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她招呼客人们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了,“我早已经在等着你们啦。乔治安娜,你最近还好吗?大半年没有来上学,你的同学们可十分想念你了。”
“珍妮夫人,谢谢你的关心,一切都好。我也很想我的老朋友们,可是我现在要为您介绍我的新朋友——阿黛拉·瓦伦小姐。”乔治安娜起身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仪,见她满意地点头后,推出了身边略显紧张的阿黛拉。阿黛拉也行了一个礼,按照之前早早做好的准备自我介绍了一番。简爱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为她十分担心。
女仆敲了门后,进来为客人们倒上了茶水,递上了茶点。简爱发现,这里的人,无论是女仆还是校长,抑或是刚才在走道上无意瞥到的门缝里影影绰绰的淑女们,她们的礼节都一丝不苟,轻快而又优雅。
珍妮夫人考察了阿黛拉的学习进度,简爱的心也随着提了起来,她也十分紧张,自己的教学是否成功。阿黛拉唱了一首非常优美的歌曲,又背诵了一首诗歌,还弹奏了一首钢琴曲。珍妮夫人满意地点头:“瓦伦小姐的艺术技能学习得非常不错,可见她受到了不错的教育。她的家庭教师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简爱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起身向珍妮夫人行了礼:“感谢您对我的学生的肯定,这是我作为家庭教师获得的最大的嘉赏了!”珍妮夫人这才正眼看向她:“哦!您就是阿黛拉小姐的家庭教师?恕我冒昧,您为何不继续教学呢?”
“简小姐由于私事即将离开英国。”还没等她回答,罗切斯特先生出声了,“我作为雇主和朋友,非常理解她的做法。她无疑是一位优秀的教师,但是她值得更好的。”珍妮夫人貌似理解地点了点头。可是简爱从她眼中看不到认同,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疏离中带着偏见。
“让莎拉带瓦伦小姐去隔壁做一套题。”珍妮夫人命令女仆。阿黛拉肉眼可见地更紧张了,乔治安娜握了握阿黛拉的手。珍妮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卷子:“瓦伦小姐,您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知道是否能将您和达西小姐分在一个班。”
不一会儿,一位漂亮的淑女走了进来,她的穿着气度无一不彰显着她出身的高贵,她脸上的表情并不傲慢,反而带着孩子般的纯净和活泼。“她是莎拉·克璐,我们的年级组长。”乔治安娜小声地向她们介绍。这个名字让简爱觉得非常耳熟。
‘难道又是哪一部作品里的人物吗?’她不禁浮想联翩。
阿黛拉被莎拉牵着去了隔壁的小房间。珍妮夫人向罗切斯特先生询问着瓦伦小姐的情况和来历,罗切斯特先生没有耐心应付这些,一律推给了简爱。简爱只好坐在了珍妮夫人的面前,着重地夸奖了阿黛拉的活泼可爱和对音乐的天赋。
“瓦伦小姐的姓氏……?”
“她的母亲是法国知名的歌唱家瓦伦小姐。”简爱简短地回答,避重就轻道,“因此她的法语水平非常高,您一定是想知道这一点吧。”
珍妮夫人审视着她,却也没再追问了,只是说:“那就太好了,我们学校也开了法语课,也许她会愿意帮助同学们。对了,莎拉的母亲也是法国人,她们能成为朋友的。您放心,莎拉是明钦校长最看重的学生了,她出生高贵,为人和善,是一位优秀的年级组长。”
简爱配合地和她互相吹捧着,内心却是一阵地震。听到了明钦校长的名号她才意识到,这果然又是一个小世界了!
很快莎拉带着阿黛拉回来了,她竭力称赞阿黛拉的知识储备十分丰富,尤其是文学和法语,已经超越了很多高年级的学生。简爱这才认真观察着这位莎拉·克璐小姐,她看上去并没有吃苦,全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淑女。
由于达西先生是学校的资助者,早早就疏通了关系,这些考察不过是摸个底,很快就过关了。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乔治安娜和阿黛拉坚持要送她上马车,珍妮夫人表示理解。
一行人离开了办公室,珍妮夫人一边走一边向家长们介绍学校的情况。现在正好是下课的时间,女孩子们清脆活泼的声音在走廊和楼梯间环绕着。简爱旁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群女孩子抱着课本正要出来,领头的姑娘穿着华贵的衣服,胸前是一个漂亮的钻石胸针,见到她们,高傲地行了一个礼。
“拉□□亚·赫伯特,这位是你们的新同学,阿黛拉·瓦伦小姐。”珍妮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副级长拉□□亚·赫伯特小姐。”赫伯特小姐正要亲切地问好,却见克璐小姐和她们站在一起,脸色维持着不尴不尬的样子。也许先生们不那么敏感,但是简爱察觉出了其中的暗潮涌动,不禁为乔治安娜和阿黛拉日后的学习生活担忧了起来。
他们还参观了宿舍,按照乔治安娜的等级,她可以一人独占两个房间,但是她坚持要了一个大套间,有独立的盥洗室,大房间内摆着两张小床。她们的行李已经搬了进来,把房间的空地占满了,女仆们仅仅有条地打开了箱子整理着。罗切斯特先生安排索菲再跟着简爱两天,直到她上船了,再回到学校负责阿黛拉的起居。
告别时,简爱正要上马车,却还是忍不住回头,询问乔治安娜对学校里同学们的看法。乔治安娜了然地一笑:“莎拉很受欢迎,她简直就是一个小公主,我想,除了赫伯特那波人,没有人不喜欢她的。可是赫伯特……”她眨了眨眼,简爱放下心来,乔治安娜虽然也曾受人蒙蔽,但是这次她却很清醒。
“不说我们这儿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乔治安娜和阿黛拉轮流和她贴面吻,最后郑重地告别。马车正要开动了,简爱放心不下,最后叮嘱道:“阿黛拉,乔治安娜,交朋友要看真心,而非虚情假意的奉承!金钱不是衡量人品和友谊的标准!”
马车在夕阳中驶离了学校,直至看不见人影了,简爱才把探出窗外的脑袋收了回来。马车里这下空空荡荡的,没有了两位小姐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有规则的马蹄声和轮胎滚过起伏不平的小石子的声音。简爱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沉默的悲伤。
回程总是要比来程来得更快。在天黑前,他们终于赶到了旅馆。罗宾先生依然殷勤地迎接着客人们。晚餐后,有仆人通知,有一位绅士拜访。
“布里格斯先生!”简爱终于打起了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读者想看综小公主的剧情,我依然打乱了时间线,把她放在了这个世界里。我感觉莎拉的品质和魅力很符合这篇文的基调,所以考虑再三还是放了进来,以后她也会有自己的新的故事。她不会只是一个游离在主线之外的人。其实我花了很大篇幅写的人,之后都会是重要配角的。【疯狂暗示】
这章有点长,下一章也会比较长,明天彻底结束这段英国的旅程,开启马德拉副本。
第49章 新征程(三)
“爱小姐, 我们又见面了。”布里格斯先生披着一件新买的大衣, 头戴高帽,一副可靠而又权重的大律师形象。他的着装虽然严谨而又整洁,可是神情却是很温和的。互相行了礼后, 罗宾先生把他们带到了供客人们谈话的小客厅。
布里格斯先生坐在了简爱身边, 另外两位绅士各自占据了一张单人扶手椅。布里格斯从随身的牛皮包里拿出了那封约翰·爱先生写给自己侄女的信,简爱借着烛光,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布里格斯先生观察着她的神情。
信件并不是很厚,只有三页左右。信纸折了三折, 也用了一个封条封着。简爱拆开后,看了第一行字就屏住了气,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气息, 显得如同只是看了一封普通的信件一样,不让他们看出内心的震动。
约翰·爱先生的字写得很稀疏,在简短地问候之后, 没有多余的废话, “煽情的话留到我们见面时再说!”他这样写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或许这对于你来说非常奇怪,请帮我带一瓶故乡的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种味道, 尤其是药房里那种碘酒的味道, 虽然不好闻, 可是它是童年我和你父亲最熟悉的记忆。”
这没头没脑的话乍一看像是一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可是简爱看到了“碘酒”这个词马上就想到了那个最简单的文字加密方法。是什么样的话让叔叔一定要加密起来?他在防范谁?
简爱来不及思考,继续往后读着, 后面的字行距越来越开,字也越来越潦草,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写信的人已经老眼昏花了,握不住笔,字越写越潦草。
她不动声色地将信纸折了起来,酝酿了一会儿,挤出了一滴眼泪,饱含深情地对布里格斯先生说:“实在太感谢您帮我把这封信带来了,叔叔的话语让我感动万分。我刚刚情不自禁想到了父亲……”
“您的父亲是上帝最忠实的信徒,他为穷人做了那么多善事,现在一定幸福地陪伴在上帝左右了。爱小姐,您不必太过伤心。”布里格斯先生安慰道。
简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揉红了眼睛。达西先生欲言又止,似乎想安慰她。罗切斯特先生却看出了不对劲,以他对简爱的了解,她不是那样一个容易表露悲伤情绪的人。
调整好情绪之后,布里格斯先生说了接下来的安排。轮船在后天出发,明天有一整天是空闲的,他提议简爱去买一些轻薄的夏装,简爱万分同意,罗切斯特先生适时地表示让索菲陪她一起去。简爱提出想要拜访杂志社,她想要与主编见上一面,谈一谈接下来的安排。
“简小姐,恐怕他见了你之后,态度就立马反转了。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我可以替你和他谈一谈。”罗切斯特先生知道她的抱负,她曾经送给他的手稿里最后几页零散地写着一些计划,让他颇为触动。
简爱摇了摇头:“先生,您的好心我理解。只是我也不想遮遮掩掩,他既然肯定了我的水平,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否认。”
“你想得太简单了,简小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我也将离开英国了,一切厄运等我回来之后再面对吧。”简爱倒是想得很开,就算主编不接受她的女性身份,就算他大力地抨击,她也不必马上就面对狂风骤雨。哪怕英国不接受,就没有别的国家可以接受了吗?世界那么大。
罗切斯特先生不同意她的想法,但是他劝了几句之后也就放弃了,这个姑娘从来都很犟,有自己的想法。一直不说话的达西先生反而低声开口:“我愿意为简小姐写一封推荐信,至少借着这封信,他也必须见见你。”
简爱惊喜万分,连忙感谢。布里格斯先生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简小姐,我不在乎那么多的规矩,总之我愿意帮您!虽然我不擅长版权法律,总还是能为您充门面的。请您不要拒绝我的帮忙!”有律师跟着,那就再好不过了!简爱欣然接受了他的帮助。
钟敲了十点,罗切斯特先生起身,喝完了茶杯里早已凉透的红茶:“时间不早了,都休息吧,各位!”他向简爱伸出了手,简爱看出了他有话要说,便将左手挽在了他的臂弯,和另外两位绅士告辞了。达西先生灭了手上的雪茄,率先离开了客厅。
“明早八点我会在这里等您,爱小姐。”布里格斯先生向她行礼,道了晚安。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罗切斯特先生在简爱门口与她告别时,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你需要帮助吗?刚才那封信——你的面色实在奇怪!”
简爱倒吸一口气,环顾了两边,走廊里空空洞洞并没有人,于是低声地说:“您能帮我弄一些碘酒过来吗?让索菲晚点给我送过来!”罗切斯特先生并没有追问细节,点头同意了:“那么,祝您顺利,简小姐。”
简爱行礼后,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满室的烛光让她安心了许多。
*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七点多,简爱的门就被敲响了。
“爱小姐,布里格斯先生已经来了。”索菲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简爱艰难地睁开眼,窗外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天空还是一片深蓝色。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了怀表——才七点出头!
‘布里格斯先生怎么来得这么早!’简爱嘟囔了一声,赶紧喊了一声:“我收拾收拾就来!”昨晚零点时,索菲送来了碘酒。简爱果然从信的空白处用碘酒显现了加密的文字,因为这信里的内容,她直到四点多才睡着。
换下了晨衣后,简爱戴上了费尔法克斯太太送她的那个胸针,又戴上了手套和帽子,穿戴整齐地下了楼。“您来的真早!布里格斯先生。”简爱见布里格斯先生已经在喝一杯咖啡了,他的手上拿着一张报纸。
“我以为我已经来迟了!爱小姐。”他听到了响动后,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和她见过面。简爱也在圆桌边坐下,示意仆人给她拿一些早餐过来。
“您来早了一个钟头!先生。”
“什么?”他撸起了袖口,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三刻了!”
“也许您的表需要重新校准了,先生。现在才七点半!”简爱打开了自己怀表,展示给他看,“先生们都还没起呢!哦!谢谢!”旅馆的佣人送上了煎蛋和烤肠,以及一杯红茶。
解决完早餐后,先生们才下楼。简爱和他们见过面后,带上了自己的小提箱,带着索菲,就与布里格斯先生出门了。布里格斯先生熟练地招了一辆马车。“先去XX报社!”简爱对马车夫说,“您没有异议吧?先生?”
“我今天完全跟随您,爱小姐。”布里格斯先生回答。
虽然是公共马车,但是马车夫的驾驶水平着实不错,再加上伦敦的地面也较为平整,颠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快就到了报社,简爱正要下车,布里格斯先生阻止了:“爱小姐,我先去递交达西先生的手信,您在马车里等一会儿,外面的风实在有些冷。”简爱谢过了他的贴心,看着他穿过了马路,和报社的门童交谈着。
简爱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但是见门童先是满脸的冷漠,在布里格斯先生拿出了达西先生的介绍信后,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但是布里格斯先生的脸色并没有很温和,反而严肃地滔滔不绝,简爱只能看到他的嘴皮翻飞,门童只能不断地点头,解释着什么。
一番交涉后,布里格斯先生回到了马车边,简爱连忙打开了门。
“主编现在还不在,他们紧急去通知了!我们下午再来!”布里格斯先生爬上了马车,手杖斜着放在了身边,“达西先生的推荐信非常管用,不然他们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临时去通知主编。您今日还有什么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