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姑娘,又见面了。”施言莞尔一笑。
白素素一袭黑色劲装,她沉着脸,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但方才她躲在暗处,亲眼看见了九姑娘跟在顾九年身后,二人一同入了寝房。
此刻,烛火下,又见美人面颊酡红,像涂了胭脂,又像醉了酒。
但……更像是少女动了情后的模样。
她家郡主当年,每回与顾九年“私.会”之后,都会是这样一张娇妍酡红的脸。
素素眸色极冷:“哼!真是没想到,九姑娘你也被那奸佞的美.色.所.迷了?!看来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我告诫过你,顾九年不是什么好人,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如何还没行动!”
施言呆了呆。
被.色.所.迷?
她又被顾九年给迷住了?
这怎的可能呢!
“素素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施言要解释,看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箭矢声。她再度望向了白素素,“素素姑娘,你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吧?千万不要小看了顾九年和施大人,如果没猜错的话,锦衣卫此刻正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白素素冷声呵笑了一声:“你不必替我担心,我不与任何人联盟,便是知道今晚有变故,这才现身。”
白素素一言至此,幽幽道:“我已暗中盯了你许久!说!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
她是郡主的贴身婢女,但郡主没有将她当做下人,还很宠着她,她对郡主的厨艺当然一清二楚。
“素素姑娘,其实我……”施言不忍看着素素再这样下去,她说过,一定会让素素这辈子有一个好归宿,上辈子没有办到,她这辈子定要做到。
施言想将一切告诉素素。
素素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傻姑娘,眼里只有她这个郡主。她死后这十五年,素素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一日。
未及施言开口,素素忽的一笑:“其实我都明白,你如此大费周章学我家郡主,无非是想引起顾九年的注意。但你需得万万谨慎,万不能自己陷入进去。顾九年这个大奸佞惯会引.诱.纯.情女子!当初我家郡主就是被他给骗了。”
“丑话说在前头,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你在顾九年面前就一文不值了!失.身可以,不能失了心。”
施言:“……”
不是……素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和顾九年之间,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在先,也是她追求、撩.拨了顾九年。
还有……她几时纯.情.过?
素素对她的误解太深。
失.身?
她为甚又要向顾九年失.身?
素素挟持着施言,道:“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今日且还是让我杀了那奸佞!你放心,我只是将你当人质,不会真的杀了你。”
施言:“……”
素素怕是半分都不了解顾九年,他岂会在乎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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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 箭矢从远射过来。
沈浪率先躲在了栏柱后面,对着厅堂内正打斗的两人大喊:“别打了!又有刺客!”
今日第一波刺客恐怕只是开胃菜,眼下才是玩真的。
沈浪再一定睛,顾九年已经不见了踪迹。
沈浪:“……”这人真的是鬼么?
他和施城、萧渊,以及顾九年都不同,是真正的文臣,不会半点武功,这个时候必定要好好呵护自己,不能有半分差池。
这厢,施城与萧渊停止了互殴,他二人心知肚明,今日的两波刺杀是有人故意安排。
箭矢“嗖嗖”不断地飞射过来,重点攻击之所是马厩。
“大人,犯臣已按着您的吩咐先一步押到后院!眼下一切正按着计划进行。”锦衣卫上前道了一句,又说,“另有一事,首辅大人与九姑娘被人挟持走了。”
锦衣卫以为,指挥使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
毕竟,指挥使这十五年,无时无刻都想弄死首辅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二人被谁挟持,此刻身在何处?!”施城沉声低喝,他绝无可能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该锦衣卫如实道:“九姑娘是被白素素挟持,首辅赶到时,又出现另一波杀手,至于究竟是谁的人,属下暂时不知,方才首辅的人乱了阵脚,一时间走失了。”
白素素在锦衣卫已经是耳熟能详。
毕竟,她坚持不懈刺杀了首辅十五年。
又毕竟,她曾是冠军侯府的人,还是指挥使二姐的贴身婢女。
施城顾不得他布下的局了,也没有问及后院那些犯臣,沉声低喝:“来人!留下一半人马看守此处,另一半人马立刻出去找人!定要将人给我找回来!”
锦衣卫上前问道:“是!属下定将首辅大人找回来!”
施城唇角猛地一抽。
他才不盼着顾九年活着回来。
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
施城突然又道:“本官亲自去找!”
众人:“……”
指挥使对首辅大人可算重情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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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萧瑟。
火把光照亮了四野。
施言被素素一路挟持,除却素素之人,还有数十杀手紧追其后。
直至到了一处荒郊野地,施言又猛然警觉了一桩事。
“……”不对,这大概又另外一波人马,方才袭击客栈的杀手是冲着犯臣而去,而眼前这些人的目标是顾九年。
眼下朝中到底有哪些势力?
对方未免太过大胆,当朝首辅也敢下手。
施言拧眉,不免对朝中局势甚是好奇:“素素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顾九年的人正和杀手打斗,施言发自灵魂一问。
素素依旧持剑架在施言脖子上,畅快一笑:“只能说,某些人作恶多端、多行不义。看来非但是我想杀了顾九年,想要他死的人比比皆是。”
施言又问:“所以,素素你是提前就知道有人要杀顾九年,这才趁机将我带出,你是担心顾九年又会逃脱,才将我当人质。可是素素姑娘,你 ……”
你可能高估了我在顾九年心中的地位了。
施言欲言又止,此时已多说无益。
而此时,素素见杀手连连败退,她的仇人顾九年还如谪仙一般,安稳如初的站在那里,素素破口大骂:“废物!这都是杀不了顾九年!”
施言表情微妙的变化着:“……”傻姑娘,你不也刺杀了十五年未遂?顾九年真要是那么容易死,当初就轮不到他杀了自己了。
素素突然拉住了施言的胳膊:“对不住了九姑娘,你虽像郡主,但你终究不是郡主。要怪就怪你如今是顾九年的枕边人!”
一语毕,素素直接将施言推向了顾九年。
前方有巨石,施言这具身子是被当做扬州瘦马养大的,腰身纤细如柳,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饱饭,真真符合了“瘦美人”的称呼。素素臂力很大,施言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顾九年身侧的巨石旁栽了过去。
施言:“……!!”
不出意外,她这一世要死在熟人手里。
然而,下一刻,她万万没有想到,顾九年会身子一移,挡住了那块巨石,施言结结实实的栽进了顾九年的胸膛。
还没来得及错愕,素素持剑砍了过来:“狗官,拿命来!”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前来增援的杀手已至,黑夜中,只听见“嗖嗖”的箭矢声飞了过来。
不知谁人大喊了一句:“糟了!箭上有毒!大人快撤!”
素素缠的紧,杀手的攻势亦是步步逼人,施言被顾九年抓着手腕,然后就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嗓音:“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什么?
一片混乱之中,施言望着男人,火光下,他眉目清冷,这人的眼神仿佛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机。生死对他而言,似乎根本无关紧要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就跳吧。”
“……!!!”
下面就是长江,眼下水流正急,无法探知下游凶险。施言万没想到顾九年要带着她跳江。
再者……
素素和杀手都是冲着顾九年来的,和她毫无干系啊!要跳,他大可以自己跳,不要拉上她啊!
施言在心里将顾九年反反复复诅咒了数十遍。
“主子!”常鸣大惊,但赶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好在此处山谷不高,这一代并没有险峻高峰,不过矮谷密林深幽,下面又是长江,主子和九姑娘会被水冲去哪里?!
“素素姑娘,我家主子放过你那样多次,你竟还下如此毒手,你太过分了!”常鸣咬牙切齿,他从没打过女人,不然……
素素总觉得顾九年死不了。
她冷哼了一声:“那奸佞方才中了我一剑,我这次特意在剑上摸了毒。”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顾九年不会死。
为什么会这样?
素素自己也很懊恼。
常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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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阿言你别走……”
施言脑中一片嗡鸣,耳边听见有人在唤她。
她睁开眼来,微弱的月光照出了眼前人的面孔,他清冷如玉的面庞染上其他情 绪。
她是被顾九年.压.着的,这人幽冷的眸子有些混沌,像是醉了。他浑身滚烫,一遍遍喊她。
施言呛了好几口水,喉咙生疼。
“阿言,是你么?阿言。”
施言的下巴被男人捏住,她想要推开,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脸突然凑了下来。
随即,施言感觉到,他薄凉的唇在轻颤。
舌./尖.一/.顶,探./了进来……
施言:“……”我去你个顾九年!
第十七章 弟弟杀来
“唔……”
施言死后,灵魂一醒来就是十五年后。
她没有体验十五年的漫漫岁月长河。
于她而言,一切皆发生在昨日。
所以,她对顾九年的味道、气息、唇,皆是十分熟悉。
当初在太学,她看上了顾九年,她并非是深居后宅的大家闺秀,她要嫁的人,必然是她真心心悦之人。在大婚之前,她已经诱.惑着顾九年,和她卿卿我我。
彼时是她主动在先,但很快顾九年也沉迷其中,每回与她独处都想要与她耳.鬓.厮.磨。
年少懵懂、两情相悦,情到浓时,难免想要进一步接触。施言又不是寻常女子,她去过边陲打过战,游历过四海,见识过广袤大千世界,不受世事礼教的束缚。
故此,两个人彼时差一点就烈火焚烧了干柴。
然而,此时此刻,施言没有半分肢体接触的旖.旎,顾九年的身子太沉,且滚.烫.灼.人。
他习过武,力道惊人,此刻又是意识不清,仿佛要将施言辗轧碎了,再一点点吞入腹中。
施言回过神时,这人已经攻城略地,她不可能与顾九年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遂用力一咬。
施言下嘴极重,仿佛掺杂了上辈子死时的所有愤恨,她也有委屈、不解、埋怨……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却转头就在大婚之日给了她一刀。
她伪装的太过无情,但并非是刀枪不入。她也有心,也会疼。
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延开来。
顾九年并未放开施言。
他好像就不觉得痛,用力太过,此刻就想要施言整个人摁入他的骨血之中。
像是经年孤独之后的久别重逢,又像是失而复得后的狂喜,生死痛苦皆置之度外,他只想抓紧这一刻的美妙。
“唔……!!”
施言腾出的双手在顾九年肩头捶打。
真够不要脸的!
当初杀了她,如今怎好意思装傻,仿佛还很在乎她!
终于,顾九年松开了施言,两个人都气.喘.不匀,血腥味从唇齿间荡入空气里,显得诡异的旖旎。
宛若方才发生了一场抵死的纠.缠。
“阿言……”
顾九年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触施言额角的发丝,动作轻柔,像呵护着掌中至宝。
从施言的角度去看,男人眸色朦胧,眼梢带着几分醉意,方才还发白的唇,此刻染上了一抹嫣红。
真可恶!
这人便是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是如斯俊美。
素素说的没错,顾九年就是凭借着美貌四处招蜂引蝶。
施言 还在喘气,她的这具身子比不得上辈子,真真是娇气的很。
“首辅,你让开!”施言愤怒。
在男女之事上,她才是掌控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被人……强?!
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顾九年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的眼底赤红一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经历了什么血雨腥风。
静静看了施言一会,顾九年喉结滚动,他的嗓音喑哑,带着十分明显的轻颤:
“阿言,是我不好,没能护着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定杀了他们所有人,替你报仇。你乖乖等着我,等我办好一切,就来寻你。”
施言:“……”
有那么一瞬,施言差一点对顾九年的话信以为真了,她也希望杀她的人,是另有其人。
她脑中一阵抽搐的疼,上辈子临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什么也记不清。
“顾九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施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