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你是有意的?”李弘虽然有想法,总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李初竟然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拦着死谏的大人?
李初没来得及说话,李治先问了道:“怎么,弘儿不认为初儿此事办得极好?”
作为皇帝岂会不明儿女的性情,他是眼力不好不假,离得近还是能看清一二的,再者他为什么把李弘和李初唤来,就是想给李弘上上课,让他学学。
李弘想明白一些事,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一个怎么样的错误,怔怔地看了看李初,又看了看李治。
李初的面容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做的事被李弘发现而觉得不好意思。
至于李治,第一次看着李弘的眼神透着审视,让李弘一个激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李弘不禁地开口道:“救下死谏的大人,更化解父亲的危机,甚好。”
总算能明白这一点,就冲李弘脑子算清醒的想明白这一点,李治满意了,因此再一次问起道:“故,看到今天的局面,上官仪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没头没尾,不说上官仪到底是不是真的谋反,李治只问今天发生的事,有人竟然想为救上官仪而不惜死谏,上官仪该杀还是不该杀?
李弘的唇动了动,想把一些话说出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咽回去。李治盯着李弘道:“弘儿,想清楚了,想清楚再回答。”
是的,提醒着李弘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李治一直很用心的教导李弘,就是希望可以把李弘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在李治的手里,李治自己到底做成什么,有什么样的成就,李治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很清楚。
那么同理,他更需要他的太子,将来的皇帝也能明白他会做那一切的意义何在。
将来的天下是要传承下去的,原该更上一层楼,李治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弄不明白他这个皇上和臣子的关系,若是弄不明白的话,将来这个天下必会大乱。
李弘的脑子在飞转,都是关于李治登基之后做下的事,一件一件串连起来,只为让他弄清楚一件事。
李初为李弘捏了一把冷汗,她也没想到李治会在这个时候寻上李弘来不仅仅是给李弘上课,更想给李弘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还是对李弘的考核。
一个太子,你可以心存仁慈,可以爱护你的臣子,前提是你更要明白作为一个帝王最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事?
若是李弘答不出来,那么李治会怎么样?
这一点李初都不敢说,像李治这样的帝王,他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是李治不会做的。
李弘就算是太子,从前他对李弘再满意的,可是在上官仪的事情上,李弘让李治看到李弘本身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李弘能够看得清事情的本质,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反之……
气氛凝结,没有人说话,可是四下伺候的人都能感受到李治身上发出来的气息,透着威严,不可抗拒的气息。四下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吸气得重一些,接下来他们所要接受的将是灭顶之灾。
李治凝望着李弘,看着李弘那渐渐变得紧张的面容,汗自李弘的额头滴落,可见李治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李初想是着是不是出声提醒一下李弘的好,李治已经一个眼神扫过来,那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李初一时都惊住了。
可李治这个眼神却让太后们都喊了起来,宣太后:“就这个眼神,我终于明白李治怎么能稳稳的坐在这个皇位上,按你们说的,更是把世家全都打老实了,他够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反择手段,上官仪这事没准就是他故意为之,一箭双雕啊,既可以试出武媚娘和上官仪到底谁更聪明,更能帮到他,还有达到进一步削弱世家的目的。”
吕太后:“就是就是,瞧瞧为了救上官仪都有人可以死谏,要说这里没有事,谁能相信。这么一个皇帝,666!”
看看连666都出来了,太后们学到的东西确实不少。
萧太后:“所以说啊,到底那些人是有多蠢,为了把武后写得凶残,竟然生生把一个帝王,不逊于唐太宗的帝王生生写成一个为情所困,任人摆布到一切成就都是武后做的人?”
孝庄太后:“高宗是位被人低估的帝王,大唐的版图在他的手里发展到极致,世家,科举制度更是得到完善,为往后的王朝奠定多少基础,其功不亚于太宗。”
没错,太后们对李治的评价非是一般的高,都认为李治这样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帝王。
李初第一次感受到李治的帝王之仪,还是直冲着她来的,聪明如李初立刻把嘴闭上,心里默默为李弘哀悼,亲哥,不是我不想帮你,着实是亲爹太厉害,她也怕,你还是靠自己吧。
李初闭上嘴乖乖的不说话了,李治满意了,现在就等着李弘思量清楚回答。
李弘道:“自古以来世族坐大,掣肘皇权,士大夫共治天下,实则更是由世家统治天下,多少皇帝轮为傀儡,父亲是为了大唐,为将来的帝王无须受制于世族,为世族所困,这才会想杀上官大人。今日父亲既已经定下上官大人谋反的罪名,他们还执意死谏,他们在乎的不是上官大人的死活,而是希望通过上官大人的事,达到世族还可以和皇权抗衡的目的。”
说到最后,李弘的眼中闪过悲痛,这是他并不想要去接受的事实,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权利的,他只想知道所谓的忠义,忠之所忠,仅仅是因为那样的忠值得,并不该是诸多的算计。
“好!”李弘能够明白这一点,能够想清楚,就算李弘悲痛伤心,难过,那也没什么。
只要人是清醒的,明白人与人之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和善,早晚有一天李弘会接受这些事实,也会硬起心肠对付他们。
李治不在乎让李弘多吃些亏,在他还在的时候,李弘不管做什么都有他在身后,一次两次的错,不算什么事,总能让李弘长成一个真正合格的继承人。
李初亦是暗松一口气,李弘心里明白这些事,那就好了!
“皇上,太医来了!”就算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想进来,太医来了,李初受着伤总是事实,太医到来就得赶紧的进来,不好拖着!
萧太后适时的@李初:“群主,你这么把自己撞伤,你是又得在宫里呆几天?”
不提这事大家都是好朋友,李初把想要撞死的人救下,以伤害她达到目的,伤人者总是气弱的吧。
要是李初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出宫,不就是等于广而告之天下的人,她就是有意算计人的?
不不不,不好在这个时候太惹眼,在宫里休养个十天八天,等什么时候太医说可以出宫再出去,伤者就得有伤者的样。
萧太后都不用李初回答,人已经幸灾乐祸:“群主啊,三个月的时间,你确定你再这么伤下去还能赢了和高宗的打赌?”
扎心了啊,李初这一局可是关系重大的,要是此次输了以后她再想寻别的办法争得一定的自由,完全是痴人说梦。
萧太后:“看看我们群主,就算你为了高宗尽心尽力,连自己都坑上又怎么样,高宗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给你放宽期限的意思,你就不想想?”
孝庄太后:“别总挑拨离间,群主和高宗要是起了间隙,最吃亏的是谁?”
冷声提醒萧太后,她要是想让李初和李治反目成仇,不像现在这样父女无间,只管挑拨啊,当女儿的和父亲争起来,尤其还是一个当皇帝的父亲,吃亏的只能是李初,还能是李治?
萧太后立刻明白了,赶紧改口:“群主,没让你和高宗起间隙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小心提防一下高宗,看高宗的样子你该明白了,这是一个狠人,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皇帝。哪怕你想为高宗做什么,有时候还得想想自己。”
孝庄太后再一次反驳:“不然,一个皇帝,他现在的地位稳固,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而努力罢了。想高宗原是长孙皇后所生的幼子,出生后不久长孙皇后薨逝,后来就算太宗再怎么带在身边教导,对于太宗来说,高宗不过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要说一心一意为高宗是不可能的。”
一段话说完,还有呢,孝庄太后继续:“至于长孙无忌,他是扶高宗坐上皇位不假,亲情有几分高宗心里有数。乃至于到现在,他身边的人每一个和他站在一起都是有所图的,可是,有人愿意付出一切的只为他吗?”
此问落下,群里都安静了,孝庄太后:“都是经历过不相信人过来的我们,要是能碰上一个不求回报,一心只为我们的人,我们会不觉珍惜,不想护着?”
易地而处地想想,她们有时候到了最后是孤独的,她们给过太多人各种各样他们想要的,却没人问过她们有没有想要的?或是愿意为她们真心实意的付出什么。
心中的孤独寂寞,人前或许并不明显,在人后,他们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李治和她们有什么差别,她们都有的心理,李治会没有?
萧太后说着李初为了帮李治连自己都搭上,幸灾乐祸什么的,何尝不是心存妒忌,别以为没人知道,那是她看着李治有这么好的一个李初凡事都为他着想,心里犯酸来着。
李初……一个恍神的功夫,李治唤她几声都没反应,回想自己刚刚的眼神,以为把李初吓到了,赶紧的凑过去抚过李初的额头,面带忧心的问道:“父亲不是有意凶你的,真吓着了?”
当然没有被吓到的可能,李初不过是在听太后们聊天,李治都凑过来那么近了,看起来还挺担心的,李初回过神道:“没有,父亲我在想事情!”
李治有些不放心,“撞得痛吗?”
不太确定的语气,想看清楚李初到底怎么样,想起一旁已经来到的太医,“太医,过来看看。”
皇帝下令,太医们赶紧的上前来,生怕走得慢了会被李治怪罪。
来之前他们听说殿内的气氛极是不好,现在看着李治好像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他们却都不敢松懈。
李弘提醒地道:“初儿是伤在胳膊!”
李治一下子想起来,“若要细看还是让女医来看的好。”
“不用,只是有些痛,可能是撞伤了而已,不是特别严重,父亲不用太慎重。”
李初还是知道自己的事,想她刚刚卸力的时候即将大部份的力气卸出去,看起来似乎撞着挺严重的,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罢了,先让人看看,若是没什么事最好,要是看不出个究竟,再让女医仔细检查一二。”李治想到这里拧起了眉头,李初上次跪下的事才过去没个几天,现在又闹出来被撞的事来,总是受伤是得要专门寻个会医术的人看着她一些?
念头一起,李治脑子已经过了不少的人,人得再挑挑。
此时太医还是上前来,让李初动了动,问清楚是哪里痛了,若是痛得难受便直言,不可讳疾忌医!
李初完全没有要忌讳的意思好吧,她想将来一生康健无事。
宣太后们对于李治的反应又在那儿讨论起来了,可惜李初顾着让人检查身体,没有功夫看她们水群。
不过好在情况李初只是受了一点外伤,按在李初的几处穴位李初都不觉得痛,太医们都暗松一口气,给李初一瓶药酒,朝一旁的人叮嘱如何用,怎么擦让李初身上的瘀血可以散去。
等太医走了,李治挥挥手颇是无奈地道:“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等你歇好再说。”
李初一听这话立刻抱住李治的手道:“父亲,三月之期,这样下去我的时间更少了,求宽限!”
……这怂怂哀求的话一说出来,满殿的人都看向李初,李初可不管,关乎未来的自由,就算让她成为一个厚颜无耻的人她都乐意,求自家的父亲宽限什么的,必须求得心安理得。
“初儿,你不用这样同父亲说话。”李治似乎惊得不轻,可是那都比不上李弘,李弘小声地提醒李初一句,让她不用这样和李治说话。
李初冲李弘无奈地道:“哥哥不懂!”
怂点就怂点,中心只要表态她的可怜,而且事出有因,李治总不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理所当然的像之前一样的要求李初在规定的期限内做到李初自己夸下海口的事吧?
不过,李初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皇帝一向不是一个要脸的人,说出口的话,许下的承诺,又不是李治逼着李初答应下的,没准李治现在最盼的就是李初可以把这件事搞砸,那样李初就可以安安份份的呆在宫里,不用再出去外面闯荡,省得李治担心。
“若是不想,可以不做。”李治一句话说出来,宠溺间带着无奈。
李初品了品这话的意思,还是坚定地道:“那我还是做吧。”
反正现在就等武媚娘穿上她研究出来的布料转上一圈,她就是不出宫也没什么事,万不能在李治的面前认输。
李治……
太后们……
宣太后:“我怎么觉得李治不是群主以为的这个意思?”
吕太后:“同!”
萧太后:“难道高宗的意思不是心疼女儿,有心让群主不用在规定的期限内做到此事说的这话?”
李初没功夫看群,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她得为了自己的自由和李治继续奋斗下去。
李治看着李初坚定往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愿意后退的态度,这恰好又是李初另一个让人欢喜欣赏的本质。
认定的事,一往无前,不管有多少的困难,多少人跟她说,她不可能做到,她还是一往无前,并不迟疑。
“好!”李治暗想,李初或许并不需要他特意的放过,比起他给李初的,李初更愿意自己挣来。
“好了,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议。”李治再一次发话,李初和李弘站起来告退,李治顺口叮嘱道:“记得为公主擦药,若有不适,立刻传太医。”
慈心她们几个赶紧的应下,表明此事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李初走了,回来的路上往群里瞄了一眼,看到太后们分析李治说那句话的意思时,一下子顿住了,带着一股子不可置信地问:“我误会父亲的意思了?”
一冒泡的李初,萧太后赶紧的开口:“是啊,原本高宗或许是想让你直接不用达到目标就给你自由的,可惜群主是个上进的人,凡事喜欢靠自己,所以……”
该死的幸灾乐祸,好气啊!
孝庄太后:“这又如何?群主一向喜欢自力更生,现在就算遇到许多难事还是选择一开始的办法,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