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兰幽来说不算什么,据肖越齐说,蛊师一脉在京中最近风头正盛,兰幽作为蛊道当家人全国各地的飞,收入不菲,也算是打开了市场。
比起前几十年的冷板凳,蛊道光复有望。
和仪眸光闪烁不定,最后终于开口,对满脸惶恐的陈子洛道:“收下吧,今日之后从此两清,你受了这一个多月的罪,也算还了情债。”
而兰柳害陈子洛险些丧命、他家人担惊受怕的孽,由兰幽来还。
和仪这样想着,却有些羡慕兰柳有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姐姐。
服务生来敲门,打破了室内凝滞着的气氛。
顾一鹤走过去打开门,道了声谢,接过她递来的奶茶袋子,把芋圆的找出来插上吸管递给和仪,其余的则一起放到了桌上。
陈子洛刚才还纠结着,听到和仪这句话更不知道该不该受了。
和仪就着未婚夫的手吸了一大口奶茶,心情不错,提点他:“你今天不收,这件事一时半刻还结不了。子洛哥。”
她把后三个字咬得很重,陈子洛听出她是在以朋友妹妹的身份提点他,下定决心,双手拿起那一张支票,对着兰幽和兰柳一弯腰,没说什么。
梅姐本来怒上心头还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却被经历了上午的怪事的小林死死按住,小郑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目光闪烁不定。
“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陈子洛指了指茶几上满满当当的礼品袋,“都是别人送到我家里的,一些补品,还有品牌送的香水什么的,请收下吧,算我的最后一点心意。”
兰幽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竟然没拒绝。
陈子洛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看向和仪。
和仪对上他隐隐带着些询问和求助的目光,竟然感到有些好笑,看在自家哥哥和他性格长相还算长得不错的份上,站了起来,施施然道:“走吧,吃饭。菜式是我早就订下来的,子洛哥你没告诉我你会带人来呀,我只订了五人份的菜式,还得叫服务生来添菜。”
“不用了不用了。”陈子洛连忙道:“我在楼下给他们订了餐,不麻烦了。”
“这样也好。”和仪欣然点头,不得不说,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舒服的。
梅姐还想要说什么,陈子洛走过去,轻声道:“梅姐,我希望你是认真听了我说的话,真心希望我好才跟着我过来,而不是抱着审视的心情,做我母亲的探子来的。”
梅姐好像被人戳中了什么心事,一时间忽青忽红,煞是好看。
和仪低声与顾一鹤说着什么,又对兰幽笑道:“今年倒是过年之后第一次见面。”
兰幽轻声与她交谈着,都没去听那边的闹剧。
兰柳看了眼茶几上琳琅满目的礼品,轻哼一声,“钱钱钱,除了送礼他还会什么?”
兰幽一皱眉,却没呵斥她。
和仪笑呵呵地道:“行了行了,人家都赔礼道歉了,也没在你手里占便宜,也没让你变成青青草原,你还气什么?而且也没看你喜欢他到哪里去。”
兰柳赌气一样哼了一声,歪过头去。
兰幽这才转头看她,冷声道:“你就是这样与和师说话的?”
“算了。”和仪按住她,偶然间与顾一鹤对视,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陈子洛那边,他很快打发了吃两边饭的经纪人女士,走过来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服务生已经开始走菜,和仪笑着对他道:“没什么,开饭吧,我拖家带口的来了,一口饭都吃不上,可有点不道德啊。”
陈子洛苦笑道:“我妈总是不放心我。”
餐桌上的气氛,说实话有点尴尬。
兰幽不是多话的人,顾一鹤也不是,和仪对于是否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餐桌礼仪全看自己的内心,比如现在这个场合她就不想多说话,兰柳更没有在这张餐桌上逼逼叨的欲望,陈子洛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鹌鹑。
然而除蛊是一定要在晚上进行的,时间太晚,之前不吃一顿饭联络联络感情,把话说开了,上开就干活也不太好,所以就造就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大家的餐桌礼仪都不错,悄无声息地吃完晚餐,陈子洛抢着买了单,这个和仪倒是没和他抢。
除蛊所需的东西和仪已经托天香阁准备,这里不得不说一嘴,天香阁算是一个圈内人的固定活动地点,来吃饭消费的多半都是圈内人,还承办过各种各样的交流会,平常要用的东西这里都有。
这边大公鸡被拎在人手上喔喔叫,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噪杂声,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跟机关枪一样,一个打扮富态的女人破门而入,嘴里还喊着:“哪个山沟沟里来的女人在这里哄骗我儿子?还让我儿子赔礼道歉?!”
第64章 谁踏马来砸场子!
……
谁踏马来砸场子!
和仪下意识站起来, 手都快抄起沙发旁边的椅子了,陈子洛喊了一嗓子:“妈你怎么来了?”
顾一鹤连忙按住和仪,“冷静。”
陈太太“呵”了一声, 脚下一双高跟鞋仍然嗒嗒作响, 走起路来气势逼人,浓艳的妆容配上她有些凶狠的眼神, 让人直觉她不好相处。
她眼神不忘地上落,下巴高高昂起, 五官扭出一个略显刻薄的表情, 神情倨傲。
陈子洛满是哀求地看了沙发几人一眼, 然后走过去低声喊陈太太:“妈。”
陈太太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好好的镇国寺大师不用, 非信这不知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女人!哦——”她换了个语调神情,像是刚刚看到和仪一样, 用如咏叹调一样感情丰富高亢激昂的调子:“这是林家刚找回来的二小姐吧,怎么也和这群不三不四的人牵扯在一起。陈伯母托大,当你是我的小辈, 劝告你一句,好好当你的林家二小姐, 好日子在后头呢。没事多读书、看杂志, 多在圈子里走动走动, 别以后人家都觉得, 林家拿得出手的小姐只有林毓晴一个。”
顾一鹤冷下脸来看她, 兰柳也长长地:“哦——”了一声, 好像看到了什么西洋景似的看着陈太太, 用和她甜美面容完全不符的口吻开口道:“这不是我亲爱的佩妮姨妈吗?看看你那鲜艳宛如你的名字的红唇与你那海棠花一般的大波浪卷发,是圣母玛利亚给你的自由过了火,让你有心情来给关心别人家的八卦而不是去美容院好好处理掉你那两条可怜的法令纹。”
“噗嗤。”和仪倒是没怎么生气, 听到兰柳这句话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握了握顾一鹤紧紧攥拳的手,忽然一下子抱住了兰幽的腰,口中喊道:“不可啊!万不可大开杀戒啊!大好日子的,见血就不吉利了!”
兰幽什么人呐?瞬间明白过来,眼神狠厉地看向陈家母子,坐镇黔省多年的一身威势全部压向陈家母子,甚至让人能下意识觉出些腥风血雨来。
虽然这么形容有点玛丽苏特色主义,但和仪绝对想不出第二个好的形容方式了。
恕她没文化。
且说陈太太,本来被兰柳机关枪一样的一连串话打得头晕脑胀,额角上青筋暴起,一手紧紧攥拳,胸口就剧烈起伏,整个人的脸又青又红。
“你、你、你这个没教养的——”她狠狠地开口,还没说完,兰幽脸上剧变,神情更冷千倍万倍,一身煞气通通冲向了陈太太,陈太太本来听了和仪的说话声猛地一回头,迎面撞上兰幽的一身威势,下意识竟然腿都软了。
好在陈子洛还算反应快,连忙扶住了自己老妈。
兰柳眉梢轻挑,微微上挑的眼眸流露出几分轻蔑与不屑来,轻哼一声。
和仪撤掉了对陈子洛身上蛊虫的压制,然后给兰幽使了个眼色。
兰幽察觉到她的动静,迅速反应过来,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掐诀打向陈子洛,给他身上的蛊虫予活力。
陈子洛艰难地扶着陈太太,那边听了服务生说的动静,抄家伙匆匆奔过来的老板带着大家伙怒喝一声:“何方霄小——”
“江离!”和仪喊了冲在最前线的江离一嗓子,一摇头示意她自己解决。
江离瞬间反应过来,他身边还有一帮人,应该是在这里聚餐,此时收到和仪的眼色,对着身边人嘀咕两句,大家虎头蛇尾地离开了。
陈太太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直翻,差点一下厥过去。
陈子洛焦急万分,陈太太急促地呼吸着,手抬起来一会指特部的人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她带来的人的门口,一会又指着兰幽:“你们、你们这是□□!我要报警!我要举报你们!”
“别啊陈伯母。”和仪悠悠开口,语调拖长,透着些散漫,却也有不容置喙的威严:“您请坐,咱们慢慢谈。子洛哥啊,现在能把你那吃里扒外的墙头草打发出去吗?”
陈子洛连忙答应着,看陈太太脸色好了不少,就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小林看到他过来,脸色好了不少,急急忙忙地说:“梅姐说去补妆,接过就……我知道的时候陈太都过来了,我只能跟着上楼,您怎么不看手机啊,我给您发了好多条微信……”
陈子洛略带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凝的目光就对上了强装镇定的梅姐和她身后看得出来有些不安的小郑。
“去,把陈太太扶起来,坐在地上是什么道理。”
短短几分钟里,情势大变,本来怒气冲冲进来咄咄逼人的陈太太现在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一副遭受重击的样子。
和仪眼神轻描淡写地在她身上掠过,手指一抬收回了本来压在陈太太身上的阴气,又给认真恶作剧的灵娘使了个眼色,陈太太瞬间觉得身边阴凉阴凉好像有鬼吹风,浑身好像都被一种力压着的感觉消失了。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茶几旁的四人,和仪握着顾一鹤的手拉着他坐下,对兰柳开了口。
兰柳嫌弃地看了陈太太一眼,噘噘嘴有点不乐意去,兰幽一个眼神儿过去,她就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了。
陈太太这会恢复过来了,又有了逼逼叨的力量,往后躲了躲,躲过兰柳的手,牙齿还颤抖着,却不忘道:“你、你们这群□□!我要告你们!你们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的吗?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和仪微微挑眉,还嘴硬。
看着陈太太虚张声势的样子,和仪来了兴致,微微倾身,一抬手:“来个人,告诉我,今年太平洋咱们扔了多少水泥桩了,要不要添个业绩凑个整?”
兰柳眼睛一亮,凑上来神秘兮兮地,用一种正好能被陈太太模糊听到的悄悄话音量道:“……三十八个……她儿子,正好四十……会奖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陈太太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和仪看着她抓狂的样子,哈哈一笑,站起来走过去拉她:“伯母,和您开个玩笑,您不要介意。关于陈子洛身上的蛊,我们还是坐下详谈吧。”
陈太太满脸戒备地看着她,正逢陈子洛关上门匆匆走进来看他发出了喊声的妈:“怎么了?”
“开了个玩笑,把伯母吓着了,是我的不是。”和仪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站直了身体,正当陈子洛去扶母亲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问道:“你喜欢小紫吗?”
她并不知道那位未婚妻小姐的全名,只能以‘小紫’来称呼了。
陈子洛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答道:“当然。”
“是爱吗?有多爱?”和仪趁热打铁继续问道,陈子洛还觉出异样来,张嘴要答,下一秒面色突变,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
就那一瞬间,他疼得冷汗都出来了,身体蜷缩着,不断轻颤。
陈太太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和仪向兰幽一眨眼,兰幽会意起身走过去,在陈子洛背上轻轻一拍,蛊虫瞬间消停。
略过几秒钟,陈子洛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地吐了口粗气。
陈太太看他这个样子,下意识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满是怀疑地看着陈子洛和负手而立在他身边一派高人风范的兰幽:“你们……不会是在做戏哄我吧?”
呼……
真的受不了了,眼看兰幽就要摔门而去了,和仪也不想管了,死鱼眼看向陈子洛,全身都在努力向他传达一句话:你妈你自己搞定。
顾一鹤淡淡看了陈太太一眼,安抚一样地握握和仪的手,站起来大步走到陈子洛身边,一把将他的衣服撩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陈子洛惊呼一声,顾一鹤冷淡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他又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矫情。
兰幽却明白过来,看向顾一鹤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赞叹。
顾一鹤没停下动作,指着陈子洛的后背,和仪配合地掐诀使蛊虫显形。
陈太太刚才还咬着牙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想要说些什么,眼睛一瞥到儿子背后那黑东西,惊呼一声,面带惊恐地喊:“这是什么?”
“大妈您是唱摇滚的吗?”兰柳同样双手叉腰:“啥都不会,输出全靠吼?”
“阿柳。”兰幽淡淡道:“不得无礼。”
顾一鹤则走到房间角落的洗手台,用洗手液搓了一遍手,擦干净之后回到和仪身边。
和仪从他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给他涂上,一边随口道:“行了,别围着那只虫子当个西洋景看了,很美丽吗?身姿很曼妙吗?来来来,都坐下。陈太太您也坐,是我们招待不周了,这饭菜都撤下去了,吃点水果喝喝茶,大家说说话。除蛊的事情就不用急了,我看您也不想让我们替你儿子除蛊。”
“不不不。”陈太太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真有本事的,又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是得罪人了,连忙道:“先除蛊,先除蛊。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你们是有真本事的。”
到底她也有她的骄傲,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和仪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水,看了眼被撂在角落里喔喔叫的大公鸡,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了在不伤害蛊虫的情况下除蛊,兰幽做了很多准备,时辰也是特意算好的,现在被陈太太打扰了,又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