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窈还是搞不懂宁妍下这一步棋的意义:“若你与林鹤轩的事情暴露,世间永远不会指责男子,而会将脏水,谩骂全部往你身上扔。”
“为了一个男人,宁妍,这值吗?”
宁妍神情有些恍惚,却还是摇了摇头,她声音沙哑:“宁舒窈,我回不了头了。”
“无论林家是刀山亦或是火海,我都非入不可了。”
宁舒窈瞪圆了眼,上前两步握紧她手腕,逼问道:“你们,你们已经行了苟且之事了?”
宁妍表情淡淡的,抬起眸子来扫了她一眼,眼尾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许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她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对啊,我和他已经有了鱼水之欢了,就在我的闺房里。”
“那日,他本来是要找宁如殷的,却被我勾一勾手指便迷了心智。”
她笑着对宁舒窈说:“他说,他会娶我的。”
“你!你这是疯了!”宁舒窈顿时有些头疼,今日这事定是要同伯父伯母说的。
不过...
“阿姐同林鹤轩退婚怕是榜上钉钉的事了,可你能否嫁进林家,是从正门还是偏门,都难说了。”
宁妍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原地,她脸瞥了过来:“走吧,宁家人都不在,别人看着不好。”
宁舒窈抬头,直愣愣的盯着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你知道阿姐看见了?”
她转过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故意让她看见的。”
宁舒窈顿时置身冰窟似的,丝毫动弹不得,她喉咙有些干涩:“宁妍,我愈发看不懂你了。”
“你从未看懂过我。”宁妍将宁舒窈的手一推,自己往厅堂走,徒留宁舒窈一人,干愣在原地,思绪如麻。
过了一盏茶时间,宁舒窈终于理好了思绪,长吐了口浊气就往外走。
宴席已经过了一半了,长宜郡主拉着她手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又往她身后看了看:“如殷呢?”
宁舒窈强撑着提起笑来:“阿姐衣裳给弄湿了,就先回去了,还让我跟你请罪呢。”
长宜郡主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请罪的,无碍,人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好一会儿呢。”
宁舒窈打起精神来问她:“对了,你看上了哪个才俊?”
长宜郡主嘴巴一瘪,摇了摇头:“我掐指一算,就晓得那群人里没有我的如意郎君。”
宁舒窈对她这歪理有些头疼:“那你想好怎么同宸王和宸王妃说了吗?”
长宜郡主梗着脖颈:“难不成他们会把我打晕了塞花轿里不成?”
顿时,她身后出现了阴恻恻的声音:“那也未尝不可啊。”
长宜郡主吓得一激灵:“母妃!”
她转过头来朝着宸王妃讪讪一笑:“母妃怎么来了?”
宁舒窈也同周围的贵女们一道俯了身:“给宸王妃请安。”
宸王妃朝着她们颔了首:“免礼吧。”
又默不作声的瞪了长宜郡主一眼:“长宜,同我来。”
宁舒窈略带怜惜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到了宴会结束时,才见她哭丧着脸回来。
“母妃说,若是这一回没选好称心的,便回江州也办个赏花宴,等哪时候能嫁出去了才让我出去玩。”
宁舒窈愣在了原地,等到她回过神来时,拍了拍长宜郡主的手背:“若是去了江州,记得给我带几罐上好的胭脂回来。”
长宜郡主瞪圆了眼:“宁舒窈!”
宾客们本是三三两两的走了,措不及防听到她这一嗓子,都转过头来看她。
而宸王妃则气鼓鼓的盯着长宜郡主,眸子里的火似要涌出来一般。
“裴,卿,卿!”
长宜郡主朝着宁舒窈吐了吐舌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院子里赶。
“等我出府定会来寻你的!”
宸王妃冷哼了一声:“也且看看你还能不能出来。”
第16章 闹剧
宁如殷自己一人回来的消息自然惊动了忠顺侯和侯夫人。
虽说宁如殷是宁家嫡长女,自幼便像个小大人似的,喜怒哀乐从不轻易外露,只是见到自己母亲,却还是忍不住委屈,扑在她身上呜呜的哭着:“母亲...”
侯夫人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问道:“如殷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宁如殷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闷着头啜泣着,一句话都不说。
便是向来稳妥的忠顺侯也有些紧张,却也不好同她母亲一样哄着,毕竟男女有别。
等到宁舒窈进来时,便是一幅这样的场景。
“伯父伯母。”
侯夫人一顿,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阿窈来了?”
忠顺候也松了口气:“如殷她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让我们着急的很。你来了也好,你们姐妹说说话,我也放心一些。”
宁舒窈颔首,往前走了走,握住了宁如殷的手:“阿姐,还有我呢。”
侯夫人往后退了几步,扯着忠顺候:“咱们走吧,叫她们姐妹俩说说体己话。”
忠顺侯也点了点头,与侯夫人一道出了门,还细心的将房门带上,给她们留下空间。
宁舒窈叹了口气,开门见山的说:“阿姐,我已经知晓发生什么了,苦了你了。”
这话一出,宁如殷的泪流的更欢了:“阿窈,他们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凭什么!”
“明明我是他从小定的娃娃亲,而宁妍是我庶妹,他们究竟把我放在了哪里啊。”宁如殷擦了擦眼泪:“这婚,我是退定了,但是宁妍想嫁进林家?做梦去吧。”
宁舒窈顺了顺宁如殷的背:“宁妍与林鹤轩已经行了苟且之事了。”
宁如殷愣在了原地:“什么?宁妍怎么这么愚蠢!”
“失了清白,今后如何嫁个好人家。”她皱紧了眉头:“她这是在自甘堕落。”
宁舒窈有些踌躇:“如今木已成舟,若是将这事同伯父说了,怕是得将她许给林鹤轩了。”
她话音刚落,侯夫人便推开门来进来,面带愠色:“她宁妍想都别想如愿以偿。”
侯爷在身后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先把她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吧。”
这一句话,便定下了宁妍的后半辈子,这一送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等到她回来后京兆早就变了天了,将她草草出嫁的可能性极大。
而宁舒窈却着实不清楚宁妍的意图。
等到宁妍被一辆小轿送去庄子前,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宁舒窈:“我会回来的。”
她掀开帘子,进了小轿内,宁妍摸着自己的小腹:“我若不是去了庄子,怎么能平平安安生下你来啊,我的儿子。”
***
纵使忠顺候夫人出面,先一步让宁如殷与林鹤轩退婚了,还是叫宁如殷大病了一场。
她这回生病可不是宁舒窈这次,还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娘娘,裴少辛的母后,忠顺候夫人的亲姐姐。
公公佝偻着身子,念着皇后娘娘叫他传的话:“娘娘说,她的千秋宴不是大事,叫大姑娘好好养身子,不仅吩咐了御医好好瞧瞧您,还赐了许多良药;若是身子还不大好,今年就让三小姐一人入宫就行了。”
候夫人叫侍女给公公塞了一个荷包:“谢过大人跑这一趟了。”
公公掂量了一下,笑嘻嘻的俯身:“那杂家就谢过侯夫人了,娘娘在宫里可是念叨您许久了呢,您若有空,递了牌子进宫与娘娘多说说话也好。”
候夫人颔首:“替我谢过娘娘惦记了。”
公公既然已经带到话了,又得到了赏,自是心满意足的回到宫里复命。
这差事可是他自个求来的呢,虽说这忠顺候无用,连带着侯府都落魄了,可咱这太子爷可是与宁府关系极好的。
他想啊,若是将这大小姐或三小姐许给太子,也是毫不意外的;虽说忠顺候落魄了,可做个侧妃也绰绰有余。
候夫人送走了宫里的公公后,就唤了宁舒窈过来:“下月月末便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了,你阿姐这情况也瞧见了,皇后娘娘同我说还是叫你进宫贺寿的,也算给忠顺候府在京兆中立立威。”
宁舒窈颔首:“伯母,我晓得的。”
她手指蜷曲了下:只是这千秋宴,前世却发生了件不小的事。
候夫人拍了拍宁舒窈的手背:“若有空,多陪陪你阿姐,也叫她能想开些才好。”
宁舒窈应下后,便退出了大房。
她是从宁如殷房里出来的,前世宁如殷在这个时间点儿也病了,不过是风寒入体结结实实的大病一场,而今生怕是心中抑郁而至。
宁舒窈垂着眸子回到了屋子里,采绿替她换了衣裳,开口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似的。”
宁舒窈回过神来,朝她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有些担心阿姐罢了。”
她没说实话,担心宁如殷这事不假,不过她却挂念着前世发生的事。
那件事可是叫她同裴少辛渐行渐远的心结。
她仿佛又看见,前世裴少辛病卧床榻,临死前还独自喃喃着:“阿窈莫要怕孤了。”
宁舒窈拧紧了眉心:这一世,她绝对会将那事探得个水落石出的,不叫贼人再钻了她与裴少辛之间的空子。
毕竟裴少辛可是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做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呢!
纵使她心乱如麻,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依旧如约而至。
因着是入宫,宁舒窈盛装打扮了一番,杏眸如水,黛眉轻挑,一身粉色衣裳将女孩子的娇俏显露了个十成十,也亏得宁舒窈肤如凝脂,白皙似玉,才撑得起这袭粉色衣裳。
若是叫皮肤黝黑的人穿上了,准是会闹笑话的。
等进了宫,随着宫娥到了宴席上,左顾右盼都不见裴少辛时,宁舒窈心中“咯噔”了一下。
难道上一世的闹剧,这一世还要重现了不是?
第17章 扭送
皇后一直注意着宁舒窈,见她如坐针毡便招了招手让她到跟前来:“孩子,近日你阿姐如何了?”
这皇后娘娘的跟前可不是想近就能近的,纵使晓得宁舒窈有忠顺候夫人这一层关系在,眼红的却也不在少数。
宁舒窈微微低了头走上前去,这低头的弧度可是极为讲究的,既不显高傲,又不显过于谦卑,恰到好处最招人喜欢。
她提了笑,回着话:“已经在慢慢修养了,劳烦娘娘记挂着。”
皇后拍了拍宁舒窈的手背:“那便好,你和如殷都是好孩子,本宫都喜欢。”
她这是在给宁舒窈和宁如殷立威,宁舒窈父亲官职不高,没有爵位继承,母亲商户出生,京兆之中没几个手帕交。
而宁如殷虽是侯府嫡长女,却刚遭遇退婚风波。
这二人定亲之事都不如表面上简单。
可若是她俩的身份成了皇后娘娘亲近的外甥女,那便大大不同了。
宁舒窈也是一个懂报恩的,自然不会想叫裴少辛出那般的事,也会叫皇后面上无光。
况且他是裴少辛啊,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她心心念念的郎君。
她朝着皇后微微颔了首:“娘娘,不知太子表哥如今在何处?舒窈有个孤本想与表哥探讨一番。”
“孤本?”皇后起了兴趣:“不知是何处寻来的?”
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先去东宫寻他吧,若是有趣,也同本宫说道一二。”
宁舒窈两眼弯弯,脆生生的应下:“舒窈遵命。”
等到走出御花园后,她带着采绿轻车熟路的往东宫去。
便连采绿都有些咂舌于她的熟稔:“小姐,你可莫要走错路了,找个公公带个路吧。”
宁舒窈摇了摇头:“不用,这路我熟。”
采绿皱紧了小鼻子,挠了挠头,心道:我怎么不晓得小姐经常来这东宫?不过听嬷嬷的话,好似幼时来的勤快,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等近了东宫,一个衣裳朴素,瞧着柔柔弱弱,可胸口上赫然有一个脚印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近了。
宁舒窈平淡的看着她,心里有些意外的冷静。
她,便是这件事的钥匙。
若活着,便能证明裴少辛清白的人。
“姑娘,姑娘救奴家,救救奴家。”女子见着宁舒窈了,便瞪圆了眼,眸子里满是希翼。
采绿护主,一下便挡在了宁舒窈的身前,紧锁着眉心:“你是何人?”
“奴家是陛下的嫔妃,姑娘救救奴家。”女子哽咽着,蛾眉弯弯,诉说着化不清的愁绪。
宁舒窈眸子垂着:“采绿,扶她起来。”
“这...”采绿有些踌躇,却还是听自家主子的命令上前两步将她扶了起来。
“你是谁?为何在这?你胸口是谁踢的?又是为何?”宁舒窈把问题全数抛出,便环着手臂看着她。
女子脸色一僵,见她不似在说笑,却还是开了口:“可否带奴家去皇后娘娘跟前,此事事关重大奴家不敢轻易吐露。”
宁舒窈笑了:“那便去太子跟前说说?东宫就在前头,我寻太子也极为容易。”她顿了顿,眸子盯紧了她:“叫太子替你伸冤,便也极好。”
女子有些慌了,急忙摆手;“奴家说,奴家什么都说。”她吐了一口浊气,开口道:“奴家是这宫里末等的更衣,时常遭人轻贱。今日有人同奴家说,太子殿下召唤,奴婢便去了。”
她又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着:“可,可太子殿下竟不顾人伦,强行要奸,□□家,奴家宁死不从,他便踹了奴家一跤。奴家这是走投无路才冲了出来,还请姑娘带奴家去皇后娘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