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商行重新高兴起来,一抹脸上的泪水,“当然是姓公冶!”
  爹灭了商氏后登基为帝,根本没有商行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景武帝。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不一样,叶玄师说逆天改命变数太多,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到来发生翻来覆去的改变。所以他什么都不能插手,什么都不能干预。
  公冶楚看着他的眼睛,那浸润过泪水的漆黑瞳仁像纯净的玉石,在静静的水里安然地闪烁着光华。
  这双眼太过清澈,没有半丝虚伪。
  “公冶?你说姓公冶?”
  “对啊,当然姓公冶。爹你这么有能力,商家人都死光了,你不当皇帝谁当皇帝。你可是个好皇帝,百姓们都夸你,夸你是百年明君。”
  有人夸,自然就有人骂。爹的名声毁誉各半,骂的人极恨。说爹是豺狼虎豹说爹心狠手辣,还说爹是暴君必将流传千古骂名。
  公冶楚冷笑,小皇帝编瞎话都不忘奉承他。
  百年明君?
  怎么可能会有人称赞他?
  自古以来江山更迭,夺位者哪个不是被骂到罄竹难书,后史记载哪个不是背负骂名。纵使再励精图治,也难逃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陛下故事编得不错。”
  商行又哭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让爹相信他的话,心里很难过。他过来的时候十岁,算起来比真正的商行还小一岁。
  关于爹和娘的事,他都是听说的。他从小没有见过娘,是爹一手把他养大的。好不容易找到娘,一家人却不能团聚。
  “爹,我没有骗你!你真是一个好皇帝,虽然现在你还不是,但我相信你以后肯定是的。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出现,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来是没有商行的,也没有什么景武帝…”
  他还紧紧抱着公冶楚的腿,如同撒赖要糖吃的孩子。那双清澈眼眸中的哀伤和孺慕一览无遗,有那么一瞬间公冶楚觉得他不像说慌。
  真是疯了。
  公冶楚想。
  “陛下,放开。”
  “不放。”商行瓮声瓮气,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
  公冶楚倍感无奈,“陛下若不放开臣,臣怎么去帮人。”
  乍闻此言,商行从地上爬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然是笑得酒窝深深,“真的吗?爹,你真的要帮娘?”
  “臣帮忙可以,陛下不许再叫臣爹,也不许叫裴二姑娘为娘。”
  商行脸一垮,“知道了。”
  我不在人前叫,我在人后叫总可以吧。
  他得意地想着,跟在公冶楚的身后。公冶楚回头打量他的衣着,目光极是不赞同。他撇撇嘴,忙催着太监给他更衣。
  *
  宣平侯府的门外,那李义还跪着。
  身后青龙书院的学子们交头接耳,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好事的人围得更多,引来不少世家大户的下人。
  众人都好奇不已,有人打赌裴家的嫡女必会嫁定李义,毕竟名节大于命。
  从日头渐正,到日头偏西。围观的人来来去去,却是不断地增加。一直到近酉时,侯府的门终于开了。
  人群中议论声立止,所有人齐齐伸着脖子朝前看,想看清楚出来的是谁。
  出来的是云嬷嬷,一脸严肃眼神凌厉。目光如刀般扫过围观众人,落在下跪的李义身上。众人暗道,不愧是侯府的下人,这派头比一般人家的老太太还要大。
  “敢问李公子,可是真心求娶?”
  李义心下一喜,“自然是真心求娶。”
  “既然是真心求娶,为何不按礼数来?”云嬷嬷的声音洪亮,“李公子虽是昌其侯府下人之子,如今却也算得上半个读书人,焉不知两亲结好要三媒六聘。你空手堵在侯府门前,空口白牙就想娶我家的姑娘,究竟是何道理?难道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在云嬷嬷说下人之子时李义就已经心生恼怒,待听到半个读书人时更是忿忿不平,最后那句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更是激起他的怒火。
  凭他的才学,要不是托生在李家,哪里轮对得到一个奴才来指责。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不过是欺他少年穷。
  “是小生思虑不周,小生是一时心切唯恐坏了二姑娘的名声。原想着有书院的几十个同窗见证,也不算是辱没二姑娘。”
  “哼,你倒是会打算盘。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此举分明是想坏我家姑娘的名声。你找这些同窗来不是为做见证,而是来闹事的。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这样的人放肆吗?”
  李义拱手作揖,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还保持着斯文。“嬷嬷误会小生了,小生真的是因为良心难安才出此下策。小生自知配不上二姑娘,唯有一颗真心相待。日后必定勤奋苦读考取功名,绝不会委屈二姑娘。”
  那些学子们附和起来,一个个说着什么莫欺少年穷,李公子有才必会高中之类的话。青龙书院的学子们很多都是寒门出身,自然会有一些想走捷径之人。
  说这些话的人一面羡慕着李义的好机会,一面也巴不得李义能攀上侯府,指不定以后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枉结交一场。
  云嬷嬷更是冷笑连连,心里又气又恨。
  如此无耻小人,若是二姑娘真嫁了去,那才是真正的委屈。
  这一刻,她当奴才的都觉得便是二姑娘名声坏了一辈子不嫁人,也好比嫁给这个狼子野心的人强。
  “真心能当饭吃吗?据老奴所知李公子的祖父和父亲还是昌其侯府的下人,他们在庄子上的月钱不过三百文。李公子自己没有营生,不知你靠什么养活妻儿?”
  “我…”李义脸有些胀红,“嬷嬷张口闭口就是钱子,当真是有辱斯文。”
  云嬷嬷快气笑了,“依李公子之言,你只管娶妻不管养活。难不成是想找个妻子来养活你?当真是斯文得很。”
  人群有人笑出声来,这姓李的一看就是目的不纯。真是想求娶人家姑娘的,哪里会故意把事情闹开。
  真不知道那些跟来的学生们图什么,想来是物以类聚,指不定都是一丘之貉。
  “嬷嬷,我是读书人,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三道四。你们侯府就是这么待客的,竟然派个奴才出来。”
  云嬷嬷“呸”一声,“什么读书人,你有功名吗?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还是我家姑娘外祖家的下人,竟然恬不知耻在我们宣平侯府面前自称是客。想充读书人等考了功名再来显摆,莫要自己身上的奴气都没洗干净还看不起别人!”
  人群中的笑声更大。
  “这位嬷嬷,便是这李公子再是下人,你家姑娘抱着人亲了嘴,还不得乖乖嫁过去。”说这话的人是个混不吝,当下收到云嬷嬷的一记眼刀。
  “谁说我家姑娘同这个人有过逾越之事?”云嬷嬷大怒。
  “可是李公子说…”
  “嬷嬷。”一声清淡的女声打断那人的话。
  人们纷纷又伸长着脖子往门内望,却见门微开出一条缝来,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裴元惜就在门后面,声音清清淡淡不徐不缓,“可否请李公子告之,当日何时来何时走?可有与人说过什么话?”
  李义心神一驰,面上越发的斯文,“回姑娘的话,当日小生约摸是未时三刻进的府,申时一离开。”
  “公子可记清了?”
  “差不离。”李义回答,侯府进出之处都有人守着,这个他不敢与人对质。
  裴元惜素裙帏帽,便是不出去也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公子记清就好。”
  接下来她没有再说话,云嬷嬷望不远处侯府的下人带着两个人过来,不由得心下一喜。还是姑娘有办法,否则今天真让这狗东西给赖上了。
  那两人是东都城里的小贩,一个是卖豆花的,一个是卖糖人的。
  “去年中秋前一天,府里一片忙乱。我家二姑娘无人看管,竟然偷偷溜出府玩耍。二姑娘是午时三刻不见的,直到酉时整才被找回来。敢问李公子,你如何能在侯府碰到我家姑娘?”
  李义看着那两个小贩,顿时明白侯府的意思。他斯文的伪装裂开一道缝,昂着头露出深深的嘲讽。
  “侯府既然不承认此事,那我只能作罢。日后若有人质疑你家姑娘的清白,可怨不得小生。”
  这还威胁上了。
  其中一个小贩道:“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天裴二姑娘实实在在不在侯府,她在街上乱跑差点撞翻我装豆腐花的木桶。我见她像是同家人走散的样子,还送了一碗给她。怕她再乱跑出事,我让我婆娘一直看着她。这事我记得真真的,半字诳没有。”
  “可不是,当时我就挨着他摆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我还想着谁家的姑娘生的那么俊,看衣着像是好人家的姑娘。后来侯府的人找来,我们才知道是侯府的姑娘。为这事侯府还赏了他二十两银子的谢礼,我眼红得不行两宿都没睡好。”
  李义冷笑,“侯府财大势大,你们说什么都可以。你们故意晾我好几个时辰,不就是收买人给你们证。”
  裴元惜闻言,唇角泛寒。
  确实如此,那又如何。是真是假重要吗?他能做初一,难道别人不能做十五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依李公子之意,我们侯府有人证不能作数,反倒是李公子自说自话更可信?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可笑死老奴了。”云嬷嬷用话堵过去。“敢问李公子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李义闻言,低眸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尔后一脸为难地看着所有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令人遐想无限。
  “李公子,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不拿出点东西来,侯府指不定会把你扭送官府。你可是读书人,如果吃了官司还怎么考功名。”有人说道。
  这话像是给了他决心,他一脸挣扎,“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着了。我一心想给裴二姑娘体面,并未真正说出实情。其实我那日见过裴二姑娘后一直念念不忘,二姑娘天真烂漫很讨人喜欢。后来我又去过侯府一次,二姑娘抱着我不放…我没忍住…”
  说完,他慢慢从袖子里取出一物。
  人群哗然,看热闹的好事的一个个兴奋得不行。世家大户的香艳事,自来都是令人津津乐道的。
  云嬷嬷脸色很难看,“李公子,可否让老奴看清楚?”
  “这…”李义有些为难。
  “李公子放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我还能把那东西给吃了不成?”
  李义故意把那东西掉在地上,然后假装捡起来慢慢拍灰。近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一条翠色绣花的绸丝肚兜。
  肚兜被送到云嬷嬷的手上,云嬷嬷展开一看,“上等的绸丝,确实是好料子。绣工也不错,可这能证明什么?绸丝各世家内宅都有,李公子如何能说这东西是我家姑娘的?”
  “就知道嬷嬷会抵赖。嬷嬷你仔细瞧瞧,那绣花的中间可有一个惜字?”
  云嬷嬷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还真的在一朵花的中间发现一个惜字,那惜字用深黄线勾着比花蕊的颜色略深,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用深黄线在蕊上绣字,真是好细的心思。可惜我家姑娘没有这么巧的手,也不知是哪个人有这么巧的心思,还故意在绣好的花上加一个字,看着像是画蛇添足,生怕人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
  门后站着不止裴元惜一人,还有沈氏和康氏。
  婆媳二人一个比一个愤怒,沈氏听到门外云嬷嬷的话立刻往内院跑。她跑得又急又快,一点看不出前两天虚弱的样子。
  外面的李义不理会云嬷嬷话里的嘲讽,手段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就算侯府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女儿嫁给他,只要他成了侯府的女婿,那裴二姑娘还不得乖乖听他的话,侯府还不得提携他。
  云嬷嬷摇头叹息,“听闻李公子自小聪明,昌其侯府的老夫人特还了你的身契,让你做个读书人。不想你聪明全不用在正道上,反过来还想算计自己的主家,真是狼心狗肺!老奴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李义心一沉,“我父母…”
  “侯府已经派人去请你的父母,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半刻钟后,李义的父母还真的来了。
  同李义不一样,李父李母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老实的人。他们穿得也不好,远不如李义看上去那么体面。
  “爹,娘…”
  “别叫我们!”李父怒视着他,“我们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李母悲痛地哭,“义儿,你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你好好读书不好吗?老夫人给的恩,你不能这么报啊!”
  李义恨道:“她给的恩?她若是真看重我,为什么不早把身契还给我?你们知不知道我顶着一个下人的身份求学,别人有多看不起我?要不是我眼看着要考童生,她会那么爽快把身契给我吗?”
  “你…你这是没良心哪!”李父脱了鞋子要打他。
  他一把甩开李父,“我不求你们能帮我,但求你们不要坏我的事!”
  “坏你什么事?你这是丧良心!”李母抹着泪,看着云嬷嬷手里的肚兜,“嬷嬷,这东西不是你家姑娘的,是我原来的大姑子,也就是你们侯府的李姨娘拿回娘家的。她拿了好些东西回去说是二姑娘不要的。我现在身上还穿了一条差不多的,也绣了那个字。”
  李义脸一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亲娘。
  李母忍着不看他,这孩子真是走歪了路。放着好好的书不读,为什么要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一定是被那个大姑子给哄的,她真是恨死李如兰了。
  要不是李如兰,他们一家还好好的。她的女儿也不会自小不长在身边,他们夫妻俩在侯府体体面面的,也不会去庄子上受罪。等儿子读出书来,他们两口子日后享不尽的福。
  这下全完了。
  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她没有办法。他们是下人,别人是主子。哪个下人能斗得过主子,更何况是想害主子的下人。
  今天要是她不做这个证,不仅儿子的命不保,他们一家人都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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