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觉得李初这样有什么问题的孝庄太后问完又继续:“作为一个帝王,凡事都是他赐予人的,有人不想要他的赐予,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得来一切,有什么不好的?这样的人不值得他敬重?”
值得还是值得的,有骨气的人和没骨气的人,受人尊敬的必须是有骨气的人吧?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李治对待李初并不像其他儿女一般,在很多的时候李治都会颇尊重李初的想法,看李治一开始的意思是直接不必李初去做成他们先前商量好的事,最后李治不是更同意李初按自己的意思去做成一件事?
凡有因必有果,孝庄太后虽知李初想做成此事会很难,但是还是希望李初能保持初心,不会想着靠李治的心软达到自己的目的,凭本事挣来的一切,才是真正谁人都夺不去的。
李初一想正是,难虽然难,还是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难题,但她开始的初衷不就是想让自己只能往前,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眼下为什么要变?
变是不想变的,她还是要坚持的往前走,想要的一切,她要自己达成。
“初儿。”李初总是习惯出神,李弘唤李初一声,李初赶紧从群里撤出来,“哥哥?”
总的来说,李弘的答案算是让李治满意的,正是因为如此,李治才会一下子变回一直以来待他们的温和。
李弘唤着李初的这一声,带着许多的无奈和心酸,李初用着疑问唤起李弘,不过是想让李弘能够想清楚些!
李弘停下,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人都走远一些,这些话他不想让别人听到,倒是李初道:“哥哥,事无不可对人言,尤其是父亲和母亲。”
这是提醒李弘,刚从李治的宣政殿出来,转身他们就一起私语,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要说,只管大方的说,不必避于旁人,在李治的面前,他们是臣,更是孩子。
李弘一怔,李初的坦荡从来都是他所没有的,无论面对多少事,李初都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意图,全都告诉李治和武媚娘,如同她出生的时候,坦然的出现,没有任何的遮掩……
“我不能确定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李弘听进去李初的话了,但他心中存着的疑惑,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告诉李初,让李初可以为他开解一二。
李初明白李弘的意思,就算李弘明白上官仪的事不单纯只是上官仪一家的事,更是君臣间的博弈,可是,他还是觉得难受,他无法确定自己可不可以学着李治做成,做好?
“哥哥不确定,即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天地君亲师,你敬重上官仪曾为先生,想为上官仪争一争,那也请你为父亲和母亲争一争,师之前还有君和亲,他们更等着兄长为他们着想。”想说服李弘并不是什么难事,李弘为上官仪求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李初一清二楚。
上官仪有忠,更有传业授道之恩,因此李弘总想为上官仪争一争,至少能让人不死,以全师徒情份。
可是想要上官仪死的人是李治和武媚娘,比起师徒情份,亲情,君臣,李弘难以选择?
“上官仪谋反还牵连另一个人,废太子李忠,这个事,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前朝诸事,原我们能插手的就极是有限。我也不想插手。”李初表明,不涉及自己的事,没有能力去改变,李初更不想为了外人惹得李治和武媚娘不高兴。
朝中事务,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更别说关乎权力之争,李治和武媚娘,武媚娘和上官仪,谁是执棋者,谁是下棋的人,难道理得清?
理不清的情况下,不关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少管,不掺和。
没有能力,没有本事的去救人,那不是救人,完全就是送死好吧。
李初一直不喜欢上官仪,不喜欢他看不上女人,不喜欢他总是千方百计的想将武媚娘拉下马。
站在李初的立场,就算武媚娘不是她的母亲,武媚娘愿意提高女人的地位,这是利于天下女人的事,当女人的但凡脑子还算清醒,肯定会配合支持的。
也对,各自站在利己的立场,上官仪如此,李初亦是如此,原也没什么差错。
世间之事多是如此,没有所谓的非黑即白,各自立场不同,行事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李弘道:“母亲还想保住我的地位?可我的太子之位难道还不够稳?”
“哥哥,你又在说傻话了?”才刚清醒一会儿的李弘,现在又打算犯傻了?
李初问起李弘,只想知道李弘是不是又说胡话了?
李弘迟疑半响,他想说的许多话,就那么被李初的一问生生问得咽了回去。
他只是一个太子,太子被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在他之前,现在牵扯入上官仪谋反一案中的李忠,那是他们的长兄,同父异母的长兄,他原就是太子,太子之位因何而废?
不过是当年的王皇后养子,王皇后都落得那般的下场了,让他一废,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看着李忠,李弘还能想不到自己若是碰上武媚娘一废,他又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因此,李初问起李弘是不是又在说着傻话的时候,李弘没有作声。
李初好言开解道:“哥哥知道朝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那又何必非要闹个黑白分明。有些事,君臣相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是相比之下眼下的争斗更血腥,争的是你死我活。”
注意着李弘的表情,想要看得李弘分明,李初才决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李弘的神情透着悲痛,却又不得不承认李初说的是实话,实情面前,他能做的事太有限了。
李初见李弘还听进去了,不是李弘不懂,只是李弘总想能慢一些,不用把事情做得太绝,他想与人为善,可是天下的事哪里可能人人都能为善。
人只要活着,在有人的地方,必有相争相斗,李弘就算不想去斗,处在他的位置,作为一个太子,都会有人想来和他斗,与他争。
李弘逃不了,李初只是想让李弘可以清醒,莫要逃避了。
“我知道了。”这个时候李弘完全明白李初的意思,轻声地开口,让李初不必再说下去了,他都已经明白,相争相斗,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不管是认也好,不认也罢,该争的人还是会争,输了的人,该死还是会死。
李初道:“哥哥回去歇着吧,凡事总要适应。”
先前的时候李初都没有适应,到了现在,李初倒是已经坦然面对。
李弘听着李初老气横秋的安慰,想着李初明明比他小,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总要李初的开解,着实是……
“你知道姨母病逝的消息吗?”李弘原本没想多说其他,可是说着说着,他想起另一桩事,李初看了过去……
年少的时候李弘是武顺带大的,只是后来李初发觉李治和武顺之间的事,可劲的盼着武媚娘赶紧的把李弘抢回来。
人是抢回来了,但那种亲近,并不容易抢得来,李弘和李贤,似乎都极是喜欢武顺,和武顺一直都很亲近。
武顺死了,李初知道原因,对外武顺之死却是病逝,这样也好,全了大家的颜面。
只是李弘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李初道:“知道的,那么哥哥知道我们姨母和父亲之间的事吗?”
此问一出,李弘完全惊住了,不可置信地问起,“姨母和父亲之间的事,他们之间有什么事?”
“哥哥问得真好,哥哥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牵扯在一起会有什么事?”李弘都是半大的小子了,怎么可能不懂所谓男欢女爱。
但是自己的姨母和自己的父亲,李弘从来没想到过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震惊得不轻,“初儿,这,这不可能!”
李初道:“为什么不可能?哥哥以为我有必要构陷姨母?”
像李初这样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还不需要对武顺无中生有。
李弘颤颤地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好些年了。”话倒是不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对付武顺,可是李初一向不亲近武顺,有些事早就已经显露得分明,只是没有人往这一层想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李弘原以为李初知道此事一定没有多久,结果李初告诉他,她早就知道,知道为什么不说?
“说有何用?能改变什么?哥哥以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父亲这么多年独宠母亲,只是多要了一个女人而已,就算这个女人是我们的姨母,那又如何?”
别以为李弘听不出李初的明嘲暗讽,李初分明怒不可遏,眼睛都快喷火了,她压根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认为这一件事无关紧要。
李弘想到四下的人,上前捂住李初的嘴,惊出一身冷汗地道:“初儿,别说了!”
第042章 一如当年
若是这样的话传到李治的耳边,李初会怎么样?
李初一把挥开李弘的手,“说了就说了,我是不高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那是我们的姨母,母亲最是相信的人,竟然背着母亲和父亲在一起。”
愤怒的情绪一点没有要藏着,有些话李初一直没机会说,武媚娘一直都让李初藏着,忍着,不能也不可以把话说出去,落人把柄,也有可能打草惊蛇,。
李初忍了这些年,忍得不是一般的难受,都到现在,若不把这份不满说出去,再来一回同样的事,她得气死。
“母亲最相信的人,双重的背叛,有人想过母亲的心情,在意过母亲的心情吗?姨母,她配做我们的姨母吗?”其实李初心里最怪的人更是李治,要不是李治管不住自己,怎么会有这许多的事,偏偏她还不能怪李治,只能把错全归在武顺的头上!
越想李初越生气,更替武媚娘不值。
李弘真要给李初吓死了,他他他,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这简直就是一个送命题的啊!
“初儿,够了!”四下的人都没有斥退,他们说的话定是一字不落的传到李治的耳朵里的,李治要是知道李初竟然为了武顺的事气成这样,那得怎么想?
李初不以为然地道:“说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弘,真是谢谢你说完了,他是真怕李初再说下去,要是李初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都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这几日养伤没出宫,长安县令来报,说是拿下的一个朱正提起刘氏金铺,他们家的院子里埋着祖传的宝藏。长安县令有意讨好,特意报上来。”李弘提起此事,李初一下子怔住了。
“祖传的宝藏?”不可置信不假,但是一直都闹不清楚朱正为什么盯着刘厚一家,而且大有不把宅子买到手誓不罢休的态度,好吧,现在终于明白了。
李弘道:“是啊,祖传的宝藏,长安县令的意思是让我来决定宝藏一事,旁人家的东西自是旁人的,我无意贪旁人祖传的宝藏。”
对啊,李弘从来都是一个正直的人,就算有人有意讨好,钱财送来又怎么样,他完全不为所动,他看起来很缺钱吗?
就算很缺,要钱他不可以问父母要,得去抢盗别人的传家宝藏?
“就是,还成,没有让你去盗,长安县令想试试你?”长安县令想看看李弘怎么样,有意将事情道来,又让李弘决定,真行!
李弘道:“或许是吧,想试且让他试,我既问心无愧,随他们去吧。若有人能告诉旁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太后:“看看这样的李弘,谁还会觉得他无害吗?”
不,谁都不会觉得。
“我记得你买的铺面正是他们家的,这件事你看着处理。”这才是李弘会告诉李初的原因。
李初哭笑不得,“我是缺钱,可是我再缺钱我也不至于要别人的祖传宝藏。朱正没说宝藏藏在哪里?”
她是不贪别人家的东西,不过那是刘厚家的。额,两千两给拿回来了,可是房子李初即然买了可不打算再卖,她都准备好做生意了。
好在刘家的人也没有这个意思,李初让他们可以继续住在院中,什么时候寻到房子就什么时候搬出去,前些日子刘家的人倒是都搬走了。
只是刘厚也好,叶九娘也罢,皆感恩于李初救命之恩,倒是隔三岔五的过来帮忙,李初想到自己打算做的生意,倒是打起刘家的主意来了,叶九娘可是个人才。
李初同样不贪所谓的宝藏,李弘道:“既道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自由你说了算。”
“哥哥的钱都给我了,没钱你怎么办?”李弘可是说到做到的人,说好要把钱都给李初用,回去即吩咐人给李初送来了。
面对钱财并不动心,还能保持清醒,何其难得。
不过没钱可不是好事,李弘可怎么办?
“在宫里用钱的地方少,再者我还留了一些,足够我用。”李弘可不是那样为了旁人不顾自己的人,他虽把钱送去给李初不少,同样也给自己留了备用的。
“那就好,就算哥哥是为我,我也希望哥哥能够多顾念顾念自己,不需要太为别人着急。”提起这些事,气氛好多了,不像适才的胆颤心惊,这才是正常 的兄妹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李初笑着夸赞李弘的留一线,李弘有些无奈,李初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很多事都能看得出来,这也是李弘一直很喜欢李初,不管发生什么都愿意和李初说的原因。
“伤好好养,别太着急。”李弘叮嘱,这就是准备分道扬镳了,李弘往东宫去,李初回武媚娘的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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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上官仪谋反一事证据确凿,满门抄斩,女眷充入掖庭,李忠自尽而亡,所有涉连的人该杀的杀,该关的关,朝廷又迎来一波大清洗。
李初听着人说起西市血流成河,人心惶惶,却明白接下来杀完人的李治和武媚娘得想着怎么安抚人心了。
果不其然,早早武媚娘便打算为李弘择太子妃,太子妃可是同李弘过一辈子的,寻了一个赏花的由头,武媚娘召内外命妇进宫,在朝为官的人,哪一个都是聪明的,想到李弘年岁渐长,已经到了择妃的年纪,这个时候武媚娘设宴,必是为此。
武媚娘做准备见人,李初乐呵呵的看着武媚娘更衣,大红的衣裳配上武媚娘那明艳夺目的容貌,相得益彰,衣裳更好看,人亦更美。
“母亲,孩儿能不能挣钱就看你了!”李初握着小拳头满是企盼地望着武媚娘,等着亲娘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