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清楚地印着“温蕊”两个字,仿佛她从一出生就叫这个名字。
是司家为她改了姓吗?
翁这个姓对他们来说这么难以忍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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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离开安全通道想回楼上病房,却意外地接到了司策大伯司元良的电话。
这是目前司家的大家长,在温蕊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来说不一不二,是那种不苟言笑极具威严的人。
温蕊小时候有点怕他,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容易抗拒的气质所震慑。
曾经她一度为司元良是不可反抗的,但长大后才渐渐发现,他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比如司策的大堂哥司战,便在婚姻问题上与父母唱了反调,完全由自己做了主。
再看司策也是这样,她知道司元良一早就想把司家商业上的这一块全权交给司策。可后者却突然选择了从影。
两个小辈似乎谁都没有被他全权掌握人生,所以这几年温蕊对司元良的畏惧也少了许多。
司元良约她见面,说要谈司策的事情。温蕊好奇他会说什么,便打车去了约定的茶馆。
雅室被一个个屏风格开,明明是晚餐时分,二楼除了某一间有人外,其余的雅室空无一人。
温蕊知道,司元良是将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
这是要谈大事的节奏。
温蕊在茶馆经理的指引下,坐到了司元良的对面。
仔细想想这竟是她第一次和这么位大人物面对面落座。平日里在司家,她都极少和他一桌吃饭。
她通常和司家的女眷在一处,搭不上话还要被人话里话外地奚落。司元良对女人间的事情从来不管,他只管男人。
儿子在公检法如日中天,侄子经商有道又是个演戏的天才,而他自认为是他们人生路上的导师,每次见面总要指点一二。
温蕊甚至怀疑她嫁给司策几年,司元良是否记得她这张脸。
但入座以后温蕊才意识到,司元良的记性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差。
他看着经理为温蕊倒了一杯茶,待人走后冲她一伸手,示意她别客气。
“温蕊,你今年二十四,来我们家也差不多快十三年了吧。十三年,十二生肖轮了一遍还多一个。”
“是,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照顾你也不是我的本意,”司元良开门见山,直接得让人有些佩服,“你也知道我这全是为了阿策。”
“是,我明白。”
“所以今天叫你过来也是为了阿策。你跟阿策结婚有三年了?”
“差不多。”
“那你们找个时间把婚离了吧。”
温蕊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但没想到他能把话说得这么刺耳。
即便她本就不想再维持这段婚姻,但理由还是要听一听。
“能说说为什么吗?”
司元良微微一笑,抿了口面前的清茶,悠闲地翻着手指头:“一,你们结婚三年没有孩子,这不符合我的预期。二,司策已经接手了巨峰集团。”
话说到这里司元良顿了顿,显然还有后半段。他看一眼温蕊,像是在斟酌说词,但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当初娶你的原因也很简单,阿策要接手巨峰,可董事会的那帮老头没一个好唬弄。他自己优秀是一回事儿,有个足够的助力则是锦上添花。而你做不到。他刚坐上这个位子,以后的路还长。”
生意场上的事情温蕊从不过问,但偶尔跟司策同车的时候也能从周矅的话里听出一二。
司家明面上虽主走仕途,但背地里的集团经过几代人的发展早已在军工化工房地产等领域多面开花,成为了一个庞大的金融巨鳄。
这些年集团主要由司元良安排的一个堂族旁支操作,但实际的掌控人依旧是他本人。因为亲生儿子走了仕途,如今集团自然要交到司策手中。
司策这几年除了拍戏外就是操心集团的事务,作为手握实权的总裁,司元良自然希望他更上一层,能牢牢掌控住集团的命脉。
司家家族庞大旁系颇多,很多人都盯着这块巨大的肥肉,恨不得从上面咬下来一块。
他们今天能咬一口明天就能咬第二口,司元良不得不防,所以司策年纪轻轻已然接手了这一块。放在自己人手里晚上睡觉也踏实些。
温蕊想通了这一点后,心里释然了不少。
“所以您要让他娶秦芷?”
“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自然不行,秦芷不合适。我选了章家,章老的孙女今年已满二十,刚从国外回来。”
温蕊听了内心毫无波动,她没见过章小姐,只听说也是位有名的才女。她倒是更好奇秦芷知道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想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芷终究也是美梦一场。
想想也是,不说秦家这几年式微,按司元良的性子,他既已靠太太和秦家搭上了关系,就不会再浪费一个侄子。
这个圈子关系错综复杂,多交一个朋友就意味着多一份胜算。
温蕊点点头,答应得十分痛快。她这态度倒是引起了司元良的好奇:“不想问我要点什么好处?”
“都得了您这么多年好处了,再要就是我不识抬举了。以后我做什么您别给我使绊子就行。”
“不会,大伯不是这样的人。”
温蕊懒得再看他这张虚伪的脸孔,起身就要走。
司元良却有点不放心,从两人坐下来聊天起他就一直琢磨着要不要提那个事儿,思来想去还是在温蕊即将离开时,将一份录音摆到了桌面上。
录音时间不长,听得出来是司策和司元良在争执。
原来当年司策当年拍完第一部 电影后,因为司元良从中作梗无法上映。两人对他进娱乐圈这个事情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但彼时的两人都有弱点握在对方手中,谁也无法完全占据上风。
司元良有巨峰交到司策手中,司策也需要他撤掉压在各大院线上头的压力,让电影如期放映。
两人就此讨价还价。
因为司元良顾忌他进了娱乐圈无法安心,也怕董事局的人反对一个单身黄毛小子接手集团,于是要求他在电影上映前先把婚结了。
当时提出的备选名单里除了章小姐外,秦芷也赫然在列。
但司策哪家的小姐也没选,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话:“除了温蕊,别人不考虑。”
录音里司元良气得声音都抖了,司策却隐约透露出了他年轻时那副吊儿郎当的脾气:“不就是要个太太,哪个女人不都一样?”
他甚至还劝司元良一步步来,若是一开始就跟世家大族联姻,只怕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更要防着他。
“温蕊好,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杀伤力。”
司元良听到这一段的时候自己先笑了。
“不得不说阿策这孩子猜得还真准,前期用你麻痹敌人,后期再换章家也好李家也罢,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你们这几年没孩子倒是件好事,若是有了长子将来新媳妇进门,总是多个隐患。”
温蕊已懒得再听他说下去,面无表情拿起自己的包,扬长而去。
第14章 怀孕(含公告) 她发现肚子里有了个小……
温蕊想起来了,不是在跟马超聊完之后,而是在走出茶馆时才把什么都想了起来。
她并非天生孤苦,小的时候家境还不错,过的也是小公主般的生活。只是五岁那年亲生母亲被被叔叔杀害,只剩她跟她爸两个人。
后来她爸和司策的姐姐相亲,只不过两人实在不相配。他似乎也无意纠缠,骗了司策父亲一大笔钱说是要投资一个非洲的石油项目,随即卷钱逃跑。
司翁两家的恩怨就此埋下了祸根。
那段时间她在学校寄宿,对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只知道后来她爸在躲避债主的时候,卷入了一场连环杀人案中,最后因为被灭口而在一场爆炸案中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十几年。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温蕊成了亲戚家的累赘。先是被送到叔叔家,后来叔叔杀人事件暴露引来杀身之祸后,婶婶嫌弃她是扫把星,把她赶去了姑姑家。
姑姑其实对她还可以,只是表哥马超垂涎她的美色,总是找机会占她便宜。
在某一次意图强/暴她不成被司策带人爆打后,她就被带回了司家。
从此她改了姓氏,成了温蕊,也成了司家三少爷的一个跟屁虫一条小尾巴。
在司家的日子苦乐参半,寄人篱下没有不受委屈的,但温蕊从不抱怨,毕竟别人与她非亲无故还花钱养着她,她不能当个白眼狼。
所以她将对司家所有的感恩都回报在了司策身上。司策成了她生命里的标杆,十几年来将自己放到了不重要的位置,却永远将对方放在第一位。
上学时帮他做的那些小事不谈也罢,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司策就突然提出要跟她结婚。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价值连城的结婚戒指也不适合日常戴。
他们就领了一张证,甚至都没有买糖请工作人员吃。后来的日子里,为了司策的事业,她也从未向别人提起两人结婚的事情。
她安静得就像一个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司策身后,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扮演一下司太太这个身份。
温蕊现在仔细想想才发现,她问司策为什么和她结婚时,对方甚至没有给过一个像样的理由。
当时他撩着自己的长发,轻声回了句:“就想跟你。”
只怪太年轻又爱得深,被这么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应付了过去。一直到今天由丈夫的大伯道出实情,温蕊才知道自己的这桩婚姻下面掩藏着多少交易与内/幕。
所有他们大佬博弈利益相争,非要把她一个小人物拉进去夹在中间受气。呵,司策这是在报复,替他爸爸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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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离开茶馆直接就回了同泽馆。进屋的时候碰上珠姨,对方兴高采烈迎上来和她说话:“回来了,吃晚饭了吗?三少说要回来吃饭,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温蕊却像没听到,避开了珠姨的视线直接上楼。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两个行李箱,开始往里放东西。
她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部分在学校宿舍,另一部分大多她也不准备带走。
都是司策送的,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她根本用不上。倒不如留下,说不定像司元良说的那样,他的新太太很快就会入驻这套房子,到时候这些东西可以留给她用。
而她只需要带走自己买的那些就够了。
珠姨一通热脸贴了冷屁股十分茫然,走回到餐厅里看了眼满桌的饭菜,转身又上了楼。
她没敲温蕊的房门,悄悄推开一条缝向内张望。
这套的结构和司策那间套间差不多,一开门都是个小客厅。珠姨看到温蕊推着箱子站在书架前,似乎在拿书往里装。
这是做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珠姨吓了一跳,趁温蕊没注意赶紧把门带上。然后她走到楼下,在客厅里来回地踱步。
很快脑海里就跳出了秦念薇给她的那些指示。对她来说温蕊在不在无所谓,但如果能借这个事情把她跟司策的关系彻底搞僵倒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立马给司策打了个电话。
当时司策的手机在周矅那里,后者接到珠姨的电话一脸莫名,犹豫着向司策汇报:“司总,同泽馆的阿姨打来电话说,说太太要、要离家出走?”
此刻车子已逼近同泽馆,司策抬起眼皮扫他一眼:“再说一遍?”
“我也不太清楚,珠姨说太太回家收拾东西,好像要走。可能也是她紧张没搞清楚状况,要不我再问两句?”
“不用了。”
司策接过手机和电话那头的珠姨吩咐了一句,“看好太太,等我回来。”
随即又让司机加速。
迈巴赫的性能极好,分秒间车子就驶过保安亭,驶进了别墅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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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在楼上分秒必争地收拾东西,为的就是赶在司策回来前走人。她原本不想撕逼,觉得那样太难看。
可惜听到前院的引擎声后她就明白,该来的还是要来,根本躲不掉。
于是她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仔细挑出自己想要的书,顺便将笔记本鼠标之类的一起装进箱子里。屋里还有一只装了她的日常换洗衣服,基本已收拾妥当。
就在她将笔记本放好拉起拉链的那一刻,司策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他力气很大,门撞在了墙上,虽然有防撞条,依旧激起了不小的动静。
温蕊有那么点害怕,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她假装没看见对方进来,想要将最后那一截拉链拉上。
可惜司策双腿过长,从门口走到她身边不过几步的路程。他一把伸手攥住了温蕊的胳膊,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温蕊。”
“你错了司先生,我不叫温蕊,我姓翁,我叫翁蕊。我记性不好怎么你也记性不好吗?”
“谁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人,不止一个,他们跟我说了很多。包括我以前的事情,还有我们的婚姻。”
温蕊甩开司策的手,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她就靠在书桌上,冷静地望着对方。
“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了,这场婚姻还是不要再继续为好。对你对我都好。”
“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都知道自己是翁蕊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知道我爸当年骗了你爸的钱,害得你爸为了还债去绑架一个富商,为此坐了好几年牢。也知道你为什么一次也没去看过我爸,他害得你爸去坐牢,于情于理你确实不该去看他。”
当年因为她爸的缘故,司策的父亲损失严重。虽然后来父亲出事后她在司家的帮助下,想办法将她爸汇到海外银行的钱拿了回来,还给了各方债主。
但不管钱还没还,司策的父亲因此坐牢这个事儿却是不假。
他明明是他仇人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娶她?
温蕊想到这里,忍不住问:“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报复是不是?”
“不是。”
司策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却还克制着情绪解释,“我跟你结婚和你父亲没有关系。”
“那就是跟集团有关了。看来你大伯没有诓我,你挑中了我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作为你掌控集团的助力。这几年你做得不错,如今我的利用价值完了,你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