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从背后捂住了她颤抖的手,已经重新变得温暖的胸膛煨着她,似乎想把她捂得更热,好重新回头看看自己。
“蔡敏说,没了你,我连鞋带都不懂得怎么系......”秦琢闭上眼,过道里的暖气没有里头那么足,又添了浴室的水分让空气变得粘稠,让人的呼吸都变慢了,“她说的没错。”
“所以不要喜欢别人,累了就走慢一点......等等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怎样都行,但不要去别的地方,也不要看别人。”
季秋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滴落到自己的手臂上,被身后人察觉了,伸手用指腹抹去,揩在手里,要记住这些热度。
“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往后我全部都会证明给你看。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亏欠,不是弥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明明我应该更早发现的,你把我宠坏了,现在我尝到了得寸进尺的代价。”
他错在一直沉浸在过去分不清,夏佳楠是他年少的憧憬,因此失去了只会在原地难过,但季秋是他的现在和未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她划进了最需要和被需要的范畴里,他根本想象不到在他跟前有谁能把她欺负了去,她是他不知不觉间含在嘴里的珍珠,有时候看她皱眉他都会跟着蹙眉,因此在察觉到自己要把她弄丢的时候,他措手不及,却依靠直觉死攥住不愿意松手。
她的心伤透了,他一点一点捂,让它好起来。
他走错了,就跑起来,赶上她。
他会比她之前喜欢自己那样更喜欢她,一点爱不够就用更多爱,他以前没试过,但不代表以后做不到,他现在就已经有点疯魔了。
季秋抽出来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她才收住了,离了他的怀抱,不回头看他,低声说:“你先去洗澡,别感冒。”
秦琢没有强迫她,他说到做到,会追到她点头为止。
“那你别走。”
季秋没有应,但是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回不了自己房间。
秦琢看了她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脱了大衣进了浴室。
季秋怔忪得坐在床前的沙发上,这儿是个套房,落地玻璃窗把远方的山景看的一清二楚,整个世界像被附上了一层雪白,天色比刚才亮了点,有种天光乍破的意味。
秦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的,他先站在原地看季秋,然后缓缓走过去,头发擦了半干,潮湿得搭着。
秦琢坐到离季秋最近的床边,双肩往前倾,手搭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只大猫。他很自然地伸手握了握她的右手,还是有点冰,就干脆捂着,问:“你写了几张书笺?”
季秋转了转眼球,似乎回过神来,回答道:“十二张。”
她盯着从他掌心露出来的手指,半晌抽了回来。
秦琢点头,知道自己没有遗漏。
那些书笺被他一张张从头到尾看了个彻底,看了一晚上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最后被他夹回在书里,那些记忆他希望就此封存,留他自己记住就好,所以他不会带走,也不希望她带走。
秦琢凝视着季秋的脸,她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红的,但不肿,让他想起来刚去美国的时候她受了委屈还能哭,到后面就不再哭了。
蔡敏昨晚的话打醒了他,她是那样被千宠万爱长大的,他觉得她什么都能扛是因为她为了站在他身边丢下了很多东西。
他想把那些全还给她,现在他有这个能力,甚至想把她宠得比以前更明媚。
但是在那之前,他希望知道她更多秘密,他不想再像昨晚一样醍醐灌顶,打的他措手不及,最好是她能亲口告诉他,曾经她对他都有什么期许,如今再大再夸张,他都可以替她实现。
季秋在他凝视的目光中站起来,准备回房。
秦琢送她到门口。
他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听到她亲口说什么的,被他关上的门重新打开也需要时间。
“记得把头发吹干,不要感冒。”出了门,季秋回头低声嘱咐。
秦琢点头。
他还等着她说什么,然而季秋脑子木了,最后也没说什么,转头刷卡回房。
蔡敏九点多才起床,刚坐起来就发现季秋悄然无声得坐在床尾的单人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她蜷缩成一团,头靠着膝盖,闭着眼睛。
桌上摆着一份早饭,还热着,听到动静季秋微微睁开眼,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蔡敏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季秋微微坐起来:“刚起不久。”
蔡敏捉紧时间去洗漱了,回来之后季秋帮蔡敏摊开了早饭,蔡敏看着窗外这晴朗的天兴奋道:“这雪也下得太对时候了!今天我们去雪场滑雪吧!这会儿正合适!”
季秋看了眼窗外的碧蓝天,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能给你们所称的爱情,但不知你能否接受这颗心对你的仰慕之情,连上天也不会拒绝,犹如飞蛾扑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雪莱
第24章
蔡敏还不知道早晨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在去旅游的群里吼了一嗓子要滑雪的包个车一起去,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季秋也不知道,等和蔡敏到了酒店大堂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不远处,秦琢手里提着个运动包,难得简练的装束。
自打季秋出现,秦琢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身上,季秋转过头后仍然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追随着。
他们包了两辆大巴,搞技术的给外人印象大多都宅胖而且不爱运动,但现在技术部的同事很多都是跟着秦琢从国外回来的,习惯国外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他们和秦琢一样有定时健身运动以确保在工作上提高专注力和运转能力,因此个个都算是运动好手,有几个滑雪技术也很优秀。
季秋挺久没见秦琢滑雪了,上一次还是温哥华谈生意的时候,对方包了半个滑雪场要和秦琢比一下午,秦琢全程没有谈生意上的事,结果就这么谈成了。
刚下过大雪,滑雪场也是人山人海,诸位分头行动,先去租器材然后散开,有一些员工没滑过,眼里都是兴奋。
季秋换好设备起来,看见秦琢站在不远处。
他眼底下疲惫很重,是熬了一夜的证明,但整体精神还算好,对于平时高强度工作的他们来说,少睡一两晚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季秋没有避着他,三两下滑过去,太久没滑动作有些僵硬。秦琢看出来了,低声问:“还行吗?”
季秋的滑雪还是秦琢当初手把手教的,出去谈生意需要很多技能,但季秋以前对此并不感兴趣,她的兴趣爱好培养一向自由生长,不像圈内大多数女生从小就接受各种教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秦琢大概是也是陷入了这个回忆里,眼神肉眼可见柔和不少,他用滑雪杆指了指季秋姿势不正确的地方,在她身边纠正,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
许助早就自己玩儿去了,这时候秦琢身边用不到他,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就是要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果断消失,不当电灯泡。
但是蔡敏不干了,等她换好设备下来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没好气得滑过去,拦在秦琢和季秋中间,不甚客气得说:“秦总,我带季秋滑就可以,您自己忙吧。”
蔡敏就是京中典型的十八般武艺精通,由她说出这句话实在没有办法反驳,秦琢垂眸应了一声,让开了。
季秋调整好姿势,被蔡敏带着往下滑。经过秦琢身边的时候,余光瞥见他熟练地扣下护目镜。
第一次季秋还是摔了个跟头,但她好歹能记住诀窍,摔的时候还下意识调整了姿势,所以只是架势大其实不大疼,倒是蔡敏吓了一跳,连忙急刹滑过来看她有没有扭寸劲儿,把她扶起来的时候还说:“你看你都生疏成什么样了,幸好这会儿只有我在,不然得被笑话死。”
季秋龇牙咧嘴:“我也不跟别人一起滑雪。”
蔡敏还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道利落的身影犹如飞鸟一样在雪地略过,雪场上高手很多,但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技术了得的只那一个。蔡敏看了一会儿,撇撇嘴说:“你真的是秦琢教出来的吗?”
季秋哭笑不得:“我好久没练了。”
蔡敏一直看着秦琢滑远,哪怕她对秦琢有很多意见,但不得不说受过专业训练的到底是和她们这些系统教育的不同,在上层圈里学技术第一是为了好看得体,其次才是讲究技术,和秦琢这种一看就不是一个层次:“听说他们家都是请退役奥运冠军教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季秋缓了一会儿才觉得骨头的震感减轻,闻言点头:“可惜这个雪场不算大,他现在也是随便滑滑,之前他在圣莫里兹的Diavolezza偶遇过一个职业选手,两人比了一次也是不分胜负。”
可能都没有人知道,秦琢最擅长的其实是越野滑雪,他看似斯文冷峻,但骨子里燃着火,也藏得深。
蔡敏酸溜溜得:“哦。”
蔡敏见她准备好了,就准备陪她再慢慢往下滑一段,然后在准备出发前听见季秋说:“不要针对他,没必要。”
蔡敏挺直腰:“你还护着他?”
季秋摇头:“不是护着。”她看着大片的蓝天,呢喃,“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摔倒太多次,前进我害怕,后退......”
想退,他却堵在路上。
蔡敏撇撇嘴:“你就是个傻姑娘。”
大概是蔡敏和季秋这样一个熟练地过分一个又带了点笨拙的组合有点可爱,等她们好不容易滑到山下了,有两个高大的日本年轻人走上前来搭讪,对方一个开朗一个腼腆,看起来像是大学生,脱下护目镜,是日式帅哥的帅气。
日本人普遍不高,但这两位目测都冲上了一米八,十分开朗的那位和蔡敏聊起来,才知道他们是中英混血,还是表兄弟,来这算是探亲。
蔡敏对这样年轻帅气的小弟弟很是喜欢,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一起去打算一起坐缆车上山顶,身后那位比较腼腆的男孩悄悄地看了季秋好几眼,才搭话:“去天狗神社看过吗?”
季秋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对方在她看来年纪小,哪怕对方看起来对她有意思,她也没往别处想,只笑着摇头:“还没有。”
“很灵,据说大部分人都能得偿所愿。”男孩放慢脚步配合季秋的步伐,遥遥看向山顶的方向,说,“这里的夜晚最好看,也是唯一能俯瞰整个小樽的地方。”
季秋想象了一下:“肯定很美。”
“要是有时间......”
然而没等对方说完,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
“脚扭了?”
刚才和男孩聊天季秋用的是日文,然而秦琢一句话就把刚才聊得好好的氛围给隔开了,季秋感觉到后腰被扶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秦琢一只手轻扶住她,因为穿的有点多不好蹲,他干脆撤了一条腿单膝跪了下去。
男孩立刻住了口,有点惊讶得看着秦琢,并且认出来这是方才让整个雪场都惊艳的男人。
秦琢没有看他,他的护目镜和板子都提在手里,露出英俊的脸庞。摘了手套挽起季秋的裤脚,没红也没肿。
季秋有点站不稳,单手撑在秦琢的肩头,手里拿着板子说:“没事,就刚刚扭到寸劲了,不过不严重。”
这会儿男孩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彼此认识,而且看样子关系也很亲密,男孩儿顿时涨红了脸,说了句抱歉就赶上前面,头都没回。
等秦琢站起来,两人之间有几秒的寂静。
秦琢扫了刚才男孩指的方向一眼,说:“上山?”
季秋点头。
秦琢没有看错,她的脚踝虽然不严重,但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疼的,所以她一路都不着痕迹得把走路重心放在右脚,连蔡敏都没看出来。
秦琢十分自然得拿过她的东西,没有搀扶,只是走的很慢。
他们并肩而行很多年,早就适应了对方的步调。
大概是刚才季秋说的那番话,蔡敏这次也没有回头找秦琢的麻烦,等他们坐上缆车的时候已经不见蔡敏踪影了。缆车出发后季秋对秦琢说:“蔡敏说话直,别和她计较。”
秦琢睨她一眼:“要是我计较呢?”
季秋无奈:“那我就只能求情。”
谁都知道秦琢一向是有仇必报。
秦琢微微一笑,看视野越来越广阔:“开玩笑的,我该谢她。”他沉默片刻,“没有她我不会听到你说那么多事,她护短,应该我受的。”
要是别人让她吃了这么些苦,秦琢只会比蔡敏狠十倍百倍。
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秦琢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强烈的情绪了。
于是季秋问:“所以你在邹老家等了我一晚上?”
秦琢:“不全是这个原因。”见季秋看向自己,他淡淡得说,“只是听见你给别人买礼物,我吃醋了。”
雪场并不是很大,缆车不急不缓得也到了山顶。秦琢先下车,把手递给她的下一秒,秦琢听见季秋说:“是给自己买的。”
秦琢闻言收紧了力道,轻轻使劲,季秋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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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秦琢陪着季秋半滑半歇,蔡敏早就被帅哥勾搭得没影了,人们只见方才滑的嚣张的男人安安静静得陪着身旁的人,有他的帮助季秋捡回来很快,多滑了两个来回就已经很熟练了。
等滑的足够痛快了,两人回到山顶把器材还回去,天色渐暗,雪场的人都渐渐往回走,季秋举起手机正想问大伙儿都在哪儿,却被秦琢按住手腕。
“不是还有神社没逛?”
季秋观察了他的表情:“你不是向来不爱逛这些。”
秦琢不信这些唯心的东西,他向来只信自己。
秦琢看着她:“刚才那男孩儿跟你说的时候没见你说不爱逛。”
季秋愣了愣,随后端详了他好几秒,收回手机:“走吧。”
她转头的时候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秦琢莫名心口一疼,两步走到她身边,没再说话。
他是一向不相信这些,去到国外也不会特意去这些景点,神佛寺庙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