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亦附议。”周不疑也出声表示同意,深以为这个主意极好。
无论是曹盼和曹恒的手底下,从来不缺武将,秦无虽为曹盼打天下的武将中数一数二的人,也是极年轻的一位,西域之地,那曹盼带着秦无收伏的不假,并不等于说,曹盼去后,秦无哪怕被革职,大魏就没有能打仗的将帅了。派了魏止前去,就是让他们看清楚,大魏究竟是有人还是没人。
“曹爽,郭淮,让他们与魏止将军一同前往。让世人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大魏,猛将如云,从来不会少了谁,天下不宁。”曹恒目光冷洌,对于这些人的用心,真是怒极了。
他们以为,曹盼是专权好权之人?他们以为,曹盼兴太学,建武校,这都是笑话?
人才为江山之根本,几十年前曹盼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事,当了皇帝,她会让曹恒落入无人为将,无人为相的地步?
“诺。”都以为曹盼驾崩,大魏失了主心骨,这天下就不宁了?
曹盼即非目光短浅之人,从前即不是,最后也绝对不是。大魏的武将,文臣,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不让他们明白这一点,他们是不会死心的。曹恒半分慌张都没有,俯视下面的臣子,等着西域之大捷传来。
而崔申亲自去伸问了秦夫人,秦夫人也算是走投无路了,这才会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拉秦无下马。
秦无这些年,位高权重,但对秦家,秦家的任何一个人,却一个正眼都没有。
这些人从前没有帮过他,在他位高权重时,他也同样不会帮他们。
秦夫人是看着秦无位极人臣,又得曹盼信任,肆意张扬,而她呢?儿孙无用,秦家不断地败落,她曾去找过秦无,让秦无扶持她的儿孙一把。
莫说秦无本与她并无感情,就算是有,曹盼定下用人唯能的规矩,曹家与夏侯氏的人,都得凭本事出仕,更何况秦家这些无用的人,秦无自是不肯拉扯秦夫人那些儿孙的。
一次两次,秦夫人一次一次的面对秦无的拒绝,每次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找秦无帮忙了,却因家中无用的儿孙妥协,偏偏秦无从来都不肯帮过她。
她不是没有想过以孝压人。但是秦无从无对她不敬,哪怕她想住在秦无的府邸里,秦无也会尊着她这个嫡母,但却会让人牢牢地看住她,绝不让她有接近秦无一双儿女的机会。
吃的喝的,场面上的东西,秦无做得很周到,秦夫人想要挑刺,想要用孝道来压制秦无,最终落得一场空。
这十年来,秦夫人似也明白了秦无的铁石心肠,已经足足十年没有出现在秦无的面前。
秦无该做的面儿情,他做了,曹永也在帮忙补上,秦夫人奈何不得秦无,本已经要放弃,可是,她的孙儿杀了一个民女,已经被关入了大牢,她当时就想来找秦无帮忙的,不出意料,又被秦无拒绝了,眼看着孙儿要补处斩了,一个人出现,告诉她,只要她帮一个忙,把秦无拉下马,他便救她的孙儿。
正因如此,秦夫人才会击了通天鼓,就只为了能够想救她的孙儿。
这样的一个人呐,崔申追问那是什么人时,秦夫人迟疑了许多,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吗?崔申并没有作声,也没有再追问,只将情况与曹恒回禀,曹恒道:“你们说,那会是谁?”
“司马懿的后人。”几乎没有犹豫,一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曹恒道:“朕一直在等,等着他们再出手,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终于是要等到了。西域之事,想来也是与他有关?”
“如果是与司马家的人有关,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杨修吐了一口气地说,司马懿啊,那是他视为对手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要不是一开始选错了人,而且后面还用错了办法,杨修是不敢说,最后会是怎么样。
曹恒道:“局设得越大,越好。”
对手,曹恒还是希望有的,越强越好,她就想看看,自己究竟够不够强大?
如今曹盼给她留的忠臣还在,不够强大,还有他们帮着,她能知自己之不足,就能尽快变强,下一次,再碰到对手,就不会再败在同样的人手里。
“陛下,匈奴与大魏交好,丹阳单于与先帝的情份,天下皆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刺杀丹阳单于,必令匈奴大乱。”匈奴啊,说实话真的挺悬的,悬得让他们时常提着一颗心。
毕竟匈奴几经战乱,到如今都不得安宁,曹恒如果想靠丹阳来坐镇北方各部,若是有人杀了丹阳,那该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是真好,曹恒侧过头看了墨问,“你们小看了丹阳单于。北方的部署,诸公若有不解之处,不妨问问魏止将军,与曹永将军。”
这两位都是当初与曹恒一道去平定鲜卑的人,鲜卑是什么情况,什么样的部署,旁人还需曹恒细细的解释,这两位,直接不用解释。
曹永露出一抹笑容道:“墨侍中是怕一个万一,那下官可以告诉你,就算丹阳单于真有个万一,北方各部但凡敢动,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诸公请看此兵力分布图。”
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图来,听着八百里加急,曹永出门的时候就把这份东西带上了。
兵事兵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人呐,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乱了,就会想要更乱,不想要让他们做成,就得早做准备。
拿了军事图来看,果真是准备得十分的充分,曹恒走近了,曹永便与众人一道讲解。
“先时拿下了匈奴,陛下当时就做了相对应的部署。”曹永轻声地说起这事,这一唤的陛下,但不知指的是哪一位的陛下。
没有细究这事,只是更关注北方的军事部署。
“大魏以和为贵,虽则不欲与人交恶,但有犯者,必不会手下留情。匈奴,虽以牵制各部,并不等于大魏将北边的安危交给匈奴,匈奴与其他各部一般,皆是异族。而且匈奴不宁,各方势力虽叫丹阳单于掌权多年,并未完全掌控。”曹永将北方的关系娓娓道来,众人都同意地点点头。
曹永道:“匈奴临于幽州,幽州城中有三万人马镇守,除非匈奴举全族兵马进犯,否则绝不可能攻破幽州。”
“兵力城防,另有机关盾甲,北方各州皆属精良。丹阳单于能压得住自然最好,无需我大魏将军厮杀血战,若是不能,大魏将士也必将他们拒于大魏国土之外。”曹永这份军事部署图一亮出来,众人本来还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曹恒道:“现在,就看暗里的人还有什么准备。”
“臣再去审秦夫人。”如今露出在明面上的人,便只有秦夫人,崔申想顺藤摸瓜地把人弄出来。
周不疑道:“或许,我们可以设一个局,把人引出来。”
设局,曹恒先前刚干完的事也是设局,设得一群蠢蠢欲动的人都上了勾,然后曹恒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周不疑如今想要设局,怎么设?
一众人都看向周不疑,寻思周不疑是什么样的想法。周不疑道:“司马家不是第一次出手了,百足之虫,僵而不死。既然如此,就把他们引出来,一网打尽。”
“陛下手里应该是有司马家的人行踪的。”周不疑十分笃定地说,曹恒点头道:“先头母皇就查到出了不少他们的人,捉到了,母皇还把他们放了。”
周不疑道:“昔日的司马仲达善忍,不知司马家的这些人里,有没有类他的。”
“若要做局,不妨从我下手。”司马末毛遂自荐,一群知道他与司马家恩怨的人,想到发生不久前秦无的事。
“但是,司马家的人已经见过了陛下的手段,轻易是不会出手的。”杨修提了一句。
“他们回来,第一个想除的人就是我。”司马末只是陈述这样的一个事实,一群人面面相觑。
周不疑道:“需得无名受些委屈。”
他们相交多年,周不疑一开口,司马末就已经知道周不疑的打算,露出一抹笑容道:“无妨。”
受些委屈算什么,眼下内忧外患,虽说不足为虑,也不能任其发展壮大,司马家这么多年藏了起来,伺机而动,一次又一次,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连外邦跟军中的将士都能为之所用,可见这背后的人,心机了不得。
这样的人,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将来必成大患。
曹恒朝着司马末道:“朕会让人呈上一份关于司马尚书与乱贼勾结的罪证。”
一众人一听,全都惊讶地看向曹恒,这个计也太拙劣了,司马末是绝对不可能会跟司马家的勾结的,当初送司马懿入大牢的人,就有司马末的一份功劳。
周不疑道:“乱贼,非所指司马家。此后,每日都送,不仅是陛下这边要,外头,御史台的所有官员,每一家每一户都要送,日日送。”
要说听了曹恒的话觉得她的计谋过于拙劣的,听完周不疑的补充,他们算是明白了,这是,引蛇出洞。
“无论事情有还是没有,动静闹得一大,就算都知道无名不可能会和司马家的勾结,为了避嫌,也应该给无名停个职查查下吧。一查,无名理当心生怨恨,再出一趟城去,住上几日,司马家的人,会忍住不动手?”墨问很快把曹恒与周不疑打的那点主意看明白了,明白了,一溜说出。
司马末道:“出城之前,臣会将陛下给臣安排的暗卫,都打发了。”
“带上一人。”曹恒知道司马末是打算用自己来诱敌,旁的暗卫也就罢了,保护司马末的人,一个就够了。
“齐司深。”曹恒出声唤了这么一个名字,齐司深听着声走了出来。“你这几日,装成个乞丐的往司马尚书府去,让司马尚书把你捡回去。”
前面也就算了,听到曹恒说的这半段,齐司深是整个人都不好,连忙地抬头问道:“为什么要装乞丐?”
“好装。”曹恒一本正经地回答,“否则,不管是朕派人跟着回去,还是突然到访客人,都会让人注意。只有一个乞丐,他们想不到。”
齐司深想要抗议,曹恒拧起眉头道:“你能装什么?”
“剑客。”齐司深答得十分的顺口,曹恒道:“你原就是剑客,用不着你装。”
目光定定地看着齐司深,齐司深叫她那么看着,十分的心虚。
曹恒吐字道:“你如果能装别的人,就不需要你装乞丐,你确定,自己能装好?”
“乞丐,我也不见得能装好!”齐司深嘟囔一句,曹恒道:“如果连一个没人注意的乞丐你都装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齐司深难得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曹恒回头唤道:“赤心,去安排。”
下头的人都深以为齐司深应该不会那么没用。赤心应声,与齐司深道:“齐郎君请。”
周不疑突然提醒了一句问,“安乐侯?”
曹恒道:“是敌是友,这是最好的试探机会。”
她给了曹叡绝对的权利,让曹叡想清楚了究竟自己应该怎么做,是要与曹恒为敌,还是为友。
敌友明了,曹恒也好动手。周不疑见曹恒这心里有数的同样子,与曹恒作一揖,不再多提。
大魏风云再起,本以为会乱的大魏,由上而下,都稳稳当当的。魏止带着几个年轻的将军往西域而去。
西域的情况确实不好,将士叛出,合外人以攻大魏,对敌战外者,又都顾念着往夕的兄弟之情。站在他们的立场,想要的是西域自成一国。
曹盼一死,这群人是觉得大魏再无人能制他们了,秦无,并不算他们的明主,要给秦无面子,也该要秦无亲至西域才成。
凉州之地,面对西域的变动,迅速陈兵以待,这里正是女部长驻之地。
魏止赶到时,恰好遇到凉州遇袭,二话不说,带着兵马就冲了过去,加入战场,将西域的兵马打退。
“怎么回事。想叛大魏不仅仅是一人?”魏止一看情况,立刻追问一句。
凉州的女将是一个名叫丁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将,相貌出众,魏止虽然与她有过几面之缘,面对容貌越发艳丽的人,眉头跳了跳。今日再见,两人身上都是血渍,公事要紧。
丁瑶道:“是。我收到西域的情报,道是陀因说动了原本西域的两位将军,他们内外合击,已经拿下了半个西域。我派了兵前去救援,与他们交了几回手,他见我兵力分布,不敢全力与他一战,派了兵马前来偷袭。”
魏止咒骂了一句,“一群野心勃勃的玩意,给我等着,我非把他们杀得干净。”
“西域的兵力部署,你都清楚?”魏止骂完了,立刻转头问了丁瑶,“已经让人摸清楚了,另外凉州刺使也让人送了这份东西,魏尚书请看。”
东西交到魏止的手里,魏止拿过看了一眼,“好,敢打到凉州来了,一群犯上作乱的人,弄不死他们,我不叫魏止。”
这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主儿,而且也敢拿命去拼。想他当年毛遂自荐用的法子,那就不是寻常路,若非曹盼一直磨砺他,魏止就不会只是撂话而已。
“西域的情况已经给陛下传回去了?”磨完了牙,魏止想到了另一件事。
“陛下手中暗卫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陛下手里了。”丁瑶这么说,魏止道:“好,也该给陛下传回个好消息了。”
“当如是。”凉州既要防着外邦来犯,又以兵力镇守西域的关口,不能轻易出战,只能守之。魏止带了兵马来,是该要好好地打一场,给曹恒这位新帝送一个大捷报。
“来。”魏止招手,诸将皆配合是上前……
而洛阳之内,随着接二连三揭发司马末与乱贼勾结,乱大魏江山的信往御史台送去,一开始没当一回事的人,也架不住信太多,想想也不能不拿这些事当回事,便联名呈到曹恒的案前,议让曹恒停司马末的职,以防万一。
无论如何,大魏现在确实是内忧外患。不安分的人,之前曹恒也算是遇到了,而且还是曹恒用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果真一网打尽了?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应该怀疑同殿为臣,又都是跟了曹盼多年的老臣。
人心易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亦是理所当然?
“陛下,司马尚书无论是为人构陷,或是确有其事,在没有查实之前,让司马尚书休息一段时间。”大魏从曹盼开始,凡事都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最好别乱说。