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之子——洛阳有梨
时间:2021-01-14 10:12:53

  裴无洙真不觉得原作的男主阁下有那么甜,是而听到七皇子这么“贴心”地为宓贵妃着想,心中的惶恐是压倒性胜过欣慰的。
  “倒也不算,”七皇子顿了顿,坦言道,“只是觉得,十个板子,无论如何都是挨下了……总想叫自己挨得有用些,不显得那么累赘无能。”
  “承乾宫给予贵妃娘娘的羞辱,目前而言,我完全无能无力,”七皇子神色平静道,“但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掰回一筹……至少叫我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没用。”
  裴无洙听得无言,哑然片刻,别过脸,仓促道:“太傻了……以后不要干这种蠢事了。”
  七皇子不以为意。
  “你最后那次顶撞父皇,他其时已然震怒,”裴无洙蹙眉,低声警告七皇子道,“你那般激怒于他,是极为愚蠢的行径……就连我都无法保证一定能保得下你,如果不是父皇后来突然改了主意,想拿你作筏子发难郑家,你今日受的,可不一定只是十个板子。”
  七皇子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小七,”裴无洙犹豫许久,缓缓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地、认真地、发自内心地回答我。”
  七皇子微微一愣,但自然还是乖顺地应道:“五哥请讲。”
  “你为什么要向父皇请封玉泉,”裴无洙转过脸,凝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白玉石阶,缓缓道,“就为了以后一定要和我呆在一起么?”
  七皇子默然半晌,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为什么?”裴无洙转回头来,仔细审视着七皇子脸上的神态,认真道,“你小时候,我确实待你不差,但真要说多好却也未必。”
  “就像你说的,我做事有些三分钟热度。而最初那时你遭遇的对待,但凡有个良心未泯的人见着了,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七皇子听到这里,不由轻轻笑出了声来。
  “好吧,或许在宫里愿意管、也有资格管的人会少一些。”裴无洙实在不想跟人辩这个了,她上回就自己是不是个好人已经跟小和尚辩了一路了,这东西最后辩赢辩输好像心里都感觉怪怪的……
  裴无洙加重了语调,认真道:“是,算小时候我待你很不错吧,但你应该也知道,这其实和你关系不大,当年那事不管换了谁我都会管的,主要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其实不需要、也不希望、更配不上你把那些恩情挂在心里一辈子。”
  “因为我也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平凡人罢了,”裴无洙拧眉道,“你或许之前、甚至现在都在心里把我美化的很好,但其实相处久了就发现,我压根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脾气暴躁性子又急,有时候怒气上头也懒得与人讲太多道理。”
  “你一厢情愿地美化我、选一块封地都要跟着我,那如果日后我哪里做得叫你不舒心了,你忍着不说,再忍着不说,”裴无洙苦恼道,“但你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到那时候,我怎么也满足不了你的期待,你会不会干脆就在心里恨上我了?”
  ——脱粉回踩才最是致命啊……裴无洙绝望地想道。
  七皇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张口欲言:“我……”
  “你先听我说完,”裴无洙扬手打断他,絮絮叨叨道,“其实你去玉泉呢,我心里是很高兴的,毕竟以后去了雍州,洛阳的这些亲朋故旧就见得少了,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欢迎。”
  “但我心里还是希望,你去玉泉,是你为了自己想去玉泉,是因为你在那里能找到自己喜欢、适合自己做的事情,而不仅仅是为了离得跟我近一点。”
  “你把太多情绪寄托在我身上,我担不起,也配不上,”裴无洙诚恳而歉疚道,“因为说到底,你在我心里,也就只是一个随手帮过的弟弟。”
  “我们血脉相连,我当然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但再多的……我心里比你重要的人要有很多。”
  这些话,自从梦到原作剧情之后,裴无洙本来是不想再说的。
  毕竟,这番话,是裴无洙给她的七弟准备的,而不是给原作中那个最后害得她身边亲朋故旧皆亡的男主阁下说的。
  所以今日开口前,裴无洙还真是很为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能说得出来。
  血浓于水,她到底还是对这位七皇子怀了一些恻隐之心。
  “我知道,”七皇子怔怔道,“我当然知道,贵妃娘娘,郡主,甚至父皇他们……但我就想着,我就想着。”
  七皇子似乎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什么场景一般,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如果以后能一直跟五哥你们住在一起,相互往来,以后我的孩子和五哥的孩子,也可以相亲相爱、亲如一家,一起在雍州的胡同巷子里跑来跑去、无忧无虑地玩耍打闹……我只要想着,就觉得未来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情。”
  裴无洙听得一怔。
  七皇子垂了垂眼睫,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一顿静默过去,裴无洙定了定神,心中有了决断。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倒也不好说你选的不对,毕竟人各有志,”裴无洙拧紧了眉心,缓缓道,“不过,玉泉毕竟太偏了,你也不一定非得去那里……你觉得武威怎么样?离我的封地更近,位置还要好一点。我帮你向父皇请封武威,你觉得如何?”
  ——更重要的是,武威隶属于雍州的一部分,七皇子赴藩武威,就意味着他至少五到十年之内,离不开建安侯府的眼线。
  裴无洙终究是不太放心得下这位男主阁下。
  但也仍愿意再给七皇子一个机会。
  就这样吧,裴无洙心想,把男主阁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只要他不回去掺合洛阳城里的权力纷争……原作中那些怨憎纠缠,裴无洙都尽当它们不曾存在过了。
  不,只要七皇子选去了北地就藩,在那撕扯的阴谋斗争中他曾犯下的罪恶,本来也就不会存在了。
  七皇子听得愣住了,第一反应是:“武威不是在雍州境内、雍州不是五哥你的……?”
  “雍州那么大,我只向父皇要了姑臧那一块,”裴无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略有些心神不定道,“怎么可能把整个雍州全境赐给我作封地,就算父皇愿意,他也得考虑考虑朝臣的意见……古来雍州王造反的还少么?我也不想担那个惊受那个怕,你就说武威行不行吧?”
  ——雍州本就兵强马壮,盛产战马,自雍州城南下,越过冀州,就能直逼豫州府、洛阳卫。
  而没有哪个皇帝会脑子抽风给人封作冀州王,不然他以后躺在皇宫里,都再睡不好一个囫囵觉了……但雍州却不同,前朝就曾真切地封过几个功高震主的大将军作了雍州的异姓王、或者遥领、代摄雍州军务。
  后来那些雍州王几乎无一例外全都造反了,成功失败的一半一半吧,成功的似乎还要略胜一筹。
  最早楚襄侯就是在雍州北境战场上扬的名,他的名声太盛,直叫真宗皇帝都不放心了起来,于是吩咐本是在东南虎威军一脉的建安侯与他南北换防,把建安侯叫回了洛阳,同时叫他兼任遥领了雍州军务。
  当年因有秦国大长公主的皇室身份在、建安侯府又一直没有男丁落地,真宗皇帝颇为倚重过建安侯一段时日,甚至不惜把洛阳防卫的最高指挥权放给了他……等到后来柔嘉公主被真宗皇帝算计失贞、被迫嫁与了郑侯,建安侯便一怒之下舍弃了在洛都的职务、开始彻底地举家往雍州迁。
  这下完了,看建安侯有把雍州当家安的意思,真宗皇帝就马上又开始对着建安侯各种意义上的鸡蛋里挑骨头了……
  赵逦文曾经对着裴无洙苦笑着指出,裴无洙娶她是救下了建安侯府满门性命……这话放在建安侯与秦国大长公主夫妇在雍州住得越来越久、越住越长的现在以及原作中未来的走向,都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原先裴无洙单知道雍州那一块的兵权很敏感,但是自从被赵逦文提点着查了查史书上历任雍州王要么称帝要么死的结局后,才头皮发麻地意识到这个“敏感”究竟是有多么的敏感……
  “武威,”七皇子愣了愣,仍是有些大脑发懵,不敢置信道,“当然是很好很好的,比我想得要好得多……可五哥你要怎么去跟父皇说啊?”
  “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你再不用操心,”裴无洙一锤定音道,“是你自己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定了武威就武威了,可不许再反悔了。”
  “嗯……”七皇子微微笑道,正要再说什么,突然面色猝然一变,浑身紧绷,手臂都紧紧地鼓了起来,目光冰寒地朝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裴无洙不明所以,顺着七皇子的视线看去,只见——
  嗯……当事人裴无洙后来回忆,要用她的审美来说的话,这位国师大人的出场,那是相当的……浮夸。
  一名看不出年岁,好像二三十、也好像三四十、但细细去看他眼角纹路,也许四五十岁都说不定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再配上那无风自动的及地白发,更衬得那人面如冷玉,高贵凛然而不可侵犯,一幅冯虚御风、出尘入仙之态。
  卿俦自殿前台阶的最底层缓缓走到宴席之前,宴席之上所有的灯烛,同时而整齐一跳,一黯后又是一破光的明亮,似乎在为这人开路预告一般。
  朝臣命妇所见,心中皆是一惊,不论世家出身还是寒门贵子,大多不自觉地起身低下了头,冲着卿俦的方向微微行礼,以示尊敬。
  裴无洙心里暗暗咂舌:这人……是来这里变戏法的么?
  卿俦走到中庭之前,冲着高台上已然起身的真宗皇帝,从容躬身,毕恭毕敬地冲他执了一道礼,口中道:“得蒙陛下君恩浩荡,臣自今日起,得以正式出关。”
  “好,”真宗皇帝笑道,“马上就是九月秋祭了,国师出关,正是第一重喜。”
  卿俦微微一笑,也不去谦虚客套半句,只偏了偏头,略略转了个方向,遥遥冲着从偏殿中出来、走到一半的裴无洙与七皇子二人道:“臣感召而来,乃是有一卦要为人卜。”
  “哦?”真宗皇帝饶有趣味道,“为谁?”
  卿俦广袖长袍,从容行之,裴无洙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走的,人家就已经翩然而至,如一阵风般掠过,须臾间赶到了裴无洙面前。
  ……
  ……
  轻功,裴无洙默默告诉自己,这肯定是绝世好轻功。
  至于头发和那变戏法般的灯,内力,绝对是武林顶尖高手级别的内力。
  能不能不要降维打击,自己辛辛苦苦练剑是为了什么啊,裴无洙崩溃地想,能不能别来这些和尚道士的玄幻副本了,看样子她这揍人都揍不过的啊!
  “五殿下福泽深厚,”卿俦微微一笑,冲着裴无洙伸出手来,笑得和蔼可亲,就是有点像在给鸡拜年的黄鼠狼,“可否给臣一观您的手相?”
  七皇子浑身紧绷,不自觉地挡在了裴无洙身前,脸色异常难看。
  所有人都无声地注视着这边,连真宗皇帝似乎都颇生了两分兴趣。
  裴无洙审慎地开口道:“我有说“不”的权利么?”
  “当然,”卿俦失笑,智珠在握、从容自若道,“贫道从不强人所难。”
  “哦,”裴无洙十动然拒,果断谢绝道,“那不行,我不给你看。”
  ——开玩笑,大庭广众之下,这道士先说裴无洙“福泽深厚”,再要算手相……他想干什么呢?
  万一跟当日那个小和尚一样,开口就是“龙息”、“紫微正气”……裴无洙还活不活了,她怕是非得尴尬的找块儿地把自己埋了不可。
  卿俦脸上成竹在胸的微笑霎时一僵。
  “命嘛,越算越薄,”裴无洙异常坦然道,“我不想算,随缘就是。有时终会有,无时莫强求。”
 
 
第57章 秋波   “绝无可能。”
  似乎是觉得在中秋宴上被裴无洙拒绝的很没面子, 国师大人虽然明面上仍是微微笑着颔首,甚至还顺口夸赞了裴无洙一句“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但心里显然是暗暗憋着火的。
  ——最为明显的便是, 九月秋祭,这个如春祀一般每年都是由着牵星楼随便出一个道人来走个过场、糊弄糊弄百姓的典仪,这回因为有国师本人的亲自参与, 办得浩大无比, 场面绝然。
  礼成之时, 甚至还有紫气自东方蕴然而生,天地生异,号之大吉, 百姓齐齐跪地高呼天佑。
  裴无洙就此把“装神弄鬼”四个大字死死钉在了牵星楼道人的脸上。
  不过真宗皇帝却明显算是比较吃卿俦这一套的。
  九月秋祭前几天,真宗皇帝偶感风寒, 便照例嘱咐了东宫太子代帝王出席祭典。
  卿俦搞了这一堆神迹出来,恰逢当时有东宫太子在场, 朝野民间众说纷纭,不过几个占据主流的说法都无外乎“陛下仁德感念上天,有紫气自东方而来,昭示着太子殿下乃天命所归”云云……
  听得真宗皇帝龙颜大悦,看前面那几年一直闭门蛰伏、几近被边缘化的牵星楼都再顺眼了三分。
  卿俦没出关前,一直心心念念要拉着东宫太子去见国师解惑的那个人是裴无洙,但真等到卿俦本人正式走到了台前, 反过来是东宫太子跟裴无洙提了几回、裴无洙却又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其中一是因为当初裴无洙急着要和东宫太子一起去见国师, 是由于她不知道那个“二十岁死局”究竟应在哪里,眼前一抹黑、一头雾水,需要有个能掐会算的真道士出来指点指点迷津。
  而如今来看, 裴无洙心道:求诸于人不如反求诸己,她自己就能直接解决的,却也不需要再过牵星楼的那一道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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