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1-15 09:50:58

  宋珽的心念尚未来得及转动,人却已经下意识地夺过了拴在宫门口的一匹骏马缰绳。翻身上马的同时,也夺过挂在马背上的银柄马鞭狠狠一抽马脊。
  骏马飞驰而去,钟义只能听到他渐远的嗓音:“付钱,买马。”
  他可以不纠缠,但至少,要亲眼看到她平安。
 
 
第44章 断绝
  膳时将近, 球场上也分出了胜负。
  似乎是金吾卫败了,领头的少年哼了一声,凌空抛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顾景易一把捞住, 当着众人的面, 将钱袋子打开, 将里头的银两往空中一撒。
  顿时间, 左翎卫这一边可谓是一片欢腾,一群人哄闹了好一阵子, 直到饿得都快站不住了,这才陆续散了。
  顾景易也自马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沈陶陶面前, 朗声道:“小女官,我打得怎么样?对面要是再多押一点, 能把骑来的马都输给我!”
  沈陶陶有些走神, 听顾景易这样一说, 才回过神来,笑道:“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既然是你赢了,定是打得不错。”
  顾景易一听,爽朗笑开:“我就说打马球是天下第一有意思的东西,你一定喜欢, 江菱还不信——”他说着突然眸光一亮,看着沈陶陶道:“小女官, 你会骑马么?”
  “会。”沈陶陶不好骗他, 但看着他转头放下了自己的黑马,眸光晶亮地去牵旁边一匹略矮一些的枣红马,顿时觉得不对, 忙道:“可我不会打马球。”
  “有什么关系?谁是生来就会打马球的不成?”顾景易已经把那匹马牵到了她的眼前,直接将缰绳往她怀里一塞:“你先上马,我教你。”
  看着沈陶陶微有些愣神的样子,顾景易以为她是怕摔,便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别怕!有我在,摔不着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且一开始也是自己答应和他过来的。如今再说对马球没有兴趣,未免有些太过失礼。沈陶陶略想了一想,还是握着缰绳站起身来:“行吧,但是不能太久。这如今都到了膳时了,再不回去,江菱怕是要找我。”她笑了一笑,又道:“再说,你不饿,我还饿呢。”
  她说着,便也上了马背。
  这枣红色的马性子似乎比顾景易那匹温顺许多,便是她这样的生人靠近了,也只是微微打了个响鼻,倒也不曾左右蹦跳着非要将她掀下来。
  知道了这马的脾性,沈陶陶便也放下心来,将手中的缰绳略松开一些,驾着马慢慢地在顾景易眼前走了一圈。
  顾景易又拿了一根球杆给她,自己也翻身上了马,指着地上的小球道:“其实打马球没什么难的,就一个规矩——把这球打进球门里就成。”他拽了把缰绳,让马往前走了一点,一杆子下去,稳稳地把小木球打到了沈陶陶眼前不远处:“你就看着球在哪,然后像我这样一杆子下去,就成了!”
  沈陶陶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策马过去,握着球杆试探着往木球上击去。
  在马上本就摇晃,那木球又小,她也没掌握好着力点,打得歪了些,那球只是软哒哒地在地面上滚了两步,便不动了。
  “这可不成!”顾景易把球给她扫了回来:“小女官,你得使点劲!”
  沈陶陶没想,心中想着,打完这杆子就找个理由回寓所。因而,便也认真了一些。
  她的手劲和顾景易自然是没法比。便勒马往后退了几步,待与那木球拉开一些距离后,再策马过去,借着马匹的冲力,看准了方向,往马球上重重一击。
  这一下,虽然少了几分力道,但马球终于是低低地飞了出去。
  沈陶陶的目光随之移动,看着马球落在了树荫中,一匹白马足下。旋即马上之人翻身下马,抬手将这枚挂着红绸的木球拾起。
  拾起木球的手,手指纤长,肤色冷白,即便在日色下,亦泛出一点霜雪般的冷意。
  顾景易往那处扫了一眼,见球被人捡了,便下意识地喊道:“那边那位,帮忙把球丢过来!”
  “这球不要了!”沈陶陶自马上下来,秀眉紧蹙:“改天我赔你一个新的。”
  “为啥不要啊——”顾景易一头雾水,还想多问几句,却见沈陶陶将缰绳往他怀里一丢,便独自往场外走。
  顾景易一懵,沈陶陶是个好脾气的,但今日看来,却是真的有些恼了。
  他不知道沈陶陶在生什么气,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忙策马追了上去,一道跟着沈陶陶,一道说道:“怎么了?不想学马球了?不想学马球了也成啊。”他左右看了看,见到上次他们射靶时留下的几把长弓,便侧身捞了一把在手上:“要不,我教你射箭?”
  他自说自话间,宋珽的目光也静静落在沈陶陶身上。
  今日,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末等宦官服饰,脸上不知道涂了些什么,弄得蜡黄蜡黄。一双眸子倒仍旧是清亮的,只是不再像素日里一般,蕴着清浅的笑意。
  宋珽微微皱了皱眉,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为何穿着宦官服饰,为何要将脸涂成这样,为何又要与顾景易在一处——他之前分明告诉过她,顾景易是皇后党派,若是不想卷入纷争,应当远离。
  但触及到沈陶陶冷淡的面色,他却又将话慢慢咽下了。
  如今,他说什么,沈陶陶大抵也不会再听,不会再信了。
  而他来的初衷,也只是看她是否平安。如今既看到她无恙,也应当离开。
  他迟疑了一瞬,却见顾景易打马自他身边过,穷追不舍一般跟了上去,还反复劝道:“不过射箭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还是打马球好玩些,要不,还是教你打马球吧?”
  宋珽敛眉,指尖一松,那个马球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顾景易的马下,令他胯/下的黑马下意识地旁侧一跃。
  “你若是非要打马球,可以寻我。”
  顾景易勒住了马,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见是宋珽,目光在他苍白的面色上一落,便挠头笑道:“那可不成,我怕出了什么岔子,辅国公找我算账。”
  宋珽面色微寒,冷声道:“若是缺人,为何不寻自己府中的侍卫。即便是宫办的马球场上,亦不乏坠马者。你不该寻她陪同。”他顿了一顿,薄唇紧抿:“况且,若眼前之事落在有心之人眼中,又是一番祸患。”
  顾景易被他这一说,皱起一双浓眉,自从马上跳了下来:“人是我请来的,我当然不会让她坠马!再说,有我在,能有什么祸患?还有谁敢找茬找到我顾景易眼前不成?”
  宋珽凝眉,还想开口,却见沈陶陶已回过身来,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咫尺之近的距离,他看见沈陶陶微垂着眼,望着地面上一块被火撩过的草皮。她的眼皮微有些红肿,显得比平常宽了一些,看着有些疲惫,但语声却是少有的笃定。
  “是我自愿跟他来的。”沈陶陶平静地抬起眼来看向他:“就算是坠马,那也是我的事。与您,又有何关系?您既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朋友。我想做什么,想与什么人一起,与世子爷好似并没有什么关联。”
  宋珽被她问的微微一默,半晌方涩声道:“我是你的上官。”他顿了一顿,微垂下眼:“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沈陶陶愣了一愣,旋即轻笑道:“太府寺是个好去处。只要世子爷往外放出缺人的消息,自然会有无数女官们挖空了心思想要进来。应当不缺我这一人。”
  宋珽薄唇紧抿,似是隐约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但欲开口反驳,却又寻不着立场。她说得不错,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这一世里,他们似乎只剩下了‘上官’这一单薄到一触即碎的关系。
  如他所想一般,沈陶陶轻声开口道:“要不,您放了我吧。这一份差事本来就不是我的,不是吗?您可以重新寻一位女官来太府寺。至于我,回尚藉司做一名普通女吏,或是去尚膳司,我都没有怨言。”
  即便是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但当这样的话语,真的自她口中一字一字地念出时,宋珽还是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好半晌,他才低声道:“你来太府寺后,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我没有换你的理由。”
  “您是我的上官,您说没有,我没法反驳。”沈陶陶笑了一笑,眼底却尽是悲哀:“过几日便是端午休沐了,在这之后,您若是还不肯放我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轻声道:“我会去寻尚藉女官,自请降为尚藉司女吏。”
  宋珽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慢慢收回目光,轻声道:“你不必如此。端午之后,我不会再来宫中当值。”
  他似乎还想与沈陶陶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下了,再不曾开口。
  他对两人淡淡颔首,算是告别,之后便转过身去,独自往来路走。
  他带来的那匹白马左右望了一望,也没跟上他,反倒是走到顾景易旁边,喷了一个响鼻。
  顾景易伸手摸了摸马头,看了眼上头的缰绳,下意识道:“看缰绳,好像不是辅国公里的马,更不是宫里的。这缰绳用的材料太次,马也不是好马。他从哪里弄来的?”
  沈陶陶的肩膀微微一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终究是转过了脸去,抬步往女官寓所里走,语声轻而淡:“那是他的事,我不想知道了。”
 
 
第45章 端午
  沈陶陶独自回到女官寓所时,正遇见自膳堂里出来的江菱。
  江菱手里拿着一碗小米粥,一小碟子萝卜干。见到沈陶陶先是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疾步走到了她的身前:“陶陶,你怎么穿着小宦官的衣服?还有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沈陶陶牵了牵唇角,柔声道:“我方才看顾景易打马球去了,怕被人发现,这才如此妆扮。”
  江菱是知道此事的,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没弄伤你吧?”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沈陶陶轻笑着在她眼前转了一圈,这才抬步往内室里走:“如今回来了,又出了了一身汗,正好洗了去。”
  江菱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吃食放在了桌上,对着里头正寻着换洗衣物与澡豆的沈陶陶道:“那成,我把吃食给你放桌上了。我还得回去当值,就先走了。”
  沈陶陶应了一声,拿着东西往浴房里走。
  而江菱走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补了一句:“对了,方才世子送了一盆宝珠山茶来,说是你的。”
  她遥遥指了指桌上:“我看着确实像是你之前房里那盆,只是换了个瓷盆,便帮你收下了。”
  沈陶陶的背影微微一顿,终于轻声道:“我知道了。”
  江菱也应了一声,渐渐去得远了。
  在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后,沈陶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慢慢回转过身来。
  她行至桌前,低头看着桌上放着的那盆宝珠山茶。
  山茶花叶招展,仍旧开得娇艳。只是盛着它的花盆,却换了一只白底青花的。淡色的釉彩勾勒出一副雪景寒松图。在这妍丽的花枝下,愈发显得清冷而萧索。
  沈陶陶闭了闭眼,有些悲哀地想,这世上有些东西,脆弱的就像瓷器,一道打碎了,便再也无法复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桌上的宝珠山茶拿起,放到了一个素日里看不见的角落。
  她转过身去,渐行渐远。
  ……
  辅国公府中,宋珽卧房的隔扇倏然被人叩响。
  宋珽放下手中笔墨,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眸光轻轻一浮,似心绪微动。
  尚未来得及发问,便听得外头钟义粗狂的嗓音响起:“世子爷,国师前来拜访!”
  宋珽的面色不变,眸底的神光却暗了下去,只淡声道:“花厅看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宋珽已更衣来到府中花厅。但无为道长似乎已等着有些焦急了,面上虽不显,端着茶盏的手上,尾指一直不安地叩着茶托。
  看到宋珽进来,他双目微微一亮,却仍旧端着自己道骨仙风的姿态,捻须站起身来,拱手道:“贫道昨日算得一卦,卦象与世子相关。此乃天机,不可令旁人知晓。”
  “都退下吧。”宋珽淡声吩咐。
  众人听无为这样一说,心中本就高高悬起,如今又得了宋珽吩咐,便忙不迭地退了下去,还为两人掩上了隔扇。
  待脚步声一远,无为便立即放下了姿态,紧步走上前来,压低了嗓音,赔笑道:“世子爷果然料事如神。如今陛下已册封我为国师,不知世子爷想要怎么样的回报?”
  宋珽微垂下眼,语声平静:“你想坐稳国师之位,必得在六宫之中培养自己的耳目。”
  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刻意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淡淡道:“我无需太多回报。你只需做好一件事——用你的耳目,护住一个人。”
  无为是借他之势上位,日后想坐稳国师之位,也离不开他的未卜先知。
  因而在来时便已做好了他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如今一听,只是护住一人,心中讶异了一瞬,旋即升起窃喜,忙垂首殷切道:“是何人?您尽管吩咐!”
  宋珽的目光微远,半晌方淡声道:“太府寺掌籍女官,沈陶陶。”
  ……
  自马球场之后,沈陶陶再未于宫中遇到过宋珽。
  于她而言,一切归于平静。但这宫中却是一日比一日地热闹起来。
  合宫皆在殿门上挂起了艾草,于大红灯笼底下拴上了五色丝线。手巧的宫娥女官们,也早早在身上挂起了自己绣制的香囊。
  江菱一道剥着粽叶,一道对沈陶陶感叹道:“明日就是端午了,连尚籍司的膳堂里都有除了白粥,馒头,米饭以外的新花样了。”
  她一道咬了一口手里剥好的粽子,一道感叹道:“还是肉馅的,这可真不容易。”
  沈陶陶也细细地剥着手里的粽子,轻笑道:“之前尚籍女官的理由是039怕食物的味道沾染到珍贵的古籍孤本上039,这明日都端午休沐了,大家皆不当值,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江菱颔首道:“也是!终于可以回去小住几日了!我昨日就将行李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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