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祟王爷献祭——隔江人在
时间:2021-01-14 10:06:14

  宫女毫不客气的递过一把西皮京胡,她只得拿过,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沦为了街头卖艺的瞽女,任人轻贱。
  都是那个贱人!
  要不是她,荣凤卿怎么会为她出头!
  她求助式的看向顾寔,今日顾廷因为有伤没有来,是顾寔来的,她是他未来表婶,他应该会为自己做主吧。
  她看去,差点没气死,只见顾寔低眉喝酒,喝的耳垂如朱砂,眼神时不时惊鸿一落,正落在水眉身上。
  他…也喜欢水眉?
  萧嫱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水眉到底是什么金疙瘩银元宝?值得每个男人惦记?
  “郡主…”旁边宫女拍拍萧嫱,萧嫱才回过神来,看见水眉已经亭亭走到了中间,只见她拈过扇子来,檀口轻启,莺啭惹醉:
  “我毁坏玻璃缸你心不动…”
  萧嫱拉的无精打采,只感觉身后有视线如针,她知道是荣凤卿,只能强打精神。
  很快唱到流水,水眉娇笑一声,打开扇子兀自扇起来:
  “片云舒卷月玲珑,扇上清风掌握中…”
  唱着唱着水眉有些犹豫起来,因为这晴雯撕扇,是真撕的,当年她师傅演这出戏的时候,台下都是丢扇子上去,吼着求着她撕,几乎没把筱如花手撕累断。
  但是这扇子,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
  她如何敢撕?
  “倒不如撕破片片随风动,一声声胜似裂缯与吟蛩,叹儿女浮生皆如梦…”
  她笑靥如花,凤尾香罗随身转,眼底三分人间喜哀。却迟迟没有撕扇,只是假撕了就罢了。
  唱完了,皇上先微笑鼓掌,接着掌声雷动。
  唯有一个声音格格不入:“不是撕扇吗?”
  水眉看向荣凤卿,很想把他嘴巴捂住。
  萧嫱血液几乎倒流,那是御赐她的东西,镇西王居然要那个贱人撕了?
  那上面还画着她的画啊!若是撕了,明天过后,整个京城都要怎样笑话她!
  “这是皇上…”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顺帝温和的声音:“放心的撕吧,不撕如何尽欢?”
  “撕。”荣凤卿斩钉截铁。
  水眉点点头,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笑的动人,她把带画的一面对着萧嫱,素手轻拈,哗啦——
  一声裂帛,扇子撕成两半,带着那画一起。
  萧嫱手都在颤抖,眼角泪差点没下来。
  水眉又是一下,撕破梅花,揉碎月光。断骨碎纸纷纷落下,落地有声。
  她直撕到不能再撕,才轻飘飘的把扇儿随手一丢,正弃在萧嫱脚边。萧嫱兀自一惊,最后一个弦,拉错了。
  众女那边发出低声的笑,许多不得不被萧嫱压了风头的少女个个幸灾乐祸。
  萧嫱泪光都出来了,哪里受过这样委屈?她不由得啜泣一声,起身低头谢恩。
  灵姑冷冷看她一眼:“年关将近,哭泣招灾,郡主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是几个意思?”
  萧嫱赶紧刹住眼泪,紧攥住衣袖,灰溜溜的下去了。
  “唱的不错,比朕养的那升平署的吃闲饭的都好,朕得好好赏赏,陈芸,升平署新做的那些东西,都赐给水姑娘吧。”
  “是。”陈公公恭敬的鞠躬下去。
  远处的钟声又响。
  水眉还没回到座位,迎面那人起身,鹤立鸡群般傲立,风吹着他眼带布垂下的绸条,紫色云纹仿佛紫藤萝绽放,他银色头发越发明显。
  他向前一步,和水眉擦肩而过。
  水眉脸上笑容僵住了。
  “鸣鸑!”顺帝有些薄怒,声音都有些颤抖。
  擅自离席,可是大忌。
  “臣告辞。”荣凤卿漫不经心行了礼,转身又要走。
  狼庭王也好奇起来,笑眯眯道:“我还想找镇西王多喝几杯呢,镇西王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荣凤卿站定身子,他身上清冽酒香散尽,在一片觥筹交错光影迷离中,淡然开口:
  “军有军规,戌末亥初未归,军法处置。”
  狼庭王面色一僵,难得的和使者对了一个眼色。文武百官也停了酒杯,尴尬羞赧的低了头。
  鹰枕戈大笑一声:“俺也回去了,皇上恕罪!”
  荣凤卿忽的回头,朝狼庭王的方向看了一眼,狼庭王只觉得呼吸一滞,那些不堪往事又涌上心头,三军阵前立马横刀,血染战袍兀自不休。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见了荣凤卿身上战袍,沾尽他狼庭子民的血。
  他捏紧酒杯,看向使者,使者眼里亦是震惊难安。
  不是说荣凤卿疯了废了吗!他还记得军中规矩,他还记得他是个军人。
  只要他一日还记得军规,他就一日是狼庭最大的敌人。
  狼庭王背后冷汗直冒,酒一抖差点没泼出来。
  使者眼里对南朝奢华糜烂的轻蔑,悉数收回。愈加深沉起来,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
  荣凤卿收回眼神,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偏偏只有他能看的清。
  他背影越发清瘦,水眉忽然感觉一阵凄凉,南朝负他甚多,他却在时时为南朝造势,保全南朝颜面。
  眼冷心热,大概就是他了吧。
  他迈步走了,红色蟒袍如霞如画,他背影分外美好。
  他又不记得带自己走…
  水眉有些委屈的叹口气,忽然看见荣凤卿走至门口时顿了一下。然后侧过身,朝她这里瞥了一眼。
  哎?
  他在等自己?
  水眉小心翼翼的谢恩过,低头朝他走去,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到最后她抬起头看他。
  直到她和他并肩,荣凤卿才重新迈步,再也不看水眉的方向。
  水眉捂着嘴轻轻笑了。
  他果真在等她。
 
 
第32章 逛街(二更)   给老婆猜闷子逗乐……
  出了皇宫, 无人再送他们了。
  他们提前出了门,走到了街上,水眉试图和他肩并肩的走着, 荣凤卿最开始总是快两步不想被她赶上, 他快水眉也快,调笑似的缠着他, 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 他终于放弃了。任水眉和他肩并肩, 蹦蹦跳跳的走着。
  街上一片热闹, 明日除夕, 很多平民小商们都赶着廿九出来买卖,人烟喧嚷, 街道两边叫卖声杂耍声砍价声不绝于耳, 大多商贩推着车儿, 站定路旁, 缩着脖子, 手踹进袖里, 看见人来吆喝一声。然后长久的伫立, 缩在灰衣裤袄的人们哈出白白的气, 散在空气里。
  廿九还要出门买卖。不是没有钱, 就是没有家。
  水眉瞧见有推小车的,围着的人颇多,少年动作娴熟眉飞色舞,似乎在卖吃的。
  “这是什么?”水眉的衣裳没换,很是贵气,少年看见她低头一笑:“您看看,来一份, 咱们不敢要钱。”
  水眉看向他车上,是一土色瓷碗里,把橘子瓣是瓣剥开,如花一样铺列碗中,调写蜂蜜滴两滴到里面,然后拿着大冰块刨冰花堆上去成一小塔,再滴些糖水。晶莹剔透,又诱人的甜。
  荣凤卿最喜欢吃甜的。
  水眉馋的很,她好久没有吃刨冰了。想着她掏出碎银来:“来两份!”
  “好嘞。”
  水眉转身要端给荣凤卿,他却不在身边了,她一慌,端着碗就跑。
  果然,他已经走到很远了。
  “王…公子!”水眉有些不满,追上他,气喘吁吁的把碗递给他:“就买个橘子刨冰的功夫,你又抛下我了,被别人拐了怎么办。喏,快吃吧,不然要化了。”
  荣凤卿语气里流露出淡淡嫌弃:“不用。”
  他话音未落,一点冰冷清甜在唇瓣绽放。触着他温热的唇,那冰如少女化了,化作晶莹的泪浸润他。
  他下意识,舔了舔。
  甜。
  “嗯哼?”水眉颇为挑衅的瞧他一眼,把一个瓷碗放他手心。
  荣凤卿沉默了,微微背过身,背着水眉,用树枝做的挖勺儿,挖了一勺送到嘴里。
  水眉凑过去看他,热腾腾娇滴滴的唤一声,想笑话他:“哟,王爷,你不吃留给我罢,我馋的慌,吃十碗都不够呢!”
  他负手而立把碗藏在身后,傲然看向她一言不发。
  水眉轻笑一声,背过身假装不看他,他才开始吃起来,两个人品着刨冰,虽然是背对着背看不见,吃到嘴里却是一样的甜。
  吃完了,水眉嫌弃那小瓷碗笨重,送给了路边借光缝衣的老妪。然后用冰水清清手,和荣凤卿继续走起来。
  往前走到河边了,是花灯。
  火树银花,亮如白昼。一眼望去一里左右都是花灯,走马灯蹁跹如蓬,戳纱灯朦胧如月,更有吸引孩童的红绿纸扎的鲤鱼灯莲花灯元宝灯,河里映着脂水金腻,缓缓流淌。
  “猜闷子咯…猜闷子咯!”
  往前有人吆喝,在一处花廊前,花廊顶棚上挂着一排排的小纸灯,这是猜灯谜的地儿,前头隔个桌子,大约是从说相声那儿借来的,红布都没撤,上面摆放着精致小玩意,稻草编的元宝,柳条做的花篮,小砚台小墨的,精巧可爱。
  “哎,对头,猜中了,随便在这里拿个玩意走,猜不中,您可得把那灯买下来,不贵不贵,一个就二十文。咱先说好啊,大过年的您瞧着,就是个乐子,输赢咱都认,都不容易…”
  那人低眉堆笑,留着来猜灯谜的人,看他是书童打扮,大概是落魄公子家出来补贴家用的。
  这儿人多,许多人不猜,却来回的看着,窃窃私语说着玩,一时间灯下书童也不恼。人到此处挤不出去了,水眉干脆拉着荣凤卿进来瞧灯谜。
  一时间衣鬓摩擦,花香混杂,水眉吵的都听不见荣凤卿说话了。
  她被人一挤踩的脚生疼,哎哟一声差点就要倒了,一只手稳稳扶住她。
  她抬眼看身边人,他已然收回了手,水眉笑一声往他那儿缩:“王爷,这人多怪噪的,我往你这儿躲躲。”
  说着,她悄悄拉住荣凤卿衣袖,她的鬓花扫到他胳膊上。忽然往他身上一靠,温软身子挨着他的,脸都埋在他怀里了。
  软玉温香抱满怀。
  荣凤卿身子一僵,少女馨香萦绕在他鼻尖,无处躲藏。
  “你…”他有些薄怒,剑眉一拧。却听见她带着哭音的软糯嗓子,三分怯七分娇:
  “王爷…刚一个顽童撞过来,别人挤我的嘛!”
  他终于是把责骂的话咽回去了,跳的略快些的心也慢慢恢复原有样子。
  “哎呀,王爷你身上好甜…”水眉轻轻一蹭他胸口,在他发怒前笑一声离了他:“果然和庸脂俗粉不同,您熏的什么香?我也想熏熏,身子臭的很。”
  你不臭。
  荣凤卿鬼使神差的想开口,却又咽下去了,身边各种气味声音嘈杂,少女幽香却专注的侵扰着他,那香气颇为熟悉,仿佛曾闻于久远的初相见。
  嘶……
  荣凤卿头又开始疼了,他微抚着太阳穴处,放弃了思考。
  “哎…姑娘来猜灯谜啊!”那卖的人看她们衣裳锦绣,开始招揽生意。
  “这个是…分少离多,是什么?”
  水眉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一无所获,那卖灯人笑嘻嘻坐等进账呢,她只好看向荣凤卿,荣凤卿眺望远方一般,一言不发。
  “哎!分少离多,王爷您帮帮我嘛…”她声音一低:“您三军统帅,连个小灯谜都猜不出来?”
  她撒娇式的,声音又甜又软,荣凤卿服了她,开口道:“禽兽的‘禽’字。”
  水眉想了会,恍然大悟。笑眯眯的拿了灯继续猜。
  “王爷这个,半推半就!”
  “掠。”
  “还有这个,裁灯谜纸,打一句诗。”
  “小用原来是大才(裁)。”
  “还有这个嘛,臣东邻有女子,窥臣三年矣。打一句诗。”
  “总是玉关情。”
  ……
  水眉随口拈来几个,荣凤卿都应对如流,那商贩的笑容都僵住了,悔不该留她猜灯谜,他何苦啊!
  “哎呀好了,”商贩离了桌子,哈着腰挤过来,满脸堆笑的搓搓手看她们:“两位…给小的留口饭吃吧,就猜到这儿,我都认,那些东西您随便挑可以吗?”
  “成…”
  水眉也不愿为难他,拉着荣凤卿走了,看见桌上除了小玩意,还放着一个红漆盒子,里面沉甸甸的,摇起声音动听极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玄机盒,姑娘您看看能不能解开?解开呀,这个也是您的了。可好玩了,里面还有一串九连环藏里面,一并送您。”
  “我…”水眉摆弄了几下,发现东西南北上下都翻遍了,怎么也打不开,她赌气道:“你这是哄人的吧,那胶黏上?”
  “怎么可能!”那人得意道:“这位公子…来看看吗?给您心上人赢回去?”
  他眼睛尖,一眼就看出来少女正是情浓。
  荣凤卿面色一僵,抿着唇正要反驳,她可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忽然有人轻轻拉住他衣袖,好似猫儿一般乞怜。
  他嗤笑一声,也就没有反驳了,只是缓缓伸手:“盒子拿来。”
  “这可看您本事了哈,”那人笑嘻嘻拿过,荣凤卿掂量,骨节分明的手托着那红漆盒,指尖翻动,把盒子颠来颠去,然后放在桌上,一下一下的工整翻动起来。
  咔嚓一声轻响,打开了。
  水眉哇哦一声,好奇的凑过头去看。只看见里面一个碧绿蛤·蟆一样的东西,眼红舌金,又丑陋又怪异。
  “哎,你不是说里面是九连环吗?怎么成蛤·蟆了?”
  “哎?不对啊…”那人挠挠头,顺手一把把蛤·蟆摸出来,那蛤·蟆似与箱子黏住了,他用力一拔才出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