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温迪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正。
按照黑毛的要求,她要陪着黑毛下完这盘棋。
看到温迪愿意重新拿起棋子,黑毛又笑了起来。
温迪问:“现在轮到谁了?”
“我刚推好妻子了,现在轮到你了。”黑毛立刻回答道。
“唔。”温迪点点头,揉了揉眼睛,好像累得不轻。她边打着哈欠,边随手推动一枚棋子。
“下完了?”黑毛握紧拳头,紧张地看着她。
“是。”温迪轻轻颔首,“现在轮到你下了。”
“对,轮到我……”黑毛迅速飞马,“将军!”
在下象棋时,“将军”两个字总是格外令人清醒。
温迪眨眨眼,猛然瞪圆了眼睛:“将军?”
这一着要是避不过,那可就是死局了。
温迪迅速低头看向棋盘,正要挪动棋子,可手悬停在空中半天却落不下去。
她该挪哪个?
现在黑毛的车匕在自家马救驾的路上,别着她的马飞不过去;连环炮堵在旁边,让她没法把帅上移。至于黑毛飞的那个马,正是将军的关键,她没法将任何救驾的棋子收回来别住黑毛的马,那就必须将帅移走,可是帅移走的唯一逃生之路上却又是黑毛架炮的打击目标,她要是把帅上推,也是将军,下一回合轮到黑毛,他直接飞炮就能吃掉她的帅,这不过是早一回合死和晚一回合死的区别而已。
温迪愣愣地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纠结地说道:“这不是死局?”
“对啊!”
黑毛顿时得意地大笑:“这就是死局!你看看还能不能救,不能救我就要吃你的帅了!”
温迪立马摆摆手:“别催我,让我仔细看看。”
“好,你慢慢看。”黑毛选择此刻将军当然是已经看明白,否则哪会将得那么大声。
“呃……”温迪盯着期盼满脸纠结,这局棋横看竖看都是死局,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甚至连耍赖都做不到,这局棋谁来都救不了。除非掀桌。
可是,输棋就掀桌,就太没品了!
于是温迪懊丧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再抬头时满面无奈:“行了,这一局是我输了。”
黑毛欢呼一声,飞起马先吃了她的帅,让这一局棋再无转圜。
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我赢了!”
“嗯,你赢了。”温迪点点头,“你看我说得对吧?只要努力就有成果,你有机会赢的。”
“这次是我抓住机会。”黑毛得意地说。
刚才他发现温迪在思考滑梯的事,就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温迪一直不上心,随便下棋也不仔细看他的棋。也许是太自满了。
但不管怎么样,通过他的设计,他赢了!
黑毛不断拍手,给自己鼓励,温迪说得对,果然他也可以赢!
黑毛笑,温迪也笑,鼓励地笑。
她在心中暗暗叹息:呼,这次放水的手段够不明显,黑毛果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
如温迪期盼的,赢棋后黑毛特别开心,拉着温迪又主动下了好几盘。
这下子温迪就不会再放水了,几局都是大胜。
但这反而更激发了黑毛的胜负欲,他又拉着温迪继续下,下到深夜才肯罢休。
温迪从泳池里爬出来的时候又饿又累。
她赶紧煮好晚饭,随后再准备了一缸黄豆。
这个石缸是让黑毛临时做的小石缸,将晒干的黄豆放入,倒上水将黄豆浸没过。
泡一夜后,明天有得用。
第180章 第180日
“在下雪吗?”温迪往身上套着冬裤,边询问出去的黑毛。
黑毛站在外面,隔着一道树藤帘子大声回答:“雪停了!我们可以出门了!”
温迪答应了一声,戴上耳罩,帽子,戴上手套,然后站在火炕边仔细思考自己有没有遗漏。
“现在出发吗?”黑毛在外面等得着急,就掀开帘子问她。
“出发。”温迪点点头,抱着铁箱往外走。
“我来拿这个。”黑毛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夺走铁箱。
温迪看到他的两只手空空的,立马扭头去拿了一副手套出来,给他套上。
她严肃地说:“外面的雪虽然停了,温度还是很低的,你抱的又是铁箱,特别的冷,如果不记得戴手套,走不出几分钟你这双手就得废了。怎么一点都不小心呢?我不是让你戴手套吗?怎么你不记得,还得我来给你找。”
“我带着呢,放在口袋里。”黑毛这样回答,手伸进衣服口袋,果然拿出一副手套。
他接着说,“你提醒我要戴手套,我怎么会不记得?只不过现在还不冷,就想等冷了再戴。”
温迪并未因他的回答而舒展眉头,摇摇头说道:“等你感觉到冷,就来不及了。”
她仍然是强硬地逼迫着黑毛把手套戴好,叫他先把铁箱放下,戴手套再重新把它抱起来。
黑毛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听从。
把毛茸茸的手套戴好,再抱起铁箱,他低头看着温迪,一脸无奈地问:“可以了吧?”
“嗯……嗯。”温迪缓缓点头,“好,出发吧。”
她这回要去的地方,是海边,要从冰凉刺骨的海里,挖出半箱子水带回来。
当然,此刻因天气寒冷,海边的水说不定已经结冰,那就挖一块冰回来。
总之她一定要弄回海水,和昨晚泡的黄豆一样,稍后有用。
做好全副武装,温迪和黑毛这才离开山洞,出门前,她们已经吃过了早饭,一碗热腾腾的饭,一碗热腾腾的汤。黑毛说他热,也有这碗汤的缘故,汤是驱寒的白萝卜炖羊肉,吃完后从里到外都散发出热气,又待在暖融融的温室中,难怪黑毛会说热,连温迪也吃出了一身汗。但她仍然坚持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即便在山洞里穿好这些裹得浑身闷得慌,她也不管。
果然,走出山洞后,扑面而来的寒风先行给了二人一击,它刮过人的脸,像刀子一样。
温迪恨不得拿围巾把头蒙起来,但围巾毕竟不是面罩,仍然免不了会有脸颊露在外面受创。
“好冷啊!”黑毛放下铁箱,把一开始围得有些松散的围巾重新系好,绑紧。
“我早就告诉你,今天冷得很,等下我们还要去海边,一定会更冷的。”温迪抓着围巾说道。
“下回我听你的。”黑毛严肃地答应。
“还有下回?我才不想有下回,冬天结束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去海边。”温迪抓紧衣服。
穿过树林,两人一路疾步行走。
来到海边后,温迪拿着镐头观察情况。
她低头在腰间绑上树藤,一头交给黑毛,让他站在岸边,她则带着铁箱和镐头走上沙滩,去凿冰。之所以来取海水,要两个人同时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海面,如她所料,因低温已经结冻,但她光目测根本看不清楚这块冰层的厚度,她无法预测它是薄还是厚。无论是接近还是踩在上面,都是有风险的,所以最安全就是一个站岸边,一个去探路,腰上绑好树藤如果出了意外能随时拽回去。
无意外的,这个探路的角色是她。
这是由温迪自己决定的,还是同一个理由,因为她不可能拽得动黑毛。
他站在岸上紧紧抓着树藤,一边说道:“我觉得你有空可以练习一下臂力?下次我们换。”
“换什么?”温迪小心翼翼踩上冰面,慢慢向前走。
“老是你去冒险,我不太放心,我想跟你换,下次我探路。”
“那就算了吧。”温迪慢慢蹲下,用镐头轻轻敲击冰面,“我再练习也不可能拉得动你。”
“我也不重吧?”黑毛说,“你稍微练习一下试试嘛。”
“你也不看看我们之间的身高差,你一米八三诶。”温迪鼓足勇气,扬起镐头用力砸下去。
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镐头深深地扎进了冰层中。
她轻轻拉动镐头,发觉它的角度已经能撬起冰层。
这个进度不错。
温迪耐心地寻找合适的角度,试图利用这个裂点“撬出”一块冰。
在她用心挖冰的时候,黑毛继续说话。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身高差也没那么大,再说,我真的不重,你看,我腰细,肉少……”
“这种伤人的话题就不要再继续聊了。”温迪不悦地打断他的话。
什么腰细肉少,故意戳她的心吗?
温迪烦躁,握着镐头的右手就又忍不住使了个大力,重新扬起来狠狠砸在冰面上。
“咔!”镐头凿穿了冰层,一块手掌大小的冰块与冰层分开,浮在水面。
这么小一块冰不被温迪放在眼里,她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挖开了一个冰洞。
这个冰层竟然只有十几厘米的厚度?
温迪有点慌,她顿时生出一种幻觉就是自己蹲着的这块冰层马上就要塌了。
她两条腿轻轻颤抖,慢慢站起来,打算后退几步。
不过温迪一站起来,随着头脑重新占领高地,就又找回了一点智商。
冰层没有震动,她站的地方也没有要塌陷的前兆,全是她自己吓自己的幻觉。
她站在原地又等了一分钟,确定脚下的冰层很实在。没错,果然是幻觉。
“怎么啦?”黑毛紧张地抓紧树藤,“要我把你拉回来吗?”
他问完以后还扯了扯树藤,确保它的拉力足够。
黑毛是随便扯一下啦,温迪没做准备倒是被吓一大跳。
温迪立马回头喊他:“千万不要扯!我正准备装水!”
她紧张地看着黑毛,直到他大声回答绝对不乱动,才重新转回头,蹲下。温迪先保持着低伏的姿势,慢慢扭过头,把右手抓着的镐头大力扔回岸边,落在黑毛脚下。然后她再轻轻放下铁箱,从铁箱里拿出一个勺子。温迪舒了口气,幸好她还记得带上这个勺子,要不然这个水还真不好装。
她将勺子扔进冰窟内,舀上一勺海水,倒入铁箱中。
这次温迪带来的木勺算是挺大的一个了,但一勺水也才给铁箱攒个底而已。
铁箱太大了。
如果温迪来这坚持只凿冰,那么她要做的就容易得多,凿一块冰扔进铁箱,带走,几分钟就能做到。她之前的目标就是这个,来海边,从冰层里凿一块冰,完事收工。可是,从她意外发现冰层比她原本预想的薄,且极其顺利地凿出一个冰洞后,温迪就改变了主意。她需要用到海水,等下她要用海水做的事,用纯净的海水比海水凝结的冰成功率更高。
温迪想通这一点,再继续用木勺舀水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什么埋怨的心态。
她很有耐心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劳动,抓着勺子伸进冰窟里,捞水,装进铁箱,然后再进冰窟,不断重复。黑毛也很有耐心,站在岸上一直紧紧握着树藤,做好随时把人拽回来的准备。不过他有时会显得太紧张,比如温迪就会突然感觉到腰上的绳子传来拉力,或是回头看的时候发现绳子被拉直。这时候她就得提醒黑毛一下,免得他一激动就把她拽回去。
无意外时在冰面上拖动也许反而会造成糟糕意外,所以她并不希望自己回去是被拉回去的。
“你先冷静一点。”温迪第七次回头,“别打扰我,我马上就能把这个铁箱装好了。”
她并不需要把铁箱装满,只需要装满一半即可。
经过长久的努力,终于见到成效,眼看着铁箱里的海水已经到达她需要的分量了,估计还可以再装三四勺。这时,温迪却突然停下,盯着铁箱看了一眼,脑子里用两秒就得出结论——她最好马上回去。一种不安的预感不断在她心里回荡,温迪抱紧铁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返回的路。
温迪心里很急,走得却很稳,坚决不给冰层造成任何多余负担。
从沙滩走到海上冰层,温迪走了30秒,回来时却多了一倍时间。
纯粹是因为谨慎。
毕竟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时候抱着铁箱,但它当时是一个空箱子;而现在铁箱里面已经装满了一半的水,温迪想要把它抱起来都很为难,走路小心翼翼一方面是因为走在冰层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抱着装半满的铁箱实在是快不起来。它好重啊,温迪怀疑自己是抱着一个小孩,而且绝对不是婴儿或两三岁那种幼童,这铁箱能值一个七岁的入学儿童。
温迪非常缓慢地移动着。
当她踩上沙滩,松了口气,另一边岸上的黑毛也立马扔掉树藤跑了过来,急忙帮她接过重物。温迪顺势把铁箱交给他,获得空闲的两条手臂用力在空中甩了甩,狠狠地甩了甩。她朝黑毛抱怨道:“我的手臂真的好酸好痛!简直就像是要断了一样!早知道这个冰层这么薄,我就不要走得那么远,站在岸边敲冰就行了。”
“没事,没事,这个冬天我们不再过来就是。”黑毛安慰她,“冷不冷?我背你?”
“哪还冷?我出了一身的汗。”既是因为受惊,也是因为紧张。
温迪刚才走路的时候一直绷着弦,浑身热得发痒。
她也不知道这叫什么毛病,一紧张就浑身冒汗,越紧张越热。
至于叫黑毛背也不用,她是手痛,又不是腿痛,两条腿能走路干嘛要人背?
黑毛还要抱着铁箱,这是她好不容易打上来的海水,可不想打翻了回去再装一回。
“行了行了,你打头先走吧,要是不放心,把铁箱放家里再回来接我。”温迪说。
“这也可以。”黑毛想了想,同意,就先舍下温迪抱着铁箱赶回山洞去。
温迪顺手把勺子和镐头都给他,自己两手空空轻装上阵。
一个人走过树林时,老有风扫她的脖子,扫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