”
  萧嫱低头谢恩,正欲引琴而弹,忽然听见有人冷淡声音:
  “知道丑,就不必献了。”
  一时间宴席都安静了下来,荣凤卿端着酒杯,缓缓移动着手,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越发感觉他眼神有分量威严。
  “王爷…此话何意?”
  “听腻味了。”荣凤卿毫不客气。
  “那…鸣鸑可要听些别的?今儿宫乐齐备,八音齐奏也可。”皇上倒是不生气,甚至有些惊喜。
  “臣就想听个曲儿,不必劳师动众。”
  “那…唤升平署!”
  “不必了,”荣凤卿侧着头,看向水眉的方向,随意的点点水眉桌子:
  “就你来,唱个曲儿。”
  水眉整个人愣住了。
  他啥意思?要她现在唱小曲?
  她本来是个唱戏的,身份就很难堪了,现在荣凤卿又把这段事情扒出来…
  这不是作践她吗?
  “唱…唱什么?”
  水眉还是答应了,眼眶微红,声音一低。
  这举动着实反常,本来还以为荣凤卿多宠爱水眉的少女们纷纷乐开了花,什么啊?到底是一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罢了,今儿倒好玩。
  她们巴不得看水眉出丑。唱曲儿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就唱个京剧的《晴雯》,撕扇那里。”荣凤卿似是停顿,思索了很久:
  水眉还是有点呆,她低声道:“王爷…我没有扇儿。”
  荣凤卿抬眼随意看去,扫向萧嫱,萧嫱只觉得背后一凉,她颤巍巍低头不敢看他。
  “萧小姐的扇子,借本王一用可否?”他虽是问,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萧嫱下意识道:“这…怕是不成。”
  笑话,御赐的东西,怎么能给这个妖祟!
  荣凤卿回首扫一眼皇上,皇上一个激灵,笑着开口:“就借镇西王一用吧。”
  笑话,能顺鸑儿的心,就算千金也舍得,别说个破扇子了。
  皇上金口玉言,萧嫱不敢造次,只能乖乖送过去荣凤卿,荣凤卿拿了扇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还不放过萧嫱:
  “还麻烦郡主一个事。”
  “什么事?”萧嫱皮笑肉不笑。
  “给她拉琴伴奏。”
  萧嫱差点没拍桌子起来,要她给水眉拉胡琴伴奏?怎么可能!
  且不说这种下九流的胡琴,她怎么可能去拉,就说给水眉做配,她就受不了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堂堂郡主卑微的拉着胡琴,给一个戏子伴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着,郡主瞧不起胡琴吗?觉得拉琴降了身份?”荣凤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萧嫱气的面色苍白。
  “音无高低,乐无贵贱。郡主学了这么多年,这都不懂吗?本王好不容易想听个曲儿,百般阻拦,几个意思?”
  荣凤卿手一松,酒杯顺势滑落地上,他微作势起身,唇角有讽刺的笑:
  “既然如此,本王告辞。”
  皇上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个崇王府郡主算什么东西,鸑儿叫你弹你敢不弹?
  他本来也就对欺负水眉的萧嫱有意见,想着他面带薄怒看向萧嫱:“音无高低,乐无贵贱。别的仕女弹的,郡主弹不得吗?”
  萧嫱面色涨红:“萧嫱不会啊。”
  “我可是听说,郡主养母曾是乐师,精通京胡月琴,郡主也曾寿宴上自拉自唱为母演奏过《麻姑献寿》呢?”
  灵姑冷眼看着她。
  萧嫱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萧府的私事,皇家如何知道?
  她不由得冷汗直下,那她冒名顶替郡主之事,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如跳梁小丑一般?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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